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激情电子书 >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 >

第21章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第21章

小说: 层云万里(千山暮雪下部)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金国西路军元帅完颜宗翰也不会例外。
此刻他不仅惆怅,他更加烦乱。
他沉思着日间发生的种种祸乱:行营、火器营接连被毁、大队兵马折损、宗望至今不省人事——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的判断是错了。
南朝这些看起来柔弱温和的男男女女,积弱宋室的子民,竟并不似自己想像中那般容易征服。
这片滔滔奔涌的黄河水,到底孕育了怎样的一批热血儿女呢?
完颜宗翰眸中有恨意,但他又确实打心眼里敬重他们——
敬重他们的刚烈、英勇和坚贞。
有这样的一些人在,南朝……莫非真的不会亡么……
他怔神,伫立。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从骨头缝里泛起来的寒意。
这熟悉的冷冽寒意在他脊背上游走蔓延,令他芒刺在背,终于忍不住合紧黑色大氅,转过身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一个让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牙齿都打起架来的人。
一个青衣黄衫的人。
远处高高的乱石坡上,这个人衣衫猎猎,骑马凝立,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又似挥斥方遒的不世王者,带着绝世的风姿。
“是你。。。。。。”宗翰嗫嚅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顾惜朝——”

“多日不见,完颜兄可无恙否?”
顾惜朝扬声,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叫人捉摸不透。
宗翰目中渐渐燃起两点苍冷的火焰,警锐道:“不劳费心。”
当日他以毒酒相赠,此刻见之,不觉心中一阵忐忑。
顾惜朝颔首笑道:“完颜兄大可放心,当日太原城下你我都是身不由己,在下今日前来一是探望故人,二是专程恭喜完颜兄你。”
宗翰略松了口气,继而一脸狐疑道:“我有何喜?”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缓缓道:“宗望大元帅此刻身中奇绝剧毒,怕是倾举国之力也无根治回天的法子,拖不了太多时日。待他一死,在大金国再无可与宗翰兄比肩之人,到时候宗翰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大增,无人可比——这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宗翰一动不动地听着,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却不答话。
他与宗望不合,在大金国上下皆知,但此刻被顾惜朝这样说出来却仍是非常不快。
顾惜朝勾了勾嘴角,又道:“这一日想必不会很久了,小弟虽不才,但却是真心替宗翰兄觉得高兴——”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目光一闪:“当日兄长亭古道,杯酒送别,小弟无以为报,小小贺礼,专为兄所做,请兄笑纳。”
说罢他扬手一抛,将手中之物朝宗翰丢了过来。
宗翰心下一惊,背上早出了一层冷汗,哪敢伸手去接,急退了几步,只待那物什“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才叫身边手下去拣起呈了上来。

顾惜朝唇角勾着一抹冷笑,看着宗翰战战兢兢地把那副卷轴打了开来。
宗翰定睛细看,却见上面写的是:
“功高盖主,满国风雨哭将军枉作豪杰。英年早逝,几声黄鹤叹世间再无英雄。”
——这竟然是一副挽联!
宗翰一看之下,不由肝胆俱裂,震怖非常,将卷轴劈手摔到地上!
“疯子!”他浑身颤抖,狂怒而吼:“顾惜朝,你这个疯子!”
顾惜朝“啧啧”摇头,露出一副扼腕痛惜的表情,口中道:“看来小弟一片盛情厚意宗翰兄是不懂欣赏了,罢了罢了,既是如此,顾某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掉转了马头。
宗翰气急败坏地叱道:“你等着,再见之日,就是你纳命之期!”
顾惜朝在马上侧了侧首,好像有些不快:“免了。”
——他撇了撇嘴:“我从不和死人后会有期。”
说完他双腿一夹,打马绝尘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乱石嶙峋之中。

(攻破汴京的金东路军元帅完颜宗望,在金军迁掳徽钦二帝后,即于四月在军中突然“暴病而死”。其后,完颜宗翰在金国的地位如日中天,无人可匹。后终因权势盖天,被金少主以相位易其兵柄,其亲信左右皆渐获罪处死,一代枭雄,最终愤郁而死。)

夜。
白沙镇。
抗金义军大营。
王小石在开会。
或者说,他只是正好坐在中间的那个位子上而已。
他此刻在听。
认真地听,耐心地听。
在座每一个人的意见和想法,对他都很重要,对宋朝的江山社稷更重要。
“君降臣不降,官降民不降。”——这句话已经刻进在座所有人的骨子里,也刻进了天下千千万万不甘国土沦丧的人们心里。
当然也在作为武林义军领袖的王小石的心里。
其实王小石并不想做个领袖。
他甘愿做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石头是铺垫,石头是陪衬,但他甘做铺垫,甘做陪衬。
像他这样的人,从不想占据什么重要的位置,但其实又早已无所不在。
比之苏梦枕的凌厉,白愁飞的孤傲,你也许会发现,这颗小石头才是最亲近最离不开的东西。
他是平凡,但平凡得如此可爱。

白愁飞不一样,他受不了平凡,忍不了普通。
他住过的地方叫做挽留白轩。
其实他一点不喜欢留白。
他的人生拒绝留白。
他喜欢繁华,喜欢璀璨,他要自己的每一天都是浓墨重彩,他要自己的这一生辉煌绚烂。
他要画满自己的这一张白纸,不留半点遗憾,傲然于世,顶天立地。
所以他坚决不做苏梦枕的陪衬。
他要自己做主角。
他最爱负手望天。
他这个姿势,人们都以为是傲慢,但其实不是。
这是一种仰视。
苏梦枕就是白愁飞仰视的人。
苏梦枕的刀是红的,深深的红;他咳出的血也是红的,殷殷的红。
他的意志却是一把熊熊的火,永远燃烧,不会熄灭。
即便他死了,这把火却仍燃着,燃在很多人的心里。

王小石有片刻的恍神。
每当想起苏大哥和白二哥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思绪飞扬。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年,仿佛一晃而过。
经破板门、战关七、闯六分半堂、杀雷损——
苏梦枕病倒、自己出走、白愁飞篡权——
相识、莫逆、猜疑、背叛、毁灭、重建——
自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之后,天下间就仿佛没有任何事是做不到的。
他们一起把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之后,忽然又把一切原本的可能变成了不可能。
他们死了,他仍活着。
活着的他,想起死去的他们,想起逝去的岁月,便无限的寂寞,无限的伤怀。
王小石寂寞伤怀地摇了摇头。
他摇头的时候,方恨少大踏步地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对王小石大声说:“温柔温女侠温大小姐说了,她正在三桥镇,和毁诺城的姐妹们一起商量进攻金军行营解救受困女子的事,温晚温大人已到了,红袖神尼听说也下山了,正在赶往此间的路上,何小河和孙三四姑娘带领着小甜水巷的姐妹们已经混进了金营作内应,诸葛神侯也派了冷血和追命过来一起相商,以策万全——她说,要你放心料理你这边的事,不用操心他们,不用担心她,切切,切切!
王小石扑哧一笑:“这到底是温柔说的还是你说的?”
方恨少鼓鼓腮帮子,晃晃脑袋:“咳,谁说的不都一样,都是要你小心行事,关心你、担心你!”
这个方恨少,这个——温柔!
王小石的心蓦地一跳,一丝甜意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呵,温柔。
伴随着这样温柔的心思,王小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江水舟上,皎皎江月照在波心,照着人影。
江上、月下、风中、船里——他,白愁飞、温柔和雷纯四人,一萧一琴歌舞酣畅,尽兴淋漓意犹未尽,那一刻的开心,那一刻的欢颜,那一刻说不尽的风情……
年少时,在明月清风、江上舟中、会过聚过,不管他年是不是相濡以沫、相依为命,还是相忘于江湖、不见于天地之悠悠,但总是在一起过、开心过、热闹过、没有隔碍地度过了一段时日。
这是否已足够?
毕竟那时候,他们都还怀着各自的梦。
那是有梦的岁月。
如果梦够长,够久,也许就不用担心梦醒时分的惆怅了吧?
每个人都有梦。
此刻的王小石却只想着他的苏大哥的梦。
这个梦是:
“还我河山,收复中原!”

顾惜朝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看着王小石,似乎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个梦。
“方应看是断不肯交出捧日军兵符和指挥权的,暗中应该已挟信王出城。”他站了起来,冷冷道:“让三枯前去钳制米苍穹,明日熟山,截杀方应看。”
方恨少一怔:“你有把握杀得了他?”
顾惜朝冷笑一声:“我没把握,难道你有?”
方恨少被他噎得一翻白眼,正待出声,却听王小石沉吟道:“此事是否应再听听诸葛先生的意见?”
“王楼主真是高见。”顾惜朝露出一个钦佩不已的表情,长声道:“去让一个朝廷命官对杀御封侯爵的事情提意见,甚是甚是——或者,干脆也不用问了,再等两天,等方应看做上了皇帝,再去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王小石沉默。
顾惜朝这才肃然道:“求人不如求己,时不我予,天不我待。”
戚少商看着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很亮,也很深,似乎也正做着一个热血飞扬的梦。
好一个梦。

41、方应看的看

汴京城外。
熟山。
熟山很高,高得甚傲。
峰势如一剑朝天,独耸对峙,旁若无山。
方应看一向很喜欢这座山的山势,这样的山势很衬他的心气。
可他今天似乎没有心情去欣赏山景,他只想着心事,埋头登山。
这一点任怨已经看出来了。
方应看很有点焦躁,很有点烦乱。
二帝被扣,他本来与完颜宗翰密谋,要暗中扶持傀儡张邦昌先行建立临时政权,其后再打出“匡复前朝”的旗号,控制年轻的信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天下人心所向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他大可成昔日曹孟德之大业!
可偏偏自己派出杀手刺杀康王的计划被“死而复生”的戚少商所阻,赵构才得以在河北积极部署军队,那些金人本就毫无口齿,此刻担心退路被断、兵力不足,已有撤兵之意——
如此一来,自己精心安排、天衣无缝的大计岂非要被打乱?
不行,绝对不行!
阻我者死,逆我者亡!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
他现在就要动手!现在就要起事!
米苍穹和那些被有桥集团收买的的官员们正在宫中打点,手中的军马一切待发,现在,只需起出那三十架红衣大炮和五十万弓弩箭矢、刀枪兵器了!
方应看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有点得意:
谁会想到,他把有桥集团的兵器库火器仓设在了京城外近在咫尺的熟山?!
他简直太他妈佩服自己了。
老皇帝小皇帝哪里想得到这么大的危险隐患就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底下?打着祭奠义父义母的幌子隔三差五出现在这里的自己,也大可瞒得过天下人的眼睛!
方应看舒了一口气,目中重又聚起了一股子狠意:
今天谁还拦得了我?!

可偏偏就有人要拦他。
拦他的是三个人。
三个方应看见到就免不了有点头大的人:
王小石、戚少商、顾惜朝。
山腰处略为空旷的平地上,他们三个人气定神闲地并排站在山路上,就仿佛把这条路拦得滴水不漏。
方应看虽然有点头大,但还是很优雅很谦虚地跟他们揖了一揖:“烦请借过。”
他眸色清清,说得很诚恳,似乎还带着点哀求似的,真让人不忍拒绝。
“你还是回头的好。”戚少商摇了摇头:“这条路你走不下去。”
方应看有些惊奇似的“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走不下去?”
他又转眼看了下顾惜朝,笑嘻嘻地说:“有些人走不下去的路,我却未必不能走下去,你说呢顾兄?”
顾惜朝冷冷地哼了一声,却压根不去接他的话。
戚少商皱眉道:“你执迷不悟,我们只有一拦到底!”
“笑话!”方应看慢慢敛起了笑容:“你们拦得了么?”
这时候王小石开了口:“我们阻不了小侯爷,可也许有人能阻得了。”
说着他越过方应看,看向他的身后,眸中闪起明亮的光彩来。
“装神弄鬼来吓唬我?我倒要看看是——”
方应看突然闭口,没有再说下去。
在看清王小石瞳孔里的那个人影之前,他先已经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
一道不用回头就令他惊心动魄甚至肝胆俱裂的目光。
方应看如遭雷击般剧烈地晃了一晃。
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惊恐震怖。
那个人就站在他身后。
拿着一把剑。
剑名“金虹”。
这个人的生命亦曾发出金色长虹般的光彩。
这个人曾在风波江湖上惊天地而泣鬼神,曾在险恶武林中横空出世而名扬天下。
这就是他。
他就是方歌吟。
他又回到了京城。
上一次,他曾经想把他的小看带离京城,让他再不能为恶,由自己慢慢导引他走向善途,令他幡然觉悟,回头是岸。
但结果他自己却被方应看“送走”了。
自己倾注了毕生心血亲手养大的义子,要把自己“送”到另一个世界去!

方歌吟被金风细雨楼在断崖下所救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
他那时身负重伤,几乎快要死了,但终于没有死成。
他的心,却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他此刻又看到了他的孩儿,他的孩儿曾经亲手杀了他。
方应看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如雪,看不见面容。
方歌吟沧桑如顽铁磐石死灰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酸。
也一黯。
他对这个义子早已经绝望,可这刻,他居然还是不舍。
怜子如何不丈夫,英雄无奈是多情。
方歌吟算不算是个英雄?
当代江湖名动天下的几个人中,能真正称为英雄的人不多。
好像王小石,他或许只能算是豪杰,因为他只求无愧于心立乱世,不求立马横刀闻达于天下,他只是,人到无求品自高。
方应看则不然,他要的不只是统领武林,还是君临天下,这样的人,是枭雄。
昔日的白愁飞和顾惜朝或者也有过啸傲天下的枭雄之心,但他们肯定不是英雄;就连率性纵横的九现神龙戚少商今时今日也只能算做半个——
至于名扬天下的四大名捕,他们更像是身在官门的“侠客”,一心为民的“好汉”。
也许只有死去了的苏梦枕当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英雄,他怀大志向,有无畏心,他舍得,舍得割裂,舍得放弃,舍得壮士断臂,连自己的命都能舍得不要——能舍才能得。
但方歌吟不舍得,他什么都不舍得——但世间又偏偏公认:仁者无敌。
真能无敌吗?
无敌的人,能否敌得过人心?敌得过亲情?

方应看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开始是震怖,是迷茫,然后慢慢转为惶恐,乃至畏惧。
方歌吟看着他。
方歌吟的的眼睛一向都很有感情,只是,在瞥向他的一霎全变了。
变成了一把利剑。
那眼神的厉光像剑光般刺中方应看的眼眸,方应看只觉双目一阵强光,然后一痛,竟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也就是这一瞬间,戚少商、顾惜朝和王小石他们才了解到什么叫神目如电。
“扑通”一声,是任怨双腿一软,一脸惊俱,直直地跪了下来。
“方……方……”他连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如筛糠般瑟瑟直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这会更没了半分血色。
就像见到了鬼——
或许见到鬼都比见到这个明明应该已经是“鬼”的人要好一些!
方应看却没有跪,他依然站着,站得笔直,但他的眼里却突然泛起了泪光。
——他居然哭了,居然在流泪!
“啪嗒”“啪嗒”掉落下来的大滴眼泪已把他前襟雪白的缎袍染湿了一大块,他一边流泪,一边哑声唤了一句:
“爹!”
一身傲意与戾气尽消的他,满脸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委屈地等待大人的责罚,如画的眼眉沾着盈盈的泪光,更显得纯洁冰清,动人心魄。
方歌吟怔了一怔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