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草房子 作者:[中国]曹文轩 >

第14章

草房子 作者:[中国]曹文轩-第14章

小说: 草房子 作者:[中国]曹文轩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离开了油麻地小学的秦大奶奶,突然感到了一种孤单。她常常长时间地站在屋后,朝油麻地小学眺望又其实,她并不能看到什么——她的眼睛已经很昏花了。但她能想像出来孩子们都在干什么。
    春天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秋天到了。
    这天下着雨,桑桑站在校园门口的大树下,向秦大奶奶的小屋张望,发现小屋的烟囱里没有冒烟,就转身跑回家,把这一发现告诉了父亲和母亲。
    父亲说:“莫不是她病了?”于是一家三口,就赶紧冒着雨去小屋看秦大奶奶。
    秦大奶奶果然病倒了。
    油麻地小学的老师轮流守了她一个星期,她也未能起来。
    桑乔说:“趁机把她接回校园里来住吧。”于是赶紧找地方上的人来盖房子。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秦大奶奶又被人背回了油麻地小学,住进了新为她盖的小屋。
    7
    桑桑读完五年级的那个暑假,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但在黄昏时分,桑桑的号啕大哭,告诉这里的所有人:秦大奶奶与油麻地的人们永远地分别了。
    她既不是病死,也不是老死,而是又掉到了水中被淹死的。上回,她是为了救一个孩子而落入水中,而这一次落水,仅仅是为油麻地小学的一只南瓜。几天前,她就发现,在一根爬向水边去的瓜藤上,有一只南瓜已经碰到水面了。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再看那只南瓜时,已几乎沉入水中了。水流不住地冲着那只南瓜。眼见着瓜要落蒂了,她想将那只南瓜拉出水面,让它躺到坡上。她顺坡滑了下去。然而,却滑到了水中。也许是因为她太老了,她几乎没有一点挣扎,就沉入水中。当时,对岸有一个妇女正在水边洗衣服,看到她要用拐棍去捞那只南瓜,就阻止她,但她的耳朵已聋得很深了,没有听见。还未等这个妇女反应过来,她就滑入了水中……这一回,她再没有活过来。
    晚上,油麻地小学的全体老师,都来为她守夜。
    她穿上了桑桑的母亲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衣服,躺在用门板为她搭的床上。脚前与头前,各点了一支高高的蜡烛。
    桑桑一直坐在她的身边。他看到,在烛光里的秦大奶奶,神情显得十分慈和。有时,大人们偶尔离去,只剩他一人坐在那儿时,他也一点不感到害怕。
    在把秦大奶奶装入棺材之前,桑乔亲自用镰刀割了一捆艾,将它们铺在了棺材里。
    来观看的人很多。
    按当地风俗,给这样的老人封棺时,应取一绺儿孙的头发,放在老人的身旁。然而,秦大奶奶并无儿孙。有人想到了桑桑,就同桑桑的母亲商量:“能不能从桑桑的头上取一绺头发?”
    桑桑的母亲说:“老人在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就是桑桑。他就该送她一绺头发。”
    有人拿来剪子,叫:“桑桑,过来。”
    桑桑过来了,把头低下。
    一绺头发就被剪落在纸上。以后,它们就将永远地去伴随老人。
    给秦大奶奶送葬的队伍之壮观,是油麻地有史以来所没有的,大概也是油麻地以后的历史里不可能有的。油麻地小学的老师与孩子们,一个挨一个地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田野上迤逦了一里多地。
    墓地是桑乔选的,是一块好地。他说:“老人生前喜欢地。”
    墓前,是一大片艾,都是从原先的艾地移来的,由于孩子们天天来浇水,竟然没有一棵死去。它们笔直地挺着,在从田野上吹来的风中摇响着叶子,终日散发着它特有的香气。

    第五章    红门(一)
    1
    油麻地家底最厚实的一户人家,就是杜小康家。
    杜小康家有油麻地最高大也最结实的房子。小青砖,小青瓦,一看就是用钱堆成的好房子。后三间,左两间,右两间,前面立起一道高墙,连成一个大院。院门两扇,为红色。虽然已多年未上新漆,但那门在擦拭过之后,依然很亮,照得见人影。
    虽然众人心里都清楚杜小康家是油麻地的首富,但杜小康家的成份却并不太糟糕,因为杜小康家没有一寸土地,杜小康家只开了一爿杂货铺,那年定成份,不少人推测,说杜小康家开了几代人的杂货铺,一定敛下不少金钱。但杜小康的父亲杜雍和主动将工作组邀进家中:“你们可以挖地三尺,看我杜家是不是藏金埋银了。我们家也就是有这么几间房子,实在是个空壳。”弄来弄去,杜小康家的成份也难以往高里定。
    后来,杜小康家照样还开杂货铺,过着油麻地人家望尘莫及的日子。
    杜家就杜小康一个儿子。
    油麻地的人见了杜小康在玩泥丸或者爬草垛,常用一种戏谑的口气问:“杜家大少爷,你在干什么?”
    杜小康不理会,依然玩他的。
    杜小康个头长得高,比他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头多,但并不胖,脸色红润,很健康,是一个女孩子的脸色。杜小康生在长在油麻地,但杜小康是油麻地的一个例外。杜小康往油麻地孩子群里一站,就能很清楚地与油麻地的孩子们区别开来,象一簸箕黑芝麻中的一粒富有光泽的白芝麻。
    油麻地的孩子,念书都念到六年级了,都还没有一个有一条皮带的。他们只能用一条线绳来作裤带。而这种裤带很容易打死结。小孩贪玩,又往往非玩得屎到肛门,只尿到门口了,才想起来找厕所。找到了厕所,就想立即解放自己。可是,一着急,把本来的活疙瘩拉成了死结,解也解不开,就搂着肚子在厕所里跺脚乱跳。最后,弯下腰去用牙咬断它,或干脆用削笔的小刀割断了事。也有咬不断的时候,手边又没有刀,免不了将屎尿弄在了裤子里。
    杜小康才读一年级,就有了一条皮裤带。棕色的,油汪汪的样子,很有韧性,抓住一头,往空中一甩一收,就听见叭的一声脆响。下了课,孩子们你推我搡地抢占尿池,力小的,不时地被力大的从台阶上挤落下来。力小的很生气,就顺手给力大的屁股上一拳,力大的就回身来看,差点把尿尿到力小的身上……一片乱哄哄的景象。每逢这时,杜小康远远地在厕所门口站着,等哗哗声渐渐稀落下来,才走进厕所。他往台阶上一站,挺直了身子,左手抓住靠皮带扣的地方,肚皮稍微一收缩,用手拉住皮带头,这么潇洒地一拉,铁栓便从皮带眼里脱落下来,左手再一松,裤子就象一道幕布漂亮地落了下来。杜小康撒尿,绝不看下面,眼睛仰视着天空的鸟或云,或者干脆就那么空空地看。杜小康撒尿时,总有那么几个小孩站在那儿很羡慕地看,把他撒尿时的那副派头吃进脑子,仿佛要努力一辈子记住。
    油麻地一般人家的小孩,一年四季,实际上只勉强有两季的衣服:一套单衣,一套棉衣。中间没有过渡的衣服,脱了棉衣,就穿单衣,脱了单衣就穿棉衣。因此,到了春天,即使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但又因为未能暖得可穿单衣,只好将冬天的棉袄硬穿在身上,稍微一折腾,就大汗淋漓,满头满脑门子的汗珠。等坐下来,静下身子与心,身上就冰凉冰凉的。再折腾,又出汗,循环往复,等天气又稍暖了一些,教室里就有一股不好闻的汗酸味。而到了秋天,即使天气已经很凉了,但又因为未凉得可穿棉衣,只好将单衣硬穿在身上下缩着身子去抵抗凉意。那时节,老师在课堂上讲课,就见一屋子孩子缩着脖子,露着一张张发乌的小脸。
    杜小康却有一年四季的衣服。冬季过去,棉袄一脱,就在衬衫外面,加一件不薄不厚的绒衣或毛衣,再穿一件外衣。若天气又暖和一些了,就脱掉了外衣。天气再暖和下去,就脱掉绒衣或毛衣,再重新穿上外衣,直至只穿一件单衣进入夏季。……一年四季,完全可以根据天气的冷暖来增减衣服,来加以很好地调节。因此,一年四季的杜小康,身体都是很舒服的。杜小康不会缩头缩脑地被凉意拴住全部的心思。杜小康身上也没有酸溜溜的汗臭——杜小康身上,只有一股很清洁的气味。
    到了严冬,杜小康的形象就最容易让人记住:他上学时,嘴上总戴一个白口罩。那白口罩很大,只露出一对睫毛很长的大眼又远看,他整个的脸,就是一个大白口罩。在油麻地小学,除了温幼菊也戴口罩,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杜小康的白口罩总是很白。因为杜小康不只是有一个白口罩。戴着白口罩,穿过寒风肆虐的田野,来到学校时,杜小康看到其它孩子用手捂住随时要呛进寒风的嘴,就会有一种特别的好感觉。他往教室走来了,热气透过口罩,来到寒冷的空气里,就变成清淡的蓝雾,在他眼前飘忽。而当蓝雾飘到他的睫毛与眉毛上,凝起一颗颗清凉的细小的小水珠时,他觉得格外的舒服。进了教室,他在许多目光注视之下,摘下了口罩。说是摘下,还挂在脖子里,只是将它塞到了胸前的衣服里。这时,他的胸前上就会有两道交叉的白线。这在一屋子穿着黑棉袄的孩子中间,就显得十分健康,并非常富有光彩。
    大约是在杜小康上四年级时,他变得更加与众不同了。因为,他有了一辆自行车。虽然这只不过是一辆旧自行车,但它毕竟是一辆自行车,并且是一辆很完整的自行车。当时的油麻地,几乎没有一辆自行车,即使油麻地小学的老师,也没有一个有自行车的。蒋一轮离家十多里地,星期六下午也只能是步行回家。杜小康其实没有必要骑自行车上学。因为他的家离学校并不远。但杜小康还是愿意骑自行车来上学。最初,他的腿还不够长,只能把腿伸到车杠下,将身体挎在车的一侧,一蹬一蹬地驱动着,样子很滑稽。不久,杜雍和给他将车座放到最矮处,他本来就比别的孩子高,骑上去之后,就可以用脚尖很正常地蹬动它了。他骑着它,在田野间的大路上飞驰,见前面有其他孩子,就将车铃按得叮铃铃一路响。孩子们回头一看,就闪到一边。胆小怕轧的,就赶紧跳到地里。他骑着车,呼啦一声过去了,那几个孩子就会嗷嗷叫着,一路在后面追赶。追赶了一阵,终于没有力气了,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朝越来越远的杜小康和他的自行车看,都在心里想:让我骑一会一多好!杜小康把车骑进校园时,不管有人没人,照例要按一串铃声。这时,就会有无数的脑袋一律转过来望他骑车风一般荡过花园。他下了车,将它歪靠在离教室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咔嗒一声将车锁上了。孩子们都想骑一骑它,但他一个也不答应。唯一能借用一下这辆自行车的,也只有蒋一轮一人。因为他是老师。
    杜小康的成绩还特别好,除了纸月可以跟他比,谁也比不过他。因此,杜小康一直当班长。
    不少孩子怕杜小康。这原因倒不在于他是班长。而是因为他家开着杂货铺。这里的人家,买油盐酱醋,或买萝卜干、咸鱼、火柴、小瓦罐什么的,一般都得到杜雍和的杂货铺来买。而谁家买些日常用的东西,如打半斤酱油、称几两煮鱼用的豆瓣酱什么的,一般都让孩子去。这些孩子当中,有不少就是杜小康的同学。他们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是自己出了钱的,但看到杜小康,却有一种来白要他家酱油或豆瓣酱的感觉。如果是家里一时没有钱,让他们来赊帐打酱油或买豆瓣酱的孩子,进了红门,想着马上就要看见杜小康了,感觉就很不好,脚步总是踟蹰不前。至于说,一些孩子一不留神,在与杜小康玩耍时,得罪了他,这时就不肯来他家打酱油或买豆瓣酱。可是,家里正急等着用酱油或豆瓣酱,在父母的不可商量的目光逼视之下,只好很无奈地往红门走。那时,一路上就闪现杜小康的样子,想像着他在看到他父亲准备往酱油瓶里灌酱油时,会说:“他们家上回打酱油的钱还没给哩!”油麻地的小孩一般都不去恼杜小康。
    桑桑跟随父亲来油麻地小学上学时,是学校开学的第三天。那天,蒋一轮将他带到班上,对班上的同学介绍说:“他叫桑桑,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
    孩子们都鼓掌,但杜小康没有鼓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阿恕已经认识了桑桑,说:“他爸爸是校长!”这时鼓掌的孩子们几乎都站了起来,掌声更响。
    桑桑看到,只有杜小康没有站起来。他用手托着下巴,只是很淡漠地看了一眼桑桑。
    桑桑心里还不清楚,他从此就有了一个对手。……
    2
    杜小康总能做成许多其他孩子想做、但做不成的事情。比如那天学校通知大家下午从家里带一把镰刀来割河边上的柳枝做柳筐,无论是哪一个班,也未能做到都带镰刀。因为那时正在收割季节,大人们都用镰刀,若没有闲置着的另一把镰刀,那个人家的孩子就无镰刀好带。即使有镰刀能带的,也有一些家长不让带,他们怕小孩用起镰刀来瞎胡砍,把刀锋砍豁了。桑桑他们班的情况也一样,蒋一轮数了数堆在地上的镰刀,皱起眉头上问:“没有带镰刀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很不好意思地站起一大片人来。蒋一轮就一个个问过去:“为什么没带镰刀?”这时,杜小康举起手站起来:“报告,我出去一趟。”蒋一轮正在追问一个吭哧了半天还没有讲明原因的孩子,就说:“去吧。”这里,蒋一轮刚把那些没有带镰刀的孩子一个个地追问完,杜小康抱了十几把镰刀来了。这个季节,他家的杂货铺里有的是镰刀。他跑回家,对杜雍和说:“我要拿十几把镰刀到学校,用用还拿回来。”一向对杜小康有求必应的杜雍和想,用一用,照样卖,就说:“拿吧,当心别被刀口碰着了。”那些依然站着的孩子,一见这十几把镰刀上犹如罪犯被人保释了,吐出一口气,一个个都很感激地看着杜小康。而杜小康对这些目光无所谓。
    桑桑看着杜小康走回座位上,心里老大不自在。
    但一般来说,桑桑和杜小康没有太多的摩擦。桑桑跟杜小康的关系很稀松。两人似乎都很小心。相对于油麻地其他孩子,桑桑似乎也没有太多有求于杜小康的事情。桑桑不缺橡皮,不缺砚台,桑桑也有钱买糖块和小芝麻饼吃,桑桑的成绩虽然不如杜小康,但成绩也不错,尤其是作文,常常得到蒋一轮的夸奖。
    但是,有时候,无缘无故地,杜小康就会盘旋在他的心头,像秋天高远的天空下一只悠然盘旋于他的鸽群之上的黑色的鹰。
    五月,是收获麦子的季节。像往年一样,油麻地小学的师生们都得抽出一些时间来帮油麻地地方上割麦子或帮着拣麦穗。这一季节,是孩子们所喜欢的季节,他们可以到田野上去,借着拣麦穗的机会,在地里说话、争论一个问题,或者干脆趁老师不注意时在地上抱住一团打一架,直滚到地头的深墒里,然后再神秘地探出头来看动静。女孩们就会一边拣麦穗,一边将地边、田埂上一株蓝色的矢车菊或其它什么颜色的小花摘下来,插到小辫上。
    那时,纸月早已经转到油麻地小学来读书了。她常忘了她是来拣麦穗的,总是拿眼睛去望那些开在草丛里的各种颜色的但又开得不怎么热闹的小花。几个女孩就鼓动她掩护她去把那些她喜欢的花摘下来。她战战兢兢地跑到田埂上,用一对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围,把一朵或几朵,蓝的或淡紫的花摘下来,又赶紧跳到地里再去拣麦穗。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把麦穗拣起来,不是没有麦穗。只是心里还在惦记着另外两朵淡黄色的小花。等到老师吹响哨子,让大家集合时,她的柳篮子里,在那半篮子金黄的麦穗上,居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