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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狼烟 作者:徐大辉-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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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先生,你的熟悉王顺福?”角山荣不知是有意无意提起王顺福,一时让人猜不出他的用意。
  “熟悉,我们过去一个屯子住过,屯邻。”徐德富说。
  “他的通匪你信吗?”
  徐德富迟疑一下道:“他是种地的庄稼人,家里有几十垧地,丰衣足食,和胡子勾结,我无法理解。”
  “假若让你出面保王顺福,你肯吗?”
  角山荣做出了让徐德富感到意外的决定,他心里又惊又喜,在没完全搞清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察言观色宪兵队长,小心翼翼地说:“如果队长认为可以,我作为屯邻愿保他。”
  角山荣突然笑起来,徐德富感到莫名其妙。
  “董会长找我,呜,董会长提到你,说你们是朋友。我决定放了王顺福,不过,你得以你的名誉,保他。”角山荣提出一个条件道。
  徐德富要在日本人面前演戏,佯装迟迟疑疑。
  “你们有段歌谣怎么说?老乡见老乡……”角山荣道。歌谣的全文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吃白米饭,我喝白菜汤。宪兵队长只说了前两句,意义则不同了,浓厚的乡土观念,该是一种天然的感情。
  “队长的话令我感动……我保他。”徐德富说。
  角山荣在悦宾酒楼宴请了徐德富,这个举动超乎寻常,满洲国时期日本人请中国人吃饭破了天荒,又非普通的日本人,是作恶多端的宪兵队长。到底是金条、血肠的作用,这次不可思议的吃请,为徐德富社会面目笼罩上一层迷雾,至少外人看上去是这样。
  下午,一辆马车行走在乡间土路上,佟大板子赶车。徐德富、王顺福坐在车上。
  “我一肚子话要对你说。”王顺福说。
  “到我家住一宿,明早我派车送你回王家窝堡,今晚咱俩好好唠唠。顺福兄,在里边受苦了吧?”
  “过了两次堂,坐一次老虎凳(酷刑一种)……哦,都过去了,不说了。”王顺福说,与获救相比吃的苦算不得什么,一场噩梦毕竟过去了。
  “我家药店程先生给你抓的药,别断捻儿(中断)服用,见好再去找他。硬伤,遭罪,好得也快。”徐德富常接触药,也是半个大夫(医生)。
  “德富兄弟,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啊!”王顺福十分感激道,进了宪兵队有几人囫囵个儿的出来,以通匪的嫌疑进宪兵队,更是难活命。
  “力所能及,何足挂齿。”徐德富说。
  徐家的一片平整的田地铺展开去,闻到肥沃泥土的芳香,徐德富坐不住了,说:“大板子,赶过去,我看看墒情。”
  “我记得以前这儿是兔子都不拉屎的荒草甸子、碱巴垃,德富兄弟把它莳弄得如此肥沃,这快地有十多垧吧?”王顺福赞叹道。
  “十二垧六,用了三年的培养,拉沙子改造。”
  “沙压碱晒金板,德富兄弟莳弄地是行家里手。”
  大田地头,佟大板子吆喝牲口:“吁!”
  下了车,徐德富从地垄台上抓把土攥了攥,说:“墒情不错,得回(多亏)春起(开春)那场雪。”
  “去年种的苞米,你今年种啥?”王顺福问道。
  “我想倒一下茬(轮种)种黄豆。清明后开犁,要想吃黄豆,种在清明后。”
  “对呀,三月早,六月迟,四月五月正当时。”王顺福说。
  地道的庄稼嗑儿继续唠……王顺福远眺,说:“那上百垧的大片坨洼地,都是你家的吧?”
  徐德富向东边方向指指,东大片五十一垧,是徐家的上眼皮地(上等地);西片,河南沿儿三十九垧,河北沿儿四十四垧眼珠地(最好的地),河南河北加一起八十多垧,边边旯旯(零零星星)还有几十垧,大体就这些地。
  “从亮子里到獾子洞,成垧成片的地都是你家的。”王顺福说。他一搭眼,徐家地四百垧不止,众所周知,徐氏家族中出过将军,有几百亩地给徐德富的他爹种,至今还种着。
  “几辈子人垦出来的。”徐德富说,“大板子,天不早了,我们抓紧赶路吧!”
  佟大板子从大田地里回来,手捧着湛绿的野菜。
  “车轱辘菜这么大啦?”王顺福惊讶道。
  “朝阳的地方长的……”佟大板子放在鼻子下嗅嗅道,“使它做汤,很好吃。”
  马车重新上路,车上随便说点什么。
  “那天我赶车去四平街,”佟大板子饶有兴趣道,“有个卖高粱饴糖的人捎脚(搭车),给我念道一套嗑,合辙押韵的。”
  “说说,大板子。”王顺福说。
  佟大板子看眼徐德富,顾虑道:“没啥大意思。”
  “说说吧,当解闷了。”徐德富也想听了。
  “卖高粱饴糖的人唱着说,我只能学一遍。”佟大板子记性很好,背诵道:
  车轱辘菜并角开,
  大娘喝酒二娘筛,
  三娘过来打奴才,
  奴才不是白来的,
  花红小轿娶来的,
  四两金四两银,
  四个鼓乐把大门,
  开开匣,花针扎,
  开开柜,红绫被,
  开开箱,小靴小鞋一百双。
  “一百双小靴小鞋?”徐德富讪笑道,“真的小鞋,一双就够人穿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山口枝子披着黑色斗篷,迎面奔来,拖起一溜尘埃,从马车旁驰骋而过。
  “马架(马技)不错。”王顺福赞叹道。
  “他是胡子。”佟大板子说。
  “胡子?你认得他?”徐德富惊奇道。
  “那年我赶车送四爷、四奶回九,半道上碰见他,当时是一个绺子,好像是辽西来绺子。他们没伤害咱们,还给四爷一副铜骰子。”
  徐德富想起德龙手里有副铜骰子,前几天还见过他拿着,转移王警尉视线的那场赌,用的就是这副骰子。
  “挺罕见的骰子。”佟大板子说。
  “他在这一带出现……”徐德富警觉的同时也紧张起来,说,“大板子,紧加几鞭子,他别是盯上咱家的大院。走!痛快走!”
  半路上偶遇到胡子,草木皆兵的徐德富,进院就吩咐家人闩牢大门,叫佟大板子卸完车到各炮台去,告诉炮手今晚格外小心。
  “坐,顺福兄。”进正房堂屋,徐德富让客道。
  王顺福讲那天半夜发生的事情,冯八矬子掐(握)枪带人进王家,不容分说,捆绑他……往獾子洞押的路上,他偷偷问冯八矬子,犯了哪条王法。冯八矬子说问谁?问你自己呀,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觉景儿(醒腔)?
  徐德富说你给坐山好当活窑的事,一定被外人知道了。
  宪兵队审问时王顺福没否认,他说坐山好开始拉杆子,后来被改编成了安国军,再后来是东北军,那咋叫通匪?角山荣问他天狗是谁?他说不认识,宪兵就给他上刑。
  “或许是有人检举了你。”徐德富分析说。
  “反正我没说。”王顺福道。
  “让你受苦我心里不安哪,毕竟是因为我三弟……好在这坎儿过去了。”徐德富说。
  “老爷,”王妈送茶上来道,“四爷回镇上了,让告诉您一声。”
  “什么时候走的?”徐德富问。
  “和您脚前脚后。”
  “收拾(做)几个菜,我们喝几盅。”徐德富吩咐道。
  王妈走后,王顺福问:“怎没见谢管家?”
  “呜,出门办事去了。”徐德富搪塞道。
  “我得当面好好谢谢他,押在你家后院的几天,他很照顾我。”王顺福说谢管家给他送过来一双棉被和可口饭菜。
  “走时他没说几天回来,也许今晚就能赶回来。我这个家,离开他还转不开磨磨(支不开)。”
  “主仆一心……”王顺福慨叹道,“我家这些年哪,一直耍拉我一个人,快撕扯零碎了,你遇到谢时仿这样管家,真是烧高香了。”
  “不好碰啊!我们亲如兄弟。”徐德富叹然。
  
  4
  
  灯窝里,一盏煤油灯没精打采地燃着,屋子昏暗。
  “丛老弟,到你家找个宿儿。”谢时仿坐在大有屯丛家的炕沿上,说,“给你添麻烦啦。”
  “行。”丛主人道,“谁出门背房子背地?添什么麻烦,你不来我们一家人不也得吃,也得喝嘛。粗米大饭的,没特意给你做。”
  “挺好,挺好。”谢时仿满意,问:“丛老弟,这儿离蒲棒沟多远?”
  走大道,过了王家窝堡就没多远,三十多里地。还有一条近道,得拉一段荒,过蚂蚁河……只是,开河了,也没桥过不去了。
  “谢大哥要去蒲棒沟?”
  “打那儿过,继续往西走。”
  “再往前,屯子更稀了,你一个人……没太躲不开事情,还是不去为好,那儿实在太不安全。”丛主人说。
  “有狼?”谢时仿问。
  “狼倒好对付。谢大哥你不知道,蒲棒沟的胡子比狼多,比狼狠。”丛主人说,“大绺有天狗、刘傻子,在早辽西来绺子也常在那儿出没。我们这一带,时常见到胡子。”
  “喔?”谢时仿问:“屯里有人家被抢?”
  “最近还没有。”
  “上些日子宪兵队和警察不是来剿胡子?”谢时仿往上拉话。
  “别提了,胡子没逮着,杀了一屯子人。卡巴裆沟村灭了,老少百十口人,刀挑机枪突突。”丛主人的媳妇用线板子从背后偷偷捅下自己的男人。他领悟,忙改口道,“我满嘴跑舌头,胡嘞嘞。”
  “唔,你们误解了,我只是个走道(过路)的,”谢时仿看出什么,说,“看我这样子像官府暗探?或是来寻仇的胡子?”
  “你不是什么坏人,不然我们也不会留你宿。”丛主人说,“世道这样乱,嘴反潮(说错话)容易惹出祸端啊。”
  “如此说没错,丛老弟,我要是探子、胡子什么的,找宿该去你们村宋……”谢时仿说起屯中的一个牧主,且记错了姓。
  “白家。”丛主人更正道。
  “对,白家大院。”
  “寻仇?”
  “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手无寸铁,去找什么人寻仇,你信?”
  “天不早啦,”丛主人的媳妇将线板子放在针线笸箩里,说,“我给你们焐被。”
  “你领孩子到里屋去睡觉,我和谢大哥再唠一会儿。”丛主人说。
  次日谢时仿起得很早,他急着赶路。昨夜落了场小雨,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早春的青草和柳树毛毛狗的味道,沁人心脾。
  “啥时路过到家,谢大哥。”丛主人送客到院门外。
  “谢谢丛老弟,后会有期。”
  丛主人叮嘱一句道:“绕过白家,那儿常有……”他未说出“胡子”二字。
  “再会老弟!”
  谢时仿骑马经过白家大院前,驻足观望片刻,然后走开。
  徐家大院也给雨淋得生机盎然,杨柳返青,燕子呢喃。院中,徐家的长工起葡萄,引蔓上架。
  佟大板子套好了马车,等在门口。
  “顺福兄,三弟的事你多帮忙……蒲棒沟离这儿太远,我鞭长莫及。”徐德富说。
  “有个马高镫短的,我会鼎力相助。”王顺福表示道,“你三弟,就是我的三弟。”
  “他们虽然放了你,以后会更注意你,不能和三弟公开来往,那太显眼。”徐德富最不放心的是日本宪兵和警察,算是建议算是叮嘱他。
  王顺福坐上徐家的马车回王家窝堡,一路上顺顺利利,两天后的夜里,王家又出事了。
  回到家里的王顺福,胆子比以前小了许多,是日本宪兵吓的,具体说是狼狗吓的,他一听到狗叫就心惊肉跳,自家的狗叫他也怕,勒死它舍不得,又遭到家人的反对,为使狗晚上不叫,他想出办法,给狗灌高度数白酒,喝醉酒的狗和人一样,迷糊睡去,一夜都不叫一声。王顺福晚上将一杆沙枪横在枕下。
  “你领孩子到里屋睡去。”王顺福轰走太太,她打呼噜,声音虽然不是狗叫,可是和给他上刑时大肚子日本打手喘出的响动相似。
  “吓屁了你!”王太太怨恨地离开。
  王顺福吹灭油灯,屋内漆黑一团。
  王家土围子墙不很高,也能挡人挡马。对山口枝子来说进这样的院如履平川,她悄悄来到窗下,平心静气地听屋内动静。
  王顺福睡觉不打鼾,却磨牙。睡觉磨牙放屁打哼哼,属坏毛病。磨牙得在人熟睡时发生(肚子里有蛔虫睡觉才磨牙),山口枝子确定他睡着了,正好动手。她离开窗户,来到板门前,拨弄开门闩进去。
  枪嘴顶在头上王顺福惊醒,还以为自己睡毛愣了。
  “不许出声,不听话打死你。”山口枝子威胁道。
  “爷,你砸孤丁(一个人抢劫)?”清醒过来的王顺福,只见一个人问道。
  “我不是来要你的钱财。”
  “那爷你……”
  “你与胡子勾结的事没完,你知道不?”
  “我已被保释。”
  “我随时向警察局检举你与天狗绺子……”山口枝子恫吓道。
  “爷你让我做什么事?”王顺福声音颤巍巍道。
  “七天内离开王家窝堡。”
  “我祖辈在这儿种地为生……”王顺福哀求道,“眼瞅着开犁了,误了农时,地撂荒了……”他说句农谚: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少废话!七天内你不搬走,即使警察不逮你,我下次来请你人头。”山口枝子说时枪嘴杵一下,王顺福感到又凉又疼,他呲牙咧嘴不敢叫。
  “爷你是什么人?”
  “想活命,别问!”山口枝子说,“我的话你要记住,七天!”
  “我家的地都开种了……”王顺福哀求,还说他家的地。
  “要地要命你自己选。”山口枝子走时退下一颗子弹,说,“七天以后你没走,它就在你的脑袋里。”
  一连几天王顺福愁眉苦脸地坐在院子里的树墩上,手掌心托着那颗沉甸甸的子弹,这个东西如果打进脑袋……他心里恐慌。
  “咋办?”王太太问。
  “我要知道咋办,还不愁了。”
  “那蒙面人来路不明,咱非听他的?”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老虎凳的滋味你去尝尝……通匪,我要掉脑袋,你们受株连,也别想活命。我亲眼见小日本把人扔进狼狗圈,活活掏死。”
  王太太脸吓得煞白,道:“那咱们还是逃命吧。”
  “家呀,家!”王顺福手比划一下房子道。
  “顾命吧,有了人,啥都有了。”王太太说。
  王顺福鼻子发酸,眼里噙着泪水,几辈子人血汗换来的家业断送到他的手里,愧对祖宗啊!
  王太太劝丈夫,咋能怨你呢?当年咱不和胡子来往,遭抢遭劫遭绑票,像咱这样的人家胡子祸害败落何止一家两家,我们给坐山好当活窑没有错……现在,日本人、警察要治我的罪,突然出来个逼我搬家的人,归根到底是这破世道忒乱了。走吧,远远地走!
  “你让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章程。”王顺福说。
  第六天早晨,王顺福发现窗户框上关一把尖刀,取下刀扎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五天没见你动蹭(动手),告诉你别抱任何幻想,赶快卖房卖地走人,晚了人财两空。
  “信上说的啥?”王太太问。
  “收拾,搬家!”王顺福终于下定决心。
  
  5
  
  “把人放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放了就放了。”陶奎元倒现出很平静,宪兵队放走王顺福,他没当回事,另一件事他可是惦心上了,问:“八矬子,你送栾淑月到哪儿呀?”
  “四平街。”
  “我交你办的事?”
  “哦,人我看见啦,栾淑月说的是真话。”冯八矬子说。局长差他护送栾淑月,有多种意义,主要是两条,给他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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