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灵剑之七死去的人以及活着的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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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唐忆情苦笑着。
「……后来呢?忆情……」萧子灵小声问着。
「后来,我当然没有饭吃了。」唐忆情耸着肩。「而且还让大人打了几十棍,关在了柴房。我的解释没人要听,听了又是如何?让人害?那是因为自己太过软弱,没有用的人不需要怜悯。」
「……你才不是没有用的人。」萧子灵低声说着。
「后来,我就遇见了六师姐。」唐忆情低声说着。「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她,还以为是个仙子。她是正宗出身,才十岁大就出落得仿佛天仙一样美丽。绑着两只黑油油的长辫子,穿着鲜红色的绸缎衣服,非常……非常的漂亮,而且……手上提着要拿去倒的溲水。」
「忆情!」萧子灵摇了摇他。
「……别这么吃惊,那时候,有得吃就好,管他馊不馊呢?」安抚地拍了拍萧子灵,唐忆情柔声说着。「不过,师姐那时候是特地来瞧我的,她说她一见我就喜欢,她要我成为他第一个男妃。我不懂了,问她什么是男妃,她说就是一个玩具。」
早就知晓她师姐是什么样的人,萧子灵只是有些难过。
「玩具?只要可以吃饭,算得了什么。」唐忆情说着。「那时候我说好,只要她把溲水给我吃,结果,她笑得好夸张。」
「唐公子。」玄武小心提醒着他。
「不要紧,说出来我还好过些。」唐忆情却是苦无其事地笑着。「那时候,她说就连她养的蝎子,喂的也是白胖胖的娃儿,让我吃溲水,削了她的面子。」
「……然后呢?」萧子灵小声问着。
「她带我去了厨房,要厨房开伙煮吃的给我。结果那厨子不买她的帐,毕竟她出身虽然尊贵,可也只是排了第六,又是个女流之辈……然后,她在他转身的时候,从靴子旁拔出了一把匕首,一刀剌进了他的心脏,既快又狠,他就连叫都没来及叫就死了。」
果然是从小就这样。萧子灵吐着舌。
「然后我就在尸体旁边狼吞虎咽着剩下的青菜水果,又用水煮了肉来吃。那时候,真是觉得自己进了天堂。」轻轻拍着萧子灵的背,唐忆情越说越是轻柔。「后来那两个堂兄又来了,正把我拖出柴房的时候,就让六师姐遇上了。她问了,是谁动了她的玩具,那两个人一见了她就是连滚带爬地逃了。我呆呆站在了那儿,只觉得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再也……没有人会欺负自己……」
萧子灵闭着眼睛,似乎有些想睡了,唐忆情也是微微笑着,替他把大氅披了上。
「……后来呢……」萧子灵小声地问着。
「后来,她就是我的天,我唯一可以躲着的地方,除了她以外,唐门没人再敢动我。不过,在几个晚上过后,她越来越是过分,到了后来……我拿起了匕首,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却只剌了一分,就痛得停下了手……子灵,我既怕痛,又怕死,才从地狱般的痛楚爬了出来,又怎么敢回去。就这样,苟延残喘着,直到她终于杀了大师兄、二师兄跟三师姐,唐门长老才发了怒,把她派去了边陲之地,说是任务,却要她再也回不来。那时候,又有个师兄要到中原出任务,想找个看来可怜的人当诱饵……我一毛遂自荐,自然就是我了。也就是这样,我来到了中原,遇上了清雨跟他师叔,他让我生平第一次晓得了……原来,我也是可以当一个人的。」
细细微微的哽咽声在黑暗中响了起,谢卫国正想要开口,却是因为听见另外的声音而凝神注意着。
而这一头,唐忆情在已经半梦半醒的萧子灵耳边,轻声说了。「然后,我遇见了你跟大哥,我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似的。子灵,我很喜欢你,真的。也许,不像是大哥或是清雨那样的喜欢,不过却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有追兵!西北方,三里远!」
谢卫国突然跳了起来,沉声大喝着。
这一喊,萧子灵就是惊醒了,跳出了唐忆情的怀抱,紧张地瞧着。
「我们这儿有两个不能打的人,先走!」
谢卫国喊着。
可唐忆情跟玄武面面相觑了一下,就是苦笑了,各自跃上了马。
「黄河边见,记得先前约好的地方?」谢卫国叮咛着。
「是的。」唐忆情低声说着。
「你带玄武走,我跟萧子灵两人引走追兵。萧子灵,上马。」
「好!」
这边谢卫国上了马,萧子灵也是连忙跃了上。
而唐忆情两人,则是策了马继续往东南走了。
虽说担心着萧子灵两人,不过待了下去也只是累赘。
唐忆情与玄武跑着马,有着同样的心思。
「谁!」
可没想过这往东南的路上,没有追兵不过却有批山林野盗。
这一闯,惊了营区,却是惹来了十几个煞星。
只见十几双亮闪闪的眼睛逼近了自己,两匹马恐惧地往后退着。
「……唐公子,你先走。」玄武低声说着。
「……不行,你有了什么事,子灵会伤心。」虽说害怕,唐忆情还是拔了剑。
「……你也是啊,灵儿就不会难过?」玄武低声说着。「要留,一起留。」
「好……」唐忆情颤着唇,勉强说着。
「哟!手还在抖着啊?」那些贼人笑成了一团。
「……你们要银子吗?仅管拿去就是了。」唐忆情从背上解下了包袱。
「……真是抱歉了,银子要,还要马,也要命。」那首领一般的人冷冷说着。「让你瞧见了我们的营地,只怕要引来了官兵。」
……今日,只怕走不了了。唐忆情心酸地想着,可没想过,竟然是死在强盗的手上。
大哥……两年之会,只怕要误了。青青……
「唐公子,今日玄武受您大恩,就由我来断后。您先走。」玄武低声说着。
可你若有了万一,子灵不是哭断了肝肠?唐忆情看着玄武,心里只是苦涩。
「快走!」玄武喊着。
「今日我们谁都别走,能活就一起活,如果我先走了,只怕将来的日子比死还要难过。」
提起了宝剑,唐忆情从马上跃了下来,那剑光比寒冰还要冷冽。
「好剑……」那首领赞叹着。
「……好!唐公子,今日我们合力抗敌,谁也别说先走的话语。」玄武跃下了马,站在了唐忆情身边。
只是,虽然说得豪迈,唐忆情的下盘却还是看得出来扎得不稳,就连握着长剑的手,都仿佛是在颤抖着。
虽说大哥教了自己一些防身的剑招,可他也没有机会真的与人对敌过。躲在了他的羽翼下,除了师姐又会有谁敢打自己的脑筋。
「喔?那我就先来会会!」一个汉子狂笑着,拔刀就是大步走来。只见森冷的刀锋越来越近,唐忆情却只像是吓得呆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对,就是这样,乖乖的让老子砍,不会让你痛太久!」
「唐公子小心!」就在汉子砍下的那一刹那,玄武惊叫着。、
然而,一道剑影过,喷出的鲜血却不是唐忆情的。
本能性的一招才过,一个壮状就被轻而易举地截胸砍杀。唐忆情惊吓的程度绝对没有其他人的小。
好锋利的一把宝剑,好狠的剑法。
「真是个练家子!先毙了他!」首领喊着。
于是,对着拔了刀冲来的强盗群,唐忆情咬了牙,一剑又一剑地苦苦挡着。
没有太多对敌的经验,在那危急的时分,只能把剑招一遍又一遍地舞着。拼着至少能护着全身,哪还能想得到伤敌。
然而,即使只是如此,那简单却又致命地剑招却还是将他脚下的草地染了红。
随着剑招使得越来越是顺手,剑下的亡魂更是累积得越快。
只见月光下,那长长的、美丽的黑发在激斗下披散着。唐忆情紧张的表情越来越是平静,苍白的脸也越来越是冰冷。胸口渐渐放了空,没有顾忌,更没有了无谓的怜悯。一剑七杀,即使是四溅的鲜血,也只是黑夜的华丽点缀。
玄武也是没有闲着,长拳使了出,就算是没有兵器,也是至少能够保身。
大部分的人见唐忆情有兵器,手上的刀也总是往他身上招呼。看得玄武可以说是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见到他渐渐的也是游刃有余,那担心也就转成了赞叹。
原来唐公子也是名江湖新秀。
但是,脚边的尸体堆了一具又一具,唐忆情咬着牙,却也是渐渐体力不支。
内力早已凋枯殆尽的他,尽管剑招犀利,那猛烈跳着的心也是让他就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唐公子!」玄武担心地喊着。
对不起,大哥,青青真的太没用了……唐忆情绝望地想着。
「忆情!」
远远的,传来了华清雨的声音,唐忆情一个回神,就是一把青色的宝剑加入了战局。
「抱歉,我找了一会儿。」华清雨也还在喘着。打从他回头去找马匹,再沿着东南的路找他,这一个耽搁之间,差点就要来不及。
与他背对着背站着,唐忆情总觉得很多事情想问,然而却是没有时间问了出口。
「您是?」玄武也来了,三个人背靠着背,盯着环伺的敌人。
「华清雨,华山的弟子。」华清雨淡淡一笑。「替我护着忆情,这些我来就好了。」
「好个狂徒。」那首领也站了出来,手上持刀。
「我的剑,很久没有沾血了。」华清雨缓缓说着。
护着唐忆情,玄武担心地看着敌阵中的华清雨。
饶是多么强的剑客,是要如何在包围之中胜出?
「咳……咳咳……」唐忆情在他身边咳着,到了最后,就是跪了倒,以剑撑地,痛苦地喘着。
「唐公子?」玄武轻轻揽着他,低声问着。
「……」看着敌阵中的华清雨,唐忆情自然也是焦急着的。那一声又一声的惨呼,会有哪个是他的呢?然而,他就连跪都跪不稳了,又要怎么……
「……唐公子?唐公子!」玄武着急地抱着昏厥过去的唐忆情,低声唤着。
此时,另外的一头,华清雨划开了最后一剑。那清冽的一剑、华美的一剑,有着二十年的精纯火候以及极深的内力。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他在自己衣上擦了剑,才收剑入鞘。
再来十倍的人,他也不见得会怕。他本就不是一般的剑客。
「他怎么了?」见着唐忆情苍白的脸,华清雨蹲下了身,担心地问着。
「不晓得,一停了下来,就喘得很厉害。」玄武摇了头。
「……我带他,他的马请你帮忙牵着。」华清雨低声说着,接过了唐忆情,将他打横抱了起。
「可我……不晓得集合的地点。」玄武跟着走了几步,苦笑着。
「……不要紧,他需要休息,找个客栈让他歇上一晚再走。」华清雨看着怀里的唐忆情,有些心疼的地说着。
「……剑……大哥的剑……」迷蒙之中,唐忆情却是低声呻吟着。
「……是这把吧!」玄武连忙跑了过去,为他拾起了剑。
收剑入鞘,华清雨这才一示意递过,唐忆情就是紧紧抱着,接着才又昏沉沉地睡了去。
「……他真是个幸运的男子。」华清雨苦笑着,跃上了马后,接过了唐忆情,把他护在自己身前。
「这附近有家客栈……我刚住过。」华清雨又是苦笑着。「走吧,先去歇歇。」
《待续……》
【番外:软沙岗】
「师尊,师尊!」
眼盲的女子奔过熟悉的长廊,而就在那长廊的尽头,有着一个仁慈的长者。
挽着一头依旧乌黑的长发,翻开了泛黄的书页,正在细细读着里头的一字一句。
她身边没有随侍的仆从,房里也没有华丽的陈设,尽管她是应该有的。
她身上唯一的饰品只是一块古朴的玉佩,用着红丝线绑了起,挂在白皙的颈上。
他人的赠与则是用着木箱,慎重地收好后,整整齐齐地排放在房里的角落。
「怎么了?」那长者抬起了头,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意。尽管她晓得她看不见。
「我看见了,师尊。」那女子只是低声说着。「鲜红的飞鸟,坠落在夕阳西照的深谷,碧绿的湖面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那长者只是温柔地笑着。
「十一师弟的脸。」女子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正是要去软沙岗。」那长者放下了手上的古书,对她温柔地说着。「值得一试。」
「可这事会害了您。」女子忧心地说着。「这路上的风沙太过无情,徒儿担心师父此去再无归期。」
「不需要担心,无忧。」长者轻声说着。「你看以了,就表示一定会发生。」
「师父……」
「在我年幼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神算,说我活不过十四岁。」长者轻声笑着。「我已多活了三十多个年头,再贪心的人也该够了。」
「只要您别启程,这事就不会发生。」女子低声说着。
「……无忧,在我习得命算之术后,我为这天下卜了一个卦。」
「……徒儿晓得,师尊曾有教诲。」女子低下了头。
「……你总也晓得,为了这乱世,我发了一个愿。」
「是……」
「我逆天而行,强转乾坤,提早三年终止了这乱世。」长者无奈地说着。「可只怕总要还的。」
「……」
「救得一人,就可再转一次乾坤。」长者沉声说着。
「……师尊,天意难违。」
「……我早已习惯了与天斗。」长者温柔地笑着。
软沙岗外,黄沙漫漫。
软沙岗内,绿草遍野,好如世外化境。
「忘忧草伴幻海而生,「生剋」中早有提及。莫言,你瞧瞧。」
轻掬起那清澈的湖水,仁慈的长者的脸上有着满满的笑意。
舀起了一瓢水,莫言沉默地注视着,在这月光下,水中有着浅浅的萤光。
「西域奇人喜欢用此水调方,佐以毒蛊,有相乘之效。」大庄主轻声说着。「至于这草……」轻轻拔起了几株绿草,大庄主接着说了。「早解此水之毒的唯一良方。」
「我先前从未亲眼见过此水。」莫言低声说着。
「师尊也从未见过。莫言,回程之时要带上此水。至于这草……」看着手上瞬间枯萎的绿草,大庄主轻轻说着。「却只能生于此地。」
「在这荒漠之中,竟有如梦似幻之地。」身旁的女子惊叹地说着。「真是造物巧妙。」
「巧妙之处不只于此。」大庄主轻轻笑着。「以此水煎煮此草,更有延年益寿、增进功力之效。师祖今年百岁,据说就是当年长驻于此之时,长年饮用之效。」
「呵……那秦皇又何必东求长生不老之药。」女子笑着。
「……也许是天命已尽。」大庄主微微笑着。
荒漠中的岩山,有着几处深广的洞|穴。白昼之时,即使山外炽热,众人在那洞|穴之中却是倍感凉爽。渐渐的,直至众人早已习惯那昼眠夜起的生活,月光下的幻海边,众人或是练功,或是读书,过得倒是惬意。
也许是因为着那长者的体弱,看着岩山外的暴风沙,没有人提及归乡的心愿。
然而,也许是因为与岩山外的天气相比,谷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宁静而安祥,几个年幼的弟子请示着武学之道。
「在我就与你们一般大的时候……」被年幼的弟子围绕着,长者轻声笑着。「整日想着的并不是如何精进武学。」
「弟子僭越了。」几个年幼的弟子脸红了起来。
与早年山庄弟子的来处不同,这些近年才拜师的弟子,多半是仰慕着山庄的威名。也因此,在武学上琢磨的工夫,比起其他的读书礼乐,是还要多出了不少。
「……我生于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武学世家……」因为长者主动地提起了自己的故事,引来了更多好奇的弟子。看着眼前的弟子,长者安慰地笑了。「我与两个妹妹,自小就不同。爹娘视我为继承家世的长子,我的双手,在会拿长筷之前,就先拿了剑。当我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练全了我爹娘身上所有的武功。」
几声惊叹从年幼的弟子口中响了起,长者只是轻轻笑着。
「相反的,我的妹妹们,整日只会、也只需要玩耍。」
不相信的眼神引得长者又是一阵的轻笑。
「……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长者看着自己细白的双手,有些无奈地说着。「当我再也找不到敌手的时候,我练剑还有什么意义?」
……弟子一阵的沉默。
「从小,我喜欢练功,因为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