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华 作者:凡岁(晋江2012.9.7完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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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汀的寝房紧紧关着。一开始还会不耐烦的回一两句，到后面不管玉枝怎么拍门都不说一个字。褚陌走到玉枝旁边，示意她去马车旁等着。自己轻轻叩了两下门，然后再开口劝说，“到时候了，出来吧。”
屋里没有回声，好像没人似的。
褚陌又叩了两下门，结果门“砰”的就开了，把褚陌都吓了一大跳。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琬汀沉着脸从只能过半个身子的门缝里往外望，说完刚想关上，结果被褚陌率先推开来，径直走了进去。
琬汀的表情掺了一半惊愕。她都差点忘了褚陌是习武之人，力气肯定比她大不止一倍两倍。真是失策了，早知道不开门了。
褚陌也不着急，自己就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琬汀的房里空空荡荡，不像上官琰的，桌上的瓶瓶罐罐堆了一堆，还有绣床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的房间。
“怎么不高兴了。”褚陌看见琬汀背对着他坐到另一个凳子上，笑着问道。
“没有不高兴。”
“那怎么不肯进宫。”
“玉品夫人不是进宫了么，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在为对联的事生气？”
“我为什么要为对联的事生气。”琬汀随手拿了本书，“呼啦呼拉”的翻了几页。
明白过来她不高兴的真正原因，褚陌顿时头疼了疼。就琬汀的倔脾气来说要哄到愿意进宫还真要费番功夫。
“你也知道我必须要和上官家处好关系……”
“这时候就拿上官家来做挡箭牌了？”琬汀“啪啦”一声把书又扣上，都有些抑制不住语气的怒气。
“我总不能把上官琰晾在那里完全不闻不问吧。”褚陌无奈的说道。
琬汀重重的呼了口气，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又带着那种嘲讽蔑视的笑，“你还记得赐婚那天你说的话么。‘我愿意答应下来，就是想好了日后会待你好’。这就是你所谓的待我好？你想要两全其美是不可能的。你所谓的待我好，无非就是为了弥补你当初错信上官琰后害我差点死的愧疚感，只是为了你自己。你觉得只要你把我关在褚府好吃好喝供着，只要说着那些听起来浪漫至极的话，我就会原谅你，你也就毋须再自责了？是啊，闻名天下的褚将军要是曾经被美色蒙蔽差点害死别人，传出去有多难听？”
一段话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琬汀没理会褚陌不知道是充满怒意还是错讹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早说过了，我不怪谁，不怪你也不怪上官琰。骗你的是她，愿意被骗的是你。我死也好活也好，其实也没谁在乎，不是么？”
她把话说得太过难听，却又非常现实。当初褚陌把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击碎，她也就没必要再试图掩饰或伪装什么。
“你其实……早在去正殿前就知道皇上的意思……”
“嗯。”琬汀答得很轻快，“我看见他把傅白颜单独叫了出去。那天行动前只有他的样子最不自然。命令纵火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不过那又怎样，如果我真死在那里，那大概就是我的命了吧。”
“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呵。”琬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就算我说，你觉得其他的人会相信么。好比就算当时我告诉你上官琰说的话全都是假的，你会信我么？大概还觉得是我在撒谎呢吧。”
褚陌身旁的手握成拳。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琬汀讲的都对，就算当时她跟自己说上官琰是在骗人，他也未必相信。她早就知道，心里清楚得不得了，所以才不去徒劳解释。
小五一边催着褚陌一边往西院走。琬汀看了眼褚陌，眼里忽然一闪而过什么。她在门口站住脚，低了低头，沉默了。
小五的声音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到琬汀寝房门口。
“你不愿意相信我。可是，我做这些不止是为了弥补心理的愧疚。”褚陌突然一把抓住琬汀的手
腕，拉着她就往外快步走。
琬汀被他扯得小跑起来，明白她的意图，她想奋力挣脱却毫无成效。玉枝看着琬汀被褚陌硬拉向马车，两人看起来明显不是和好的样子。
“放开我！我不去！”琬汀试图挣扎，可还是被褚陌近乎粗暴的塞进马车，头还撞到了门框上，疼得她“嘶”了一声。
玉枝被这一幕吓傻了，那一下撞得太猛，玉枝还以为是褚陌硬把琬汀往门框上撞，拉着一旁的小五害怕都有些发颤。
一进马车琬汀就双手抱头，脑袋里还在嗡嗡的响着，东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褚陌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盖在她的手背上替她揉着。马车里太窄，琬汀躲不开，干脆缩着一动也不动。
一路上相安无事。马车一到皇宫门口就有接引的宫人迎了上来，带着琬汀和褚陌去往设宴的地方。
来宾几乎都入座了，所以当褚陌牵着琬汀从人群中穿过时引来许多注目。上官琰的位置正巧面对
着这边，琬汀看见她脸上的不甘和委屈，本来烦乱的心顿时就沉静的下来，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自己往褚陌身边贴近了些。
入座后不久公冶舜就吩咐节宴开始。几场祝福的舞跳完后公冶舜先端着酒杯起来，底下坐着的人也都要举杯站起来，说着类似皇上万岁的话。
琬汀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嘴皮子，甚至连目光都不是停在公冶舜身上的。肖堇瑟站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不动声色的朝琬汀笑了笑。
和褚府拼桌的是另外一家人。琬汀没见过，不过看样子像是有些文化的。再隔了一个桌就是八王爷府上的。琬汀见到八王爷一直在朝这边看，对上她的视线时甚至还礼貌的笑了笑。琬汀想起那天他来褚府时说的话，如今他竟然还能用这种态度对待褚府的人，只能说公冶舜和八王爷不愧是手足。
其他王爷都已经成家，所以一桌坐着三妻四妾外加子女若干。唯有八王爷的那一桌少了很多人
气，空落落的就坐了两三个人。
因为都要赶着回家守岁，这次除夕的节宴也就没有持续太久。散场后肖堇瑟都只来得及跟琬汀说了两句话，就被“强行”带去接受其他妃子的跪拜礼。
本以为节宴上会发生些什么，没想到这么相安无事的就完了。琬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最后忍不住问褚陌，“怎么这么顺利？”
褚陌轻笑了一下，“大过年的，你指望能闹出什么？”
琬汀心里还记着刚才撞门框的事，所以对褚陌也是爱理不理。所以再问完后就不再和他说话。褚陌也不在意。只要琬汀不要再露出那种笑容，怎样都行。
和琬汀相比上官琰要憋屈多了，跟在旁边想说话又找不到话可说。本来想问今晚守岁准备怎么弄，不过想想按琬汀的个性肯定是去睡觉的。琬汀如果不守岁，褚陌估计也不会做什么特别安排。
回程的路上看不到半点人。各家各户都窝在家里准备过年，房屋里都是昏暗的暖光。
为了过年，褚府门口挂上很多新的灯笼。夜里也能照得特别亮。厨娘特意煮了些饺子，褚陌招呼下人都过来吃。小五和玉枝都盛了一碗，天寒地冻的还非要跑到外面去吃。琬汀用汤勺舀着碗里的饺子，看着热气冒上来，突然就有些恍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过年，她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
褚府周围的响起了鞭炮声。应该是其他住户放的。有一家放马上就会有第二家，于是没一会褚府就被鞭炮的响声彻底包围了。小五拉了一排鞭炮进来，褚陌点点头，表示允许他也去放。琬汀嫌吵，牢牢地捂着耳朵。其他下人都跑到了门口去看小五放鞭炮，茯苓也想跟过去看，可又怕还在吃饺子的上官琰会责备，眼神一直在飘忽。褚陌看出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不如都去看看吧。”
说着还看了上官琰一眼。
得到邀请，上官琰肯定是即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汤匙，跟着褚陌还有琬汀往外走。
小五还没等三个人到齐就点燃了鞭炮，响声震得琬汀都快喘不过气。周围都是喧闹声，大家的兴致异常高涨。
褚陌看着被鞭炮声吵得闭上眼睛的琬汀，笑容却淡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好久。。
☆、章二十九 斗
大年初五的时候褚陌果真叫来了上官琰一家来褚府吃饭。为了防止琬汀再闹别扭，褚陌在送信之前特意通知了琬汀，而且还是挑在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琬汀听到后愣了愣，却难得的没有暴躁发火，反倒是很淡然的回了声，“哦，随便你。”
褚府很少有人过来做客，所以下人都不大知道要怎么准备。茯苓很有架势的指点起来。上官夫人爱吃什么；上官老爷爱吃什么；桌子要怎么摆；椅子要怎么放；喝的茶要是什么；茶杯要用拿套。玉枝很不屑的跟琬汀嘟囔着茯苓还真当自己是褚府的管家了，琬汀没吭声。她一向无惧，可上官家要来这件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中午将至的时候上官家一家子都到了。管家殷勤的将他们领到前厅，里面连花都摆上了。上官琰和褚陌跟着进去和他们聊了会天，琬汀站在门旁边看小五刷马，时不时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上官家跟公冶舜虽然不是一个阵营的，但不管怎么说和褚府还算是亲家，所以气氛还算和谐友善。上官老爷问着校场的事，上官夫人的重点自然就放在了褚陌和上官琰身上。
“最近都没怎么见到琰儿，这次来看看，气色好像还不错。你呀，平日在家养尊处优惯了，嫁给褚将军也要学会怎么伺候人，别老娇气，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上官夫人说教着上官琰，话里还藏着别的意思，“还要学会忍让，褚府不光你一房夫人，老耍性子，还怎么过日子了？”
“谁耍性子了。”上官琰被当着褚陌的面说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再加上平时忍气吞声最多的还是她，心里自然不舒服。
“我还不了解你。”上官夫人继续责备着，之后叹了口气，声音放小了些，“说来我之前听皇上提到过褚将军……似乎曾经受过伤，所以多少都有些影响？这事不急不急，而且你还年轻，总能慢慢调养好的，我啊活到这么大岁数，多少也认识些人，要么找个日子介绍你去看看？”
听出来上官夫人的意思，褚陌有些难堪。撒这种谎真是遭罪，上官老爷和上官夫人眼里交杂的急切和同情都快把他戳成渣了。
琬汀和小五就站在不远处，上官夫人的话全数都进了他们的耳朵里。琬汀忍着笑问着小五，“真的假的啊？他那部位真受过伤？”
小五也替褚陌感到悲哀，努力试图不要笑出来，结果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不过褚将军天天对着你们还能不动声色，如果是假的，我都佩服他的定力。”
琬汀夸张地点着头，还是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开饭的时候琬汀也被叫了过去。上官夫人打量了她很久，大概是想衡量下究竟是她女儿条件更好还是琬汀条件更好。琬汀感觉到她目光灼灼，不自在的夹着菜。
上官琰一改平日里的安静，今天这顿饭相当热情地又是给褚陌夹菜又是给他倒酒。上官夫人又拿
这个数落她不知道矜持。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好，琬汀却像空气一样被晾在一边。她也不介意，自己吃好喝好，吃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饭桌。快要走出前厅听见上官夫人小声抱怨了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娘，算了，她就是这样的。”上官琰回道。
要说没有一点不舒服那肯定不是真的。不过琬汀也清楚，这顿饭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上官家，让他们觉得上官琰在褚府的地位要比琬汀高。前厅还在用膳，琬汀一个人回了西院。玉枝见她这么早回来，不敢问太多，只好说去给她端碗糖水。
小五刷完马准备偷个闲翻下兵书，正好碰到琬汀坐在石凳上发呆。他很少见她这个样子，联想起上官家今天过来用膳，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你也别怪将军，他骑虎难下，大家都知道的。”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平日里他怎么对你你心里也明白，可上官家也是不好惹的，总要做做样子。”
琬汀苦笑了下，“我只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哦？你还会想些其它的事情？说来听听。”小五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琬汀开口。
“……我只是想起了我娘和我爹的事。”琬汀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落寞。
“你娘和你爹怎么了？”
“说来又是些老生常谈。”琬汀把头枕在手臂上。石桌在寒冬里冰冷刺骨，冻得浑身的鸡皮疙瘩
都立起来，“我娘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年纪轻轻就跟了做木工学徒的我爹。我娘把自己的嫁妆首饰卖了给我爹本金做生意，后来我爹发了，就又娶了个偏房。我娘忍受不了，却又斗不过那个偏房，反而惹得我爹对她总是吵闹的厌恶，然后自然就波及到我，所以我从小都没怎么和我爹我娘三个人一起过，就算难得在一起，最后也会是以争吵结束。我娘拉不回我爹的心，就想通过我来达成。琴棋书画，读书写字，全都按高标准来要求我。可是我爹不喜欢我娘，自然就不会喜欢我。我记得有次顶撞了我爹，结果他说了句，‘你跟你娘一样惹人讨厌。’呵，你说我爹娘初初一起时难道不是因为彼此相爱？可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我娘将一辈子都贴给了我爹，可她得到的又是什么？”
小五没有回答。他一直以来都觉得琬汀虽然表面和他好像有说有笑，可总有种看不见的距离感。现在他终于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琬汀从来没有信任过他或者其他任何人。她把自己用看不见的牢笼圈起来，就算画地为牢，也不会被他人伤害。
“过年的时候，我和我娘单独在房里吃一桌，我爹和我姨娘在大厅里吃一桌。我娘就抱着我哭，说些怨恨我爹的话，说我为什么不争气，还说如果不是顾虑我，她早就回了娘家。”说到这里琬汀笑了笑，“小时候我真以为是这样，如果我不在了，我娘就不必这么伤心了。她可以回娘家，可以找我外公。可是等我大了才明白，我娘是根本还没对我爹死心，可她不甘心，只有把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过去。”褚陌的声音兀然从身后传来。
琬汀猛地从石桌上坐起来。她沉浸在回忆里太深，都没注意到褚陌走了过来。
“你平时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褚陌看琬汀的神色有些凝重。他光是听她这么说就能感觉到那些记忆的沉重。
“说了又能怎么样？说了就能改变什么么。”琬汀闻见褚陌身上的酒味，顿时想起了刚才在前厅的事，心情骤然不好了。
“你宁可被人误会也不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褚陌的表情少了平时的柔和，倒像是琬汀失忆之前对她的态度。
琬汀轻笑了下，刚才落寞的神情一扫而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