禁苑黄昏 作者:凯瑟琳德·卡尔-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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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她和皇上正在视察新的建筑,都是造了来取代那些联军占领北京期间被烧毁的
建筑物的。当时瓦德西伯爵的总司令部驻扎在三海。漂亮的建筑物就建造在那些被
烧毁了的建筑物的遗址上。皇上和太后各带着自己的随从,仔仔细细地观看这些新
建筑的每一部分,似乎对它们的进展很是感兴趣。当然皇上、太后驾幸期间工人都
被赶开了。这些新的大殿之中的一座将在邀请外国人来宫里时作招待之用,建筑结
构上有许多都采用了外国的一套。让我们希望它不会失去它的中国特色。我相信外
国人对这一创新会感到遗憾的,他们倒还是喜欢典型的中国室内环境,即使这在应
付现代化接待的迫切需求方面差了一点。
有时候我们会看见太后坐在她的东洋车里。这是种漆着金漆、呈龙形的东西,
很漂亮。两个龙头在前,有金漆的车轴和箍着橡皮轮胎的轮子,都焕然一新。车由
一名太监在前拉,一名太监在后推。有一阵子太后在这个新玩意上似乎坐得很舒服,
不过她说一般情况下她喜欢步行或是乘坐敞轿。
三海里面还引进了两件别的现代化新型交通工具。从外门到居住区铺设了一条
小铁轨,机车和其他营运设备一应俱全。这由某些思想进步的官僚建成,希图以此
赢得太后对一个铁路计划的支持。但太后虽然常常说起她这惟一的一次乘车在真正
的铁路上旅行时是多么快乐,以她这么强的功利思想却绝对不至于对无足轻重的消
遣太认真。火车头喷汽,车厢太小,而且为这么一小段没有实际意义的行程竟费了
那么大的劲,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三海也像颐和园一样有好几部汽车,都是到过国外的中国贵族和大员作为欧洲
文明的稀罕之物献给皇上和太后的。其中的一辆绘有双龙,用明黄色和金漆装饰得
气派非凡,车厢封裹在玻璃之中,里面有个为太后准备的类似于宝座的座位。不过
如果太后乘坐在里面的话,司机就得站着开车,而这站着怎么开车的问题当时还未
解决。其实太后在这件事上倒是乐意将传统抛到九霄云外的,她急切地想在这些汽
车中找一辆试上一试,但她的随从却强烈反对,即使是宫内这么一点儿距离。他们
怕出事故。我在那里时太后从未试乘过,可是我相信像她这样具有冒险精神的人,
不乘上一口是不会甘心的。
4月里,中国放风筝的时节开始了。高官大员和规行矩步的文人学士跟年轻人和
小孩子一样对这种消遣乐此不疲。民间流行的娱乐跟民间一本正经的职业一样,在
宫里总会有其位置,太后和女官们当然也放风筝的。第一天放风筝的时候,太后差
人来叫我去花园,就是放风筝的地方。风筝是纸糊的,造型精巧,有做成鸟的,有
做成鱼的,甚至有做成各种人物的。线绕在形状奇特的线板上。太后放线和操纵风
筝的技巧都非常高明,她放掉了一个之后,和蔼可亲地将她自己的线板递到我手中,
告诉我她要教我怎么放风筝。刚才我被叫到花园时正在用心画画,所以希望尽快回
去,再说我知道自己对放风筝又不怎么内行,于是就请求她还是让我看她放。皇后
和众公主放起风筝来也十分娴熟,而太后放风筝时跟她做任何别的事情时一样,样
子总是异乎寻常地优雅。
就在这种阳光明媚的春天早晨,有一天我们的船由动作得体的宫中船夫划着在
湖上缓缓流淌,我朝天躺在我的垫子上,吮吸着春日莫名的芬芳,被眼前安静的美
景所陶醉了。心满意足之中我的目光懒懒地流荡着,忽然在湖畔那边发现了一群绅
士。早晨的阳光在他们带刺绣的服装的金线上闪烁着,又从他们帽顶上的孔雀翎子
反射出斑斓的色彩,揭示出他们的官位品级。
鉴于在宫中看见绅士是件极其不同寻常的事,我立即集中了注意力,知道有什
么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了。尤其在更为仔细的观察之下,我发现他们之中有一个个
子矮小的人穿得比别人朴素,并立即认出了他就是皇帝陛下。随着我们的船慢慢靠
近,我看见皇上走向不远处困地里一个套好了牛的犁。真是天助我也,我将亲眼目
睹皇上犁出当年的第一道沟。公开的仪式明天才在天坛附近的先农坛举行,我将看
到的是不公开的初耕,在宫内进行的,只有宗室亲王和满族大员才看得到。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皇上抓住了犁把,扶犁顺着地上一道标明的沟走,沟中的
泥土被翻起来后就把种子投下去。用于这一仪式的牛是(宫中的仪式上)一种柔和
的母鹿颜色,并不是我曾听说过的白色。它好像是为此专门训练的。行动时带着一
种尊严,与所有出席者的态度和场面的庄严肃穆丝丝入扣。
我真高兴有机会看到这场有趣的仪式,并有机会了解到,老百姓所看重、或者
成为国民生活的一部分的任何风俗,即使如此之大、我原先以为像在圆丘祭祖无形
神抵一样只在天坛一带进行的仪式,帝后也在宫中照行不误皇上实实在在地犁
了当年第一道沟、收了第一捆成熟的麦子,宫廷女官实实在在地纺了第一车丝、摘
了第一篮果。
宫中船只的缓慢行动从未像这天早晨那样使我满意,因为我藉此得以痛痛快快
地观赏这一国家大典;而要不是我游湖的时机凑巧,时间又长,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所有有男人在的仪式,太后的随从中肯定没有人去的,所以没有一个女官或公
主看到过这一场面。
第三十四章 肖像的完成与送出
4月19日渐渐临近,肖像的绘制在稳稳进展。随着画像日益接近完成,太后对它
的兴趣似乎也在增加。她在我这里呆很多时间,看我一点点画下去,表现得极为高
兴。离4月19日还剩几天的时候,我请求太后允许康格夫人届时前来看画。她立即同
意了。请柬通过外务部发出去,不仅发给了康格夫人,还发给了各国公使馆的公使
夫人和一等秘书夫人,请她们4月19日前来宫里“瞻仰美利坚画师所绘之皇太后陛下
圣容”。
公使馆的太太们当然接受了邀请。4月19日早晨,肖像放进了漂亮的画框。太后
决定自己先在御座房接待这些太太,然后让她们来我的画室看肖像。鉴于我要画到
“关键性的时刻”,就不再去御座房了,只在自己的地方等着她们。这些太太来看
肖像时太后并未陪她们来,但她差遣了皇后和公主们到我这里来帮着我接待,也以
此给这一场合一个合适的规格。这肖像放在中国环境之中,以画像时的光线看,效
果比处于任何别的环境中都好。这些太太当然极想见见这幅久已耳闻的画皇太
后的第一幅肖像。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总使人觉得新鲜,再说来宫内看看也很有趣,
所以她们对这幅画本来就有好感,发现它画得不错之后,更是表示自己对这幅作品
怀有极大的兴趣。皇后和宫廷女官的称赞几乎使人有点难堪,而太监们说这跟真人
一模一样,他们经过这里的窗户时,会感到在太后面前的那种敬畏。
外国太太看过、评论过太后的肖像之后,就来到跟我的画室相通的一个大殿之
内,这里已遵照太后的旨意备好了筵席。这是我在宫里期间皇后第一次也是谁…一
次跟外国太太们坐在一起,并充作女主人,她这个角色做得十分到家。
各使馆的太太来过之后,太后通知我说品级可以进入宫内的王公贵族将在第二
天来宫里看画。因为男宾进入女人的居所(或者即使是一个外国女人的工作场所)
“不合适”,肖像就被搬到了我的殿阁的露天院子里。
要将肖像放到它雕花的基座上,就不得不搭起一个脚手架,通过脚手架将装了
框的画腾空吊起,然后再放在座架上。最后一切安排就绪,脚手架拆去了,碎屑垃
圾也清除了。王公贵族个个盛服,走进院子来瞻仰太后的肖像。他们每个人都近前
仔细观看,甚至用手触摸画布。不幸的是我听不见他们的评论。我小心地躲在一块
窗帘后面,只能看看这场仪式。不过我可以观察他们的脸、研究他们的表情,当然
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脸和表情并没有透露很多东西。
一个在驻某国公使馆呆过、会一点照相术的年轻满族人,事先奉了太后的旨意,
要为肖像拍张照片。拍照时王公贵族仍在院子里。待到照拍好、王公贵族们退出去
之后,脚手架又坚了起来,画被从它雕花的木基座上吊起,又搬回了我的画室。所
有这些花去了大半天时间。
太后听到有关她的肖像的评论非常高兴(当然没有人对她发表不利的评论),
她决定俯从几位高官大员的请求,允许另一些大官来瞻仰圣容。为此肖像被送到了
外务部,因为还有许多最高级的官员不能进入宫禁。
在外务部,不只中国的高官大员,许多外国公使和他们的属员也被邀请来观看。
为了遵从中国人偏执的观念,许多外国人来时都穿了庄重的礼服。等到北京达到一
定品级而能受此殊荣的官员全都瞻仰过了,画就被放进一只衬着缎子的樟木箱里,
上面盖着明黄色的缎子。箱子关上的时候非常郑重其事。基座也装在一个同样的箱
子里。每一只箱子都带有漂亮的青铜把手和圆形的巨锁。两只箱子外面再套上别的
箱子,也是明黄色衬里。最后一切准备停当,等待启运。运送装有肖像和基座的货
箱的,是一节用红黄色的绸花彩精心装点的扁平的货车车厢。箱子上蒙着绘有双龙
的黄布。因为觉得普通铁轨枕木运送太后的肖像不合适,还从外务部到前门外的车
站铺设了一段专用铁道。
外务部的官员和在北京的许多别的大员都盛服将“圣容”送到车站,肃立着眼
看它踏上去圣路易斯的漫漫长途。运送“圣容”的专列抵达天津时,直隶总督由全
体僚属簇拥着前来迎接。它在当地被极为隆重地搬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而且从北
京到上海由一名特派的官员专门一路护送。
画到上海,受到了与在天津同样的正式而规模盛大的接待,两江总督和全体属
员都到轮船边恭迎,将它隆重地转上一艘开往旧金山的太平洋邮轮。“圣容”从上
海到旧金山的旅途是由一位大员带着随从护送的。到了旧金山,则由一节专门的车
厢将它运往圣路易斯。
皇室特使、皇上和太后在圣路易斯博览会的私人代表博伦亲王殿下在那里等着
肖像的到来,他为了迎接和安置肖像时能够亲自在场,特地耽搁了几天行期。6月1
9日下午4点,亲王殿下和特使团来到美术馆,装有肖像和基座的运货箱已在那里,
只待他们到场打开。美术馆馆长、副馆长以及美艺术委员会的另外几位成员也都在。
箱子一个套着一个,“圣容”躺在最后一个有黄缎衬里的箱子里,上面盖着一
块明黄色的织锦缎。这块织锦缎被隆重地掀开,画像的“揭幕礼”完成了。亲王提
议为皇太后陛下的健康和中国的繁荣昌盛干杯,于是到场的诸位将起泡的香摈酒一
饮而尽。这次开箱和为画像揭盖从下午4点一直延续到9点。几天之后,这幅肖像所
在的美术馆对公众开放时,它才失去它半神圣的性质。惟有此时,它才仅凭自己的
艺术价值而存在,变得同其他肖像画一样。此时是它第一次与普通百姓见面也
惟有在此时它才像博览会的任何其他画一样,成为评论的题目。此时粗人才可以对
它看个够,不敬者才可以对它冷言冷语。
博览会结束时,驻华盛顿的中国公使馆派出一个代表团来安排将画运往华盛顿。
肖像和雕花的基座被重新放回缎子村里的箱子,于是它开始了前往华盛顿的旅行。
肖像令太后满意地完成之后,她就认定这是件很好的送给美国的礼物。她觉得这特
别合适屈为画一幅肖像去圣路易斯博览会展出是美国驻北京公使的夫人想出来的,
而具体担任这一工作的又是美国画家。于是美国就收到了赠给它的有史以来为中国
统治者画的第一幅肖像。
肖像到达华盛顿之后,中国公使梁诚阁下在他的秘书陪同下将它正式赠送给美
国总统,罗斯福先生代表美国政府接受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回到颐和园
肖像被送往圣路易斯之后,我与宫里的关系并未就此断绝,因为我还有别的工
作要完成。朝廷4月底迁往颐和园,将在那里留到年底。这次搬动与往常相比已晚了
一个月。乡间太美了,树上几乎长满了树叶,丁香花到处开放着,又是白又是蓝。
摄政王府中我的花园里也开满了丁香花,大门上爬着满缀花朵的美丽的黄蔷薇丛。
每个转角上都有野花窜出来。我们外出散步时,我的狗么拉在狂奔中常会惊起许多
窝鸟,或者把野兔吓得一溜烟跑了。我回到了这府里我爱去的地方,回到了那凉亭,
就是进口处的石上刻着七王爷的哀叹的。在京师呆了4个月之后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
看到大自然处处出落得完美无假,真是件多么愉快的事!颐和园之内是一个快乐的
迷宫。雍容华贵的牡丹、芬芳的丁香、庄严的木兰、发芽的榆树,全都以自己的魅
力给这一美丽的地方增添了光彩,一切是那么的可爱。太后一心想再次回到所有这
一切美中来的愿望不难理解。
我们回到颐和园时,一个可爱的画室已为我布置好了。太后知道了让我有一个
合适的可以不受干扰地工作的地方是件这么令人满意的事,即使她看不出画室是多
么有用,我想在我的请求下她也会同意拨给我一间的,因为她总是那么好心而体贴。
皇上御包厢后面的一间御座房里,北侧的上层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的。它下面是花园
里一个漂亮的平台。白昼长了,生活和呼吸真是件快事。画室安安静静的,使我的
工作得以好整以暇地进行,于是我劲头倍增地把我的工作继续了下去。
我立即着手画完那幅太后想要保存的送圣路易斯的肖像的小幅素描,接着又对
两幅在颐和园开始的画像进行收尾工作。现在已成了我的画室的这间御座房只有一
个缺点,它离戏楼太近,在唱戏的日子,我可以听见音乐声和演员的声音。每逢那
些日子,我窗外的院子里就满是太监和皇上、太后的侍从,来来去去的。我决定万
…一定要去北京,就拣个唱戏的日子去。
有一个唱戏的日子我真的去了北京,第二天回到颐和园之后,发现皇上昨天趁
我不在,来用过他的御座房了,因为我看到了他的戏单。这与别的戏单子不同,是
写在明黄的纸上的。他还留下了几张散乱的纸,上面的字都是“朱笔”写的,也只
有皇上才能用。其中一页纸上他显然是想勾勒满洲当时正发生战事的那部分的平面
图。他还画出了一部分中国的长城,以及中国与满洲的分界线。
这么说来皇上虽面带苦行僧式的微笑,显得无忧无虑的样子,对满洲发生的事
情也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正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很可能与太后一样担心和忧虑此事
给中国带来的后果。他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很可能是自我控制的结果。宫中的典礼和
节庆照常进行,可是所有这些典礼和节庆的两个中心人物却各怀隐忧。皇上在关注
着满洲的战事,太后很可能在策划和设想中国最可行的方针。
5月份,太后又为各国使馆的太太们举办了一次露天招待会,这她像往常一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