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轮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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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最舒适香甜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霎那，竟看到一个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人——炎国宁王炎翔。欧阳再次体会到一觉醒来风云变色的感觉。
熟悉的颠簸感与马蹄声，让欧阳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人“挟持”了。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只能希望这次自己能有几分自愿。炎翔的神色很奇异，不同于老友相会，倒包含太多其它的东西。不再是当初在宁王府时相处的坦然，而是用深邃的目光不断地扫视，仿佛要从欧阳身上研究出什么。欧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其中大部分不是因为自己外貌的改变，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醒了？感觉有什么不妥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炎翔话里的关心一如既往。
“我睡了几天了？怎么会再这里？”
“我们已经离开阙城三天了，半月前我出使完国，三天前回程出发之际，夏侯姬忽然把你送到我这里，让我把你带回去，”炎翔说着竟递过来两封信，一封是夏侯姬写的，另一封竟署名圆妃。欧阳把信拆开，上面皆只寥寥数语，看得出都是仓促写成。炎翔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彼端传来：“据夏先生说是他趁天破晓警卫松懈之际把你偷出来，在圆妃那里躲过了搜查，等风声过了趁夜把你送过来的……”接下来说的什么欧阳再没听清，心里只反复回荡着几句话：“我只能尽力把事情恢复原样，若有亏欠来世再报。”“雄鹰永远只适于在空中自由飞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让心圆略尽绵薄，望公子保重。”
良久无言，终究全部化作一声叹息，只能衷心地希望还能见到故人。其实，欧阳心里非常清楚，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怪过夏侯姬。在那样的情况下，换作是欧阳自己也会作同样的选择，所以一切只是老天在这场游戏里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从不曾想到夏侯姬竟耿耿于怀，当日大堂上一曲仙乐犹绕于耳，一切却已恍如隔世。又想到圆妃每次来时痴痴的眼，看来自己是错过了很多，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欧阳，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炎翔的声音在这时竟出奇地悦耳。回头，嘴边扯起淡淡的波纹：“睡了这么久是有点饿了，可是又好像没么胃口，不知道有没有当日我请你的那浓汤米线啊？”
耳边终于又传来炎翔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这我可没有啊，都还没学会呢，回去再请你吧！”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如同回到了当初。看着炎翔眼里隐藏的凝重，欧阳越加肯定了，在辉都一定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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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31 12：43：00
夏日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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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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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马车进了辉都。这次，欧阳是坐在车上看着车马驶进皇城的。熟悉的街道，伴着集市里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带给人奇异的感觉。辉都作为当世三大强国之首炎国都城，自有其非凡的气势。城分内外，大河穿城而过，养育这一片沃土，自然资源上无比的优势成就这座大城今天的地位。内城自然是帝王与众多王亲贵族的府衙，居中是大王的居处，由坤明宫与闲月宫组成，横跨城内大河中段，两宫气势磅礴，上扼天穹，下压黎庶，与中间的御苑和四角四座偏殿组成宏伟壮丽的宫殿组群，隐有君临天下之相。外城约为内城的十几倍大，分为东西南北四大集市，靠着大河之便，旅运频繁，商业空前发达。欧阳以前在宁王府时便经常到市集上看看，可却从来没有从这样的角度来审视这个皇城。在阙城的半年里禁闭在那深幽的后宫，直到离开那个梦一般的都城都未曾窥视过一眼。今次回转，看到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油然升起一股依恋。
按炎翔的要求，欧阳是包着头巾走入大殿的。殿上除了炎皇炎翼以外，赫然还有三个人在场。当中一人年近六十，身量高颀，手脚纤长，苍白的面色配上眼角眉梢显露的沧桑，予人一种浓重的哀伤感，可是举手投足间又处处表现出罕见的文秀神采，让人一见难忘。身上的绣龙锦袍彰示着男子的身份，可是那平静祥和的眼、唇角带着的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却冲淡了那人身上属于王室的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叫人只会升起亲近之心。另一个着武士官服，肩宽背厚，体形彪悍，英姿飒爽，威武慑人。最后一人年在三十许间，虽是文官打扮，举止间却有一种强悍威猛的阳刚气势，看得出是个威武不屈的硬汉。欧阳一踏进屋里，殿内四人的目光便如遇到磁石般地附上来。到欧阳把头巾取下，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子都摒住了呼吸，但欧阳清楚地区分出来，那并不是惊艳的神色，反倒是惊讶多些。特别是居中的那人，一切的常态在欧阳露出面目时全部凝结了，苍白的面色泛着激动的红，嘴角微微抽搐着，竟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其它人的脸色一下子也沉重下来。欧阳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一切又都是与这张该死的脸有关。
“文君……”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里响起，格外的凄凉，“文君，是你吗？你来找我了吗？”话未完已满面泪痕。
冷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欧阳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要被揭开了。
“皇叔，您先别激动，看清楚面前的这人不是皇婶。”还是那悦耳得叫人难忘的男音，温和地说着劝慰的话语。有了完颜先入为主的霸道印象，这样温和的帝王形象完全出乎欧阳意料之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不经意间被吸了进去，久久不能会神。
老王爷似乎无法相信，急急地上前对着欧阳细细打量，“不可能的，你看这眉、这眼，完全一模一样的……”
“皇叔，王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殿里久久没有回音，“ 是啊，文君死了，死了，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饮泣的声音令人不忍，“那你又是谁？怎么这般的相像？难道……”
“皇叔，今天让您来就是看看他是不是我们一直以来要找的人，皇叔可记得当时可有什么辨识的记号吗？”
似乎对所有的声音充耳不闻，老王爷径自端详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你……你今年多少岁了？”
看着眼前一下子老态毕露的人，欧阳心里涌上一丝怜惜，他已经可以大致猜到事情的始末，可是他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于眼前这位可敬的老人来说可说是残酷的，而等一下亲手把这一切剥露的又只能是欧阳自己——这个拥有着已故月的身躯的自己。虽有不忍，但欧阳知道事情只能如此，溃烂的伤口只有揭开，把烂肉取下才有痊愈的可能。就让他来结束一切吧！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纪，因为二十年前我是被人丢弃在徐湖城的‘藏心阁’门口，在阁里长大的。”欧阳用平静的声音叙述着月的一切，似乎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切真的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欧阳自己完全没有觉察到，在他进出完国后宫以后，他已经深陷在这个异世界里，曾经的经历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当初的平常心，他再也不是那个于厅门口远望一切的旁观者，在不知不觉中早成了这轮回闹剧中重要的一部分。
“藏心阁……”喃喃的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老王爷突然显得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地方，但是抖颤的手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惧：“你……你说的是哪个‘藏心阁’？”
“徐湖城里只有一个藏心阁，王爷不会不知道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那声音忽然又焦急起来，“你……你的手臂给我看看……”急着就要来抓欧阳的手。
欧阳顺从地让那双颤抖的手抓住自己的右臂，衣袖被捋了起来，一个红色的半月形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得有些刺目。
之后一切的发生快得让人去措手不及。那块红色胎记的影响似乎太大，让那王爷最终不堪刺激昏倒当场。在找来御医妥善安置以后，欧阳才得以被告知已猜想得差不多的真相。
很老俗的故事，可又真切得到哪里都有可能发生。一位年少英俊的王爷遇上了美丽绝世的佳人，本是非常动人的爱情故事，却因为王爷家中早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妻，一切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佳人最后成了侧室，却也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备受冷落的正妻终于在情敌分娩之夜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消失了，留下哀伤欲绝的母亲。结局也很简单，女人不久也死了，一个完美的爱情幻想破灭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结束，悲剧只是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无声地延续。如今的这道题，似乎，无解。
“这二十年来，我们几乎通过所有的方法去找那个孩子，可是一无所获。当十天前我看到夏侯姬送来的昏睡中的你时，我便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派人去仔细查了你的身份来历，我几乎已经肯定了；所以先一步让人通知了王兄……”炎翔慢慢讲述着过程里的一切。
“为什么你们还要让我来这里，揭开这一切？让一切永远消失不是更好吗？老王爷还可以继续找寻他心目中的儿子，我还是那个欧阳，这样对大家不是更好吗？”在其它人看来，欧阳冷静得有点不同寻常，言语里的称呼显得异常生疏。
“我们也曾想过这个办法，可是几经思考之后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决定。先不说皇室血脉不容外流，重要的是皇叔百年之后一定要有子女送终的。在发生那样的惨事以后，王叔心灰意冷，从此不近女色，除了找寻孩子以外，便是寄情于山水。即便如此我们在那以后便再也未曾看到王叔真心开怀的笑容。不论你的过去如何，王叔接受一切的过程如何痛苦，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才是我们的目的。”炎翼的声音总有一股奇异的安定人心的魔力。听他的语气，似乎也已经接受了眼前意外的兄弟，不再是称孤道寡，言语里中“我们”自然而温暖。
换成是真正的月站在这里可能还会因为骨肉至亲的真挚情感而接受眼前的一切，但现在的“月”实际上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一个来自遥远的高度发达时空里的成功有为的成熟男子。事情的结果因此而完全不同。本来按欧阳自己的意思，这件事知道就好，还是让一切保持在台面之下，他还是想自由地做回自己，不过看眼前几位的意思，似乎有意让“月”认祖归宗，成为炎国名副其实的王爷。这就让他有些困扰了。“即使老王爷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儿子，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啊？各位有没有想过我以后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里呢——毕竟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遮掩的过往终会有曝光的一天。”
“这个我们已经全想好了，今天我让蒋将军与曹丞相在场便是一同作个证人，验明正身，以后便委屈王弟作一些易容，然后再昭示天下，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知道了。王叔那里更不会有问题，他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事实，以王叔爱子之切，王弟一家很快便可以共享天伦。”
原来，殿上这两位竟是炎国著名的大将军蒋元与第一谋臣曹学谦。炎翼事先便请了这两位来，看来已是早有决定了。欧阳自此也不便再推托，只好在这炎国皇宫里留了下来。
到欧阳再见到庆老王爷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这两天来欧阳终于知道“自己”的父亲庆王炎远老王爷是当今炎国国君炎翼唯一的王叔，上任炎国国主孝成王的亲弟。对于自己尊贵的新身份欧阳一时还真不太习惯。不过暗地里想想，这样的身份虽然多有不便，终究是在这个时代里有了保护自己的基本力量。
老王爷相比于当日已经平静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透出了一丝红润，带着满脸的和蔼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儿子”，欧阳曾试图在那沧桑的眼里看到一丝厌恶或不满，可是他失败了，老人的眼里满是慈爱与怜惜，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欧阳的脸颊，“孩子，这二十年来让你受苦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你太多，我的过失根本就不应该由你来承担……”话尤未完，又已泣不成声。
看着那涕泪交错的脸，欧阳在一瞬间竟觉得异常温暖。月，其实老天并没有完全抛弃你，只是你作了错误的决定，已经失去了享有这份礼物的权利。在你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浪费生命时，你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多么宝贵的东西。生命太脆弱，也太短暂，不要轻易的下决断，否则对不起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了。
用衣袖轻轻地擦去老人脸上的泪水，欧阳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温柔，在久远的成长过程中，充斥的只有数不尽的课程与训练，与亲人间总是带着疏离。长大后在商场上学到的也尽是冷酷与无情。这样被人全心全意关怀的感觉从来没有体会过。感觉虽有些奇异，但也非常不错。这个时空之旅中他曾失去很多，今次总算有些收获。
参拜宗室，行祭天大典，让史官明文记录，最后昭告天下。一切完成后欧阳正式成为炎氏一族第八十二代子孙，与当今炎国国主同辈，为堂兄弟，贵为一国王爷，封燕王，有自己的封地，年俸银十万两，赐内城北侧燕王府。
虽然王爷的一切排场都有了，欧阳还是住在宫里，和庆王爷比邻而居。当年也是怕老王爷独居凄凉，炎翼才把皇叔接来，好有个照应，如今暂时也不会搬出去。欧阳便也先呆这，闲来与“父亲大人”下下棋，聊聊天，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在棋盘上落下关键的一子，登时形势大转，本来看似胜利在望的黑子顿时陷入死局。大笑着扔下手中无处可下的黑子，庆王爷看起来倒像是胜了，“我又输了，这已经是第几盘了？”
欧阳微笑：“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这么快吗，我这老头子跟你下棋好像从来没有赢过，这都输了二十局了，”接过身边侍从送上来的热茶，轻轻吸了口，眯着眼，似乎无限回味。红润的脸色清楚地说明老王爷近来的心情，“看来要叫王侄找点事让你做才好，整天陪着我这老头子下这种必胜棋还真没啥意思吧？”呼呼又笑起来，好像对自己连输二十局的战果非常骄傲。
“看您说的，这些天来我也不是都在这里跟您下棋啊，我不是一直都有跟着众位老师读书吗？”欧阳也啜着手边的清茶，浓香四溢，这御用香茶确是不同凡响。似乎怕欧阳会因为自惭形秽的问题而退缩，炎翼从一开始便不时派些鸿学大儒来与欧阳“探讨学问”。名为切磋，实际上意在增加欧阳的底蕴，从而改变气质，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王爷。欧阳对这样的安排正是求之不得。毕竟，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最感兴趣的事情。
“你别以为我这老头子不知道，最近外面对你的传闻我也是听了不少啊，据那些教过你的先生说，你这燕王是炎国乃至天下绝世难寻的天才。你自己算算，短短的一个月内自己收了多少学生了？你说一直在跟老师学习，我看是你一直在收徒传教吧。有时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