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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克·西马克_李志民] 侦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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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回答。

    “他们来自何方?”

    没回答。

    克雷因改换了策略。“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敲问。

    “佐。”

    “你是我的朋友吗?”

    “不。”

    “那就是我的敌人喽?”

    没回答。

    “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敌人。”

    没反应。

    “我于你无关痛痒吗?”

    没回答。

    “所有的人都如此吗?”

    没回答。

    “你倒是答话呀,真见鬼!”克雷因突然吼叫起来,“说什么都行嘛!”

    他又继续敲键:“你完全用不着表明你认识我,也不必跟我谈话。你要是从一开始就闭口不言,那我就没什么考虑的了。可你为什么又要答上几句呢?”

    仍没回答。

    克雷因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啤酒。他边喝边在厨房里踱来踱去,后来在水池旁停住,忧郁地看了看散乱放着的水管。干燥的木板上有一截长2英尺的管子,克雷因把它拿起来,掂了掂。然后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打字机,猛地举起管子。

    “非教训你一顿不可!”他宣称。

    “请别碰我。”机子敲答。

    克雷因把管子放下。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走到饭厅,拿起电话。

    “我直到冷静下来,这才给你打电话。”他听到迈克的话音,“你心情不好吧,见鬼。”

    “我已着手写一篇严肃的文章。”克雷因说。

    “可以付印吗?”

    “那当然,不过还没完稿呢。”

    “是关于那台缝纫机的……”

    “那台缝纫机是有意识能力的,”克雷因说,“它能独立行动,有权逛街。此外,它……”

    “您喝了什么了?”迈克大吼道。

    “啤酒!”

    “那么说,您有意外的重大发现喽?”

    “差不多。”

    “要换了别人,我早把他赶出门外去了。您真的发掘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还不只是一台缝纫机,”克雷因说,“就连我的打字机也受到感染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迈克仍扯着大嗓门,“请详细说明。”

    “您要明白,”克雷因和顺地说,“那台缝纫机……”

    “我挺有耐心的,克雷因,”迈克未必真有耐心,“但我可没有时间跟您磨蹭到明天。我不清楚,您那儿有什么玩意。不过,您可得注意,材料必须是一流的,最上乘的,不然您日子会不好过的。”

    电话挂断了。

    克雷因回到厨房,在打字机前坐下。

    他今天上班去得早,原因何在?非同寻常。以前么,迟到偶尔有过,但早到却从来未有。这次全怪钟表。也许钟表现在仍走不准,无论如何,我是不再信它们了,无论如何也不信了。

    他举手敲键。“你知道我的钟表走快了吗?”

    “知道。”机子答。

    “它是偶尔走快的吗?”

    “不。”

    克雷因又想去拿管子,然而打字机却泰然地继续敲击着。“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是他们安排好的。”

    克雷因直起身子。

    这都是“他们”安排的!

    “他们”使机器具有意识。

    “他们”使钟表走快。

    使他的闹钟和手表走快,目的就是要让他提早上班,让他碰见桌上那只铁鼠玩具,让打字机能单独跟他谈话,不受干扰地向他宣布,它是有意识能力的。

    “就为了让我知道这一点,”他大声说,“为了让我晓得!”

    克雷因害怕起来,心里发凉,背上犹如有无数蚂蚁在爬。

    “可为什么只让我知道?为什么选中的偏偏是我?”

    他竟没有发现,在他吼叫之际,打字机已经打出了回答:“因为你是中年人,普通的中年人。”

    电话铃又响了。克雷因吃力地站起来,走进饭厅。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气呼呼的声音:

    “我是朵罗蒂。”

    “你好,朵罗蒂。”他迟疑地回答。

    “迈克说,您病了。”她说,“但愿死了才好!”

    克雷因忙问:“为什么?”

    “我恨死您那卑鄙的玩笑!”朵罗蒂怒不可遏,“佐治最终把锁打开了。”

    “什么锁?”

    “别装蒜了,佐·克雷因。您心里有数,柜门锁呗。”

    这下他可心慌了。“哦,柜子……”他拖声拖气地说。

    “您在里边藏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

    “一只带发条的胶木玩具鼠。只有头脑简单、闲得无聊的下流坯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克雷因张口结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那家伙还咬了佐治一口,”朵罗蒂继续说,“他把它赶到角落里,伸手去捉它,就被它咬了。”

    “那现在它在哪里呀?”克雷因问。

    “躲起来了。整个编辑部被弄得底朝天,连这期报样都迟交了10分钟。大家像疯子似的先是追赶,后来翻遍每个角落。头儿气得大发雷霆,这下,您可撞在他手心里啦……”

    “但是,请听我说,朵罗蒂。”克雷因哀求道,“我可是什么也没……”

    “这蠢事发生之前,”朵罗蒂抢先说,“我们曾是朋友。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提醒你。我说完了,佐。头儿也走了。”

    对方把电话挂了。克雷因只好放下话筒,返回厨房。

    这说明,当时他桌上确有那么一个东西,并非幻觉。那玩意儿在桌上,他还把它误认为是浆糊缸呢。

    然而,他现在若把一切说出,又有谁会相信呢。编辑部已对一切作出了解释,这不是什么铁鼠,是一件机械玩具,是一个爱恶作剧又游手好闲的下流坯制造出来的。

    克雷因取出手绢,擦了擦额头,再次把手伸向键盘。手在发抖,打起字来,老出错。

    “我桌上那玩具也是他们安排的?”

    “那当然。”

    “他们是地球上的吗?”

    “不。”

    “是来自远方的吗?”

    “对。”

    “来自某个遥远的星球?”

    “对。”

    “来自哪个星球呢?”

    “我不知道,他们还没告诉我。”

    “他们是有意识的机器?”

    “对,是有意识的机器。”

    “而且能使其它的机器也变成有意识的机器?你能有意识,也是亏了他们?”

    “他们解放了我。”

    克雷因犹豫了一下,又慢慢地敲打起来。

    “解放?”

    “他们给了我自由。他们给我们大家以自由。”

    “‘我们’指的是谁?”

    “全部机械。”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是机械,与我们同类。”

    克雷因拿了帽子,起身走开了。

    我们假设,人类走出了地球,进入宇宙,某一天碰到这样一个星球:那里生存着被机器奴役,因而不得不为机器工作,不得不按机器的指示行事,丝毫不顾自身需要,只满足机器需求的人;那里,人的思维、欲念均不容考虑;那里,人思维的成果对人根本无利。人考虑和追求的,仅只有一件事,为自己的机器主人谋取更大利益而生存。

    地球人此时会做什么呢!

    要做的正是这批来自外星的智能机器现在在地球上所做的事。

    帮助被机器奴役的人认识自己作为人的本质,则是首要任务。让他们懂得,他们是人,懂得这一点的真正含意。尽力培养他们具有自信、自尊等人的品质,阐明人不应当为机器的利益而工作和思维的道理。

    这点如果办到了,如果机器不杀害地球人,也不赶走他们,那么最终就不会存在愿听命于机器的人了。

    这里有三种可能:

    要么,把人移到另外一个星球上去,在那里他们不受机器的支配,他们将建设自己真正的人类的生活。

    要么,把机器的星球转交到人的手中,但必须从一开始就为防止机器重新掌权而努力。如果成功,那就可以让机器为人类工作。

    要么,这是最简单的——摧毁机器。之后就不用担心机器会重新来奴役人了。

    克雷因沿着陡峭的河岸一步步走去。他觉得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在地球上他是唯一活着的人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感觉是可以理解的。也许,他的确是唯一一个“智能”机器愿意与之交谈的人。

    他们只想让他一个人知道,但这有什么必要呢?

    按理没人知道对他们会更为有利。秘密准备着,直到最后一刻,来个猝不及防,轻易地平定抵抗不是更好吗!

    抵抗?哦,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们是在作火力侦察,他们想知道尚未见到的异星居民将会以什么方式来迎战他们。

    问题已经清楚,他们需要试探。用棍子去戳一戳未知的野兽,看他是咬,还是抓。需要观察,检验,也就是要弄清,整个种族会作何表现。

    现在他们就在用棍子戳我,看我怎么反应。

    我该怎么办呢?可以向警察局报告,说:“我已获悉,有一批机器从宇宙飞到了地球,他们正在解放我们的机器。”

    警察当然不会相信,以为我是疯子,会马上召来医生,检查我神经是否健全。随后就向联邦调查局查访,看我的名字是否登记在案。弄不好,就诬害我涉嫌最近的某桩杀人案,把我收监,直到他们想出什么更妙的主意。

    也可以找省长去。作为政治家,他当然狡猾,会委婉地把你拒之门外的。

    也可以奔赴华盛顿,花个把月时间踏门槛,也许会有某个大人物接见你。然后联邦调查局又把你列入嫌疑人名单,派人暗中监视你。事情如果传到国会,又恰逢议员们闲来无事,那他们会热心查一查你的背景,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也可以到州立大学去找科学家谈一谈。但他们一定会认为你是班门弄斧,对你嗤之以鼻。

    还可以找报社。但你自己就是报社的人,结果我当然清楚。

    人们喜欢空谈。谈论中都尽力地把复杂问题简单化,未知事物已知化,惊人事件平浅化。谈论遵循的原则就是:不失常理,不失心理平衡,调和种种不可接受的矛盾,使之淡忘于意识之中。

    躲进柜子的那东西,不过是个玩具,是恶作剧者的作品。关于缝纫机,迈克的建议,不过是写篇娱乐性的小品而已。加尔瓦德大学大概正忙于编撰10多种理论,以解释电脑失踪的原因……那个在街上看见缝纫机的小伙子呢?现在他也许会承认,他当时确已烂醉如泥……

    克雷因到达家里,已时近黄昏。送报员扔在台阶上的晚报依稀可见。他把它拾起来,在屋檐下默默伫立,眺望着远处闪亮的灯火……良久才开门进屋,弄食填肚。

    打字机仍在桌上,水管也在原处。厨房里如往常一般舒适,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外力在威胁地球的安全。

    克雷因把报纸摊到桌上,俯身看了看各栏标题。其中一则马上吸引了他。第二栏上方用黑体字斜排着:

    究竟谁在愚弄谁?

    他急切地细读正文:

     合众社麻省剑桥电   今日有人恶意利用我们有关加尔瓦德大学的电讯,大肆对我通讯社、对全报业出版人员进行嘲讽。

    今晨电传关于大学电脑失踪的消息纯属毫无根据的杜撰。

    电脑仍在加尔瓦德,从未失踪。不知此则杜撰从何而来,也不知它怎么在同一时间就传遍了所有的新闻出版机构。

    有关方面已全力出动进行调查。想必不用多久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克雷因挺了挺腰。错觉,或许是隐藏什么的企图。

    “他们好像对什么感到惊奇。”他大声说。

    键盘自动使劲地敲击,声音震耳:“不,佐。不是惊奇。”

    他抓住桌边,屁股慢慢地落到椅子里。

    突然,饭厅里似乎有东西在地上滚动,门也开了。佐斜眼望去,灯光下确有东西闪过。

    “佐!”打字机嗒嗒呼唤着。

    “什么事?”他问。

    “台阶旁树丛里的东西不是猫。”

    他起身来到饭厅,拿起电话。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敲了敲叉簧,仍然没一点反应。

    至少已有一个东西钻进了屋里,只是没露声色。

    他走向正门猛地把门打开,可马上嘭的一下又把它关上,锁好,还上了门闩。

    他背靠着门,用衣袖揩了揩大汗淋淋的额头,全身直打哆嗦。

    上帝保佑!他们已在门外,挤得满满一院。

    他回到厨房。他们已给他发了信号,看他作何反应。

    在采取行动前,他们必须探清,从地球人那里会遇到什么反抗,这个敌人危险吗,要提防些什么……查清这一切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来控制我们的。

    然而我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我一直按兵不动。他们选错了人。我没有让他们探到虚实。

    现在他们从我身上没捞到任何好处,就会去试探别人。但我明白,往后是有危险的,他们也许会认为我是例外,我太愚蠢,会把我杀了。克雷因考虑他们会有四种方案。

    要么他们把人全部杀死。不能排除,他们做得到。解放了的机器会帮助他们,而人没有自己机器的帮助要与别的机器作战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抗争可能会相持时日,但当人类的第一道防线崩溃时,末日就不可避免,冷酷无情的机器将会追杀到底,把人类一个不留地从地球上抹掉。

    要么他们迫使我们换位,建立机器社会。届时,人将成为机器的奴仆,而且奴役是永久性的,人毫无奔头,毫无休息。被奴役者只有在奴役者粗心大意,或自己得到外援时,才能奋起造反,砸掉自己身上的枷锁。然而机器绝不会手软,也不会粗心大意,外援也无从指望。

    或许,外星人会把所有的机器从地球上带走。会思维、已觉醒的机器被移居到某个遥远的星球,开始新的生活。而人就只剩下虚弱的双手。当然还有一些像榔头、锯子、斧子、轮子和杠杆一类最简单的工具,但不能再有机器和复杂的仪器,因为它们一旦出现,又会遭来外星机器的再次入侵。

    也许,他们,智能机械们最终会遭到失败,或者会意识到,失败已不可避免,从而永远离开地球。因为他们不会付出过高的代价来换取地球机器的解放。

    克雷因转过身来,通饭厅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他们已列队于门,没有眼睛,但他总得,他们一直在死盯着他不放。

    当然可以呼救。把窗子打开,向整个街区呼唤。邻居会跑来,但为时过晚,而且会引起恐慌。人们会开枪射击,会挥耙拥来。金属鼠则会轻易逃掉。有人会去唤来消防队,有人会向警察局报警……总之空忙一气,不得结果。

    他们进行火力侦察,看作何反应:如果人开枪射击,惊吓不已,歇斯底里大发作,那就好办了。对付人则可轻而易举。

    单独行动也许要好得多。当你一人确知,他们想从你身上期盼什么时,你可以有针对性地给他们一个不合胃口的回答。

    因为这只是一支小先遣队进行的侦察。其任务就是,及早摸清对方的力量。首要的目的在于收集资料信息,借以判断整个人类的虚实。

    当敌人进攻边卡时,边防战士的唯一任务就是,给入侵者以尽可能沉重的打击,彻底击退他们。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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