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华 作者:凡岁(晋江2012.9.7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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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立刻用包子堵上小五的嘴，“琬汀姑娘还在褚府呢。将军吩咐过不准提起过去的事，你还说！”
琬汀悄悄绕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面前经过的侍卫打招呼。往常她总觉得褚府的人看她都有躲闪，现在想明白，那些根本就是同情的眼神。
难怪褚陌一直在问自己想不想回忆起过去，是在担心想起全部后找他算旧账么。
琬汀忽然又觉得头有些涨，一些不相干的画面冒了出来。
骤雨下的刀光剑影。夏夜里噪杂的虫鸣。寒冬里清冷的月光。
琬汀赶紧往脸上泼了一些冷水才冷静下来。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就要恢复了。那些跳出来的画面正是从前的回忆片段。
琬汀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褚陌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准。褚陌对她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好。直到现在她都把事情想得太过纯粹，从来没有往不好的地方想。她一直觉得褚陌是喜欢她才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如果真像小五说的一切只是因为愧疚，那从始至终，琬汀相信的都不过是自己空想出来的虚幻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总共字数破万。纪念下。
☆、章五 始
＇“我不救人，却也不害人。救人于我无益，害人也是如此。”她抖落伞上的雨珠，安静的坐在一边。＇
前一夜下了一整晚的暴雨。
总说雨夜最容易出事，果不其然，就在那晚，褚陌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事情说来也巧，褚陌因为大雨所以没能赶回褚府，只让部下送了封口信过来，说是让褚府的人都不用等他了。琬汀听说了后也无可奈何，碰上这样的倾盆大雨也是没办法的，于是用过厨娘炖的甜汤后就准备回房睡了。只是看到褚府的人都散去，琬汀忽然又想起无华阁的事情，所以想趁着没什么人盯着溜进褚陌的睡房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褚陌作为当今圣上曾经的得力将领，做事还是滴水不漏的，琬汀在房里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什么和无华阁有关联的信息，反倒是诗集文句之类的东西翻到不少。来回几趟她也累了，想着还是先回房休息，这些事情，改日再去研究。就在她走到门口想要推门而出的时候，忽然就听见西院传来一阵巨响，仿佛屋子都塌了似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琬汀一时半会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好久，直到褚府的侍卫都往西院去后才推开过去。
西院总共有三间厢房，琬汀平时住的是西院的第二间厢房，现时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勉强能从划破的棉絮上辨认出这个房间曾经是给人睡的。挂在房门后面的对联碎得连字都看不清。窗户也七零八落。
琬汀看着房间的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万分庆幸刚才脑海里蹦出的“无华阁”拯救了自己。
有的侍卫立刻牵马准备去通报褚陌，厨娘将他拦住，让他等明早雨小再说，不然中途再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这一夜琬汀没怎么睡，作为重大保护对象被关在戒备森严的厅堂里等褚陌回来。
一直到天都亮了后雨势才小了下来。侍卫立即上马赶去校场。琬汀在天亮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所以也不清楚褚陌究竟是多久后才回来的。
琬汀的睡房没了，西院也不再安全，东院除了两个厢房都在漏雨。褚陌让她搬去他的房间睡，而自己可以睡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晚的事情吓大了，琬汀在褚陌回来之后难得的没怎么缠着他，反而很安静的望着被毁的西院发呆。褚陌怕再提会更加让她害怕，所以尽量说些其他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琬汀却问他怎么还不去校场，褚陌愣了愣，说着雨下太大，操练也得暂时停止。
“小五告诉过我，你就算下再大的雨都会去校场。我不相信。”琬汀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
“我昨晚没回来，你不高兴了？”褚陌看着琬汀的表情，想读出她心里的想法。
琬汀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我猜得到你的职责一定很重要，总比在家陪我要重要多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琬汀心里都在犯嘀咕。在褚陌心里究竟是去校场重要还是她重要。若是有天真要他做出选择，他会选哪个呢。
“说什么呢，我是真的脱不开身，毕竟是皇上的命令。”他揉了揉额角，把琬汀拉近身边，“我听说你一夜没睡，怎么不去休息下。”
琬汀过了好半会才回答道，“我怕现在睡了，等醒来你又走了。”
从那晚后，褚府的戒备就比平时更加森严。琬汀要出去也更加困难。
长日困在褚府，琬汀变得越来越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小五过来找她拌嘴，她也只是回一两句就趴在哪里睡起来。
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甚至有不好的流言都传了出来。
有人说琬汀在醒来后忘掉曾经的事情却异常精神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撑了几个月也差不多要消耗完，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琬汀在听说后也没理会。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明白，除了嗜睡无力，别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厨娘端着甜羹过来顺口问了句，“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琬汀一口呛住，咳得差点呕出来。
“我看这症状没跑了。”厨娘很严肃的点点头。
琬汀下意识就回了句，“你这么说我还要不要嫁人了。”
厨娘坏笑道，“你还怕什么。”
琬汀没再辩驳，随手抄起一本书正准备看，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姑娘家的声音。
“我是来找琬汀姑娘的。”那人说着就自己踏了进来。
琬汀伸出脖子一看，原来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上官琰。
上官琰看见琬汀就坐在院子里，欢天喜地的快步走到她旁边坐下，手里摇着扇子，胭脂的味道随
风飘进琬汀的鼻子里。
被熏得受不了，琬汀站起来挪到上官琰的对面，不太好奇的问，“你来做什么。”
“听说褚府戒备森严，琬汀姑娘要出去许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我这不是来陪你了么。”上官琰笑着说。
琬汀丝毫没有被她的热情打动，把脸别向其他地方眯起眼睛准备小憩一会。上官琰不知道是看没
看懂她“不欢迎”的意思，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以前琬汀姑娘还没住进褚府时，我倒是经常来褚府找将军喝茶聊天呢，我爹说我们俩小时候差点儿就定了娃娃亲，只是阴差阳错的就给错过了。呵呵，我不是别的意思阿，就是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
琬汀当作没听见，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唉，琬汀姑娘是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咱们三个间曾经还发生过很多呢。不知道将军有没有告诉过你呢。”
提到过去的事，琬汀有点来兴趣。不过比起听上官琰说些可真可假的“三个人的过去”，她忽然想问关于无华阁的事情。
“说到过去……你知道关于‘无华阁’的事情么？”琬汀坐端正，手叠手认真的问着上官琰。
上官琰一听到“无华阁”，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青。尴尬的笑了笑后说，“无华阁……曾经是当今圣下手下的一个团队，替他出谋划策，助他……承替前朝皇帝的位置。”
琬汀大概有些懂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无华阁里的都是当今皇帝的人，帮他做事的？”
“……可以这么说。”
“那他们现在还在么？”
“当今皇上……承袭皇位后，这个组织就散了。里面的人本身就有各自的工作，自然便是继续做
之前的工作。好比褚将军，如今又回到了原先的岗位。”
“那……难道你也是无华阁的？”琬汀知道自己曾经是无华阁的，但是却不知道上官琰是不是。
如果是她估计会很替过去的自己伤心，因为要和上官琰共事。
“我不过是深闺女子而已，哪有机会接触江湖上的事情。”
琬汀松了口气，一个人径直的站起来，朝上官琰比出一个“跟我走”的手势。上官琰已经她真要带自己去做什么，乖乖的跟着琬汀绕着褚府好几圈，等最后站稳脚，发现自己站在了褚府的大门
前。
“上官府不远，何况上官姑娘又是乘马车来的，我就不送了。改日再见。”琬汀本来还想省去那句“改日再见”，但想想自己住在褚府，算半个褚府的人，所以不能丢褚府的脸，怎么样也要礼貌的表示下。
上官琰嘴角抽搐了下，却只能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背后是琬汀不怀好意的笑着目送她渐行渐远。
☆、章六 愿
＇“我若不这么做，如今死在这儿的便会是我。没人会来保护我，只有我能保护自己。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你不会明白的。”她的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上官琰来褚府的事情还是被褚陌知道了。
琬汀其实并不在意什么。她不喜欢上官琰，看褚陌对她的态度，估摸着也是一样。所以当褚陌有些担心的试探她时她不在意的摆摆手，“像她那样的深闺女子，还是等着父母安排婚配，等着嫁人吧。”
褚陌没想到琬汀会这么回答，倒有些意外，“哦？你倒是完全不担心？”
“担心什么。”琬汀挖空碗里的汤，抬头看了眼褚陌，“担心你会把她娶进门，把我赶出去？”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因为知道不会成真，琬汀才说的那么随意。没料到褚陌听后神色变得若有所思，琬汀发觉不对，眯着眼问道，“你不会真有这个打算吧？”
褚陌干咳了两下，低下头，“怎么会，再怎样都不会和上官家的人有牵连。”
“为什么？他们家欠过你钱还不还？”见褚陌把话说得那么绝，琬汀开始猜测上官家是不是和褚府有过什么无法释怀的矛盾。
褚陌被她这句话逗得发笑，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我发现你吃饭的时候特别多话，小心呛着。”
“你说话老说一半，吊人胃口。”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复，琬汀闷闷的吃着饭，时不时瞥一眼褚陌，最后犹犹豫豫说，“我怎么发现你好像精瘦了些。”
褚陌无奈的笑了笑，“你以为练兵是去玩的么。”
“哦对了对了，小五之前老跟我说校场的事。我感觉他好像特别想去参军的样子，要不，你就带他去呗？”琬汀忽然想起这件她很久之前就想说的事。
小五虽然老和她拌嘴，但是性情还是非常善良朴实的。褚陌忙的时候小五也总会来找她聊天，聊些他小时候的事，聊些他未来的抱负。所以琬汀还是希望能尽自己的力让他实现参军的愿望，毕竟她和褚陌说一声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原以为褚陌会很爽快地就答应，结果他却放下筷子，神情郑重的和琬汀说起小五的过去。
小五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而被送来褚府的时候。他刚来的时候只有不到九岁，弱小的身子做不了其他重活，于是就让他负责喂养褚府养的马匹，这一晃就过了好几年。
有年冬天，小五去马棚的路上忽然就昏倒。褚府请了大夫，大夫诊治之后说是他天身就有无法治愈的疾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恶化。
“小五身体不行，没办法经受操练的艰苦。”
琬汀很慢的点了点头，有些替小五惋惜。
用过饭后褚陌就径直回书房继续未处理完的事务。琬汀怕打扰她，只好自己在院子里溜达。
自从那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夜闯褚府，褚陌每天都会回来吃饭。
琬汀晓得这对他而言有多不容易。从他每天早起出去，傍晚风尘仆仆赶回来就能知道。而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褚陌越是对她好，琬汀心里就越不安。大抵患得患失的心态，她无数次想去问个究竟，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小五趁琬汀一个人坐在亭下凑了过去，想打听她有没有和褚陌说他想参军的事情。琬汀摇了摇头，“他说你身子不好，受不了操练的艰苦。”
小五有些失望的垂下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你为什么那么想参军啊。喂马不也挺快活的么，又不用做什么。”琬汀扭过头问小五。
“你懂什么。男子汉要有宏伟抱负，我爹娘不要我是嫌我身子骨不好会拖累他们。所以我才要更加强大，上战场砍杀敌人，证明我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弱。”有些怨气，所以小五的语气有些冲。
“嗯……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如果你身体不好，大可以做些其他力所能及的实现自己的抱负，从军上战场又不是证明自己的唯一出路。”琬汀觉得小五的话有些孩子气。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五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像突然开窍一样说，“好像可行？唉，我说你的脑子也不是那么苯嘛。”
琬汀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表示抗议，小五嘿嘿笑着就蹦跶走了。
褚陌走出书房的时候就看见琬汀一个人眼巴巴地等在门口。虽然她极力控制着眼里悲凉的情绪，却还是流露出不少。
他不经意叹了口气，拉着琬汀来到凉亭旁边的树下，望着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八王爷集结前朝皇帝的余党谋划着要推翻当朝皇帝。曾经无华阁的成员再结，如今都在四处奔忙，包括褚陌。直到捉拿八王爷之前都会是忙碌的状态，而且也不知道这场战役会持续多久。但这些都是褚陌不能告诉琬汀的。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会让她想起过去。
从前的褚陌并没有真正体会到琬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的含义，在琬汀失忆后，看着性情大变的她，才明白她曾经遭受过的苦楚有多么深切。
琬汀有些奇怪褚陌的举动，不解的望着他。
褚陌放下她的手，思索了下，开口问道，“这段日子你可觉得开心？”
听见他突然这么问琬汀心骤然紧了一下。她有些担心褚陌要让她离开褚府，赶忙说，“开心，当然开心！你……你回校场前更开心……”
褚陌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觉得开心便好。”
琬汀想着趁着现在的气氛乘胜追击，用力捏了下衣角，鼓起勇气问，“褚陌……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不希望我对你好么……”别有意味的看向琬汀，褚陌眼里有看不透的情绪。
“只是想知道……原因。”琬汀别扭的看向其他地方。
褚陌的表情淡下去，好久才玩笑般的说了句，“都是我欠你的。”
琬汀听到后脑海里突然蹦出之前厨娘和小五悄悄说的话。
那日如果不是将军错信上官姑娘的话，琬汀姑娘也就不会失忆了。
琬汀深吸了一口气，连气息都有些不稳的问道，“褚陌……我失忆，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