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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夜中的猫群-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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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太稳重。” 
  白莎变脸了。“你说话像跑马灯。第一次我们说到要紧关头,我们又必须重新开始,老天,我恨不能把你当马来骑,自己抓住你的疆绳。抱歉我没有耐心,你说到她不太稳重,她泄漏消息,什么消息!你说!” 
  “是她告诉我丈母娘的消息。”北说。 
  白莎眼睛亮起,“这才像话,她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她,我找到梅宝就准备解决南先生罚款的事,这是为什么我上天入地地在找她。” 
  “这有什么要紧?” 
  “要紧得很。” 
  “我看不出来。” 
  “第一,谷太太知道我想解决这件罚款事,她不会同意梅宝付钱出来。第二,我一直在对谷太太说我多关心梅宝,万一她出走,我会如何伤心。我希望她会传消息给梅宝,梅宝会自己回来。现在,假如谷太太知道,我之找梅宝完全为了金钱的理由——你看我会怎样急——” 
  “你为什么不把我教你的一切告诉丈母娘。你应该对她说,你是不希望梅宝离家出走的。但是她真要走,天下女人多的是——” 
  “这当然也是很好用的一招,但是在我这件特别情况下,是不灵的。我在办公室初听也觉得是妙计,但是一回家面对丈母娘——我觉得换一种方法较为有用。” 
  “原来如此,请我提建议,只是不去应用,是吗?” 
  “可以如此说,是的。” 
  “好吧,我们再回头来说你那女秘书。她泄漏这个消息给你丈母娘,你又是怎样会发现的呢?” 
  “我怎么会发现的,老天!那是因为我丈母娘有神经病;她一再说我找他女儿为的是钱。我找她的目的是向她要钱,否则我才不会关心。” 
  “这些是在冷莎莉的尸体发现之前吗?” 
  “是的,当然。” 
  “是什么时候?” 
  “正确地说,这是在星期三我结束办公之后不久。她在我吃完饭后一直不断地在我耳边唠叨。想想看,我会对彭小姐好脸色吗?” 
  “所以,星期四早上你来上班的时候,你本来就是一肚子不高兴来的。那就是昨天。你生气,你一晚没睡好。你把彭茵梦叫进办公室来要给她好看。是不是?” 
  “可以这样说。” 
  “你是知道有警官这天早上会来拜访你的,是吗?” 
  “是的。” 
  “是你建议,找你谈话办公室比在家里方便的,是吗?” 
  “是的,我不希望丈母娘稀里哗啦把许小姐也拖了进来。” 
  “而在我们来找你之前,你还是把彭茵梦叫进去训了一顿?” 
  “我是指责她了。” 
  “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她主动多嘴说她不该说的事。” 
  “她反应如何?” 
  “她说她只是替我招呼丈母娘。她认为如此说对我有利。” 
  “你如何?” 
  “我说办公室要一切由我作主。” 
  “说下去,之后如何了?” 
  “然后,她又说了不少我认为不知轻重的话,我真正火了。我告诉她,她如此鲁莽真叫做老板的我十分为难了。” 
  “你到底用了些什么词句?” 
  “我是在生气。” 
  “你用了什么词句?” 
  “我说应该清个臭皮匠把她的大嘴巴缝起来。” 
  “之后呢?” 
  “之后她就哭了。” 
  “说下去呀,不要我一句句问,你才问一句说一句。之后又怎么啦?她哭了,你开除她了,是吗?” 
  “没有,我没有说。她站起来,离开这办公室,一句也没有说,坐在她打字机前面。” 
  “还在哭?” 
  “大概吧。至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在哭。” 
  “所以你也站起来,跟了她出去——” 
  “没有,老实说,没有。” 
  “那么你干什么?” 
  “我就坐这里等着——之后你来了。” 
  白莎生气地说:“可恶,那个时候你赶出去,当时当地把她开除了,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那时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要开天要开除她。我发了脾气了,我要冷静下来想一想,我——” 
  “你在她冷静下来时会开除她的,是吗?只是不要在她激动时告诉她,免得弄得不太好看。” 
  “我真的不能作决定。老实说,柯太太,我有点手足无措,不能决定该怎么办。” 
  “在这些事发生后,你当然不会让她继续为你工作吧?”白莎问。 
  “我不能确定,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是有一点不对的。” 
  白莎大声道:“老天,你一定要把你头牵进水箱,才肯喝一口水吗?” 
  “柯太太,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你只要说一句,为了她不稳重,你本来就要开除她的。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唯一你没有在宓警官和我两人驾临之前告诉的原因是她正在哭,你不想刺激她太深。所以你决定宓警官和我一走你就要告诉她不必再为你工作了。你一旦如此说,就可以证明她之被开除和我柯白莎怎么说都毫无关系。现在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你的法律观点了。” 
  “明白就好,”白莎说:“我一直要你自己喝水,你拼命把头侧倒,好像喝的水是有巴拉松一样的。老天,这件事你要弄清楚了。” 
  “不过,柯太太。”北先生说:“说到法律观点,我没有办法帮你忙呀!” 
  “你又怎么啦?” 
  “正确言来,在那个时刻,我的确没有决定要开除彭小姐。我是在之后决定的。” 
  白莎叹气道:“好吧!不过至少刚才你说的这些不可以改口了。我要拿刚才你告诉我的来作答辩的——” 
  “不可以,柯太太,不可以!” 
  “为什么?” 
  “绝对不可以,一旦作证,别人会问我为什么责骂她——万一问出来是为了她告诉我丈母娘什么事,我对她不满,我还能活吗?文母娘会原谅我吗?谷太太一直指责我对她不老实。柯太太,我无法帮你忙。刚才说的只是私人交换意见,不对外的、万一有人在法庭问我,我会否认的。” 
  柯白莎站起来,咕噜地生气。 
  “白痴!”她说,走出办公室。 

 

 
第十一章



  沈洛杰是沈海沈三杰法律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他读完白莎交给他的声诉书,自眼镜上方望向她说:“柯太太,据我所知,你是被雇来调查那些匿名信是什么人写的。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信是这原告写的。是吗?” 
  “是的。” 
  “那很好,非常好!现在告诉我,有哪些理由呢?” 
  “我看出信是一流打字手在手提式打字机上打出来的。我也知道彭菌梦曾用同一台打字机打过一张便条给她的雇主。” 
  “你怎么会知道的?” 
  “比较打字的手法。” 
  “不是,不是,我差别的是你怎么知道她是用同一台打字机打的。” 
  “她承认她用同一台打的。” 
  “承认的时候有别的人可以作证吗?” 
  “有。” 
  “在你指责她之前?” 
  “当然,我是先布置好自己退路,才迎头一击的、” 
  沈洛杰对白莎笑笑。“非常聪明,非常聪明,柯太太。据我看你是要在合宜的时机,制造一个高潮,好让大家觉得你有效果,是吗?” 
  “是的。” 
  “好办法,好办法。” 
  沈洛杰又回头看那些声诉状,蹙一下眉,责怪地看向白莎,他问:“你有没有骂她是骚蹄子,柯太太?” 
  “有。” 
  “这不太好。” 
  “为什么?” 
  “这是恶意中伤。” 
  “哪有这回事。” 
  沈洛杰像父亲似的安慰地微笑道:“柯太太,要知道法律为了要保护行为良好的人不受中伤,希望每一个人说话,都是由衷而凭良心的。凡是说没有依据或是不好听的话都是中伤。不过法律也保护人不会随便被人控告恶意中伤,所以有的话,算是特许的对话,虽不中听但不能算恶意。” 
  “据我所知,事件发生当时你是一个私家侦探。你是因他案,受北富德所雇,想调查出是什么人写了某几封特定的信。你有足够理由相信这些信是由这位秘书小姐所写。这是一件错误,但是,是一件诚实的错误,任何人都可能弄错的。” 
  白莎急着点点头。 
  “所以,你那时有权指责,即使指责错了,一切对话都是特许对话,只是绝对不可以有恶意。” 
  “当然没有恶意,我和她又没有仇,没有恨。” 
  “那你为什么称她骚蹄子?” 
  “这只是口头话而已。” 
  沈洛杰摇头以示反对。嘴上弄出声音。“喷!喷!” 
  “那么我可以用这一点来辩护,”白莎问:“不必受她的气,是吗?” 
  “柯太太,这要看情况了。你对她指的一定先要有相当可靠的依据,这当然依据你的调查、证据和推理。自你刚才告诉我的。好像最后发现这一切是由一位冷莎莉所做的,是吗?” 
  “你怎么查出来的?” 
  “由警察发现的。”白莎不甘地说。 
  “怎么发现的?” 
  “第二封信露出马脚,写信的人一定要完全看得到北先生办公室中一切的进行才行。警方认为写信人是一巷所隔对面的一个办公室里的人才有可能。最后发现具此条件的只有一、两个办公室。归纳结果当天当时冷莎莉是其中一间牙科诊所椅子上的病人。” 
  沈律师说:“但是,柯太太,你为什么不向这条线索去查呢,在我看来这条线索很明显,不难查呀。” 
  白莎道:“我认为这不必查。” 
  “为什么?” 
  “我认为我已经把握一切线索了。” 
  “于是你故意不去重视这一件小线索。”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故意不故意。” 
  “换句话说”沈律师说:“那个时候你可能根本没有想到,是吗?” 
  “那——”白莎犹豫地说:“……” 
  “说呀!”沈律师追问道:“对自己的律师一点也不可能隐瞒,有如去看医生一样。柯太太,否则叫我怎样能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呢?” 
  “好吧,”白莎无奈何地说:“是宓警官一直坚持要向那条线索追查下去,而我一再在说不必的。” 
  沈律师的声音提高责怪地说:“柯太太,你是不是在说警察已经提醒你这样一个明显、合理、简单的线索,叫你依了这个线索找人就可以,而你拒绝照警方调查,反而对彭菌梦做出这种指责出来?” 
  白莎道:“事情到你嘴里说出来,怎么会那么难听。” 
  “这就是对方律师在法庭上去当众问你的。柯太太。” 
  “我只好说这大概就是吧。” 
  “那不好,柯太太,非常不好。” 
  “为什么?” 
  “这意味着你拒绝做该做的调查。意味着你并没有足够资料可以做这项对彭菌梦的指责。这就容易被对方说是恶意的。就法律言来这不能算是特许的对话,而不是特许对话,你就没有了免疫力。” 
  “你到底是我的律师,还是原告的律师呀!” 
  沈律师笑了。“你倒听听对方律师在法庭上会说些什么。”他装腔做势地说:“有关诽谤这件事——你说了什么了,柯太太?我想想看……喔……是的,一只骚蹄子,柯太太……你怎么会想到叫她骚蹄子的?” 
  白莎胀红了脸说:“这是称呼一个下等女人最客气的名词了!” 
  “柯太太!”沈律师大声阻止地叫出声来。 
  白莎闭嘴静下来。 
  “柯太太,有没有‘恶意’,是这件案子最大的关键了。假如你想打赢这场官司,你一定要证明你对原告没有恶意,丝毫恶意也没有。在将来上法庭的时候,你要称赞这位原告本性是毫无缺点的,这件事也许因此有小的误会,但是,你看得出她本性是贞洁清白,她是美的典范,你值吗,柯太太?否则——你——就——要——损——失——钞——票。” 
  “好吧,我和你说话,还要那么小心吗?” 
  “你和我说话,你和朋友说话,甚至你一个人在心里想,只有‘说’和‘想’可以对外公开说的。你要了解柯太太,想多了,习惯成自然,就会脱口而出,万一在不该说的时间、地点漏出了口就全盘皆输了。现在你跟我说一遍:‘这位年轻女士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年轻女士。’” 
  白莎不甘愿地说:“老天,她是个值得大大尊敬的女士,好了吧?” 
  “可以,今后说到她,你就如此说。”沈律师警告她。 
  “我会努力的,只要可以省我的钞票,我什么都干。” 
  “好,现在再讨论,现场证人,怎么样?” 
  “有北富德和——” 
  “等一下,等一下,慢慢来。北富德是你的雇主。是吗?” 
  “我的当事人。” 
  “喔,抱歉,当事人——还有什么人在场?” 
  “宓警官。” 
  “他是警察局的?” 
  “警察总局,是的。” 
  沈律师微笑道:“这不错,柯太太,加上原告之后,再也没有别人在场了,是吗?” 
  “还有谷佳露,是北富德的小姨子。” 
  “她是不是你的当事人?” 
  “不是的。” 
  “她正好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你是不是说,你也当了谷佳露的面说了彭菌梦这些话?” 
  “我记不得有多少是在她进来之前说的,多少是她送来之后说的。” 
  “但是,柯太太,你为什么不等她离开之后再开口说话呢?在我看来,既然她和这件事毫无关连,你当然应该在她在里面的时候,暂时把话匣子关起来。我们在辩论这些你说的都是特许对话的时候,假如,有一个完全与这件事无关的人在场时,这就不算是特许对话了。” 
  白莎生气地说:“我告诉你当时为什么我不把话匣子关了。那是因为我要早一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你们律师就有这种老毛病,永远只想到打官司,咬着法律的字眼,干我们这一行要咬定法律字眼,早就饿死了。” 
  沈律师谴责地说:“抱歉,柯太太,你太草率了,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出了毛病,就责怪法律或律师。你这件官司不是很好打的。你要先付500 元的聘雇费,以后再视情况而定。500 元包括被告答辩状及一切开庭前的费用。假如案子不能在开庭前撤消,你要另外付开庭等等的酬劳——” 
  “500元!”白莎大叫道。 
  “是的,柯太太。” 
  “为什么,他奶奶的,五——百——元!” 
  “500元,柯太太。” 
  “你在说什么?整个这件案子我也赚不到50元钱。” 
  “我想你不了解,柯太太,不是这件案子你能得到多少的问题,而是目前你遭到什么问题的问题。”沈律师把这些公文文件又在桌上铺铺平,他说:“现在法院要请你答辩以决定要不要罚你10万元。我和我的同事有可能替你打赢这件官司。我目前尚不敢说,但是——” 
  柯白莎一下自椅子中站起,伸手一摆,把律师手掌下的文件全部抢回到自己手中。 
  “你疯了,我可不会花500元来请任何律师。” 
  “但是,亲爱的柯太太,要是在收到公文10天之内,你没有什么反应的话,你——” 
  “我该有什么反应?”白莎问。 
  “你要递一张被告答辩状,说明你并没有做原告所告你的一切罪状。” 
  “做一张答辩状,你要我出多少钱?” 
  “你是说单做一张辩状?” 
  “是的。” 
  “老实说——柯太太,我不建议你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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