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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五十年文坛亲历记-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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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君武爱他的观众、读者;读者、观众们也爱看他的漫画。于是华君武成了最关心了解中国国情、民心的一位漫画家,一位拥有最多观众、读者的漫画家。 
  我认为他是继丰子恺先生之后,作品最普及,最为广大读者易看易懂,喜闻乐见,因而也是我国近现代自有漫画创作以来最成功最普及最具影响的一个中国漫画家。 
  2004年5月7日写完 
  12月13日再修订 
  (载《炎黄春秋》杂志)   
  我与《人民文学》(1)   
  我觉得写自己最困难,因为当事者迷。但这题目是一位朋友出的。想想还有可写的。然究竟能写出些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我是1953年1月5日到《人民文学》报到的,时年20岁。离开时是1982年3月,49岁。倏忽之间,三十个年头过去了(应该说明的是这期间仅有三年不在《人民文学》,那是1973年起,被从“五七”干校分配到《体育报》工作)。三十年是一个甲子的一半,超过了四分之一的世纪。我有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三十年间发生的事情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有时又觉得时间过得真慢,我简直要失去耐心。对我来说,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全部献给了《人民文学》,那是挥汗如雨、没明没夜地工作;那是如饥似渴地学习,扩充知识。一生中璀璨的壮年,也全部献给了《人民文学》,那是殚精竭虑地为文学的拨乱反正效劳,为迎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使劲,为一批文学新人的面世创造机会…… 
  记得吗?我是从最普通平凡的工作做起的。1953年刚到《人民文学》,我在评论组处理读者来信。读者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从简单的文学常识到深奥的文学理论问题。其中有个读者写了一份长篇小说的提纲,问“这样的题材能不能写”。此人就是上海卢湾区委的姚文元。我不腻烦这些读者的提问,而是设法答复他们。有时答复不了,我就去借阅有关参考书,现“贩”现“卖”地回答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就不断增加新知识。1953年下半年,我在《中国青年》杂志发表文章《漫谈青年在阅读文学作品中的问题》,即是综合读者来信的提问而写出的。这段时间给我印象深的是何其芳认真、严细的作风。他是编委,负责审读评论稿件。评论组常常读他的审读意见或写给某个作者的信,密密麻麻的小字工工整整、条理分明地写满了几页纸。还有茅盾、叶圣陶、老舍、张天翼等作家的手稿和信件也是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这些名家的手稿和信件评论组一直保存着,在“文化大革命”中却不知去向,被造反的邪火毁灭了。1953年下半年我离开评论组被调去做版式、美术编辑兼做一点编辑部的秘书杂务。《人民文学》月刊的发稿、画版式、跑印刷厂,同出版部门和印刷厂打交道,每期18万字的三校通读,由我一个人包揽。除此以外,跑华君武(时任《人民文学》美术顾问)那儿,跑美院、美协找画家设计封面、约画稿(那时《人民文学》每期至少有两张单幅画的插页),也是我的事儿。我常常在夜间去找画家,雅宝胡同的画家宿舍、中央美院,是我去得勤的地方。我因而有幸不时观摩各种各样的画,有幸见到当代中国最活跃的一批画家:张光宇、张仃、蔡若虹、吴作人夫妇、董希文、李桦、艾中信、蒋兆和、彦涵、古元、丁聪、黄永玉、王琦、王逊(理论家)、邵宇、李宗津、李平凡等等人。我不光联系北京的画家,还联系全国各地的画家。比如浙江美术学院版画家洪世清、赵宗藻两位,我代表编辑部常同他们联系,并数次发表他们的版画新作。黑龙江最出名的版画家晁楣也是。那时编辑同作家的联系从不署名,估计这些画家至今不知道《人民文学》同他们联系的编辑姓甚名谁。为了增加一点美术常识,我通读了当时能找见的中外绘画史、美术史,得益不少。尽管工作杂乱,我仍有余闲时间,曾经一再向领导请求加一点工作量,领导遂要我兼读地方文艺报刊,从中选拔可供转载的佳作。1955年下半年我调到小说散文组,不再做版式编辑仍兼美术编辑。在《人民文学》的最初两三年,我学会了干一行学一行,不拒绝细小工作这样一种精神;学会了耐心地处理群众来稿。1955年《人民文学》首次举办工业建设征文,我从中选发了不少无名作者的佳作。和谷岩第一篇受到好评的写抗美援朝的散文《枫》,是我从来稿中发现的。当时我推荐转载的地方报刊作品有李準的《不能走那条路》、郑秉谦的《柳金刀和他的妻子》等等。往往在《人民文学》上选载一篇小说,就等于推出一个新作家。 
  1955年12月秦兆阳调任《人民文学》常务副主编后,作协领导期望《人民文学》办得更活跃,增强“现实性、群众性、战斗性”。也就是这时候,领导让我做《人民文学》的代理小说散文组长,直至1957年5月的反右前夕。秦兆阳任职的1956年至1957年上半年,是《人民文学》历史上最好的时期之一。这期间首次认真执行毛主席提出的“双百”方针。刊物确实加强了现实性、群众性,佳作迭出,新人不断涌现。一批建国以来最活跃的新作家如王蒙、邓友梅、张弦、宗璞、宋肖平、林斤澜、任大霖、刘克以及诗人公刘、闻捷、梁上泉、柯岩、杨星火等等,正是这一两年崭露头角,而刊物也以显著地位发表他们的作品。刊物的发行份数翻了一番,从十来万份,跃至二十余万份。我在这段时间的体会是只要认真执行双百方针,广泛团结作家,创作的气氛宽松、活跃,就会出人才,出好作品。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向刚回国不久的电影演员王莹组稿,她曾将手稿《两种美国人》整理出一段交给我们。有位老干部、驻外大使王森也在《人民文学》发表了电影剧本。此外还有画家张仃的夫人布文,作为一个读者被《人民文学》这本刊物所吸引,也写短篇小说向《人民文学》投稿,均被采用,并获好评。这样的事例很多。但随着1957年下半年反右扩大化,一批活跃的年轻作家被划“右”,许多作者保持沉默。王莹写美国生活的小说只好由我去退稿。《人民文学》的小说版面,由稿挤转为缺稿。   
  我与《人民文学》(2)   
  1957年下半年我调《人民文学》评论组工作,直至1960年底。1959年起任《人民文学》评论组长。那时主编张天翼抓评论组的工作,评论组几个人常去他家开会。天翼主张《人民文学》不要搞纯理论而要多发创作谈和作家谈创作的文章。这样较易为青年作者接受。天翼反复强调作家的功力在于从平凡生活中去发掘、表现不平凡,这正是现实主义理论的精髓,这一点给我印象很深。于是我们下工夫组织发表了梁斌谈《红旗谱》,杨沫谈《青春之歌》,吴强谈《红日》的长文。所谓下工夫是指组稿前深入研究了作家和作品(评论组曾就这几部作品的艺术特色和作家的创作个性进行了多次讨论),在此基础上,才去向作家提出组稿的具体要求并和作家交换意见。作家的思路打开了,思考缜密细致,写成的文章便是自身生活经验、创作经验恰当的总结,并能提出一系列创见。如梁斌谈《红旗谱》的文章便对长篇小说如何民族化群众化等问题讲了很深刻的体会和看法。这些文章发出后遂受到评论界、作家和读者较广泛的欢迎,也曾被有的创作部门编印成小册子发送。此外还分期发表一批名家如荃麟、默涵、唐彛鹊拇醋魈付涛摹N颐钦淼鼻按醋魑侍獾牟牧希峁└骷摇⑵缆奂也慰迹盅胨侨ス翱吧裣苫帷保芍鞅嘀鞒郑炔琛⑸窳模岷缶筒苏庑┒涛摹5笔蔽一棺隽烁龀⑹裕褪窃记牍匦暮桶梦囊盏睦细刹堪ń⑹〕さ刃次难缆畚恼拢俗叻昧肆轿蝗褰虐迹ㄊ比胃弊懿文背ぃ┖椭芑福ㄊ比紊蜓艟=峁沤父锩匾渎夹醋鞯奈恼掠晌颐钦矸⒈怼N沂稳ド轿魈胱骷艺允骼淼睦嫌选⑸轿魇「笔〕ね踔星嗵刚允骼淼男∷担笔浚沓伞短刚允骼淼男∷怠慈锿濉怠芬晃脑凇度嗣裎难А贩⒈怼8梦姆⒊龊螅蚱涠赖郊猓艿轿难Ы缰厥樱餍⒓捶⒄雇踔星辔嵩薄!
  1961年初,领导任我为《人民文学》小说组长(兼复审诗稿),直至“文化大革命”发动的1966年5月。60年代开始,时值三年暂时困难期间,中央的总方针是“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文艺界再次重申贯彻双百方针,广泛团结作家,《人民文学》遂迎来第二个“放”的时期。在这样的气氛下,虽说物质生活比较艰难,作家的心情却转向宽松、舒畅,而这是出好作品的前提条件,短篇小说生机复苏肯定有望。《人民文学》执行副主编陈白尘积极推进双百方针的实现,我们小说组八个人也协同动作,同他配合默契。于是60年代初期《人民文学》的版面上,一方面是老作家创作的活跃,沙汀、艾芜、魏金枝、舒群、周立波、欧阳山、徐迟、骆宾基、谷斯范等都有新作发表。其中不乏佳作,如艾芜的《野牛寨》,欧阳山的《在软席卧车里》、《金牛和笑女》,徐迟的《祁连山下》,周立波的《张满贞》,舒群的《在厂史以外》,骆宾基的《山区收购站》,魏金枝的《礼物》,谷斯范的《新战士小蓝》。就连多年不写小说的陈翔鹤、冯至也拿起笔来写出《陶渊明写挽歌》、《广陵散》和《白发生黑丝》,重开历史短篇的新河。美术家蔡若虹试笔以雷萌笔名发表短篇《路遇》,也获好评。另一方面中年作家、青年作家也很活跃,一时佳作纷呈,如王汶石的《严重的时刻》,汪曾祺(曾被错划右,此时提起笔)的《羊舍一夕》,陆文夫的《葛师傅》、《二遇周泰》,谢璞的《二月兰》,方之的《岁交春》,林斤澜的《新生》,刘真的《长长的流水》,张天民的《路考》,肖平的《圣水宫》,宋词的《落霞一青年》等等。1962年下半年李季被任命为《人民文学》执行副主编,接替请创作假的陈白尘。不久十中全会发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这一精神传达下来,《人民文学》小说组首当其冲。我们曾受命选发女作家李建彤写陕北革命领导人刘志丹的长篇小说新作,选好的一段已经发稿,立即被抽下来。因小说已被定性为“反党小说”。编辑、作家原有的宽松心情再也没有了,而是变得战战兢兢。接着在1963年下半年和1964年上半年毛主席发出关于文艺的两个批示,文学界发动批中间人物和现实主义深化论,短篇小说创作的路子遂越来越窄了,几乎走向绝路。李季紧跟形势发动“大写社会主义新英雄”的征文,小说组为此做了努力,然而除了萧育轩的《迎冰曲》、王家斌的《聚鲸洋》、王以平的《志气》,好像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作品。但他提出的举办“故事会”、组织反映一个地区剪影的速写,如“延安速写”、“青海速写”、“西昌速写”、“大庆速写”等,尚能对活泼版面起着一定作用。此外,主编张天翼提出的为青年作者举办读书会的办法,也收获了一些作品。 
  1966年出了第5期后,《人民文学》被迫自动停刊,直到第十个年头的1976年,才复刊。我于1976年2月回到《人民文学》任小说散文副组长,我原来的副手任组长,我们两人换了个个儿,但仍相处很好,合作愉快。这时的主编是袁水拍,常务副主编是从上海调来的施燕平。我们为“四人帮”一伙人提出的文艺要写“跟走资派作斗争”忙活了大半年,直到10月初粉碎“四人帮”,才算松了口气。这时主编倒台,副主编靠边,由张光年暂时代理主编,刘剑青负责编辑部的日常工作。但不久我的同事、组长被安排临时离开工作岗位。自1977年末直至1978年上半年,小说散文组的工作便由我一人负责。我拼全力地执行邓小平“完整、准确地宣传毛泽东思想”、“在文教战线上拨乱反正”、“尊重知识分子”等讲话的精神,率先在《人民文学》的版面上组织了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体裁的“拨乱反正”的作品。小说如1977年至1978年轰劝一时的《班主任》、《窗口》、《神圣的使命》等佳作,报告文学如《地质之光》(写科学家李四光的)、《哥德巴赫猜想》(写中年科学家陈景润的);散文,则是大量的回忆老一代革命家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等人的作品。这个时候,文联、作协的组织尚未恢复,编辑部的领导也不能说是很完善。编刊物很大程度是靠了工作人员的自主精神和首创精神。我和我的几位老同事周明、崔道怡、王朝垠等合作良好,重大的选题一起讨论、商量,商定了便各自发挥主动性去促其实现。如周明在散文、报告文学方面,崔、王在小说方面。此外,几位较年轻的新调来的编辑也很努力。我一向认为要做好编辑工作不在人多,而在于人精干、又团结协作,这就造成强势。再则刘剑青作为编辑部领导虽说弱一点,但他作风较民主,有事好商量,也为开展工作创造了条件。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发出一篇又一篇为“文化大革命”中遭受迫害的知识分子(科学家、工程师)和领导干部(“四人帮”所谓的“走资派”)说话的小说,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得到广大读者热烈拥护,读者来信雪片般飞向编辑部。另一方面,在有些人眼中这简直是犯了“天条”。那位靠边的副主编曾对人说:现在发的小说,要在前些日子(指“四人帮”掌权时期),可以说,篇篇都犯了杀头罪!平心而论,从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期,《人民文学》作为“潮头”刊物发的小说、报告文学等,的确对国家在各条战线的拨乱反正,起了配合的作用。从文学意义来说,这些小说不仅仅恢复了文学自“五四”以来的革命现实主义传统,而且进一步突破了“文化大革命”前“左”的指导思想为文学创作规定的种种禁区,例如写“大墙内”(监狱)的生活;接触生活的阴暗面、落后面和人民内部的矛盾。   
  我与《人民文学》(3)   
  回想起来,那些对社会生活的前进、对文学创作的发展起了推动作用的短篇佳作的出世,从1977—1978年的《班主任》、《神圣的使命》、《眼镜》(刘富道作,以“文化大革命”为背景,以幽默风趣笔法,写生产岗位上正直知识分子反抗“四人帮”极“左”路线的倒行逆施)、《弦上的梦》(宗璞作,以1976年天安门事件为背景的第一篇小说)等作,到1979年的《记忆》(张弦作,第一篇写“文化大革命”后,领导干部对过去所犯“左”的错误反思)、《月兰》(韩少功作,第一篇写“文化大革命”中“四人帮”极“左”路线对农民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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