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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狼海贼-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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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鱼头说,我们应该把海螺朝那个干瘦的脑袋上扣去!
   大龇牙竟然鼓起掌来,对,一下子扣在他的脑袋上!
   马里望着远处,好像没听见他们三个人说话。
   刀鱼头说,这小子太狠了,吞了我们一半的血汗呀!
   大龇牙说,哥儿们明天参加红卫兵,带着队伍来砸他妈的海味馆!
   三条腿说,彻底砸烂旧世界!
   三个人突然大声地唱起了红卫兵战歌,打打打,杀杀杀!……在这静静的夜里,听起来既威武雄壮,又鬼哭狼嚎。
   路旁的居民们肯定被这鬼哭狼嚎惊醒,但“打打打,杀杀杀”是革命歌曲,很有震慑力,所以没有一家人敢出来制止。所有的门都关得紧紧的,也没有一个窗户亮灯。
   马里没有喝多,因此相当清醒,听到刀鱼头他们哭嚎般的歌声,他简直想笑。可不一会儿马里就有些烦躁了,他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的三个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甩开大步自顾自地向前走起来,而且一直走到昌盛街,走回他的家。
   母亲和妹妹已经睡了。马里看到锅灶处还有隐约的火星闪动,知道这是母亲给他热的饭菜,等他回家来吃。锅里冒出玉米饼子和蒸萝卜咸菜的味道,这使马里心下又惭愧又感动。母亲和妹妹从来就没有到过海味馆,母亲甚至都不知道海味馆在哪里。马里一下子想到被瘦干子贪污的海螺,这些海螺要是让母亲和妹妹吃了,该有多好。操他妈的瘦干子!
   马里没有进他的小屋子里睡觉,只是在黑暗中发呆地站着,突然,他耳边又响起刀鱼头那帮小子的哭嚎,打打打,杀杀杀,砸烂旧世界!……
   马里猛然精神抖擞了,他走到后院,小心地将自行车推出家门。马里在路边捡了块沉甸甸的砖头,然后跨上自行车飞奔而去。
   电力公司大概忙于革命,没有时间发电,所以,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路灯全都无精打采。再加上本来就没有月亮的夜晚,整个城市就更加黑暗。但马里犹如长了两只夜光眼,他发了疯般地飞驰,目标是朝着刚刚吃过饭的海味馆。
   马里的自行车很快就接近海味馆了,他没有减速,似乎就要从旁冲过去。但就在快接近海味馆的一刹那,马里手中那块沉甸甸的砖头“刷”地飞出去,借着自行车的速度,那块砖头以两倍的冲力砸到海味馆偌大的玻璃窗上,哐!哗啦!……清脆的碎裂声在静静的夜里格外震响。马里灵巧地将自行车钻进黑洞洞的小胡同里,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那偌大的玻璃窗至少能值一百个海螺,马里心中充满胜利的快感。
   三天后,刀鱼头找到马里,先是用异样的目光盯了他足足半分钟,然后问,海味馆的玻璃窗是你砸的?
   马里说不是。
   刀鱼头说,真的不是?
   马里说,我哪有那么勇敢。
   刀鱼头说,不知哪个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砸伟大领袖的语录。市革委会下令,公检法三家联合调查。
   马里心下一惊,他这才想到那个玻璃窗上写着的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为此,马里更加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第二章5 
作者:邓刚 
   海边漂来女尸的一个星期后,马里意外地遇到那个白净的女孩。
   马里正骑着自行车在海边的公路上飞驰,突然就看到一个穿灰军装的女孩站在路边朝他招手。马里一个急刹闸,并以杂技演员的姿势跳下车。
   女孩说,我算得太准了,在这里肯定能见到你。
   马里觉得女孩变了,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美丽,似乎瘦了些,但不知怎么却让他有些心疼。马里很快就明白女孩让他心疼的原因是那两只眼睛,黑幽幽的下陷,犹如水下暗礁的深洞。
   马里说,其实今天是傍晚的潮流,我不该来海边的。
   女孩说,那你为什么到海边来?
   马里赶紧笑起来,他要是不赶紧用笑来掩饰,就会说出,我是为了能见到你呀!整整半年了,不管有潮无潮我都到海边来的。
   女孩没有笑,她顿了一下问,是你把我老师从海里捞上来的吧?
   马里说,你是辽东师范学院的?
   女孩点了一下头。
   马里认真地看了女孩一下,还是那天穿的灰军装,由于洗得次数多了,反而显得有些更白净了。马里同时也看到,由于天气暖和了,军装里面没有厚厚的绒衣,她优美的曲线格外清晰。女孩今天肩上挎着个小巧的黄书包,上面绣着鲜红的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城市里所有学生的黄书包都绣着这五个字,但马里还是觉得女孩书包上的五个字,绣得细致密实,所以就毛茸茸的格外鲜红。
   马里说,那你为什么不佩戴校徽呢?马里觉得戴着大学的校徽很有些光彩。
   女孩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想说什么,却停住了,只是将灰军装领口下面的纽扣小心地解开。女孩向马里敞开外衣,露出雪白的汗衫,上面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校徽。
   马里心里一动,血一下子涌上来。因为他看到的是圆鼓鼓的乳房,那个时代没有乳罩,女人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乳罩。线织的薄汗衫毫无遮掩能力,马里能看到里面的肉色,甚至还清楚地看到突出的乳头尖尖,绝对是真枪实弹。
   女孩以为马里没有看清,往前挺了一下胸部,这更是要了马里的命。
   马里喘着粗气说,你老师也戴着这样的校徽,但是红的,我知道,红牌是教师,白牌是学生。
   女孩说,乔老师永远被开除出教师队伍,所以她佩戴着校徽跳进海里。
   马里说,你的老师名叫乔爱华吧?
   女孩黑幽幽的眼睛闪出一丝光亮,你怎么知道?
   马里说,那天你们学校来了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儿,他说的。
   女孩说,那是我们的校长,现在被押起来了,因为有人揭发,他也想和乔爱华一样要跳海自杀。
   马里问,好像你们读书多了的人,都愿意自杀。
   女孩说,他是我们学校一号反动权威,活着还不如死了。
   马里笑起来,怎么活都比死了好,我们街道反动分子多着哪,没一个自杀的。
   女孩说,你能带我去乔老师自杀的海湾吗?
   马里说,就在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月牙湾,大概就是从你站过的礁石上跳下去的。说到这里,马里又摇了摇脑袋,知识分子真是莫名其妙,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女孩像不认识马里似的,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
   马里说,上车吧。
   女孩很灵巧地身子一跃,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
   马里飞快地骑着车子,他愉快地感到身后有着美丽的重量。在拐弯的路口时,这美丽的重量一下子朝他脊背上依偎过来,同时,一只轻柔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在下一个拐弯的路口,马里有些坏,故意将拐弯的力度加大,并更加感受到美丽的依偎。
   马里更多的是感受到女孩此刻忧伤的心情,她坐在车后面一句话也没说,越接近海边,马里越能感到身后的沉默在加重。但马里却没有任何感伤,他反倒感谢那个自杀的乔老师,要是她不自杀,就没有他与这个女孩的不期邂逅。
   
   马里先把女孩带到高高的礁石上,从这里向下俯瞰海湾,还真有点惊心动魄。那天这个女孩就站在这里望着他,望着一丝不挂的他。马里想象着他躺在下面的模样,四肢摊开,腿裆里的那个玩意儿,一定是恬不知耻地朝上撅着,他猛地有些脸红了。
   女孩就像知道马里在想什么,她说,那天要不是你,我就和乔老师一样了。
   马里有些尴尬,脱口说了一句,那天我太难看了。
   女孩倒挺大方地说,感谢你,正是你那个样子把我吓住了,连跳下去的想法也吓跑了。
   马里认真地看着女孩,他不能想象如此美丽的女孩也要自杀。要是一个丑八怪,死就死吧,反正丑八怪活在世界上也没意思。另外,马里总觉得一个漂亮女孩的生活肯定会丰富多彩,每天都有幸福包围着她,即使激烈革命,也会给美丽让路的。可是眼前的女孩确实差点儿从这儿跳下去,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女孩突然蹲下身子,呜呜地哭起来。马里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站在那里发呆地看着女孩痛哭。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几乎就是江河奔流。海边的世界实在是太空旷了,这哭声从高高的礁石上四处扩散,显得那样孤独和微弱。
   马里想把这个女孩扶起来,想用什么办法来安慰她一下。但他还是原地没动,因为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心里有委屈就让她使劲地哭,哭出来就好了,否则会得病的!那是母亲领着妹妹从农村回来那天,妹妹从进门就哑巴似的横竖不说一句话,只是木偶一样听母亲的指点,母亲要她坐在哪里,她就老实地坐着,母亲要她吃饭,她就吃饭,母亲要她喝水,她就喝水。最后母亲要她躺下睡觉,她就躺下来睡觉。可没想到在半夜里,马云突然爬起来号啕大哭,由于是在小小的屋子里,那哭声就格外响亮,干脆就是震耳欲聋。马里觉得整条昌盛街都能听到妹妹的哭声,但母亲却坐在马云旁边不为所动,甚至像在保护和鼓励马云更放肆地哭下去。
   马云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停下来。却听到母亲说,云儿,有了委屈就使劲哭,哭出来就好了,否则会得病的!马云立即重新放开嗓门,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
   女孩的哭声小下去,最后停下来。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擦着脸上的泪水。远处传来海浪有节奏地摩挲沙滩的声音,马里感到大海也在为悲伤的女孩叹息。
   马里说,心里有委屈就使劲地哭,哭出来就好了,否则会得病的!
   女孩没想到马里会这样说,她盯着马里,两只眼睛里就又溢出泪水。猛地,她扑到马里的怀里,又呜呜地大哭起来。马里没想到女孩会扑到他的怀里,不禁有些激动,赶紧用力地支撑着女孩倾斜的身子。但在如此伤心的哭声中,他的第一感觉却是女孩胸部的抖动,那两个富有弹性的乳房,热乎乎顶着他的胸膛。马里甚至想趁机抱住她,大概他的两手已经这样抱了。马里有些昏头昏脑,他挣扎着不让自己有这样流氓的念头,但越挣扎越流氓。
   无论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哭的时候都变得难看。也许如此,马里冷静下来,他轻轻地把女孩放下来,让她坐在一个石块上。然后,马里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礁崖的边缘。站在礁崖的边缘还真有点眩晕,马里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他有些佩服姓乔的女老师,应该说她挺勇敢的。当然,也许夜里看不清楚也就感觉不到眩晕,所以才有胆量跳下去。
   女孩终于哭够了,她站起来,瞪着两个红桃似的眼睛,寻找下到海滩的路。马里带着她绕下礁石,一直走到海边。
   女孩问,乔老师就在这儿吗?
   马里点点头。
   女孩从书包里小心地拿出个小纸船,这是她自制的纸船,上面写着一行字——乔爱华老师一路平安。女孩将纸船放到水里,频繁运动着的浪花很快就把纸船拖向海里。
   马里说,你这是干什么?
   女孩说,我小时候听姥姥讲故事,淹死的人的灵魂总在水上漂,不得安宁,放个小纸船就可以让它安稳地坐在上面,去另一个世界了。
   马里说,小纸船不一会儿就被海水浸湿,很快就沉底了。
   女孩说,不能,我用烧化的蜡将纸船涂过,海水浸不透。
   马里有点惊讶还有点佩服地看着女孩,但很快就不敢看了。因为本来哭得两眼红肿的女孩却又要流泪,多么漂亮的女孩,哭咧咧的样子也太难看,马里不愿意有这样的印象。
   马里说,我老师要是自杀,我不会这样伤心的。
   女孩说,乔老师是我们数学系里最好的老师。我们白天闹革命,没时间学习,她怕我们耽误学习,就在晚上给我们几个成绩好的学生补课,所以就给打成搞秘密活动的反革命集团,永远开除学校。
   马里说,这么点事就自杀?
   女孩说,我是开除校籍,留校察看一年,还想自杀呢。
   马里说,我就是开除人籍,也不会自杀的。
   在回城的路上,马里万分惊讶也万分惊喜地知道,那个女孩是他父亲单位韩总经理的女儿韩晶。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女孩说,我过去叫韩晶,现在改成韩靖,靖是一个立字一个青字,意思是立场清楚。
   马里说,我过去叫马利,现在改成马里,里是鹏程万里的里,意思是革命前程远大。
   
   马里认识了韩靖,兴奋若狂。这不仅是韩靖的脚脖子白得让他动心,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韩靖的父亲是大特务集团的头子,马里的父亲是特务集团的一员,而且还是韩靖的父亲将马里的父亲派出去投敌叛国的。
   马里并非愿和坏蛋特务站在一起,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是革命领导或革命群众,这样,他就会穿着黄的和灰的军装,雄赳赳地走在城市任何一条大街上。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将永远背负着父亲给他带来的不幸,这个不幸使他只能到海边的世界寻求乐趣。更可怕的是,城市所有漂亮或不漂亮的女孩子,对他来说都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然而,现在有了韩靖,这个绝对比天鹅还天鹅的漂亮女孩,却可以与他这个癞蛤蟆平起平坐了。
   海边的天比城里的天蓝得多,还有比蓝天更蓝的海。白色的海鸟在蓝色的世界飞翔,绝对像闪电,又绝对像动感的剪影。激烈革命的城里人,永远也享受不到这样的美景。
   韩靖总愿意登上高一些的,甚至有点险峻的礁石尖上,朝远处的海面眺望。
   马里立即跑上去,并有意地站到韩靖的前面。
   韩靖说,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马里说,我怕你跳下去。
   韩靖腼腆地笑了,你放心,我跳不下去,而且今后我永远也不会跳下去了。
   马里说,为什么?
   韩靖说,你不是说过,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马里有些得意地笑着说,我劝你还是站到平坦的地方,故意跳下去和不小心掉下去,结果都一个样。
   韩靖说,我看我那只小船。
   马里说,都多少天啦,早都沉到海底了。
   韩靖说,不可能,我的小船永远也不会沉底。
   马里说,那可能漂到南朝鲜,也可能漂到日本了。
   韩靖说,我的小船决不会漂到资本主义坏蛋国家去。乔爱华老师最爱中国,她本来住在国外,就是因为热爱自己的祖国,不但千方百计地回到祖国来,还将名字改成爱中华的意思。
   马里说,可怜,她爱祖国,祖国不爱她。
   韩靖说,你太反动了,祖国永远爱我们,只是有一小撮坏人捣乱……
   马里说,你才反动呢,什么一小撮坏人,那是革命造反先锋。
   韩靖笑了,在学校里天天辩论,没想到在海边又辩论了,好吧,我们讲和。她又踮着脚尖朝远处看,嘴里喃喃着,乔老师现在肯定会坐在我的小船上,她不会让小船往外国去的。
   马里说,那就只能是漂到山东那边去了。
   韩靖说,山东,你说的是山东半岛?
   马里说,那当然是山东半岛,哪天我带你到老铁山上,站在老铁山上,绝对能看到山东那边的陆地。
   韩靖瞪大眼睛,站在辽东半岛能看到山东半岛?这可是隔着好宽的渤海湾呢,你在吹牛!
   马里说,如果天晴,万里无云,还能看到山东半岛的人走在街上抽万里牌香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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