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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魔术的耳语 作者:宫部美幸-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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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的短暂情人,留下高额帐单的她的「客人们」也一样。
  曾经如此心心相印、如此幸福,是真的吗?他们如此想着,但却仍然相信着那种幻觉,所以才会被和子给骗了。他们只要稍有疑惑,显现出那么美的事并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幻灭感的话,和子便会随时停止演戏。因此,中途「退出」的男子还是不少。
  成为和子「客人」的男人,天真得让人生气。就像相信把脱落的乳牙抛到屋顶上,第二天早上枕头下就会出现钱的孩子一样。
  所以就算做了这样的事也无所谓,反正无伤大雅。
  和子自己也没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越来越相信:只要花钱就能如愿、想要的东西都能到手——能变漂亮、变瘦、每天快乐。就像那两个女孩一般,对突然现身的女性越是毫无戒心,和子反而憎恨起那些每天被生活和工作追着跑的认真男人了。
  因为,她已失去了任何幻想。
  因为大祸临头了。
  她深切地知道,被她夺取了某些东西的那些男人并不曾想到:那些娘儿们下一回绝对、绝对同样会被夺去某些东西。
  快傍晚了。今天就到此结东。那两人是大肥客。一天里太贪心的话,不会有好下场的。
  和子看到车站前并排着的公共电话,停下脚来。
  昨天几度想打电话回老家但都没打。尤其是拜访了营野洋子老家以后,当她发现自己竟有一段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空白时间时,她害怕得发抖,甚至想过干脆回老家算了。
  但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想起嫂嫂的关系。距这里搭电车不需一小时,她出生、成长的老家,现已变成兄嫂的家了。和子的母亲也不来探望住得并不远的女儿,只是经常寄东西给她而已。主要是因为嫂子讨厌母亲和和子两人在一起谈些喜欢的话题。
  打电话回家时,虽然嫂嫂会说:「和子,来玩嘛。婆婆已经不年轻了,最近,脚好像受了伤,你不过来她也没办法和你见面」,婆婆很寂寞呢。
  来住嘛,回家吧,别客气。嫂嫂说完,把电话挂上。然而,从把听筒拿开到挂回去的那一瞬间,和子很清楚地听到重重的叹息声。啊,这个月花费又增加了。小的孩子感冒发烧,就算不是这事还是很忙,我的时间又减少了。那声叹息,比说出来的话还要清楚坦一白。
  那声叹息,其实并没有深意。全世界几万个嫂嫂,站在相同立场流露出相同的叹息。她周遭所发生的微不足道的纠葛,正如夏日傍晚时的骤雨般来了又走。
  然而,和子藉着嫂嫂的叹息,窥伺到自己内心深深的空洞——没地方可去的空洞。既然察觉到了,那么,就用铲子掩埋还来得及填补的洞穴吧,可是她却只站在洞穴旁害怕得无法动手。
  和子放弃打电话。
  在回公寓路上擦肩而过的人潮中,她想到了,她用和那两个相信她信口开河,将憧憬的眼神射向她的女孩一样,不,是比那更强烈的、几乎接近祈祷的真挚力量,她许了个愿。
  如果有「帕多拉库斯」的话就好了。啊!真的,如果「帕多拉库斯」真的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


  七

  守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头很重,太阳穴抽痛着。虽说是带着好消息回家,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对大造面言,确实是好证明。发生车祸那晚,菅野洋子在逃躲。也许是逃避自己,也许是有人追赶着她。有了她必须在夜路奔驰的理由,而且还很多。
  然而,即使知道了这些,营野洋子已死是不变的事实。时间不倒转的话是妩法帮助她的,而且今天查明的事实如果揭露的话,对她而言更是一种二度伤害。
  尽可能不用到这些东西就能拯救姨父。离开桥本后,守的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我回来喽。」
  守打了招呼之后,有人在走廊上跑。是真纪。正想说我回来啦,她已飞奔过来。
  「等、等一下……怎么啦?」
  真纪抓住守的衬衫衣领,一直哭着。以子也跟在后面。以子的脸一半裹着绷带,张着剩下的一只左眼笑着说:
  「佐山律师来电话了,说是目击者出面了。」
  真纪抓起守的衬衫擦着眼泪。
  「证人出面了。说爸的号志灯是绿色,是营野小姐自己冲到车子前面被撞的,说出这种证言的人出现了。」
  真纪摇着呆立不动的守的手腕,重复说:
  「知道吗?有人在场呢,看到了呢,目击者出现了呢。」



  第四章 接通了的锁


  一

  重复、重复、重复。
  在警察局,他所做的事也仅是如此。就像被连续喊N G、演技拙劣的演员一样,相同的场面一直重复着反覆来过,直到有人发出OK的信号为止。
  再问一次。一名刑警说着,至少已问了五、六次了。他顺从地回答。不知道是五次或六次,回答都一样。然后,其他的发问会跳出来,从另一名刑警的嘴里吐出来的,还是那句开场白「再问一次」。
  人人绝非平等。有贫穷的人、富有的人;有能力的和没能力的人;生病的人、健康的人。但尽管如此,仍然有人人皆平等的唯一场所,那就是法庭。这种话,从前在学生时代就听过了。
  现在,在这里,他将那句话做了一个小小的修正,警察局也算。
  在这里,他的常识无法用上。来到这里之后,对他有帮助的朋友也无法伸出援手。刑警们始终操着客气的语气,很有礼貌。想抽烟时也能抽,可是发问却笔不留情、很执拗地,如果回答和先前稍有不相同,就会被当场制止:请等一下,你刚才应该是这么说的……
  他觉得自己是一整块乳酪,刑警是在乳酪旁边绕着跑的老鼠,从这边又从那边,老鼠的小牙齿每次都从不一样的角度咬住不放。只要一个不小心在微不足道的地方被咬到了,他们就知道咬到的可不是真的乳酪。
  要不是事实如此单纯,我也可能无法坚持到现在,他如此想着。然而,想起自己身为企业家,无论身处何种状况,经常受到他们保护,使他题意对刑警们的坚持给予直率的称赞。
  「目击车祸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走在营野小姐的后面。」
  「距离有多远?」
  「思……,大约十公尺吧。因为她慢慢跑向十字路口,所以距离逐渐拉远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
  「走着。」
  「时刻是几点?」
  「大约凌晨过十二点。」
  「在那种时刻,你要去哪里?」
  「在那附近,有个朋友住在那附近的公寓,正要去拜访她。」
  「说是附近,大概有多远的距离?」
  「就在同一区。走路约二十分钟吧。」
  「有那么久吗?为什么走路?刚才你说和营野小姐一样,在大马路旁下了计程车,从那里开始走路的。为什么?直接搭计程车到朋友的公寓不就得了?」
  「去找那个朋友的时候,我总是搭计程车到适当的地方,然后下车走路,这是习惯。」
  「很少见的习惯,为什么?」
  「我现在所做的事业已获得某种程度的评价。」
  「可以说是高评价喔。」
  「谢谢。不过也因为这样,身边容易发生麻烦的事,换句话说……」
  「我替你了说吧。因为,身为当红的『新日本商事』副总经理,深夜悄悄地去女性朋友的公寓,这种场面,万一被人撞见的话会造成困扰,也会变成绯闻。即使不至如此,传到太太耳朵里也不是愉快的事。对吧?」
  「……是的。」
  「她接受你的经济援助生活。你在深夜去她那里,还得避人耳目。为什么?」
  「……」
  「井田广美小姐是你的情妇?」
  「一般人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们也来一般性的谈谈吧。井田广美小姐是你的情妇。在目击车祸那晚,你正要去她的公寓。对吧?」
  「是的。」
  「你太太知道她的存在吗?」
  「说不定知道,我不晓得。总之,以后就绝对会知道了。」
  「你看到的计程车是什么颜色?」
  「看起来像墨绿色,但不大确定,是暗色的没错。」
  「计程车载着客人吗?」
  「看起来像是空车。」
  「从你在的地方看得到十字路的红绿灯吗?」
  「可以。」
  「为什么?」
  「嗯……需要特别理由吗?号志灯就在行进方向的正前方,而且我也正要过十字路口,很自然就看到了。」
  「记得计程车车号吗?」
  「哪一辆?」
  「你说你看到的、发生事故那一辆啊。」
  「不,倒没记得。」
  「是个人计程车,还是法人?」
  「不知道。突然发生的事,没看那么清楚。」
  「原来如此。发生车祸后,你怎么做?」
  「马上走向井田广美的公寓。」
  「噢……,那又为什么呢?车祸就在你眼前发生喔,没想到过要做些什么吗?」
  「当时想,万一被卷进去可糟了。何况车祸发出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很多人聚集过来,我想,会有很多人出来救人。」
  「被卷进?可是,车祸和你没关系吧?」
  「我想若是因此人知道我人在那里,很不好。」
  「也就是说,你跑走了,是吧?」
  「……是的。」
  「到井田广美小姐的公寓是几点钟了?」
  「稍微绕了点远路,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半。」
  「待到几点?」
  「离开房间大约是两点半的时候。」
  「这么说,你那天晚很晚才回家,你太太什么都没说吗?」
  「什么都没说,我晚回家是常有的事。」
  「了解。你从现场跑走,是因为害怕在根本毫无关系的地方被发现的话,别人会想,夜那么深了,你竟还在那里?」
  「说害怕有点超过,我只是想,那样不好。」
  「失礼了。我们是考虑你的立场说的。你太太是你担任副总经理的新日本商事的总经理,也是创立者的独生女。没什么,我们只是叙述事实而已。」
  「是的。而且实际上经营公司的只有我而已。」
  「喔。你跟井田广美谈到车祸了吗?」
  「没说。」
  「为什么?」
  「不想让她担心。」
  「好险。万一不幸被卷进去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因此曝光。你不想说是因为怕她担心?」
  「正是如此。」
  「原来如此。你在看得见十字路口的地方。被害者跑过去,那时,计程车前进方向的号志灯是……」
  「绿灯。没有错。」
  「也就是说,被害者营野小姐那边的号志是红的?」
  「是的。她不管红灯,冲了出去。」
  「你想,她为什么这么做?在现场时,你怎么想?」
  「赶路。我以为她可能急着回家,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在十字路口上,计程车开过来的那一边,有一栋用帆布盖着还在施工中的公寓。视线很糟。我自己在车祸发生以前,也都看不到开过来的计程车。营野小姐应该也一样,这是常有的事。」
  「被害者穿什么服装?」
  「不记得。我想是黑色的套装,长头发,很漂亮的女孩。」
  「嗅,你只走在后面,连脸长什么样子都知道?」
  「我跟她说了话。」
  「说了话?说些什么?」
  「在通往十字路的道路转弯处前面,我从计程车下车的地方,注意到走在前头的她。她走的方向和我一样。我叫住她,问了时间。因为我的表稍快了一些。」
  「为什么要问时刻?」
  「要去找井田广美,我想知道时刻比较好。说不定她已经睡了。」
  「不需事先通知,你就去井田小姐的公寓?」
  「是的。」
  「你问时间的时候,被害者怎么样?」
  「被不认识的男人一叫,吃了一惊。不过,我客气地问过后,她倒回答得很清楚。」
  「几点钟?」
  「十二点五分。营野小姐告诉我的。」
  「之后,她就从那里开始跑的吗?」
  「不。还继续走了一会儿。我虽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不过,在夜路和不相识的人走得这么近总觉得讨厌吧。所以,她的脚步越走越快,不久就跑起来了。」
  「你不觉得不自然吗?」
  「不。一个年轻女孩,有这种行动不如说是很自然。」
  「所以,车祸发生了?」
  「是的。不过,她冲到十字路口的那部份责任我也需要负担。」
  「责任论,如果追究到那种程度的话,会没完没了的。我们认为,你后来跑走这件事才是问题。」
  「我知道。」
  「经过我们的调查,我们知道车祸发生后聚集在现场来的人当中,没人看到你跑掉。」
  「那当然。正确地说,那是因为我不是在车祸发生后立刻跑掉。发生车祸时我就在场,只不过是没引起注意地躲在隐蔽处。」
  「呵呵……」
  「立刻逃的话,反而会引入注意。我等到附近的人在十字路口聚集并开始骚动时,才混进人群里,然后伺机离开那个地方。」
  「如果你当时出于保护自己,采取了那么慎重的行动,那为何现在又要自报姓名出面呢?」
  「如你所知,我在警界和媒体界都有朋友,很熟的……」
  「看来的确如此。」
  「我向他们询问这个车祸。我心里还是记挂着。后来我听说没有目击者,是司机单方面的过失,遭到警方逮捕。我吃了一惊,因为事实并不是如此。」
  「司机不是说谎?」
  「是的。他那边的号志是绿色的。是营野小姐自己没管红灯就冲出去了,我看得很清楚。我现在也很后侮那时逃走。如果我当场作证的话,司机也不用被拘留,事件就结束了吧。」
  他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有情妇,与太太不和。确实是个家庭出问题的男人。可是,我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无罪的人受苦却见死不救的人,所以我才出面。」
  「很有心。」


  二

  又过了一个无法入眠的夜,天亮了,浅野家三个人在餐桌上见面。
  「总之,在家里等佐山律师联络吧。」
  以子一边煮咖啡,沉着地说着。在孩子面前,她努力地压抑着语气。
  「就算看到现场状况的人出面了,也不一定马上就万万岁了。」
  「我今天不去上班。」真纪说。
  「我今天也要在家。」守也接着说
  「你们呀……」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意见无效!」
  以子藉口两个人会干扰她打扫,把两人都赶上二楼,并把塞满衣物的篮子递给真纪。
  「晾好喔,晾得整整齐齐的。」
  真纪边发牢骚,边走上楼去晾衣服。站在似乎要满溢出来的晨光中,真纪优雅地伸着懒腰。
  「秋高气爽呢,感觉上好像会有好事发生。」
  希望有好结果出现,守也有同感,但是却隐含着和真纪稍微不同的意思。
  目击者是什么样的人物?警察会信任到何种程度?那证词能让大造的处分翻身吗?
  最可喜的是,那人的证词能改变一切现况。那么,营野洋子所做的事、她的过去不需揭露就能结束。因为怀着这样的想法,守并没有告诉以子、真纪关于昨天一天的发现。那些《情报频道》也被他塞到书架俊面去了。
  他心里里特别记挂的是洋子的妹妹由纪子——穿着和服,和洋子一起站着微笑的那张睑。
  如果她知道了姊姊从事疑似诈欺的差事赚了大钱,为此还被威胁、逃躲的话,她的生活会发生什样的变化?刚要开始就职,步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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