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文坛亲历记-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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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作家风格素描(1)
我试图以最简括的几个字,来写三位著名的散文作家:刘白羽、杨朔、徐迟的文字风格。
刘白羽——火
刘白羽,北京人,是一个伟岸的北方男子汉。他同军队的关系密切。我初见他时是在1953年,他刚刚从朝鲜战场归来,刚脱下军装转业到地方。那正是他的盛年,他穿一身军装是很威武精神的。“文化大革命”后期的1975年,他被解放后重归军队,那时又是一身戎装,我见到他时觉得他似一位饱经风霜的将军。
如此伟男子写在稿纸上的字却是密密麻麻很细小秀气的。这大概是长期戎马倥偬中记日记养成的习惯。字并不如其人。由此可以窥见作家刘白羽的文人气质,他内心情感细腻丰厚的一面。假使你到他书房里作客,面对那琳琅满目的藏书和埋首于书海中的作家,会更觉得他是一位经纶满腹的儒生。
刘白羽声音洪亮,说话富有激情,充满鼓动性,这给他原本就好听的男中音增添了魅力。
无论读他的小说、散文、诗歌或倾听他发言,他给人整个的印象像火,一团燃烧的火。
他喜欢描写与火的属性有关的一切:火、火光、灯火、太阳、平明(早晨)、光明(的事物)、战争、军人、火炮……红色的玛瑙石……
他描写1949年解放大军追击残余蒋军的著名中篇题目叫《火光在前》,也是作品的题义。还有一个短篇的题目叫做《早晨六点钟》,富有诗意,是写我军指挥员取得追击残敌胜利后的感受。1958年他发表《万炮震金门》的散文,还有小说《踏着晨光前进的人们》。1962年他连续发表散文《平明小札》,抒写面对天灾和敌人破坏捣乱而无所畏怯的革命者内心火热的情感。当时他用的笔名是“石棱中”。原来这名字有个意味深长的典故:唐代诗人卢纶喜欢写军旅生活,其中有一首尤其脍炙人口:“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我想刘白羽一定非常欣赏这首写军旅、写古代战争的诗。他的名字“白羽”是不是从这首诗来的呢?白羽是装饰在古代箭杆上的白色羽毛,白羽,也就成了箭的代称。而箭是古代最重要的常规兵器。换成现代的语言,箭相当于枪杆子。而枪杆子、军队,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就成了争取生存权利、争取自由、解放的生命线,因之“白羽”这名字本身就富有象征意义,安在一贯讴歌正义战争、赞美人民军队的作家刘白羽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卢纶的诗讲的故事出自汉代名将飞将军李广的轶事,根据“林暗草惊风”的敌情,将军夜发弓矢,可是天明寻找箭镞,发现它隐没在石头缝里了。你看,你读《平明小札》去寻“白羽”不见了,原来他隐藏在“石棱中”啊!作家取笔名有时也属一种逗趣。即使从这逗趣中亦可见出作家的爱憎取舍,美学追求。
刘白羽从民族求生存、人民争自由解放的正义战争中走过来,血和火的洗礼,铸就了他火样的性格、气质和文学的品格。抗日战争时期,他驰骋战地,同人民军队共命运,采访对象从总司令朱德将军到普通士兵。解放战争时期,他长期担任随军记者,发表大量通讯报告,而小说写作在这时似乎成了他的副业。新中国成立后,他驰赴抗美援朝战场,及时写出《朝鲜在战火中前进》的散文、通讯集。和平时期他仍然从那锻造了一个红彤彤新世界,也锻造了他自己的圣火中汲取灵感。他的长篇巨著是写战争的,而那些璀璨华美的散文呢?我们看见在作家眼中,古老的黄土地焕然一新,如同鲜红通明的“红玛瑙”;长江舟中,晨曦“把平静的江水照得像玻璃一样发亮”,而落日,“那样圆,那样大,像鲜红的珊瑚球一样……”昆仑山中,太阳辉耀雪山,五彩缤纷,无比壮丽……
我还要告诉你,这位赞颂正义战争之圣火,热爱和平的晨光,欣赏日出朝霞之美的作家,他的住处在“晨光”街,住的公寓叫“红霞”。我常常念叨着:晨光街、红霞公寓,这样一位作家!
杨朔——清泉
如果说刘白羽的语言文字像火,我觉得杨朔的文笔倾吐出来的则像一泓清泉,或清泓的琼浆玉液,是那样淳美。
杨朔也是一位身高一米八零以上的伟男子。他略带胶东口音的北京话柔婉凝重,听着他说话像嚼一口有滋有味的糖果。
他同刘白羽一样,也是从战火中走过来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他乐意当一名战地记者,南海之滨、北国长城到处留下他艰辛的足迹。抗美援朝战争中,他率先去了朝鲜,跟那些战斗在钢铁运输线上的普通铁道工人一起,舍身忘死。
我第一次倾听他,是他应邀在一个创作讨论会上,谈长篇小说《三千里江山》的写作经过。他娓娓而叙,讲说那些平凡朴实、为战争为正义献出青春、献出生命的男男女女,满座为之感动。我感觉在那铿锵厚重的音声中,饱含着杨朔对支撑了战争、支撑了壮丽江山的人民的深爱。
50年代中期他走上了外事岗位,常常不在京城,也未见他写小说。来去匆匆经常出国回国,不但没有疏淡他对祖国美丽山河、纯朴人民的深情,反而更加精纯,更加浓烈,如花之酿蜜,酒之提醇。而频繁出访亚非国家,尤其那些文明古国(像埃及、印度)和新独立国家,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又使他眼界大开,文思喷涌。于是生活使这位纯情的作家,成为五六十年代国内最有影响、最受读者喜爱的一位散文作家。
三作家风格素描(2)
像《香山红叶》、《海市》、《荔枝蜜》、《茶花赋》、《泰山极顶》、《雪浪花》、《海罗杉》以及写国外生活的《埃及灯》、《金字塔夜月》、《印度情思》、《樱花雨》、《野茫茫》等等,可以说是传诵一时的名篇佳构。有的作品真像花、蜜一样醇、甜、芳、美。
杨朔的散文,尤其是后期的散文构造精美,含蓄、凝练,有诗一般的意境。这除了因为他感情淳美、丰富,天生是写散文的人;还跟他下苦工夫继承中国诗歌、散文的传统分不开。当然,他有时行文稍嫌做作,这只能算是清泉中夹带的几颗沙粒吧。
杨朔其人,一生追求完美。他写得最好的散文除了意境美,笔下的人物也是美的,如《荔枝蜜》里的养蜂人,《茶花赋》中着墨不多却传神的女“丹青能手”。近年有些评论家批评杨朔的散文风格“单调”。我觉得不能离开那个追求完美、追求理想主义的时代来看杨朔的散文。杨朔的散文集中看,可能有单调的缺点。但那单纯的理想主义的美却也是可爱可敬的。
杨朔在世时一直是个单身汉。他待人一腔热忱,而个人生活却非常简朴,很长时期仅有一位年轻公务员照顾他的生活。他为何不结婚?在文人圈里成为一个谜。女作家丁宁的散文揭了他的一个秘密,他早年苦恋着一个女子,中年仍然怀念,此女不幸过早地仙逝。50年代初期,一些热心人为杨朔介绍恋爱对象,有演员、文学编辑等等,不乏绰约风姿的靓女,而传说杨朔在恋爱中打瞌睡,这就有点令人觉得蹊跷了。其实从杨朔散文看,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以温婉含情的笔墨写了一些姣好的中外女性,有的是短暂相识、瞬间即别的朋友。他为什么终身不娶?我认为这跟他一生追求完美分不开。
杨朔不幸早逝,逝于动乱年月。假使终其天年,我相信他会成为散文的大手笔、大作家。可是在我心里,仍然活着杨朔这个作家,如一泓纯净的清泉,我期望读者爱他。
徐迟——风之舞
我仿佛看见了风之舞,那婆娑的舞姿潇洒、飘逸。我觉得只有这个形象能够象征徐迟———浪漫气质的诗人、作家和他的文风。
徐迟出生江南水乡,很早就自通了英文。曾翻译出版了法国浪漫派大作家斯汤达的长篇小说《巴尔玛修道院》(旧译《帕尔马宫闱秘史》),与袁水拍合译爱伦堡的长篇巨著《巴黎的陷落》。新中国成立前,他不仅是位诗人,也是知名的翻译家。
新中国成立后,早期他担任对外报道的记者,50年代中后期接手《诗刊》的编辑工作,60年代脱产专业写作。他走了祖国东西南北许多地方,遍访重要的工厂、矿山基地,钢铁、石油、水电、水利……无不涉足;名胜古迹,流连忘返。他写作最多、影响最大的是散文、游记、报告文学,超过了他的诗。他的散文华丽精巧,有独特的浪漫气息、个人风格,即使看这些散文的标题《鱼的神话》(写水库)、《美丽·神奇·丰富》(写云南)、《直薄峨眉金顶记》、《巡天舞干戚》……你就知道,它刻上了徐迟个人的印记。
60年代初期的一天,我去武汉看他。他对我称赞女作家菡子发在《人民文学》上的一篇抒情风格的小说《前方》,说对他有启发,他也要写小说。我立即向他约稿。但究竟写什么,他不具体透露,只说是写知识分子的。那时节刚刚开过广州戏剧创作座谈会,文艺界的气氛是宽松的。不久,他寄来《祁连山下》(上篇)很快发在《人民文学》1962年某期的头条。这是一篇写艺术家的作品,主角尚达(以敦煌艺术研究所所长、画家常书鸿的经历、事迹做素材)。文章出手不凡,一开始就写了巴黎的艺术沙龙,形形色色的艺术家和五花八门的艺术流派,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显示作者丰富的知识,深刻的见地,俨若一位“巴黎通”或绘画艺术的行家里手;紧接着写了尚达和一位法国女郎浪漫的恋情:学成归国,携手同行;而后是尚达偕法国女郎远赴敦煌的传奇故事;再后是女郎的逃离,尚达留在敦煌,开始了他辉煌的艺术事业……下篇穿插写了玉门油矿的发现者,创办人之一工程师孙健初的事迹。这样写知识分子,尤其写艺术家并带有异国情调、浪漫色调的作品当时是罕见的。作品发表后实际引起了轰动效应。只不过人们没有大事声张而是私下里奔走相告,谓之“耳目一新”,甚至说是“空谷足音”。当然也有不同的意见。毕竟它以知识分子为主角,当时几乎没有评论家在报刊上写文章推荐、宣传。
《人民文学》以显著地位发出后,徐迟乃感觉受了鼓舞,于是开始了他下一步“浪漫的”创作旅程。他计划以“牡丹”为题,写汉剧名角女演员陈伯华的传记,以“火中凤凰”为题写文学家郑振铎的传记。“文化大革命”前夕,《牡丹》成稿寄到了刊物编辑部,由于阶级斗争的弦越绷越紧,文艺界的气氛日甚一日地紧张、不宁,主编再无拍板勇气敢发一篇涉及戏曲女演员旧社会的生活、包括一段“藏娇金屋”生涯的作品。徐迟碰壁而归。
“文化大革命”中他靠边了,无法创作。但飘逸、潇洒的徐迟毫不灰心丧气,开始从创作的角度研究中国的《红楼梦》、俄国的托尔斯泰,写出几十万字有独到见解的文稿。“四人帮”的追随者勒令徐迟退休,领取退休金。徐迟一脸的苦笑,作家是不倦的劳动者,哪能退休?
三作家风格素描(3)
粉碎“四人帮”,徐迟欢欣鼓舞,立即应《人民文学》编辑部之约,写出《地质之光》(写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轰动一时,几乎家喻户晓的《哥德巴赫猜想》(写著名中年数学家陈景润);奔赴云南,写植物学家蔡希陶;来到北大,写物理学家、教育家周培源……写的多是自然科学家、知识分子,真是一发而不可收……
这就是徐迟,他踌躇满志,“巡天舞干戚”,永远在探求,永不满足。
这几年,他潇洒地写出了《法国,一个春天的旅行》一书,那是他法国之行的写情写意画;他支持创办了外国文学研究杂志,大胆地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的现代主义”的口号,虽然立即遭到评论家们“迎头痛击”;他在《哥德巴赫猜想》中创造了“正直的人变成了政治的人”(指陈景润支持邓小平,敢顶“四人帮”)的佳句,他自我感觉良好;他在写作《哥德巴赫猜想》时,借去《昭明文选》做参考,并迫切地去查阅木玄虚的《海赋》。徐迟行文受汉赋以及中国传统骈体文的影响;徐迟写的小楷,龙飞凤舞,字如其人……
我看见风在舞,飘逸,潇洒……
柳青和孙犁(1)
柳青和孙犁是我非常尊敬的两位作家。我尊敬他们不慕荣利,在为人民、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学园地里耕耘不息。尊敬他们高洁的人品、文品。
柳青是属于那种热爱生活、热爱人民,对文学创作事业如醉如痴、怀有伟大抱负的作家。在我的印象中更是一个心地纯洁的人。假如不是“文化大革命”浩劫对他精神、身体和家庭的摧残,过早地夺去了他的生命,我相信,他会写出新的超出他以前所作,为今天的读者所欢迎的艺术作品。
在抗日战争的艰苦日子,他曾花了三年时间在陕北米脂县一个乡担任乡文书工作。丰富的生活积累,使他在1947年出版了长篇小说《种谷记》。这是我当时读到的解放区作品中篇幅最长的一部。在小说中见出了他追求地方特色和用群众口语表现生活的努力。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奉组织之命到东北地区工作,1946年3月分配到大连市,主持书店的编辑出版业务并完成长篇《种谷记》的写作。按照当时一般人的做法,他会在东北解放区定居和工作下去。但作为生长在西北、长期在那儿工作并同人民建立了血肉联系的作家,柳青“热土难离”。1946年7月,他毅然向组织申请重返故乡陕北,参加那儿的自卫战争。当时战争激烈进行,国民党军队进攻东北、山东解放区,交通阻隔。柳青辗转绕道,越过沙漠、草原地带,穿过封锁线,几经折腾,用了两年多时间,历尽艰险,才于1948年10月回到陕北,可见其决心之坚定。到了陕北,战线已经南移,他立即投身他所熟悉的地区,去了解人民支援战争的那些生动素材。这样才有可能在1951年初春完成以沙家店战役做背景,重点写民工支援前线的长篇小说《铜墙铁壁》。
1952年有一批作家去工厂、农村。但真正在那儿长期住下来,一边参加当地的社会工作,一边写作,持久努力,惨淡经营,为人民奉献了有影响佳作的,柳青是突出的一位。
1960年秋天,我曾去长安县皇甫村看望他。村西北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