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安] 历史与未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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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
“天哪,怎么……又是你?”好半天她才迸出这一句话。
我一下懵了,什么又是我?“傅音,你怎么啦?我是欧阳啊!”我大喊。
她惊叫一声,转身跑进屋里。我急步跟了进去,顿时也惊呆了:
窗口边站着一个男子,听到我和傅音一前一后跌跌撞撞奔进来发出的响声,他缓缓回过身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了另外一个“我”,直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他跟我完全一模一样,相貌、个头、以及脸上的表情……不,这个简直就是跟我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甚至以为我是在一面巨大的无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镜像”。可是不,这间不大的屋里根本没有镜子,而且,我自己都感到自己满面震惊,他,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却在发出冷笑!
《g小调梦幻随想曲》忧郁而甜美的旋律仍然在房间里回荡,难道这真的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幻吗?不,不,我的风衣在滴着雨水,把地板也弄湿了一团;我手中的旅行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么这又是一个什么“高科技”的恶作剧?不,也不!那个人实实在在地站在我面前,并且开口说话了。
“喂,先生,你是谁?”
连声音也是我的,那始终带点儿美国腔的不纯正的国语!
由于一次次被牵进“高科技”的生死经历,我很快镇定下来。我没有回答这个人的话,转向傅音:“傅音,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跟我一样,傅音现在也镇静下来。但是她不理睬我,却走到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身边,抬起头,对他说:
“欧阳,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有一个孪生兄弟啊……”
那个人搂住下傅音的肩:“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兄弟’,亲爱的……我的所有情况难道你还不了解吗?我只有一个妹妹,现在还在国内上大学……”
啊,还“亲爱的”,简直恶心死了!我跟傅音相恋以来,从来没来这样肉麻地称呼过她。然而除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完全复制了我,甚至可能连我的身世、经历、连同血肉之躯都被复制了下来!
正是这个念头,像一道亮光猛然间点亮了我的灵魂,我顿时有些省悟了:如果说东方白仅仅是用声、光、电磁信号“模拟”了我的话,那么现在有人则复制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我!
眼前这个真是有血有肉的吗?我刚刚想到这里,就见傅音转向我,开口说话了:“先生……你,你是谁?”
“我是欧阳啊!”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喊道。
“真是这样吗?”她脸上布满恐惧,但她仍然保持着理智,声音也十分温柔,“我知道,先生,世界太大了,各种各样的可能都存在,两个并非孪生的兄弟却长得极为相像的人是有的……但是像你如此与我的……我的男朋友欧阳雷同,简直不可思议……”
我的心一下堕入深渊,她把假的当成真的了!我痛心疾首、语无伦次地叫道:
“不,不!傅音,这世界再大,也只有一个欧阳,那就是我!难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欧阳啊!几天以前,你从西雅图飞到旧金山,我到机场接你,然后,我们在圣乔治敦大街,我的寓所……电话画面,迈阿密海滩,金发女郎……然后我们去找东方白……傅音,难道你连这个都记不得了吗?”
“傅音,看来这个家伙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个“非我”(我暂且只能这样称呼他)搂紧了傅音,轻声对她说,“让我来戳穿他吧……”
“不,等等!”傅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向我走了一小步,脸上一片茫然,“你刚才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但是,这……这能证明什么呢?”
我陡然发热的头脑清醒下来。是啊,我现在居然要向我的恋人,证明我是我自己……这太不可思议、太荒谬了!
“也许你忘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还有个海滩别墅吧?”她接着问道。
“不,没有!”我大步奔到她面前,“傅音,我们在那个别墅里谈了个通宵,全是关于东方白的……”
“不错。后来呢?”她紧紧盯着我。
“后来,天亮了,你睡着了,我到海边散步,在山崖后面遇上了东方白,他邀请我参加了他的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她的眼睛发亮了。
于是我向她谈起了东方白的“高空翻滚列车”,重返历史,南京城里的大屠杀,举枪向我瞄准,日军少佐坂原和他的孙子,“模糊理论”,以及我和坂原三郎关于未来战争的对话……
恐惧和失望再次不加掩饰地出现在傅音脸上,她向后退去,重新回到那另一个“我”的怀抱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用变了调的声音说,“东方白连我都不让介入他的试验,更别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了!”
“傅音,相信我,这是绝对千真万确的!我知道,你一定因为这个生了我的气,于是不辞而别,是吗?”我懊悔不已地说。
“不,不,你不是欧阳,你不是,绝不是!”傅音伏在那个假欧阳,那个“非我”怀里,竟然抽泣起来,“你说的这些,全是‘天方夜谭’,或者是梦呓!我知道的事实是这样的:我在别墅里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我到海边去找他,”她指着那个“非我”,“我的男朋友欧阳。但是找遍全岛不见人影,我确实一气之下,就到了码头,乘上当天最后一班游轮……”
这时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非我”,言之凿凿地开口了:“傅音在海边寻找我时,我却到东方白先生那里找她去了。为了那个‘迈阿密海滩’的恶作剧,我们吵了起来,他甚至扬言要把我关起来,干脆作他的试验品……我真后悔到那里去,等我好不容易脱身之后,回到海边别墅时,傅音已经乘着当天下午的游轮,行驶在大海上了……”
“我们再次见面,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傅音最后补充道。
什么?半个月?我一下又懵了。在我的时间概念中,我和傅音去那个小岛,包括我参加东方白的试验,充其量不过两三天时间!
我知道有一大段时间消失了。我无法再向傅音解释什么,因为在这场不可思议的阴差阳错的“误会”中,我们也许使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时间概念!
屋里死一样的沉默,那支忧伤而甜美的梦幻曲不知不觉中已经结束了,而我也真正地冷静下来了。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既然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那么我,以及傅音,说不定还有“科学狂人”东方白,多半被牵进了一个阴谋,一个极有可能跟东方白的试验有关的阴谋……
我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了:“傅音,一切错误都出在海边的‘散步’上。到底怎么回事,我解释不清楚,因为现在我连自己是谁,也无法向你证明……”
“哼,那就来让我来替你证明吧。”那个“非我”冷笑一声,打断了我的话,“你是当今尖端科学技术的一份杰作,是人工生命、分子技术和人类基因工程等等高科技成果的结晶!现代的分子技术甚至可以使用‘分子手术钳’夹起一个个原子,组成数十亿个含有遗传因子的DNA。因此你跟我们一样,体内有46对染色体,但那却是用人造的计算机代码部件构成的,它们的表现与生物体极其相似:能够自我繁殖、复制,甚至也会染上使之虚弱的疾病……”
面对这番宏论,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刚刚在太平洋上的那个小岛上的“F&C研究中心”经过东方白的那一番折腾,现在连我也难以判断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一切都泛着怪异的绿光,耀眼的晕眩,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是的,我完全有可能被弄成那个“非我”所说的那种“当代尖端技术的杰作”!不,甚至真正的“我”早已不存在了,我确实是一个“复制品”……天哪!我为什么会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就作了人家的“科学试验品”?
然而正是在这时候,傅音猛地挣脱了那个“非我”的怀抱,退到屋角的梳妆台前,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大声说: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欧阳……不,先生,你和他一样,也完全可能是这样一个高科技的‘作品’啊!”
热泪涌出我的双眼,我缓缓向她走去,试图伸手拥抱她:“傅音,我和他只可能有一个是真的!你好好看看我,你摸摸我的手,我才是真正的欧阳,深深爱你的欧阳啊!”
傅音一闪身躲开了,并且以极快的动作从身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了一把0。38口径的“科尔特”手枪,直直地对准了我:“不要靠近我!”
那个“非我”趁机走了过去:“傅音,亲爱的,打死他!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然而傅音手中的枪又对准了他:“你也别再碰我!除了穿着之外,你们两人一模一样,叫我怎么分得清真假?而且,在那个绿洲岛上,你们两人,都有过一段‘失踪’的经历,我该打死准?”
她眼里泪光闪闪,分明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我的心再次因痛苦而抽紧了。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东方白,我高叫起来:
“傅音,我们应该马上去绿洲岛上的‘F&C研究中心’,东方白会帮助你判断真假的。找到他,一切都真相大白!”
我原以为那个有血有肉的“非我”如果确实是我的“复制品”的话,他一定会反对这个建议。然而,他却拍手大笑起来:“好!好极了!马上就走,怎么样?”
我反倒愣住了。这个家伙爽快得让人起疑,难道“冒牌货”果然是我吗?
傅音慢慢收起了枪,神色也迅速恢复下平静。她毅然点点头:“看来这是唯一的鉴别办法了。东方白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和设备,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脑袋……”
“走吧,我们马上出发!”听傅音这么一说,那个“非我”居然催促起来。
我脑子里猛地一亮:他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去东方白的研究中心,显然这个阴谋的起因和最终目标,既不是我也非傅音……
好,那么,我们走吧!
(六)
天亮以后,我们三人已经乘上一艘高速快艇,行驶在白浪滔天的大海上了。
快艇是从“太平洋旅游公司”花了高昂的价钱租来的。我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人们都把我和那个“非我”,当成一对孪生兄弟了,其实他们并没有仔细观察我和他。世界上任何再怎么酷似的孪生兄弟,都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而我和我的那个“复制品”,却连脸颊上的两颗痣、眉毛的粗细长短,都长得分毫不差!
好在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替我们办理租船业务的丹尼尔是个好心肠的先生。快艇驶离岸边时,他站在码头上向我们挥着手大声喊道:“喂,千万要小心那个‘撒旦’啊!”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在旧金山我的寓所里那个晚上,185电视频道描送的那条可怖的新闻。在去绿洲岛的途中,我们正是经过那头海中猛兽、那条食人鲨出没的海域。心事重重的傅音显然已经完全忘掉这件事了,而那个“非我”问起谁是‘撒旦’时,我机警地保持了沉默。
我和他必有一个是假的。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有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尤其是作为美丽、温柔的傅音小姐的恋人生存下去的权利。那个“非我”说不定在见到东方白之前,就会在茫茫大海上干掉我,让我去喂那条食人成瘾的大鲨鱼……
我的意料没有错:就在我们快要接近绿洲岛时,他动手了:高速快艇突然减慢了速度,像陀螺似的,在波浪滚滚的大海上打起转来!
我一个踉跄跌倒在船舱里,这时候我看见这个酷似我的“复制品”,抓起一柄扳手,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瞧着他满脸凶相,我惊慌失措地大声问道。我早已意识到,要是真的格斗起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回事?船为什么停下?”这时,坐在船头的傅音转过身来,大声喊道。
“马达出毛病了,我去修一下。”他一瞬间又露出了满脸的温柔,回答说。
他果然在船尾发动机舱前蹲了下来,用那只扳手敲敲打打起来。我明白了,为了通过傅音达到他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不会当着她的面杀死我的……
海上雾蒙蒙的,刚才还隐隐可见的绿洲小岛,这时也不见了。马达突然轰鸣起来,船停止了剧烈的摇晃,但是我听见那个“非我”大叫一声,我和傅音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只见他捂着鲜血淋淋的左手,疼得扭歪了嘴。
“你怎么了?”傅音本能地惊叫一声,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螺旋桨突然起动,不小心弄破了皮。”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傅音瞪大了双眼,凝视着他那只仍在滴着鲜血的手,然后,她转向了我,目光充满了恐惧。不用她开口,那个“非我”冷笑一声,对我说道:
“如果是你,漏出来的可能就是集成电路、润滑油之类的玩艺了吧?”
“马上就要到绿洲岛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无力地说。
他冷笑一声:“何必要上岛才弄清呢?我们现在就可以见个分晓。”
“你想怎么样?”我恐怖地望着他。
“哗”的一声,他将一把雪亮的船用消防斧剁在了船舷上:“你敢用这个来证明你也是个血肉之躯吗?”
明白了,他刚才来这么一手,原来目的竟在于此!没有别的退路了,我求救地转向傅音:“傅音,如果你需要我把自己的手掏出来给你检验,我就……照办!”
傅音的目光却越过我的身躯,因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怖而僵直了。她伸出手臂,笔直地指着船头的海面,惊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我回过头去一看,也惊呆了:只见远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巨大躯体,背鳍像一面黑色的风帆,犁开滚滚波涛,飞快地向我们的小艇猛扑过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海中魔王,那头名叫“撒旦”的食人巨鲨!
“鲨鱼!吃人鲨鱼!傅音,快趴下,快!”我刚刚来得及叫出这一声,那头巨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们的小艇旁边。当它带着风、挟着浪,猛地从水中跃起扑向小艇的一瞬间,我甚至连它那瞪着溜圆的冷冰冰的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巨大的冲击中,小艇向一旁倾斜,船舱里顿时灌进了大量的海水。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我的那个“复制品”吓得面色苍白,只见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傅音,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躲到船舱尾部的发动机后面去了。
傅音也吓呆了,半坐在船上,竟一动不动。这太危险了!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她猛扑过去。几乎与此同时,那只凶恶的海中猛兽又发起了第二次冲击,比第一次更来势汹汹,力量更大。海水像爆炸似的裂开了一个黑色的深渊,紧接着这“撒旦”便如同一枚从水中发射的鱼雷扑上了小艇小艇在它的重压下翻向一边,傅音和那个跟我完全雷同的“非我”生物,同时掉进了海中!
恶鲨带着巨大的惯性,潜入水底冲得老远,海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我胆颤心惊地趴在船舷边,极其恐怖地盯着海面:
傅音在水里拼命挣扎着,向离她不远的那个人发出呼救:“帮帮我,我不会……游泳!……”
远处,“撒旦”的黑色背鳍又从水里露了出来,并且极快地重新向这边扑来。可是那个冒充我的家伙,那个人形的生物,却像根本没有听见傅音的求救似的,自己向已经重新稳定下来的汽艇游来。
恶鲨越来越近,我已经看得见它因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