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流行病系列 iii)-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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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今晚吃牛扒。”才不是呢,人扒。顺锦笑著说。
“听説牛扒要三分熟最好吃,肉表面稍微熟了就好,咬下去里面的肉还会喷汁。”吴太太热心地説道。
“好,我试试看啊。”顺锦説道。吴太太的小儿子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我要回家!妈妈我要回家啦!”
“好好,别大吵大闹的。”吴太太拉紧儿子的手,不好意思地朝顺锦笑了笑。
顺锦了解地点头:“我去那边看看红酒。”
在红酒区里他选了一支冰葡萄酒,这种酒采用冬天摘的葡萄提炼而成,由於冬天葡萄贮藏的果糖成分较高,这酒的甜度也较高,是一种很天然的甜味。
拿著几袋子的材料和酒,顺锦回到了家里。
今天要吃哪里好呢?
“手指吧,切两根试试看。”声音在脑海响起。
顺锦舔了舔嘴唇。
“咚——咚”——经过昨晚的第一次尝试,这次他的手法纯熟了。
冰块、热水、砧板。
那独特迷人的香味又再度弥漫整个厨房。
顺锦津津有味地配著葡萄酒吃了自己的手指头。
後来他不再满足於指头或趾头那麽少的肉片。他想吃更多的自己的肉。
每次淋浴完望著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贪婪。
“把自己吃了吧,吃吧,吃吧。”声音仍阴魂不散,但顺锦早已臣服。
由於自己一个人操作有难度,他先舍弃自己最想吃的手臂部位,先从腿部下手。
他买了所有需要的手术麻醉材料,还买了极其锋利的斧头。
斧头砍下去比较快断根。
几晚的不眠不休,就爲了在网上收集资料、购买材料。
他称这次的行动为“腿的饕宴。”
以因兴奋而有点颤抖的手给自己的脚进行局部麻醉後,顺锦等待麻醉的效用发挥,再拿起斧头。
手有点抖。
没想到麻醉剂的效用即使是局部麻醉,还是会让人有点头昏脑胀。手差点抓不稳斧头,但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过了一阵子,他试图移动自己的脚,但是脚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知道,是时候了。
又舔了一下嘴唇。
他坐直身体,挥起斧头往膝盖以上的地方砍了下去。
血溅了一地,他感觉到内心一紧,仿佛痛楚在他神经深处尖叫,但是腿部一点反应也没有,软软的。
力道用得不够,腿还连著一点。
顺锦又咬牙,第二次举起斧头。
“腿之饕宴”等著他呢。完美的人肉。
合著神经深处痛感的是极端的快感。兴奋得心脏就快跳出来。
这一次也成功了。虽然他差点就要因爲麻醉药效太强,无法移动自己而失血过多而死。
但是他还是熬了过来,整个人躺在冰块浴缸里好几小时。
这麽痛苦换来的报酬仍让他兴奋难忍。
咬著煮熟的自己的腿肉,他像上了天堂。像个不知饱足的魔鬼,只贪婪得想要更多。更多自己的人肉。
太鲜美了,太太太好吃了。
“吃吧,吃吧。”脑海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已和他自己的心声合为一体。
“吃吧,吃吧。”他对自己说,望著镜子里的自己,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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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幻想 (3)
3
报纸上耸动的新闻标题,是关於一个被怀疑把自己一部分一部分吃掉,最後因切除手臂不果,失血过多而死的男人。
“自食其果·男欲吃手反毙命”。丁凯珊瞄了一眼火车上身边的男人看著的报纸头版;火车上异常拥挤,正是下班时间,上班族全挤得像沙丁鱼一样,滴水不漏。
凯珊感觉到身旁单手勾住吊环,一只手拿著报纸的男人的手臂碰到她的肩膀,她不禁缩了缩肩膀,在拥挤人群中试图稍微地移开右手臂。
看报纸的男人还是继续在摇摇晃晃中,专注地看著报纸。
凯珊的眼皮如此沉重,她多想闭上眼假寐一下。过了一整天,有点油腻的头发,被妆容覆盖而感觉乾燥的脸,微微流汗的额头和後背,每次下班之後在火车上她总有那种想逃逸的冲动,试图把灵魂和肉体分开,这样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肉体,这副暖呼呼流汗油腻的躯壳。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闭上了双眼;近乎三分钟的时间,她的所有感官仿佛都按下了关电掣,只剩下听觉,在一片熟悉的黑暗中听著耳机传来的轻柔音乐。她左脑掌管语言的区域似乎也在瞬间停止运作,所有歌词、语句毫无意义,只有音乐、韵律,在黑暗中,带动著她的心跳和呼吸,一阵、一阵。
渐渐地,她又睁开了双眼。流汗的身躯、拥挤的人群、苍白的脸孔,又一下子刷地一下回到她刚恢复运作的大脑中。又回到现实了。
凯珊擡头望了眼火车路綫图,数了数站数——还有整整三十分钟呢。
又在火车上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般,随著火车律动摇晃了几分钟。就在凯珊盯著面前的窗口出神时,火车从一个站开走,月台上走出一个人影,那一拐一拐的身影,让她不禁睁大了双眼。
尔後,她暗自摇了摇头。火车上人们不是在听歌、玩著手机,就是在看报纸或睡觉,没有人注意到她。
当然,不可能是爷爷。爷爷已经死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又禁不住诱惑,闭上了双眼。
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能忘掉存在感,忘掉一切,忘掉伤痛,忘掉再也无所依靠的深重孤独感。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她自愿跳入,与最深沉的寂寞起舞。
冷不防,在最冰冷的黑暗中,她听见了爷爷的声音:“珊珊,不管你长多大了,你还是爷爷心目中的小女孩。”
回忆里,爷爷关爱地摸著她的头发,她扑在爷爷怀里,虽然哭不出来,但是内心却像个小孩一样哗啦哗啦啼哭了起来。
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是爷爷。而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也是爷爷。
自小她就失去双亲,爷爷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拔长大,靠捡纸皮等等,养大了她这个孩子。她想起小学时总是残旧不堪的校服和校鞋,被同学笑说她闻起来有种沟渠的臭味,她哭著跑回家,爷爷只是轻拍她的背後说:“他们都不知道,有一天,珊珊会是最漂亮又香喷喷的公主。”
她不怕臭,她早已习惯那股从爷爷身上发出的阵阵霉味。总是没能把衣服好好晒乾的味道。
後来她到别市念大学,爷爷很欣慰,笑著说:“书要好好念啊,也要好好照顾身体。累了就休息。”
考试压力大得让她崩溃的时候,她打电话回家,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崩堤。爷爷只是在电话那端说:“累了就回家吧。”
她哭得不能自己。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回家。
大学毕业後,她在城市里谋生,每天忙碌于工作,然後又恋爱结婚,尔後又离婚。每次压力很大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摇个电话给爷爷,而爷爷也总是说:“累了就回家吧。”
然後一天午後,她收到了爷爷在家中逝世的消息。望著爷爷的遗容,那竟然是中学毕业以後第二次见到他的脸孔,也已经是最後一次了。
丧礼上她很冷静,没有哭,没有閙,只是安静而严肃地安葬了爷爷。
可是自此她却陷入可怕的孤寂感里。她的爷爷离开了;她的“家”,瓦解了。
她就像个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她对爷爷的思念如此强烈,她每天晚上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醒著的每一刻,都提醒著她爷爷已经不在的事实,而她已经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一的“家”。
她又睁开眼。
这时,她突然听见耳边有一把很细微的声音:“累了就回家吧。”
那声音很像爷爷。她在拥挤车厢上,狐疑地转头望了望周围,右边的男人还在聚精会神地看著报纸,左边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盯著地板。
她深呼吸了一下。
踏出火车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了也正要走出火车的那个看报纸的男人,她自己差点跌到,男人扶了她一把。
男人张口问了她些什麽,但是她的耳朵塞著耳机,听不清楚。
她像失魂落魄般吐出了几个字,匆匆离开:“我要回家。”
凯珊快步离开了月台,走在傍晚的街上。一阵风吹来,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她伸手撩开发丝,绿著脸,几乎是以跑的速度,回到了家里。
打开家门,转身锁上,她径直走到浴室,脱下衣服,踏入浴缸泡澡。温水包裹著她的身体,洗刷掉一整天的油腻和劳累。
她闭上眼,把头抵在浴缸壁上,双手扶在浴缸边缘上。
“累了就回家吧。”爷爷的声音又响起。她几乎能辨认出,那就是爷爷有点沙哑的声音。
那有点乡土味的口音。
她任由爷爷的声音覆盖她整个脑海。
“爷爷一直都在你身边,守护著你。”
“不要怕,爷爷在这里。”
“如果你累了,就回家吧。”
穿插不停。
“我想回家,爷爷,我想回家。”凯珊轻轻地开口,鼻头一酸,眼泪从眼角滑下。
明知道只是一种幻觉,但是她像个海洛因瘾君子一样,欲罢不能。
自从爷爷丧礼之後,就缠绕著她无眠的夜的爷爷的声音,随著时间过去,越来越逼真。就像爷爷的灵魂在向她説话。
在火车里,在路上,在浴缸里,在睡梦里。
呢喃不休,而她也永不言倦。
这是她唯一还能感觉到自己活著有意义的东西,即使只是一种幻觉。
“我想回家。”她任由眼泪滑过脸颊。
泡澡过後,她起身穿上衣服,走到卧房,躺在床上,又塞入耳机,望著天花板。
一丁点城市的声音都会影响她的回忆,关於爷爷的回忆。
她闭上眼。爷爷的声音又充斥她的脑袋。
“一个人活著,太累了,爷爷。”她默默地说。
“累了就回家吧,孩子。”爷爷的声音微微地呼唤。
“可是我该怎麽回到你的身边?”
“到我这边来吧,孩子。回家吧。”爷爷说。
凯珊又哭了。
“我在这里等你,珊珊。”爷爷轻轻地说。
她几乎能感觉到爷爷温暖的手。
她感觉到胃里的安眠药开始发挥效用。
“等我,爷爷。”她轻轻呢喃。
“我要回家了,爷爷。”
“我在等著你,珊珊。”爷爷仿佛在远处招手。
她的呼吸渐渐微弱。
桌上徒留一瓶空空如也的安眠药罐子。
当晨曦洒入房间内的时候,凯珊终于成功从无所眷恋的现实中逃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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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幻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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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木制的地板上方形成一圈金色的光晕。
“该醒来了。”一把微弱,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在布莱德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是谁?
布莱德睁开了双眼。他躺在床上,耳边还塞著连接阿修随身笔的耳机,不知何时已经播毕。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揉了揉眼,坐起身,把耳机拆下,搓了搓感觉有点烧热的耳朵。
他转头望了眼打开的窗户,头痛得就像宿醉一样。
身上的衣服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换过,整个身体油油腻腻的。布莱德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站起来,走到浴室去。
一开始双脚好像使不出力量,他多用力了一下才迈出了第一步。
在浴室镜子面前,布莱德扭开水龙头,水哗啦啦地流出。他伸手捧了一瓢水,往脸上洒去。一阵冰凉刺穿他的脸部皮肤。
他深呼吸了一下。擡起头,镜子里的他苍白的脸,淌著水珠。胡渣长出来了。
“这样好吗?”
冷不防,一把声音传进耳鼓,布莱德整个腰板都挺直了。
他睁大双眼,惊恐地四下张望。小小浴室里一眼看完,没有其他人,只有布莱德自己。
水龙头的水仍哗啦啦地流著。布莱德伸手关上了水龙头。
浴室里恢复一片寂静。只有他脸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打在洗脸盆的瓷砖上。
镜子里的他双眼布满红丝,头发乱得像草一样。他几乎失去时间的流逝感。
听著阿修的随身笔里的音频,到底过了多久?他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他摇摇头,觉得头昏脑胀。
布莱德乾脆脱掉衣服,站在莲蓬头下,转开冰冷的水。
莲蓬头的水打在他的背上,寒冷刺骨。他一开始打了个哆嗦,接著身体就渐渐习惯了水温。
他擡头,闭上眼,让水花淋在他脸上,滑过他的颈项。
“没有人想起你。”
若有似无的声音又响起。布莱德吓得睁开双眼,水花洒入他的眼睛,他又不自禁地闭眼。
他撇开头,再度环视了浴室一圈。
没有其他人。
他的心跳得飞快,耳朵也开始热了起来。他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莲蓬头水花打在瓷砖地上的声音。
他又呆立了几分钟,心跳才恢复正常。
大概是听太多阿修的疯狂录音了。
布莱德强打起精神,淋浴完毕後,擦乾身体,围上毛巾,又重新站在镜子前,涂上刮胡膏,再慢慢地把胡渣都刮乾净。
洗了把脸,他换上乾净的衣服,拿起吹风筒把头发吹乾。
吹风筒发出“呼呼”的声音,灌满布莱德的耳朵。
“你死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什麽?”布莱德关掉吹风筒,再度搜索微弱声音的来源。
可是房间里当然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间,一种把他压迫得几乎不能呼吸的黑暗沉重感环绕在他四周围。
不安感。
他究竟醒来了吗?这是梦吗?今天是几号?
布莱德丢下吹风筒,开始在床上和桌上寻找手机。找到手机後,他急忙查看今天的日期。
手机荧幕上显示这天是星期二,他这两天已经请了假没上班。
布莱德松了一口气。他还在现实里。
可是那把声音是怎麽回事?他又望了眼房间四周;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难道那声音并不是来自於四周围,而是来自於他的体内?
来自他的脑袋里?
布莱德不由得想起听了几天的阿修的录音内容。“魔鬼”难道也找上布莱德自己了?
可是,爲什麽?怎麽可能?
“魔鬼”应该只是一种心理疾病。
布莱德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