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流行病系列 iii)-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底是什麽?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布莱德很努力地试图回想阿修反常的举动是何时开始的,但是却一无所得。
最後他只能放弃回想。布莱德望著阿修,忍不住摇了摇头。难道阿修的反常迹象,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发生了吗?但他们其他人却完全不闻不问。
怎麽会这样?
布莱德的内心有许多个问号,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或许,只有阿修自己能告诉布莱德答案吧。
布莱德深呼吸了一下:“阿修,我一定会找出爲什麽的。”
“我会找出,那个‘魔鬼’是谁、是什麽。”布莱德皱眉:“我一定会。”
阿修双眼仍紧闭,呼吸仍缓慢。
/
/
☆、第二章:回忆 (2)
2t
回忆这个词,对其他人而言是怎样的一个画面呢?
望著地下铁窗外的一片漆黑,一格一格飞快地划过眼前,偶尔夹杂一些带著点迷幻感的灯光,许静婷听著耳机里传来的德布希钢琴曲,仿佛坠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轻轻地握著连接耳机的HTC手机;在耳朵里泵入动人乐章的是这部手机随附的Beats耳机,在冷清清的地铁里,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脸,她的红色耳机綫显得格外显眼。
此时播放著的是德布希的“牧神的午後”。
回忆,在许静婷的脑海里,是残酷的。
许静婷是个餐厅侍应生,今年22嵗,和丈夫育有一女。她从中学毕业後就开始工作,由於学历低的关系,一直都是辗转换著薪资不高的劳动工作。
随著地铁的轻微晃动,她脑海里的回忆画面也渐渐清晰生动起来。
回忆里,还是中学生的她,和母亲吵架,带著身上的新伤旧痕,逃到朋友的家。那天半夜的空气冰凉如水,她蹑手蹑脚,爬上了第一次见面的朋友的朋友的电单车後座。
这个朋友的朋友後来成爲了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和母亲吵架的内容不外乎是“你整天都喝得酩酊大醉”、“你每次喝醉就打我”、“我真宁愿我从未出生”、“我根本不要你这种母亲”等等晦气的话。
父亲欠下巨债漏夜逃走,母亲一个人带著她躲到鸟不生蛋的小村子,每天早上到工厂工作,晚上就把时间耗在打麻将、喝米酒上。
她真的很讨厌她的母亲,然而那天的吵架,也是她最後一次见到母亲。离家出走後她跟著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们混在一起;有一天他们说该镇作起来了,就突然地作鸟兽散。
剩下她和现在的丈夫,他们当时热烈地相爱著。然而静婷现在回想起来,却怀疑究竟爱是什麽?当时的她,真的懂爱吗?
她和这个男人举止亲密,就叫做爱吗?
她不晓得究竟这是宿命或者是一种巧合,但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结婚生子了。母亲的婚姻是个悲剧,而静婷自己的呢?
结婚根本只是签个名的玩意儿。回忆里,他们兴高采烈地在婚姻注册处注册了婚姻关系,旁若无人地拥吻。
婚後两人继续混日子过,偶尔到超市站个几小时赚点吃饭钱。但是女儿出世之後,经济负担更重了,静婷不得不出外找份比较正式的工作养家。
而丈夫却还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般,每天萎靡不振,借酒消愁,还染上赌瘾。
望著玻璃窗倒映出的她的苍白的脸,她感觉到灵魂似乎随著飘渺的音乐,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悲伤没有烦恼没有疼痛,没有回忆的地方。
在这一切纷纷扰扰中,唯有音乐能救赎她的灵魂。因此不管丈夫的冷嘲热讽,不管经济拮据,她死都要捍卫这一点属於她一个人的美好。
这是她最後一块净土。
耳机里的音乐转到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如果丈夫不存在了,她的痛、她的悲、她的忧,是不是也会跟著消失不见?
如果,丈夫死了,就好了。
如果可以把他杀掉,一切就会恢复美好。
静婷望著自己的映像,微微晃荡著,直到最後一站,才站起身,下车。
把耳机塞进包包里,她缓步步行回到位于公寓十楼的家里,拿出钥匙,疲惫不堪地打开了家门。
才甫踏入家门,静婷就听见响亮的“哐儯币簧映坷锎础K纳幻睿泵ε艿匠看蚩埔豢矗5嵗的女儿瑟缩在角落里,丈夫正拿著腰带狠狠地鞭打女儿。
“停手!你爲什麽打她?!”静婷马上冲上前去抱著女儿,女儿开始哇哇地哭起来。
“吵死了,我要睡个觉一直在那里哭,哭什麽啊!”说完,一脸醉醺醺的丈夫不管静婷也在他面前,就又狠狠一挥腰带,打在静婷和女儿身上。
那一瞬间,静婷感觉到理智断线了,心里有什麽在怂恿著她:杀了他吧,杀了他,一切就会恢复美好。
把他杀了。
那些残酷的回忆就会消失不见。
丈夫又再狠狠地挥下另一鞭,手臂火辣火辣地痛起来,静婷痛得双眼噙泪。
她倏地站起身,狠狠地盯著丈夫,然而丈夫也没有瑟缩,反而更生气地伸手捏住她的脖子:“死婆娘,你想怎样?你想死吗?”
把他杀了。
静婷心里那把声音生动得几乎像真的有人在耳边,轻轻地说著话。
把他杀了,现在。
她就快呼吸不过来了;女儿继续在那边无力地哇哇地哭著。
她费力地从口袋里取出从餐厅偷拿的涂面包刀,用力地朝丈夫的腹部插进去。
那把刀虽然没有办法插入丈夫的身体,但也足以造成疼痛,而让丈夫松开捏住静婷的手。
“臭婆娘!”丈夫七孔冒烟,正要重新抓住静婷的脖子,静婷却丝毫没有犹豫地把刀插向丈夫的右眼。
丈夫眼明手快地闪躲,却还是被静婷插伤了内眼角,血流不止。
摸到汩汩流出的血,丈夫像头愤怒的野兽般嘶吼起来:“我要杀了你!”
静婷退到一边,顺手抓起菜刀,就往丈夫的胸口劈去。血液顿时从丈夫的心口溅出,丈夫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拿著菜刀的静婷望著受伤的丈夫,内心却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她就像意犹未尽似的,又挥刀砍向丈夫的肩膀、手臂,血喷了一地。
丈夫惨叫著试图逃走,但是静婷一刀砍向他的腿,差点砍断他的脚腕。
丈夫惊恐地回头望著静婷,早就已经流泪不止,凄凉地乞求静婷的原谅:“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
静婷却抑制不住勾起嘴角的冲动。她用力地砍向丈夫的脚,一刀又一刀。
丈夫无处可逃,只能惨叫著看著静婷砍断他的双脚,痛昏了又醒来,周而复始。这里的邻里都知道丈夫常常打骂静婷两母女,她们的惨叫声早就变成邻里的安眠曲,没有人理会这里传出的人和声响,只消第二天打听有没有人被打死就好。
静婷总算感到累了,暂时停了下来。丈夫眼见有机可趁,马上用手爬走,离开厨房。静婷任由丈夫爬走,望著厨房里留下的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还有两只血淋淋的脚板。
瑟缩在一旁的女儿也哭累了,只是呆滞地望著地上的血迹和脚板,双眼一眨也不眨。
把他杀了。耳边如呢喃般的声音仍在重复著。
静婷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拿著菜刀,缓缓跟著拖曳的血迹走到客厅,只见丈夫还在客厅奋力地爬著,试图爬到门口去。
静婷走到丈夫的面前,蹲下来盯著丈夫的双眼。丈夫的眼角还在流血,他视线模糊地望著静婷,眼神几乎绝望:“静婷,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把他杀了。
“你想爬走吗?”静婷又勾起一抹让人打寒颤的冷笑,挥刀砍向丈夫的肩膀:“砍断你的手臂,看你还能爬吗?”
“不要!求求你!”丈夫已经哭得不能自己。
丈夫越是哭得用力,静婷心里越是兴奋。
在砍断丈夫两边手臂之後,她刺瞎了丈夫的双眼。丈夫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喃喃自语著什麽,静婷凑近问他:“你在说什麽?”
“杀了我吧。”丈夫微弱地说道。
“杀了我吧。”他不断地重复。
“好啊。”静婷邪笑著,一刀砍向丈夫的喉咙,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丈夫渐渐地窒息而死。
等到丈夫已无呼吸,静婷才站起身,找出巴冷刀把丈夫的尸体分成好几块,用垃圾袋分别包起来,放到一旁,再把地板和刀清洗乾净。
厨房里女儿仍保持著同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望著刚刚发生凶杀案的现场。
静婷拉起女儿:“来,跟妈妈一起洗白白。”
她把自己和女儿冲洗乾净,换上乾净的衣服,接著把那几包垃圾袋的其中一些放进一个旅行箱里,和女儿出门到河边,摸黑把垃圾袋扔进了流得很急的河里。她们分了几次才终於把所有的垃圾袋都擡完出去扔掉。
望著夜里河水把最後一袋垃圾袋冲走,静婷深呼吸了一下,拉紧女儿的手,推著旅行箱又回家了。
“从此以後爸爸不会再打你了。”静婷轻轻地对女儿说,女儿静静的,没有什麽反应。
静婷牵著女儿,在夜色包围下,在无人的街道上漫步回家。
/
/
这一章特别血腥,18嵗以下青少年不建议閲读 》《
☆、第二章:回忆 (3)
3
“真想把老板娘那张每天念个不停的嘴巴缝起来。”同事咖哩角低声向布莱德埋怨了一句,伸手挖了挖耳朵。
布莱德只是笑笑:“别放在心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待罪羔羊总要有人当,就当作耳边风听过就算了,我们大家都知道这次错误不能全怪你的。”
咖哩角不爽地撇了撇嘴,摸摸梳得像个咖哩角一样的头发,又回头去工作:“知道了。”
布莱德也把头面向自己的电脑,望著客户传来的所谓高清照片被放大数十倍,产生格子化现象粗糙边缘,也唯有面无表情地移动起滑鼠,点选复制图章工具手,抄录了图片背景的一小块区域,再很有耐性地慢慢修饰那些放大之後客户产品图边缘显得很刺眼的“毛躁”区域,使产品图看起来更清晰鲜明。
布莱德一副扑克脸地面对这个智能型饭煲的产品图,默不作声地点、选、划著,但是他内心早就狰狞地在骂著N个“靠”字,暗骂铁公鸡客户连个像样的像素高的摄影工具也不肯花钱买。
虽然是网络电台的资料搜集员,但那毕竟还是喂不饱肚子的工作,於是布莱德必须仰赖网络设计的能力来工作糊口。
想到网络电台绘声绘影,布莱德又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由於其重要成员有一个辞职到外国、一个还昏迷不醒、一个形影不离地陪著昏迷那个——只剩下布莱德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撑得住网络电台的营运。因此上个星期经过和小霞的讨论,他们决定暂停网络电台播出,只在专属网站上简略交待了发生的不幸,并宣布无限期停播,直到电台成员能胜任工作爲止。
虽然很想帮助阿修和小霞,但是毕竟工作还是要做,还是要为老板娘做牛做马,以赚取卑微的薪水,养活自己。每天不是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家,就是被像面前这种无聊图片修饰搞到脑袋也跟著像素化,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飞奔赴会;然後还时不时要提防被有点神经质的老板娘丢来的烫手炸弹炸中,免得被骂得狗血淋头、灰头土脸,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呼啊……”布莱德忍不住喘了一口大气,吸了一口手边的珍珠奶茶,又继续修饰那张图片以便能成爲客户网站产品展示图里美美的一张。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七点钟,咖喱角伸了个懒腰说要赶去看电影,布莱德才如梦初醒般,匆忙关掉电脑,和同事挥挥手,离开了冷得像停尸间的公司。
走出公司,布莱德擡头一看,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最近天亮和天黑的时间似乎都推迟了。天空呈现一半金橘色一半深蓝的色调,像一幅白天和黑夜的色彩不小心混在一起的水彩画。
他缓缓地在人行道上步行,走向不远处的捷运站入口。
一路上人来人往,大部分是像他一样被资本社会奴役的受薪人口下班潮,也有一些貌似才刚出门要出发到市中心夜生活的一群,通常比较年轻,像是学院生的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这条路的人潮,自然也吸引了一些人在这里寻找商机,例如摆摊子卖水果、卖咖哩鱼蛋的,还有坐著前方装了一篮子纸巾的轮椅的残障人士透过麦克风唱著民族歌曲,兜售价钱飙得老高的纸巾,以及一些派送买车代理传单、补习中心传单、新开张餐厅传单等等的人。
其中一个拿著一曡传单的青年男子蓦地在布莱德经过他面前时,抓住了布莱德的手。布莱德错愕地停下脚步,朝青年男子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也不管布莱德急於挣脱,青年男子把一份传单塞给布莱德,原来是传教的。
“信我主者得救!”男子向布莱德扬起大大的笑容。
布莱德惟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爲男子就要罢休,谁知道男子又继续念念有词起来:“他看见许多事却没有真正看见,他听见却没有真正听见。”
“什麽?”布莱德此刻只想把手给抽回来。
“以赛亚书 第40章20节。”男子继续灿烂地笑著,那自信十足的笑容,此刻却让布莱德不由得心生恐惧,赶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忙不迭地离开。
“信我主者得救!”传教男子不放弃地朝布莱德背影叫道。
布莱德加快脚步经过一个正在乞讨的瞎眼老头,老头似听见了布莱德的脚步,不偏不倚地在布莱德经过他正前方时,擡头说了句:“行行好,祝你心想事成,朋友!”
被老头这麽一叫,布莱德神经整个紧綳了起来,狼狈地快步离开。
“行行好,祝你心想事成,朋友!”在他身後,老头的声音一次次地响起。
布莱德走到捷运站月台,坐在一旁,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擡起头,月台上都是一个个无精打采、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等待捷运下班回家的人们。他们或坐或站,或发呆或和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或焦躁地盯著捷运会出现的方向,或聚精会神地盯著手里的智能手机的荧幕,或戴著耳机沉浸在一个人的音乐世界。
布莱德扫视了一眼月台上的人群,最後把目光投射在正前方的一个点,接著陷入发呆状态。
当然不全然什麽都不想,只是在一下没一下地想著阿修、小霞、文素。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这时布莱德的视线里走进了一个穿著中学制服、戴著耳机听音乐的小男生的身影;一开始布莱德还不以爲意,但当他发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