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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秋天死于冬季-第43章

小说: 秋天死于冬季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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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霍赛。
    在青冈和卫军的故事开始时,谁都不知道这个唐霍赛。但卡门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这个妖冶的女人实在是太著名了。她著名是因为她能够战胜一切男人哪怕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哪怕她是个妓女。她不仅能把唐霍赛一步步推向深渊,还能让这个气宇轩昂的龙骑兵成为山中的盗马贼城里的杀人犯。是的唐霍赛不仅自己堕落,还杀了卡门的其他男人,最后也杀了他自己。不过说到底卡门身边的那些男人都是被卡门杀死的,尽管她从来不动手。她只是给他们身体就足够了,把他们引向深渊。一个怎样的女人。最后卡门就是被唐霍赛杀死,她也仍旧是胜利者,因为她从此就永恒了。
    是的就如同唐霍赛,卫军在他的一生中有过两次痛苦的崛起。一次是在高高的山冈上。他 突围了。但很快消沉。从此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独自在茫茫草原的风中疗伤。很久之后他才重新振作。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中找回自我。第二次崛起是当他面对崭新的未来,一个改革的年代财富的年代知识的年代,但是他却一无所有甚至一无所知。他于是再度沉沦甚至想从此就留在草原,与诗一般的自然风光永远地融为一体。但是他终于又一次奋起。仅仅是因为他在一张破旧的报纸上读到了青冈的小说。他一看到那些关于肖邦的描写就知道一定是青冈。于是他决心再度崛起。以他的方式。仅仅是为了能接近那个他心中的卡门。他没有上过大学但却直接考上了研究生。他不仅在中国学习还到美国拿回了那个硬邦邦的博士学位。几十年中,他和青冈总是擦肩而过。不过每一次他从青冈身边走过的时候都是清醒的。因为他总是能够清醒地看到青冈那茫然的目光……她在寻找什么?
    你又一次毁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青冈把手上黏糊糊的液体伸向卫军。她说,你看,是你的。和从前一样。只是没有了血。
    卫军不能忍受那种气味哪怕是自己的。他于是转身。推开窗。立刻有冷的黑色的风吹进来。顿时的一片凉爽。终于不再有污浊了,卫军说着身体向窗外探去。
    青冈立刻跑过去抓住卫军。死死地抓住。说,不!你要干什么?
    只是需要新鲜的空气。这里太沉重了,为什么你总是摧毁我?
    你不是也很快乐吗?
    快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如同爱情。
    爱情需要付出的是什么?
    你说过的,牺牲。
    那么快乐呢?
    不幸。乃至死亡。
    不,卫军,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卫军了,今天也不是当年的那种空气了,忘了吧。
    什么?
    从前。
    我知道如果你的小说这样写了就是做作。但是一个人的原则如果真的被动摇了?如果一个人真的背叛了他自己?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需要忠诚的只有我自己了。如果连我自己都背叛了自己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知道这又是一次毁灭而且是致命的。我说过我的生命中将只有两次拯救两次崛起,不会再有了。青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请我来?又为什么把我带到楼上?为什么你非要逼着我背叛我自己?
    你的灵魂就如此脆弱?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你说你一生爱的只有我,那么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你那些虚妄的信仰和意志呢?在信仰和意志面前你为什么要那么忠诚?但是在女人面前呢?你还是个男人吗?
    于是卫军突然做出了一个腾飞的动作。向着窗外。
    这是个丑闻的时代,丑闻甚至能成为向上爬的敲门砖。一个人能否有所成就不在于他是怎样的洁身自好,而是他的丑闻是不是有起伏有悬念有含量有价值……不,青冈说,我们不要这样的丑闻。
    青冈抱住了向外腾飞的卫军。她说你不要这样。其实你并不知道你真正的信念是什么。
    那么你说呢?
    让我来告诉你,你的信念到底是什么。你或许不知道抑或知道了也不愿承认,那就是我。我就是你的那个毕生的信念。我就是你的崛起。
    不。卫军继续趴在那个不尴不尬的窗口。卫军说,说一切都结束了。而戈达尔说,请让那无限进来。
    你不仅懦弱还是个胆小鬼!那么你跳呀?这是座只有两层楼的房子,看看有多可笑吧?一个经济学家一个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一个他爱了她毕生的男人你听到了吗?那就是你和我!
    卫军已经攀上了窗台。他让他的头发在冬天的风中飞舞就如同黑色的火苗,那风中之烛。
    不,你不要。真的不要。青冈哭了。请求着。你是那么爱我。不,我是那么爱你。我爱了你一辈子,我不愿意刚刚找到了你就又失去你了,卫军,留下吧,如果我知道这就是毁灭……
    青冈就是在这样的绝望中跑出阁楼的。
    她高声叫着西江,西江,西江你快上来,快……
    那时候青冈连衣服也没有穿好,连头发也是散乱的,干脆她就是赤身裸体。那时候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救下卫军。她顾不上这是不是一出闹剧,但对于卫军和她来说却是极为严肃的,关乎着生与死的。
    这就是西江、彼尔、锦禾、余辛以及楼下的那些人看到的青冈极度恐惧的目光。
    于是西江跑了上来。
    因为青冈没有邀请别的任何人,所以那些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西江独自上楼。
    然后就是所有的议论纷纷所有的疑虑慌张……就如同交响乐一般在客厅里往复回旋。就这样人们斑驳的心声被传播着并且鸣唱着,伴随着各种奇思妙想所有的“哥德巴赫猜想”甚至心中窃喜,抑或幸灾乐祸。
    彼尔和锦禾便是在这样的混乱中逃出了舞会。在所有前来聚会的人们中大概只有他们是最没有好奇心的,像美国人那样,只关心他们自己的事情。为此他们宁可放弃猎奇之心,宁可错过一出绝妙的戏剧,只要他们能在梧桐树下相互享用。
    西江一推开门便看到了站在窗台上的卫军。西江说,不会吧?你是个学者。楼下很多人都崇拜你。
    你不要过来。卫军说。眼睛里冒出的甚至是凶光。你们不会懂的。
    青冈慢慢地接近着卫军。你不要。卫军。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了。我保证。只当是人生的一次小小的错误吧。我们只要忏悔,只要能说出来……
    你不要过来。你如果敢再靠近……卫军威胁着。
    青冈:可我是那么爱你。永远不会忘的。卫军,我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卫军:无论怎样的结局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西江:那你也要为青冈着想。你是男人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卫军:一个性的开端。又是一个性的结尾。已经很完整了。你们不觉得吗?但全部都是羞辱。她并不真正爱我。永远是利用。她自己大概不觉得,但那就是现实。
    不,不是这样的。青冈终于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卫军。她把头靠在卫军的怀中。她已经泪流满面。她说不是那样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你撒谎。卫军想推开青冈。那么西江呢?
    是的,即或是幸福地和西江在一起我也从没有忘记过你,卫军你在听吗?每时每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卫军一度似乎被感化。他也真的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青冈。他把青冈的头从他的怀中推开然后看着她。他就那样看着。良久。他甚至用他的手在青冈的脸上揉搓着甚至抹掉了青冈颧骨上的泪。然后卫军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呢?
    然后卫军纵身一跳。
    伴随着卫军的即将被黑夜吞噬,西江高声喊道,或者你们在一起……
    但是已经晚了。无济于事了。青冈和西江先是扒着窗户向外面看,紧接着又飞快向楼下跑去。
    彼尔的手伸进锦禾的外衣。他已经触到那个丰腴女人的柔软肌肤了。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好那么自然天成顺理成章。他想这个锦禾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女人,尽管,她的年龄让她显得有点沧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彼尔就是喜欢这种沧桑的女人,大概是为了怀念他死去的母亲吧,他毕生所要寻找的,只有母爱。
    想到这里彼尔更加坚定地亲近着锦禾。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甚至想到了未来,想到了无论锦禾在哪儿,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从此他都会形影不离地追随着她。这是彼尔第一次享受到一见钟情带给他的欣喜和狂热。他爱这个丰满的女人,他唯有尽情享受……
    然后突然地——
    先是梧桐树枝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紧接着就有一个什么沉重的物体下落,然后沉沉地摔在地上。锦禾和彼尔是在终于完成了那一切之后才一道逃离了那片树影的。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蠕动。那么轻飘的。在冻僵的土地上沉睡片刻之后, 就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飘然离去。
    那一刻锦禾在彼尔的怀中不敢喘气。在黑夜的死寂中只有锦禾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那个黑影突然停下来。然后转身向彼尔和锦禾走来。锦禾更是吓得闭紧了双眼。后来彼尔回忆说他看到了。那个黑影脸色苍白步履蹒跚。他走到他们面前时礼貌地笑笑,然后很快就消失了。他一走出青冈家的花园就立刻融入了无尽的夜色中。后来就一切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西江和青冈赶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彼尔紧抱着仍在瑟瑟发抖的锦禾。青冈焦虑万分地问着彼尔,卫军呢?你们看到卫军了吗?他在哪儿?
    锦禾摇头。
    你们应该看到的呀?一个人从窗户里飞出来?
    青冈又跑到阁楼的那扇窗下。卫军,你在哪儿?听到了吗?是我,青冈。
    锦禾跟在青冈的后面,带着哭腔描述着。是的一个人。不,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刚刚从树上跳下来。摔在地上。又爬了起来。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阁楼在三层楼上。
    彼尔说,他就亲眼看到过一个男人从三楼跳下来后,拍拍屁股,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锦禾:真的,像鬼魂一样,他还对着我们笑呢。但绝不是卫军。我认识这个男人。
    青冈:然后呢?
    锦禾:然后就消失了。
    西江:你们不要开玩笑。事情确实很严重。
    青冈在花园里来回地找。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未能发现卫军的影子。
    余辛只是不停地跑过来问着西江,教授,要不要叫一辆救护车?或者,要不要报警?
    锦禾说,如果真是卫军,他或许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呢?他已经厌倦了你们这样的醉生梦死,他需要思考。
    西江突然地如释重负。他开始一遍一遍地问着彼尔,你们真的看见卫军走了?他真是从树枝上跳下来的?那一定是树枝救了他的命?可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大厅里的客人们开始纷至沓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戚的神情,好像西江家门不幸。自从青冈在楼上呼叫西江他们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于是他们也跟了出来,时刻准备着有所作为。
    西江最后一次问彼尔,你们真的看见他离开了?
    彼尔再度点头肯定。锦禾则添油加醋,故意做出危言耸听的样子来,说千真万确。就像一个黑色幽灵。立刻就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于是西江终于坦然。也终于可以镇定自若地安慰大家了。好啦好啦,大家都回去跳舞吧。没有什么。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是一个小偷。翻墙进了楼上的书房。后来就从窗户逃走了。大家回去继续玩儿吧。不过是虚惊一场。是的什么也没丢。青冈的书房里能有什么呢?一些小说的手稿罢了。小偷怎么会对那些感兴趣呢?来吧,大家继续跳舞吧。
    客人们果然又纷纷回到客厅。此刻客厅里已空无一人,但歌舞剧院请来的小乐队却始终在演奏着。就像泰坦尼克号沉没以前,人们都在奔走呼号、逃生活命的时候,唯有那 些乐手在不停地演奏着、演奏着。那么悠扬的乐曲。伴随着生与死。就仿佛,死亡和他们毫不相干。
    西江把蜷缩在花园角落里的青冈找回来。他说,来吧,我们跳舞。这样才能让大家镇静下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青冈无奈地靠在西江胸前,但是真的发生过。我已经筋疲力尽了,西江,我很怕。
    西江:来吧,青冈,有我呢。我们还要主持晚会呢,不是吗?晚会才刚刚开始。
    青冈:可是我连乳罩都没有戴,我连……
    西江:那又有什么呢?
    青冈:甚至连短裤也没有穿……
    西江:那又有什么呢?谁又会掀起你的裙子呢?
    于是没穿内衣的青冈和西江翩翩起舞。那是整个晚上最美的一支乐曲,一支肖邦的玛祖卡舞曲弥漫着迷雾一样的恋情。他们的舞姿是那么美丽那么优雅。那是只有他们那样的风流才子和高贵女性才能跳出来的舞蹈。一曲跟着一曲。直到,西江突然停了下来,在青冈的耳边低声说,你该去洗个澡。
    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跳。
    所有人都闻到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你不要无中生有,卫军这个人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只是一个影子。
    那么你身上的味道又从何而来?
    我今天晚上自己睡。青冈转身离开。
    随便。西江只是把那个充溢着欲望味道的青冈更紧地搂在怀中。又有了你小说的素材了吧?
    青冈越过西江的肩膀看着门外。你看,他们也回来了。
    彼尔和锦禾无奈地舞着。他们依旧欲火难耐,便只能相互紧贴着。旋转着。跟随着肖邦的旋律。
    青冈说,是卫军延缓了他们做爱的程序……
    余辛呢?西江开始四处寻找。
    青冈轻蔑地看着西江,你那个外省来的学生?又来解读昆德拉的“布拉格情结”?噢,你看,他就在那儿。就像当年的你…… 罪恶在我…… 罪恶在我,我必报应
    昆德拉为什么一直痴迷于报复而至报应的主题?
    这样的主题发展到最后通常会被消解。
    这种消解可以被看作为后现代主义所提倡的某种解构。
    当一切被消解被抹煞,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那么一旦当报复遭到了报应呢?那么报复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们不知道昆德拉为什么总是痴迷于这个报应的“情结”?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那种因果的报应,而是,报复之后的那个报应。尽管昆德拉小说中决心报复的那个人有着无数无懈可击的理由,就像《基督山恩仇记》中那个被无辜关押数年的基督山伯爵。大概昆德拉就是想告诉我们,无论报复者怎样无辜,报复这种行为本身终究属一种恶性,所以会遭到报应。就如同《圣经》在说:罪恶在我,我必报应。
    最早读到“罪恶在我,我必报应”这句话是在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写下安娜·卡列尼娜这几个字时才忽然意识到,无论安娜怎样不顾一切地爱着渥伦斯基甚至和他生活在一起,但她至死都是卡列宁的妻子。所以,托尔斯泰只能以她的夫姓卡列尼娜来称呼她,这是安娜怎样的悲哀!是如此的爱情至上要了安娜的命!就为了爱一个男人安娜舍弃了一切。她的家庭和孩子以及……她的 名声。在托尔斯泰的道德限度中,卡列宁显然是一个安娜应该背叛的道貌岸然的男人。但孩子却是安娜所不应舍弃的(当然作者也浓墨重彩地渲染了安娜的母爱),这可能是作家对安娜唯一的不满(任何人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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