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基金鞭无敌-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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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即便真的找上门来,也是不足为虑的。可是解弓弦那些数十年前的老朋友并不全都死完亡绝了,也许活在人间的还有洞悉前情的人物。这一对小家伙很可能抱破签沉舟之决心,踏遍天涯海角,查访出真情,到时候又来一个鹿死谁手的恶斗,致使旧冤添新仇,彼此受创,究竟谁家得益?唉!对此他也无法说清,烦绪呀,好似一堆乱麻!
于是林霄汉又烦躁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了那只秃鹫前去,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今江湖上能有几个人驯养这种飞禽的呢?虽然自己很少到过黄河流域一带去活动,不过这毕竟是留下了可供人追寻的蛛丝马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愿这些担心一个也不要成为事实。不过,预防万一,还是必要的。那自己可就要及早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思前想后,林霄汉迅速采取了几个应急的对策。首先发帖去把几个莫逆之交请来上天峰,同时即收缩阵势,把分散在各点的手下人召集回寨。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他己经集结了大量粮草,不愁供养不起。他还通知在九江开设“清风阁”的徒弟姜剑川,要他更好地留意物色英雄豪杰。神州广袤,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能人总是有的。另外一个应急对策叫“釜底抽薪”,那就是找到解骊珠和柳荫崖,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但要把他们牢牢地囚禁在自己手里。
他精心地对手下人作了挑选和甄别,派什么人去干什么事他都安排得恰如其份,十分精当。到底不愧为久经世面的“紫面金罗汉”,他还是有办法的。
今天来到商家的三个人,全是林霄汉的心腹,特别是那个混元弥陀范一宽,胸有城府,善于随机应变,两片嘴皮更是来得,死鸭子也会被他说得跳起来翻了身。此人还有一宗了不起的本事,谁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会至死也闹不清这是他在从中作祟,不但不去恨他,相反还要感激他。解弓弦一家子在大蟒庄曾家老店的四号房间所见到的两个行迹蹊跷的旅客,其中的一个就是他。当时他虽然探听到了解镖师此番的行踪是千里送嫁女,那么要送到谁家去呢?仓促间倒也来不及查明究竟。对当时的范一宽来说,他确实也没有去作详细的打探,对于林霄汉和解承忠的宿仇,在众多的门人当中,就数他最了解。是他每每及时地,向林霄汉传递解承忠的行踪,并鼓动他报仇雪恨。在风陵渡设伏劫镖袭人,也是他的点子。
他意图怂恿林霄汉把解承忠一伙儿统统结果在风陵渡,这样,三骑四车就会成为一股永远也流不到尽头的“断流”。所以解镖师把女儿送到张三家或李四家完全是无关大局的。紫脸金罗汉发慈心放走了解骊珠和柳荫崖,这确实是于事不利、后患无穷的。
事后他向林霄汉陈以利害,说得林霄汉后悔了,才派范一宽等人专程去了一趟陕西。那时,解镖师的死讯已经在延安府传开。虽然还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他终于从一个原先在震远镖局当伙计的人的口里,知道了解骊珠的婆家是太湖侠隐商子和家,这倒使范一宽吃惊不小。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冲冲赶回上天峰,禀明了林霄汉。这一下,把个紫脸金罗汉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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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回 巧鼓舌簧贼子用计 自投罗网夫妻受骗
林霄汉听范一宽报说:商子和是解弓弦的亲翁,而商玉琪就是解骊珠的夫婿,这下确实把林霄汉愣住了。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天下的事怎么会如此地巧合到一块儿呢?以此推测,解、柳两人必定投奔商家去了。现在还弄不清的是:商、解两家的友谊有多深?虽然商子和去世了,但商玉琪得到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且又本领高强的未婚妻,他能俯首贴耳地听从自己在他未婚妻身上打主意吗?当他知道杀害他岳父的仇人是谁时,他会不会帮着解骊珠跟自已反目呢?纵然自己是商子和的救命恩人、金兰兄弟又是托孤之人,但在切身利害面前,也不能排除反恩为仇、翻脸不认人的可能。这还仅是一虑,而最重要的还是失去了太湖商家的这块地盘,那损失就更大了。因此,一定要赶在前面把商玉琪紧紧地拉在自己这一边。事不宜迟,林霄汉立即派出这三个人赶到商家来见机行事,有混元弥陀范一宽在,林霄汉是放心的。
解骊珠在花园游廊曲折处虽只露了半面,却已经落入了范一宽的眼里。特别是当他注意到那女人神色慌张地退缩回去,更是可疑。他知道商府上是没有女眷的,十拿九稳,那妞儿准是解骊珠。对!有解骊珠必有柳荫崖,范一宽的鬼机灵风车般地转动起来。
三人径自推门而进,范一宽走在前头,看见商玉琪从坐椅上站起来,赶紧抢上一步,抱起拳头边笑边说:“商公子,多日不见,你可是更加倜傥风流啦!”
此刻的商玉琪最怕见到上天峰的人来,但又不敢露声色。连忙还礼回答:“久违,久违,原来是你们三位老兄,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快快请坐。”
三人坐定。商玉琪正要吩咐家人送茶,范一宽起身拦住:“你可别子曰诗云地来什么客套,我等是商府的熟客,早就不拘礼节了,我看这茶就免了吧!反正来了总得叨扰,你就请我们喝酒怎么样?”
“三位到敝处,小弟理当设宴洗尘,范兄何用‘叨扰’两字?请稍待,容弟去去就来。”
商玉琪迅速走出了书房,一面遣人去厨房关照,一面叮咛心腹书僮,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解骊珠或柳荫崖闯进后花园来。他忐忑不安地回到书房,在三个人对面坐了,不知怎的,总感到一阵阵的不自在。这些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出范一宽锐利的眼睛,心照不宣地向史、李两人笑笑。
一会儿酒席送到书房内,那引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顷刻充满了整个房间,商玉琪招呼三人入席,拿起筷子指了指桌子中央那盘色香味俱全的大鳜鱼说:“三位来得正好,鱼船上刚巧送来几尾新捕的大鳜鱼,我们太湖一带对此鱼的烹调是十分讲究的,也是出了名的。莱,趁热快尝。”说完,他先下箸,三人也不谦让,品尝后交相赞口不绝。
范一宽呷了一口酒,突然掉过头来专对商玉琪说:“商公子请恕罪!我等虽然常来这里走动,却不知道商老前辈还有一位千金小姐,有失礼仪,唐突、唐突!”
这话来得突兀,商玉琪不曾防备,笑着接口说:“范兄酒才下肚,怎么就说醉话?想家严膝下孤单,就是小弟一人。倘若真有个小妹,家父的晚年就不至时时感到聊寂了。”
“这就怪了!”范一宽故作惊讶地说,“我们明明在花园游廊处看到一位花容月貌、冰肌玉骨的小姐,请问问这两位,是么?”史、李两人点头随和着。
“这个……”商玉琪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见到过解骊珠,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的脸涨红了。
范一宽见他言语支吾,更断定此人必是解骊珠。他胸有成竹地进逼一步:“不瞒商公子说,小弟一见到这位小姐,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面似的。”
这时商玉琪已经想好了应付的话,他哈哈一笑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用我们这里的俗话说:‘太湖里的船头也会有重新碰面的一天。’这位小姐是我们商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在路途上或许曾和范兄相遇,这也在情理之中。”
范一宽噗哧一笑,把刚饮到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商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端的好口才。但不知这位远房亲戚从何处而来?”
“这个……”
“和贵府上沾的又是哪门子亲?”范一宽寸步不让地追问。
“这个……”
范一宽突然把酒盅往桌子上一放,冲商玉琪一拱手,“打扰了!就此告辞。”回头对史洪、李典说,“走,咱们走!”
商玉琪连忙拦阻:“范兄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道理!”
范一宽哼了一声:“非是我等来去匆匆。既然商公子支支吾吾地把我们当外人看待,太湖商家已经不是我等逗留之地,若不知趣而走,难道真的非等主人下逐客令不成?”
范一宽这步以退为进的棋子可真凶,把商玉琪闹了个脸红耳赤,忙不迭地表示谦意说:
“范兄怎么见怪了,小弟焉有把三位当外人看待之理?那位小姐确系我家远房亲戚,是从……”
“商公子说哪里话来,事有巨细之别,人也有亲疏之分。我可是不敢强求你非对我们说实话不可呀。”范一宽截住了话头,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以后,又说:“不过话还得说回来,我所以一再地问你,其中是有个道理的。
现在你也别说了,让我来告诉你吧!”他那狡黠的眼光在商玉琪脸上闪动,就在商玉琪一愣之间,他的话可来了:“商公子的这位远亲敢莫是家居陕西?”
“是啊!”商玉琪感到诧异。
“这次是打从延安府震远镖局而来?”
“不,不错…”
“她的父亲是金鞭无敌解承忠,不久前死于山西风凌渡的悬崖峭壁?”
“确有此事。”
“这次那小姐是和一位人称‘青雁’的师兄柳荫崖一同前来的?”
“着啊!范兄,你……”
“这小姐是解老头儿千里迢迢要送到太湖商家来与仁兄完姻的。商公子,你可真是艳福非浅哪!”
“范兄取笑了……”
范一宽扬声大笑:“哈哈哈,怎么样!我可不把商公子当外人看待,一点儿也不瞒你吧?”这可真是个刁钻促狭的鬼灵精,三言两语就把真情实况给掏出来了。
“范兄所说,一点儿不错。但不知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商玉琪不解地问。
范一宽又是狡黠地一笑,下意识地对大力神史洪瞟了一眼。史洪和他的配合可真是默契,他一把执过商玉琪的手说:“商公子,请先往我这里看!”史洪解开上身的衣襟,露出了肥硕而又结实的胸脯。
商玉琪的目光刚一瞥,不禁“呀”地惊呼起来。原来史洪左胸一个碗大的新伤疤,颜色还是粉红的,连周围的皮肉都结成大疙瘩。他结结巴巴地问:“史兄,这、这是……”
范一宽接口说:“实不相瞒,这就是你这位未过门的尊夫人在史老弟身上留下的终身难忘的记念。”
“啊?……”商玉琪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范一宽按下玉琪的肩膀,说:“商公子,你大可不必为难,这不干你的事。咱们一边饮酒,一边让我把这经过的原委细细说与你听。”于是他把在风陵渡的经过真真假假地作了一番渲染。
说完,史洪配合默契地接口:“当时要不是李典哥舍身相救,要不是林头儿那盖世无双的治伤灵丹,小弟就不能有这次太湖之行了。”
商玉琪对这番话疑信参半,信的是对方直言不讳地道出了确有风陵渡之战,疑的是这次击杀难道咎在解家吗?那么自己的岳丈丧生于此役这又该作何解释?他的犹豫神色又为范一宽觉察,显得颇为大度地一摆手说:“史哥虽有刀伤之痛,但冲着你商公子的脸面,没什么可说的,一笔勾了吧!可是解家却又开罪了另一个人,这个人甭说我等担待不起,恕我直言,怕连你商公子也要感到惶恐悚然吧!”
商玉琪吃了一惊,不安地问:“范兄这一说,小弟可坠入五里雾中了。”
范一宽叹息一声:“这话本来不该我说,可碍着和你商公子的交情,骨鲠在喉,也是不吐不快。罢,罢!我就直对你说了吧。你要问那个人是谁吗?不是旁人,就是你的叔父紫面金罗汉林霄汉。”
“噢!……”商玉琪想,果不其然,确实是他。
混元弥陀范一宽眉宇一转,侃侃而谈:“你叔父有个哥哥,名叫林天翔,江湖人称‘披头七煞’,当年也是绿林中的一代豪杰。有一次,他的手下人在关东道上误劫了震远镖局的镖银,当林天翔得知此事,专诚备了厚礼,带着自己的儿子‘穿云燕子’林一辉千里迢迢去了陕西延安府,找解承忠登门道歉,并原封未动送还镖银。按理说,解府的面子也夺回来了,以江湖道上的规矩论,也完全说得过去了。可令泰山怎么样?嘿,他的顺风篷也扯得太足了!他认为这还远远不够抵偿震远镖局受到的挫折,仗着他已经投靠上权贵豪门的地位势力,更有待无恐,他表面上把林天翔父子留在延安盘桓几天,暗地里却遍邀了延安城中的名流耆宿和关东道上响过万儿的头人,在开堂祭的仪式上,硬逼着林天翔父子对着震远的镖旗叩头上香。这且不言,解承忠还命人用香头在林天翔额头刺上‘败军之将’的字样,又要他起誓:世世代代见着震远镖旗就得顶礼膜拜。俗话说:‘光棍儿只能打九九,不能打加一。’令岳丈以势凌人,不显得太过份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对着奇耻大辱,林天翔自知本领远在‘金鞭无敌’之下,况且目下父子的生命全握在人家的掌心之中,不得不强咽满腔悲愤,忍辱负重。解承忠可是楼上造房,房上塔台,够风光了。他得意地狂笑。人要脸,树要皮,这事对林天翔太刺激了。他悲愤交加。回家后恹恹成病,竟至不起。他妻子哀伤过度,不久也死去了。林一辉未满弱冠之年,那孩子倒挺有志气的,单人独马去延安府找解承忠报父母不共戴天之仇。可怜一条小性命据说就断送在柳荫崖之手。林天翔一家落得如此悲戚的下场!解家可真是心狠手辣,斩尽杀绝呀!”
商玉琪听得睁大了眼睛。范一宽缓了一口气,接着又说:“你叔父林霄汉得知此事,理当为兄报仇。可在当时,他量了量自己的能耐,也许不能胜过解承忠。更何况,他为广交天下志士,筹创抗元基地,正在走南闯北忙于暗中串连,就搁下了此事。后来,令泰山竟放出空气,要找你叔父一试高低,其目的是为了把林家斩尽杀绝,以断后患。你叔父为了暂避锋芒,只得毁容改名远走他乡。他一方面为抗元事业继续不怠呕心沥血,一方面又不辞辛劳寻师访友,含辛茹苦地立志苦练,要为兄报仇。这回总算在风陵渡和令岳较量了一番,原拟给点儿教训即罢,谁知令岳自恃艺高,处处欲置对手于死地,最后被你叔父逼上剑劈崖,不慎坠崖毁身了。按理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叔父也完全可以把那小妞儿和柳荫崖宰了。可他老人家是个厚道长者,网开一面。他们呢?只看到人家脸上有疤,却看不到自己鼻子上沾泥。我也不知道他对你商公子是怎么恶人先告状的。当然,话说回来,按商、解至亲,自然是拳头朝外打,胳膊朝内弯。我是心直口快,这就叫话到口边留不住嘛!”
“原来如此!”商王琪恍然大悟地呼了口气。范一宽这番话编得有头有尾,绘影绘声,既有情又有理,不由得玉琪不信。特别是范一宽末了“欲擒故纵”的最后那几句话,更使商玉琪无话可答。
他想,对呀!难怪两人来得如此匆忙,又始终说不出仇家真相,却原来是这么回事也许解骊珠是不知道的,她太年轻了,那你柳荫崖可是岳父最得意的门徒,必然亲自参与这桩事,怎么也来蒙混?他心中禁不住迁怒于柳荫崖了。他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若非范兄坦陈衷曲,小弟几乎误了大事。不过时下小弟方寸己乱,愿三位仁兄指点。”
史洪、李典也钦佩地看了看范一宽,难怪林老头儿往往委以重任,端的不同凡响。此次他巧搬舌簧,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天衣无缝,竟将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