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情爱点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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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
“你做了不会是想卖吧?这女子是谁?”莫奈问道。
“是位小姐,还是夫人?”范丁也对这个感兴趣。
“不像,她太……”莫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太野性,太肉感,”德加接着说,“尖尖的乳峰,肌肉发达的大腿,紧绷的屁股,表现得淋漓尽致。”
奥古斯特退到墙角收拾东西,但还是开口说话了:“她是位女祭司。”
“女祭司?”德加不敢相信,“怕是欲望女神吧。”
马奈说:“她有色情味,太神采飞扬,太野性十足了。这样的作品沙龙可能不会接受。”
奥古斯特也有些担心了:“但愿别的地方能买我的账。”
范丁摸着《女祭司》说:“一幅画或一尊雕塑完成后,让人想去摸它,那这个裸体作品就成功了。”
莫奈拿起《宝贝》说:“我喜欢这个头像,一张健康而又漂亮的农民脸。你是在哪儿找来这个模特儿的?路边、旅馆里,还是妓院?”
奥古斯特说:“这无关紧要。”
“她很漂亮,但肯定不是专业模特儿。你就别保密了。”
范丁打断了莫奈的话:“你就别打听了,妒嫉是没有用的。”奥古斯特点点头。
德加和范丁看了《塌鼻子的男人》,德加立即表示不喜欢,范丁却很欣赏。
接下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拿了些作品:范丁拿《塌鼻子的男人》,马奈拿《宝贝》,德加拿的是母亲怀抱婴儿的那尊。然后把其他东西装上车。他们把《女祭司》包好,放在拖车最上面。艾德玛神父的头像在他去世后由他的家人归还给了奥古斯特,也放在车上。这样一来,拖车就被装得满满的了。莫奈力气比较大,就帮着奥古斯特推车。
搬家的路程多是上坡路。由于天气晴朗,春风和煦,让人心情很爽朗。当他们走到一处坡顶时,一块小石子让车身颠了一下,《女祭司》从车上倾斜下来,奥古斯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幸亏范丁从旁边挡了一下,《女祭司》没有滑落到地。奥古斯特长舒了一口气,这可是他最珍视的作品啊。
快到工作室时,奥古斯特心中一阵轻松。突然,拖车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整个车都散了架,满车的东西全掉在地上。放在最上面的《女祭司》摔成了碎片。原来,刚才坡顶上那一颠就已经让车轴裂开了,又负重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终于在最后关头支持不住,彻底断了。大家看着地上的碎片,都呆了。
德加说:“真糟糕,这可真是太不幸了。”
范丁想把碎片捡起来,却只是徒劳。
轻松的心情和热闹的谈笑都没了,大家很快就把东西全拿进了屋,却没有再敢碰撒落在地的《女祭司》。奥古斯特也不敢,他绝望了。朋友们默默向他辞行,他只勉强给了一个忧愁的笑脸。他心里太难受了。本以为自己只要专注地工作,肯定能成为一名雕塑家的。可是,命运不可能由他自己掌握。他是多么不堪一击啊!
第三章在战乱中谋生(1)
《女祭司》被毁后,奥古斯特决心全力以赴地赚钱谋生。他不清楚该做什么样的工作,就找到勒考克。这时,勒考克已经是艺术学校的校长了。他也不知道奥古斯特能干什么。但他知道奥古斯特不适合做的是什么:第一,他不能搞教学,因为他没耐心;第二,他不能当石匠,因为那会毁了他的创造力;第三,他不能当粗坯工人,因为他对那种人人能干的活儿压根儿就没兴趣。
“我对自己先前干的那些活儿也没兴趣了。”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当装饰工,都快成装饰大师了。但那些都不值得一提,我可以把那些东西全扔进塞纳河。”
“你现在有些自暴自弃了吗。”
“没有。除了你没有谁能推荐我。”奥古斯特说这话时,神情有点沮丧。
勒考克笑了起来。奥古斯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他是个有阳刚气的成年男子。勒考克决定告知他一些情况,再由他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我可以把你推荐给贝留斯,他是现如今最出名的当红雕塑家之一。拿破仑三世、德拉克洛瓦、乔治·桑等名人都是他给塑的胸像。”
“他曾经是您的学生,对吗?”
“是的。可现在他有名了就不再提这件事了。他现在没有时间自己做雕塑,整天忙着接订货,他就招收一批雕塑师帮他做。从他的工作室出来的雕塑成了巴黎上流社会家居装饰的时髦货。你愿意去试试吗?”奥古斯特点头同意了。
贝留斯带奥古斯特去见了领班,此后,他就只见得到贝留斯的背影了。贝留斯工作室的程序是这样的:贝留斯自己画好素描,想好设计,然后领班再分给雕塑师去做。奥古斯特必须按照贝留斯的风格把它做成胶泥塑像,等铸成铜像或大理石像后,贝留斯在上面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卖出去赚钱了。
奥古斯特灰心丧气地对罗斯说:“是啊,人家的名字比我的值钱多了。”
罗斯总是安慰他说:“总有一天会很值钱的。”
“我可不敢奢望啊。一百个雕塑师当中难得有一个能够凭自己的创作养家糊口。”
由于奥古斯特做过装饰工,有精巧的手艺。贝留斯给他安排的是塑小型裸体像,大约一英尺左右高,放在小姐的卧室、客厅墙角或楼梯转角处的那种。奥古斯特与裸体打交道的经验很丰富,干起这种活儿十分得心应手。贝留斯做这种人像也追求它的光滑圆润,为的是表现雕塑师的技巧,使它又漂亮又精致。贝留斯还十分注意不引起人们的反感,掩盖住男女雕像的隐秘部位,所以他的裸像很好卖。
奥古斯特却为此很苦闷,觉得自己不仅是出卖自己的手艺,还出卖了自己的思想。每次做的时候,奥古斯特总想给雕塑加上一点自己的特色,可每次都被领班给砸了,让他重新按照贝留斯的风格做。他只好又加班加点地重来。一次,他把一个裸体男像做得英姿勃勃,很有生气,领班干脆把贝留斯叫来了。贝留斯严厉地对他说:“罗丹,你以为自己是米开朗基罗吗?你实际上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家伙。你如果再把人像做成这种肌肉发达的模样,你就别在这儿干了。”
尽管这些活儿和以前的装饰工作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拿的钱却多了不少。奥古斯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想法,他再也不想回到贫穷中去了。
奥古斯特把家也搬到了蒙那特大街上,这样就离贝留斯的工作室更近些了,他和罗斯吃过早饭后都可以步行上班。星期天他们会去探望父亲和小奥古斯特。如果天气好的话,他们还会带着孩子去布隆尼森林散步。他对罗斯很温存,对孩子也是关爱备至。但他对罗斯抱怨说,生活太单调了,很无聊。他不再搞自己的雕塑,也不再去咖啡屋找那帮仍在为艺术而奋斗的朋友们,更不敢去巴黎圣母院或卢森堡公园,怕看到那些曾让自己激动的人像。他感到自己老了,其实他才二十七岁。
在贝留斯工作室干了三年后,奥古斯特的胸膛、胳膊都比以前更壮实了。每天不间断地捏胶泥、塑像,使他的双手变得出奇地灵活而有力,几乎可以闭着眼睛做完一个人像了。但奥古斯特总是沉默寡言,因为他觉得前途暗淡,人近而立之年就快丧失成为一名雕塑家的最后机会了。
一八七○年,拿破仑三世贸然与德国交战。这位国王仍然抱着称霸欧洲的野心。法国人也大多认为文明的法国人必然能够战胜野蛮的普鲁士人。奥古斯特没有足够的钱让自己免除兵役,被征到国民警察队当兵。他不喜欢打仗,但一旦入伍,每个人都在高唱《马赛曲》,在喊“法国军队万岁!”,爱国之情就自然而然地浓重多了。由于他识字断文,被任命为队长。一八七○年的冬天很冷,为防止冻脚,他总穿一双木屐,加上他整天板着脸,见不到一丝笑容,就得了“木屐队长”和“板脸队长”两个绰号。
仗只打了两个月不到,法国就败下阵来了。几个月后,巴黎失陷。一年后签订停战协议。奥古斯特所在的部队从没与敌人交锋过。停战后,他因视力急剧下降很快就病退了。他回到仍处在饥饿中的巴黎。家里的情况很糟糕:母亲得了天花,又吃不上东西,病得很重;父亲几乎成了一个瞎子,无法自己独立行走;泰莱斯姨妈在四处求人假释一个被德军俘虏了的儿子。罗斯成了一家人的主心骨,她告诉奥古斯特:“一家人还活着,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
战争期间,食物短缺,巴黎人就把猫儿、狗儿、草根、树皮都找来吃。到最后,只要是找得到一点草根,不管是好的还是烂的都会让全家高兴不已。罗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一小块马肉,帮助全家支撑到了现在。
“我的雕塑呢?”奥古斯特急切地问。
“都在,我没让人碰它们。”
“没有开裂?没有破损?”
“没有。”
奥古斯特将信将疑。果然如罗斯所言,雕塑都毫发无损。罗斯在不知明天是否还能活在世上的战争年代,在人人都吃不饱面临饿死的困境中,每天都早晚两次替他照看这些雕塑。泥塑必须用湿布盖着,以防缺水干裂。但又不能太湿,因为过多的水份会使胶泥软化变形。那几尊铜像也因为经常擦拭而清洁如新。奥古斯特内心一阵感动,他热烈地拥吻了罗斯,只是没说什么夸奖她的话。
第三章在战乱中谋生(2)
奥古斯特去看望父母亲时,伤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母亲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父亲也老了许多,疲惫不堪。小奥古斯特长大了不少,他一出现,父母眼中就有了光彩。
接下来的几天,奥古斯特跑遍了整个巴黎也没找到一份工作。一周后,贝留斯找到奥古斯特,说是有份工作可以给他做,但要去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奥古斯特本想拒绝,因为他讨厌贝留斯的风格。但家里实在是太缺钱了,巴黎又食品短缺,他别无选择只好接下了这份工作。
离家前的那几天,家里每个人都感到不安。出发的那天早上,父亲突然吻了奥古斯特,问道:“孩子,你不会在外面待太久吧?”
“噢,不会的,我只待两个月。”
母亲躺在床上注视着他,虚弱地说:“常写信回来,我们等你的消息。”奥古斯特点点头,在他心中有一种与母亲自此一别将成永诀的不祥预感。
“把信写给罗斯吧。泰莱斯姨妈会念给我们听的。”父亲吩咐道。
罗斯哭出了声,可一见奥古斯特皱起了眉头又忙咽回去了。她抱起了五岁的小奥古斯特,让他亲亲自己的父亲。小奥古斯特有些怕自己的爸爸,一个劲儿地往后缩。奥古斯特一把抱起儿子,让他在胸前荡过来荡过去,小奥古斯特高兴得大笑起来,与奥古斯特抱在一起。他们父子第一次如此亲昵,全家看到这儿都笑起来了,冲淡了一些离别的感伤。
奥古斯特迈步走出家门,罗斯跟在身后,轻声说:“亲爱的,早点儿回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攒到了钱就回来。”奥古斯特说。
“我们算着日子等你。”
“好的,我该走了。”奥古斯特看了父母最后一眼,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了。他不忍心再看到年迈的双亲为他落泪。他的头脑中闪现出但丁的《神曲》和地狱图。他们还要经历多少磨难啊!
奥古斯特住在布鲁塞尔的新桥街。他发现这个城市就像是巴黎的缩影,只是远没有巴黎那么繁华。一到布鲁塞尔,奥古斯特就开始为贝留斯干活儿,可他却攒不起钱来。贝留斯很狡猾,只付给他一小部分钱,仅够他一个人租房、吃饭的基本生活费。
从巴黎传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紧张。一八七一年,法国内战爆发了,导火线就是法德战争的失利和巴黎长时间的饥馑。巴黎公社的社员们控制了城市,巴黎与外界的联系隔断了。谣言四起,有的说是巴黎被掠劫一空;有的说是二万名公社社员在凡尔赛宫被杀戮了。这些传播出来的谣言都与奥古斯特家所在地离得很近。他发疯似地给家里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沓无音信。以至于奥古斯特只好认为他的家人都被杀害了。
贝留斯考虑到奥古斯特有经验、干活儿快,就允许他按自己的想法画素描画,搞设计,做一些雕塑,但风格还得是贝留斯的。这就给了奥古斯特一点独创性发挥的空间,他塑的人像在光滑细腻之外添加了一份活力。贝留斯把人像送到铸铜匠匹康先生那儿,泥像变成铜像,刻上贝留斯的名字,钱就到手了。只要有大师的名字在上面,人像的价格就得翻一倍。
一天,奥古斯特收到了一封从巴黎偷运出来的信。是泰莱斯姨妈写的,告诉他家里人都还活着,仗也基本打完了,只是没钱没粮食。家里没收到他的信,对他很挂念。奥古斯特看完信,着急得饭也吃不下。他回信给罗斯,询问自己的那些雕塑是否已经毁于战火了。
一周后,回信来了。罗斯说:知道他平安无恙家里人都很高兴。巴黎已经停战了,正在处决叛乱者。可饥饿比杀人还可怕。猫狗等动物都被吃光了,只剩草根,还很难找。如果有钱的话,可以买到偷运来的面包和鸡蛋。他的雕塑都很好地保存着。可母亲的情况不太好,饥病交加,估计很难挨过这场灾难。
现在家人最需要的是钱,可奥古斯特一个钱也挤不出来。焦虑使他无法入睡,只好起来到雕塑室做人像,缓解心理压力。他在黑暗中凭记忆做出了一个罗斯的小型人像。突然,他知道自己怎样去解决问题了。他拿来凿子,在底座上刻了贝留斯的名字。白天,他把这塑像藏好,晚上赶到铸铜匠匹康先生那儿去卖。匹康先生的铸造厂在市中心,由于贝留斯的照顾,生意很红火。他是个眼神不太好的胖老头,但手感很好。
匹康反复地摸着奥古斯特送来的这尊女像,一脸的狐疑:“这是贝留斯的原作吗?”
“你再摸摸看。”奥古斯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底。
匹康盯着奥古斯特:“是让你来取钱?”
“是的。”奥古斯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他不愿骗人,但想到家人正在挨饿,又挺住了,“贝留斯先生临时有事,叫我送来并取走现钱。”
“噢,这东西倒不错。”匹康说。
“你喜欢?”奥古斯特的声音里有些惊喜。
“是啊,怎么了?”匹康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奥古斯特耸了耸肩,让自己不再泄露情绪。
“是你做的吗?”
奥古斯特顿时很沮丧:“对。我能取钱吗?”
匹康磨磨蹭蹭地想赖账,可看见奥古斯特不走,也无计可施。只好慢慢地数了五十个法郎给他。
“先生,贝留斯的这种人像值七十五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