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斯特要塞 作者:[苏联] 谢·谢·斯米尔诺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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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敌人并未能象他们预期的那样,在几小时之内夺占要塞,而且参加冲锋的队伍中,已有半数被歼,残部在许多地段被击溃或后撤。被德国人控制的仅仅是南岛和西岛,而且我小股边防战士仍在那里坚持战斗。虽然德军士兵尸横遍野,但敌人对要塞的其余地区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苏军指战员在那里废寝忘食地作业,加固防线,准备从翌日拂晓起给敌人新的进攻以迎头痛击。
从这场战争爆发的最初几个小时起,战斗一打响,每个要塞保卫者——从领导防御的指挥员到普通步兵——都有一种同样的感觉,这就是他们深信不移;背信弃义的入侵之敌,很快将遭到迎头痛击,被逐出国境线,部署在布列斯特附近的部队马上会支援被围的要塞,边界线将牢固地恢复起来。
我们伟大国家的这些公民深知祖国和她的军队的威力,深知苏军战无不胜的光荣传统,他们不可能有别的想法,根本没有想到敌人拥有的兵力多么强大,突然袭击的后果多么严重。谁能哪怕在一闪念之间想到,只有在经过漫长而可怕的三年之后,这些断垣残壁才能重新回到苏军的怀抱呢?如果在保卫战第一天,有人胆敢说出苏军只有几年之后才能粉碎希特勒德国的进犯,或者得用上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的时间,那同志们准会把他当成疯子,或者当作儒夫和叛徒而把他就地枪决。不会有人这样说的。他们每时每刻、每天每日都在期待着援兵的到来。他们想的是很快要见到自己人,在这场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的搏斗中,这种想法为他们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们坚定了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战争打响后几个小时,要塞就被德军包围了,失去了同外界的联系。要塞外面的情况如何?市里和毗邻边境的地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这些情况守军一无所知。几个师的司令部都设在布列斯特,眼下那里却没有任何指示:显然,通信员和联络副官已无法进入要塞。电报线和电话线有的早在军事行动之前就被德军破坏分子割断,有的则在炮轰时被毁。
领导要塞中岛防御的指挥员,首先试图用无线电与上级指挥部联络。但下属部队的电台很少,并且几乎全为敌人的炮火所摧毁或遭到损坏。只有第八十四团防区内,营房里还留有团通信连的部分器材,到了当天中午总算修复了一部电台。团政委福明拟好了几份向师指挥部报告的密码电报,着令迅即发出。
然而师、军和集团军的电台都没有回答要塞的呼唤。各种传递密码电报的尝试都毫无结果。原来希特勒匪帮不仅包围了要塞,而且占领了整个以太:在各个波段上听到的都是德国人喉音很重的命令声,只有偶尔才能收听到不知在何处同敌坦克交战的我军坦克手的愤怒呼叫,或者同敌“容克”和“梅塞施米特”进行空战的我军飞行员的呼喊。
于是福明决定放弃约定密码,而使用明语。鉴于敌人能够进行无线电截听,他编写了一份言过其词、令人振奋的电报,随后共青团员、报务员米哈伊洛夫斯基拿起了送话器。
“我是要塞!我是要塞!”新的呼号飞向了太空。“我们在战斗,弹药充足,损失很小。等待指示,现在我准备接收。”
米哈伊洛夫斯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却听不到回答。无线电台继续发出信号,直到它的电池消耗殆尽,战斗的要塞终于在以太中沉默了。
根据少校的命令,东侧马蹄形工事的无线电员也向太空发出了信号,但同样没有成功。谁也不答话。在各种沟通无线电联络的尝试都遭到失败后,少校死了心,他命令关闭无线电台,节省电池,只有接收和记录新闻时才启用。
战争第一天,有些下属部队中的直流无线电接收机完好无损。机其中有一台配置在反坦克炮兵第九十八营的俱乐部里,这原来是一座仓库的混凝土地下库房,防御领导人涅斯捷尔丘克下令将军官家属统统安置在这里。在这间昏暗的地下室里,无线电收音机旁的地板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不少妇女和儿童,红军战士索科洛夫威严肃立,守卫着本师的军旗。中午时分,在地面的隆隆炮声中,传来了遥远的莫斯科的声音。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通过广播发表了苏联政府告人民书。其中每句话都深深打动了身处战火和死神威胁之下、在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度过了数小时的人们的心。广播刚刚结束,广播的内容便不径而走,连正在要塞墙上同敌自动枪手 战的全体炮兵,也很快知道了这一消息。
稍后,东侧马蹄形工事以及中岛步兵第三三三团大楼地下室里的通信兵,都收到了政府告人民书。在狭窄拥挤的地下库房里,好不容易才能听清莫斯科播音员的声音——这是因为电池供电不足,但是集中在这里的战士们却屏住呼吸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指挥员还命令把部分伤员也带到这里来,好让他们把听到的一切都转告给那些不能行动的同志。此时此刻,党和政府的号召给要塞保卫者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们更加坚信,望眼欲穿的援兵很快就会到来。
这时,同指挥部建立联系的努力仍在继续。开战后的头一天,指挥员在不同时间,从不同地点几次向市区派出侦察小组。大多数情况下,侦察小组都遭到伤亡,被迫返回驻地:他们无法突破德军步兵的密集包围。有些侦察人员下落不明,即便个别侦察人员有办法到达布列斯特,也无法返回报告市里发生的情况。
中午时分,团政委福明决定向市里派出装甲车侦察队。
原波兰司令部大院的一幢房舍里,驻扎着独立侦察营。战争打响的那个夜晚,该部队营房里只有一个小分队的战士,而附近的车场里却停放着七辆正在修理的装甲车。以营团委书记为首的这群战士,冒着敌人的炮火,几小时之内就修复了五辆装甲车。他们把战车开到已经起火的弹药仓库跟前,不顾随时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险,把炮弹和子弹装上车,然后开到福明那里领受战斗任务。
这时,政委正坐在一座半倒塌的楼房的地下室里,审讯刚刚俘获的希特勒匪徒。俘虏原来是个中校——步兵第四十五师的侦察军官。在他的军用挎包里,除了攻取要塞的详细计划外,还发现了一些我军指挥部甚为关注的敌司令部重要文件。就在政委思考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这些文件送达师司令部时,有人前来向他报告装甲车已完成战斗准备。于是他当即决定,派出三辆装甲车,设法冲入市里;装甲车群的指挥工作由该团团委书记马捷沃相负责。福明把冲出要塞,将从俘虏手中缴获的文件转送师司令部的重任交给了他。
三辆装甲车冒着敌人的机枪火力冲上了三拱门外的大桥,向要塞北部的外门驶去。当时那里正在进行激战,城门洞里有一辆起火的德军汽车堵住了道路。装甲车调头向西北大门驶去,可是在那里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东部的科布林大门处也被堵塞,看来敌人设法封闭各个出口,使要塞里面的火炮和车辆无法驶出。
装甲车沿途救出了被敌自动枪手围困在要塞北部军官宿舍的我方部分人员。其中少数是战士和军官,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而且不少妇女和儿童都拿起了武器,和男人并肩打击敌人。装甲车多次同小股自动枪手展开战斗,但始终未能突入市内。所以,一小时后马捷沃相便指挥三辆装甲车返回中岛。
下一步侦察计划决定推迟到夜间执行。眼下只能根据战斗间歇期间从远处传到要塞的枪炮声来猜测城里发生的事情。整个头一天,枪炮声时远时近,不绝于耳。关于我军逼近的消息,在士兵中间也时有传闻。
一整天德国空军始终掌握着制空权,“容克”飞机不断向要塞俯冲。尽管空战中数量优势一直在敌人方面,我军的歼击机也出现了两三次。整个要塞高呼着“乌拉”,向这些漆着红星的飞机表示欢迎。上午,我军一架小“海鸥”在空战中打光了子弹,突然向前猛冲,在布列斯特机场上空撞毁了一架敌机。驻守中岛的战士目睹了这场搏斗,深为苏军飞行员的功绩所感动,他们一齐开火,射出愤怒的子弹,仿佛在为英勇捐躯的无名飞行员报仇。半小时后,当敌一架强击机向下俯冲,用机枪扫射该防御地段时,我步兵以齐射予以还击。敌机冒出黑烟,险些撞到西岛的树梢上,一头栽到布格河对岸的地里。这样,时过不久,第八十四团的步兵就为伟大卫国战争第一天在空中撞毁敌机的无名英雄报了仇。在伟大卫国战争史上,他们开创了用步枪击落敌机的首例。
整个第一天,就在对解围的希望和失望中度过了。夜幕降临后,指挥员再度作了向市里派出侦察人员的尝试。
敌人虽把兵力撤出要塞墙之外,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整个包围圈上不断有照明弹在要塞上空升起,敌观察员死盯着包围圈里人们的一举一动。侦察人员几次都没有能够翻越要塞墙——每一次都遭到机枪的猛烈射击。
在第八十四团防区,福明派出了两名侦察员,从岛东端渡过了穆哈维茨河。但后来,在他们预定上岸的地方,响起了敌人疯狂的射击声。所以很快就得知,派出的人员不是壮烈牺牲,就是落入了敌手。福明非常懊悔,已不准备再派人去侦察,恰恰这时,有一名战士提出了独出心裁的水下侦察方法。
几个战士戴上了防毒面具。面具波纹管前端的过滤器被拆了下来,又用螺母接上了另外几根波纹管,然后在这根长管的末端固定上一个小木头浮筒。战士们脚上系着砖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穆哈维茨河。他们通过带浮筒的软管呼吸、沿着高低不平、积瞒淤泥的河底缓步逆流而上。战士们已经走出了要塞,满以为这次侦察一定会一帆风顺,不料水下却出现了一道障碍,突然挡住了去路。原来河底横着一道坚固的铁栅。
一名侦察人员决定爬上去想办法翻过铁栅。可是头刚一露出水面,敌观察员便借着不断升起的照明弹发现了他,随之两岸撤军机枪向河面猛烈开火。这些机枪手显然是在专门守卫铁栅。潜水员们确信无法通过水下障碍,只好返回。
后来,一些被俘的德军士兵向要塞保卫者讲述了设置铁栅的缘由。敌指挥部担心我方会利用小艇经穆哈维茨河向被围困的要塞守军运送援兵,所以第一天傍晚,德军工兵就设置了这道障碍物,并在两岸配置了两挺机枪把守。
潜水员返回之后,只好放弃与市内联系的最后希望。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我军发起攻击,从外面撕破敌包围圈,而且谁都认为这种情况肯定很快就会出现。
然而,在布列斯特地区的战线上,第二天却发生了极为惨痛的事件。
六月二十二日临近中午,布列斯特被敌军攻陷。从清晨起,市内街道上炸弹、炮弹响声不绝,房倒屋塌,大火熊熊,伤员挤满了市立医院。市里的机关和各部队的司令部一早就被迫由布列斯特向东撤退。在有些地方,布列斯特的共产党员们武装了起来,结成小股力量,抵抗敌人,但被人数众多的敌自动枪手部队击散或消灭。枪杀和平居民和肆无忌惮的抢劫暴行开始了——希特劫匪徒开监释放了刑事犯,这些家伙同敌人一道,在烈焰飞腾的大街上横行无忌。
前线向后推移,一小时比一小时离布列斯特更远。我军大多数人员从未参加过实战,敌人的首次突然袭击使他们手足无措,因而未能阻止气势汹汹、久经西方战阵的德军的猛攻。尽管个别部队和兵团仍在进行英勇顽强的抵抗,但某些地方防线不时被敌人突破,我军陷入了包围;古德里安和戈特的两个师迅即向我后方开进,直逼明斯克,企图以其坦克部队迂回到历经苦战从边境地区撤出的苏军部队背后,使他们陷入锥形包围。
激战不仅在战线的横向上展开,而且也在纵深上展开。从德军坦克师先头部队展开进攻的地区,到我军地方部队还在进行抵抗、第一批游击队已经开始战斗行动的边境地区,到处都在进行着战斗。
而这支驻守在布格河畔,驻守在屹立于我国领土最前沿的古老俄罗斯要塞中的人数不多的守军,虽然身陷重围,仍然以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同敌人奋力拼搏。他们仿佛成了整个幅员广阔的苏维埃国家的武装屏障,成了一座突出在我国防线最西端的战斗堡垒。
第一天通夜,在照明弹时隐时现的白光下,要塞中一直悄悄地进行着紧张的活动。敌人炮兵只是偶尔打一阵炮弹,懒洋洋地实施着干扰射击。自动枪手的冲锋停止了;在某些地段,希特勒匪帮还把部队撤到了要塞墙以外。我军指挥员预料到次日敌人将会重新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便利用夜间的战斗间歇巡视了防御地段,部署了兵力,重新配置了火器,统计了子弹储备。在战火和烈日烤焦的土地上,战士们挖掘了墓穴,迅速掩埋好长眠不起的同志。他们把毙命之敌的武器弹药搜集起来,清理了毁塌的军火仓库,补充了弹药。
某些因小股自动枪手在昼间突入而被切断联系的友邻部队,现在恢复了联系,正商定次日战斗的协同动作。是夜,疲乏的战士们几乎仍未合眼,或者只是轮流假寐片刻:他们必须警惕地监视敌人,以防在暗夜掩护下进逼偷袭。不过,敌指挥部显然决定让自己的步兵在当夜休息,昨天的激战已把他们弄得疲惫不堪。
敌人补充了遭到伤亡的各强击支队,调集了生力军,撤下了伤员,埋葬了死者。
要塞彻夜等待着我军的到来。但是夜色消逝,天色晴朗、阳光灿烂的早晨已经来临。这时,大家又听到了周围传来的炮声。这声音昨天是来自市区,声声震耳,今天却好象来自东方遥远的地方,隐约可闻,到了傍晚,竟完全平静下去了。人们意识到,敌人已迫使苏军后退,战线已远离要塞,这才开始考虑,他们也许要在敌人的包围中不止战斗一天两天,而是要一直等到我后继续部队恢复元气,向敌军展开反攻。人们面临着一场力量悬殊的斗争,人人都暗自作好迎接各种严峻考验的准备。
不过,哪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呢!从黎明时分起,整个战局变得更加紧张了。曙光初现,如今已是配置在整个包围圈上的敌炮兵立即把大量炮弹倾泻到要塞土地上;俯冲轰炸机在战士们头顶上盘旋。周围又是硝烟弥漫,战火纷飞,机枪、自动步枪和步枪向我军防线全面开火。对要塞的强攻又开始了。
几股自动枪手又象头一天一样突破了要塞墙,冲入要塞北部,向中央核堡发动了猛攻。几支敌军进逼到穆哈维茨河北岸,隐蔽在通向三拱大门桥梁两侧的灌木丛中。敌人的机枪从那里不停地向营房窗口和射孔扫射,自动枪手还几次强渡穆哈维茨河支流,扑向中岛东端。每到这个时候,受政委福明委派负责该地段防御的马捷沃相便率领部下从混凝土围墙后面冲杀出来,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在隆隆的炮声和哒哒的枪声中,响起了高亢急促的军号声——吹起了冲锋号;军鼓也发出了激越威严的鸣鸣声,同机枪和自动步枪交相呼应——这是该团号手和鼓手参加了进攻战士的行列。他们一个个浑身尘土,满面硝烟,虽然容颜憔悴,但却威武刚毅,一双双眼睛被烟熏得发了炎,熬得发了红,单是这副模样就足以使敌人望而生畏了。他们那惊雷般的“乌拉”声,迅猛的白刃冲锋,屡屡把敌人吓得狼狈而逃。法西斯匪帮多次试图在中岛东北端固守,但每次都以伤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