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古希腊〕柏拉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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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肯定是的。苏:再说,我们的士兵应该怎么样对待敌人?
格:在哪些方面?
苏:首先在变战败者为奴隶方面。 希腊人征服其他希腊城邦,把同一种族的人降为奴隶,你以为这样做是合乎正义的吗?还是,——不仅自己不这样,而且还竭力阻止别的城邦如此做,使大家看到有被蛮族征服的危险,让希腊人和希腊人团结起来,互相不伤害蔚然成风。 ——还是这样合乎正义呢?
格:希腊人和大家团结一致的好。苏:那么,他们不要希腊人做自己的奴隶,同时劝告其他希腊人也不要希腊人做自己的奴隶?
格:显然。 无论怎样,那样大家宁愿外抗蛮族,内求团结了。苏:在战场上作为胜利者,对于被击毙的敌人,除武器之外,不去剥取死者其它东西,是否这样好些?搜剥敌尸财物,好似在做什么不可少的事情一样,这不使一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找到了借口,他们能够不去追击活着的敌人了吗?
有过许多军队不是曾断送于这种只顾抢劫的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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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的确这样。苏:你不认为抢劫死尸是卑鄙龌龊的行为吗?把死者的尸体当作敌人,而让真正的敌人丢下武器远走高飞,这不是女流之辈胸襟狭隘的表现吗?这种行为和狗儿向着扔中它们的石头狂喊,却不过去咬扔石头的人,有什么两样呢?
格:丝毫没有什么两样。苏:所以,我们一定要给死者埋葬,一定要禁止抢劫死尸。格:真的,我们一定要这么做。苏:再说,我们也不要把缴获的武器送到庙里,当为捐献的祭品,为了关注维护与其他希腊人的友好关系,尤其不要把希腊人的武器送去。 我们倒真应该害怕把同种人的这些武器,作为祭品送到庙里去,以至亵渎神圣,除非神指示要如此做。格:再对不过了。苏:关于蹂躏敌方希腊人的土地和焚烧敌方希腊人的房屋的问题,你的士兵们到底应当怎样去对待呢?
格:我很高兴听一听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苏:依我看,他们对希腊敌人既不能蹂躏土地也不该焚烧房屋。 他们应当限于把一年的庄稼运走。 要否我将理由告诉你?
格:要的。苏:我的看法是:正如我们有两个不同的名称——“内讧”和“战争”一样,我们也有两个不同的事情。 所谓两个不同的事情,一指内部的,自己人的;一是指敌我的,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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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国内的冲突可称为“内讧”
,对外的冲突可称为“战争”。
格:你的话十分恰当。苏:假如我说希腊人与希腊人之间的一切关系是属于内部的,自家人的;希腊人与蛮族之间的关系是属于敌我的,外部的;请问,你觉得我这个话也一样中肯吗?
格:十分中肯。苏:那么,当野蛮人侵略希腊人,或者希腊人抗拒野蛮人,他们是天然的敌人,他们之间的冲突必须叫做“战争”
;希腊人假如同希腊人冲突,他们是天然的朋友,不过希腊民族不幸有病,兄弟不和罢了,这种冲突必须称做“内讧”。
格:我完全赞成你的意见。苏:那么,研究一下我们如今所说的“内讧”问题吧。一个国家,当内讧发生,分裂为二,互相蹂躏其土地,焚烧其房屋,这种荒谬绝伦的行动,让人觉得双方都不是真正的爱国者;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地去伤害自己衣食父母的祖国呢?但是我们认为,胜利者假如仅限于把对手所收获的庄稼带走,他们的所作所为表示他们还是指望将来言归于好,停止没了没完的内战的,那么他们的行为便还是适度的,可以理解的。格:是的,这种想法还十分文明些,比较合乎人情些。苏:好。 那么,你想要创立的城邦,是一个希腊城邦吗?
格:肯定是的。苏:那么,这个城邦的公民不全都是些文明的君子人吗?
格:的确是的。苏:要不要热爱希腊故国的河山?他们要不要热爱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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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的希腊人?要不要热爱希腊人共有的宗教信仰?
格:当然要的。苏:他们不会将同种族希腊人之间的不和看作内部冲突,叫之为“内讧”而不愿称之为“战争”吗?
格:当然会的。苏:他们尽管争吵,但时刻还指望有朝一日言归于好吗?
格:完全如此。苏:那么,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恶意奴役和毁灭,而在于善意告诫。 他们是教导者,绝不是敌人。格:十分对。苏:那么,既然他们是希腊人,便不会蹂躏希腊的土地,焚毁希腊的房屋。 他们也不会把各城邦的希腊人(少数罪魁祸首除外)
,不论男女老少,都当作敌人;因为这些理由,他们决不会蹂躏土地,拆毁房屋,因对方大多数人全是他们的朋友。 他们作为无辜者进行战争只是为了施加压力,使对方自知悔误陪礼谢罪,达到了这种目标也就算了。格:我同意你的说法。 我们的公民应当这样对待自己的希腊对手。 至于对付野蛮人,他们则应该象现在希腊人应付希腊人那样。苏:那么,我们要不要再给我们的护卫者制定这么一条法律:——不准焚烧房屋,不准蹂躏土地?
格:要的。 让我们认为这些话以及前面说过的那些话全是对的。 但是,我们假如让你这样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亲爱的苏格拉底,我担心你将永远说不到那个你答应要解答的问题上来。 这个问题是:我们所描述过的这样一种国家是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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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实现?假如可能,又怎样才能实现?我承认,你的国家如能实现,那是十分理想的;你没有描述到的,我还可以为你补足。 我看到全国公民在战争中互不抛弃,彼此以兄弟、父辈、儿子相待,使他们无敌于天下;如果再加上女兵,或跟男兵并肩作战或为了吓唬敌人,一齐努力,让他们无往不胜。我还看到你没有提及的种种平时在国内的好处。 这些我全承认。 假如这种国家实现的话,还有其它说不尽的好处,你也不必再去细讲了。 但是,让我们马上来只说明这个问题:这是否可能?如果可能的话,又怎么才可能?其他一切,我们不谈。苏:你这是对我的议论作了一次突然的攻击,对我的犹豫你一点也不体谅。 你也许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刚躲开了头两个浪头,如今你紧接着又对我掀起了第三个浪头,也是最大最厉害的一个浪头。 等到你看见听到了这个浪头,你一定会谅解我,承认我的担心和稍作犹豫是自然的,因为要提出来讨论的这个议论是这样的奇特。格:你越是这样推诿,我们越是不能放你走;无论怎样,你一定得告诉我们,这种政治制度怎样才能实现。 因而请讲下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苏:那好吧,我们首先要记得,我们是从研究“什么是不正义”
,“什么是正义”的问题走到这里来的。格:是的,那又怎么样呢?
苏:哦,没有什么。 问题在这里。 我们假如真找到了什么是正义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求一个正义的人和正义本身毫无差别,在各方面全完全一模一样呢?还是,只要正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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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尽量接近正义本身,体现正义比别人多些,我们也便心满意足了呢?
格:哦,尽量接近标准就可以让我们满意了。苏:那么,我们当初研究不正义本身是什么,正义本身是什么,还有一个绝对正义的人和一个绝对不正义的人是什么样的(这种人假设存在的话)
,那是为了我们可以有一个样板。 我们看着这些样板,是为了我们可以按照它们所体现的标准,判断我们的幸福或不幸,以及我们的幸福或不幸的地步。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表明这些样板能成为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格:你的话是对的。苏:假如一个画家,画一个理想的美男子,一切的一切全都已画得恰到好处,只是还不能证明这种美男子能实际存在,这个画家难道会由此成为一个最糟糕的画家吗?
格:不,我的天啊,当然不能这么说。苏:那么,我们说在这儿我们不是用词句在创造一个善的国家吗?
格:的确是如此。苏:那么,我们假如不能证明一个国家能在现实中管理得象我们所描述的那样好,难道就可以由此说我们的描述是最糟糕的理论吗?
格:当然不可以的。苏:道理就在这儿。 但是,我如果为了使你高兴,设法给你指出,在什么情况下和在哪个方面我所描述的这些东西最可能接近实现。 请将你前面同意过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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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是什么话?
苏:凡是说过的都一定要做到,这可能吗?还是说,真理经常老是做到的比说到的要少?也许有人不这么认为。 可是你同意不同意我这个说法?
格:我同意。苏:那么,你就不要总是要我证明,我用词句描述的东西是可完完全全地做得到的了。 不,我们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国家治理得非常接近于我们所描写的那样,你便得承认,你所要求的实现已经达到,你已满意了。你说你满意了没有?
我自己是感觉满意了。格:我也觉得满意了的。苏:第二件要做的事儿看起来是,设法寻找和指出在现行的那些城邦法制中是什么具体缺点妨碍了他们,我们按照所描写的法制去治理它;有什么极少数的变动便可以导致他们所企求的符合我们建议的法律;一项如果变动就够了,那是最好,假如一项不行,就两项,总之变动愈少愈小愈是理想。格:确是如此。苏:那么,我们可以指出,有一项变动可以引起所要求的改革。 这个变动也并不是轻而易举,但却是可能实现的。格:那将是什么变化呢?
苏:哦!我想我已经临近我们所比拟的那个最大的怪论之浪了。 然而我还是要说下去。 就是为此把我淹没溺死在藐视和讥笑的浪涛当中,我也愿意。 好,现在听我说下去。格:你讲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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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学家除非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我们如今称之为国王和统治者的那些人物,能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让政治权力与聪明才智合而为一;那些得此失彼,不能兼有的庸庸碌碌之徒,必须排除出去。 不然的话,我亲爱的格劳孔,对国家甚至我想对全人类都将害祸无穷,永无宁日。 我们前面描述的那种法律体制,全只能是海客谈瀛,永远只能是空中的楼阁而已。这就是我一再踌躇不肯说出来的缘故,因为我知道,一说出来人们便会说我是在发怪论。 一般人因为不容易认识到:除这个办法外,其余的办法是不可能给个人给公众以幸福的。格:哦,苏格拉底,你信口开河,在我们面前乱讲了这一大套道理,我担心先生大人们将要脱去衣服,赤膊上阵,顺手拣起一件武器向你猛攻了。 你假如找不到论证来森严你的堡垒,只是弃甲曳兵而逃的话,你将会那时尝到为人耻笑的滋味了。苏:全是你把我搞得这么尴尬的。格:我是做得对的。 但我决不会袖手旁观,我将尽我的所能帮助你。 我可以用善意和鼓励帮助你,或许我还可以答复你的问题答得比别人适当些。 因此,在我的支持下,你去试着说服那些怀疑派去吧:真理的确是在你的这一边。苏:有你如此一个坚强的朋友,我一定去试。我觉得,假如我们要能避过你所讲的那种攻击,我们必当对我们敢于认为应当做我们治理者的那种哲学家,给以明确的界说。 在哲学家的界说明确后,我们就可以无所畏惧了,因那时我们可以向人们指出,研究哲学和政治艺术的事情天然属于爱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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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哲学家兼政治家。 至于其余的人,不知研究哲学但知追随领导者是合适的。格:给以清晰的界说,这不宜再迟了。苏:那么,随我来罢,也许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来说明我们的意思。格:说下去吧。苏:那么,不必我提醒你,你一定说记得,如果我们说一个人是一样东西的爱好者,如果我们称他为这东西的爱好者说得不错的话,显然意思是指,他爱这东西的全部,不是只爱其中的一部分而不爱其他部分。格:看来我需要你的提醒,我的确不太明白。苏:格劳孔啊,你那个答复对别人适合,对你并不适合。象你这么一个“爱者”不应该忘记,应该明白所有风华正茂的青少年总能牵动爱孩子的人的心弦,使他觉得可爱。 你对美少年的反应不是这样吗?看到鼻扁者你说他面庞妩媚;看到鹰鼻者你说他长相英俊;看见二者之间鼻型的人你说他匀称恰到好处;看见面白的你说他神妙秀逸;看见面黑的人你说他英武勇敢。“蜜白”这个形容词,本身就是爱者所发明,用来称呼瘦而白的面容的。 一句话,只要是在后起之秀者身上,你就没有什么优点会漏掉而不加称赞的,没有什么缺点不可以包涵的。格:你假如一定要我充当具有这种倾向的爱者的代表的话,为了便于论证起见,我愿意充当。苏:再说,爱喝酒的人如何?你没有注意到他们也有这种情况吗?他们爱喝每一种酒,并且全都有一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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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确是如此。苏:至于爱荣誉的人,我想大概你看到过也是这样的。他们做不到将军,做连长也行;得不到大人物的捧场,叫小人物捧捧也过瘾。 无论怎样,荣誉他们是少不得的。格:是的,很对。苏:那么,你肯不肯再回答一次我的这个问题:——当我们说某某人爱好某某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他是只仅爱好它的一部分呢,还是爱好这个东西的全部呢?
格:所有。苏:那么,关于哲学家我们不也可以这么说吗?哲学家是智慧的爱好者,他不是只爱智慧的一部分,而是爱它的一切。格:是的,他是爱全部。苏:那么,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尤其是他如果还年轻,还不能判断什么有益,什么无益,我们便不会说他是一个爱学习的人,或一个爱智的人。 正象一个事实上不饿因而不想吃东西的人,我们不会说他有好胃口,说他是一个爱好食者相同。格:十分对。苏:有人如果对任何一门学问都想涉猎一下,不知厌足——这种人我们可以正确地称他为爱智者或哲学家吗?
格:好奇如果能算是爱智的话,那么你会发现许多荒谬的人物都可以叫做哲学家了。 一切爱看的人都酷爱学习,所。。以也必定被包括在内,还有那些永远爱听的人也不在少数,也。。包括在内。 ——这种人老是看不到他们参加任何认真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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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认真的研究;但是,仿佛他们已把耳朵租出去听合唱了似地,一到酒神节,他们四处跑,不管城里乡下,只要有合唱,他们总是必到。 我们要不要称这些人以及有相似爱好的人,还有那些十分次要的艺术的爱好者为哲学家呢?
苏:决不要。 他们仅是有些象哲学家罢了。格:那么,哪些是真正的哲学家呢?
苏:是眼睛盯着真理的那些人。格:这话十分对,不过你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苏:同别人讲很难说得明白,但是和你讲,你会同意我下述论点的,我想。格:什么论点呢?
苏:美和丑是对立的,它们是二。格:哦,显然是。苏:它们既是二,但各自则为一。格:是的。苏:我们可同样说其他相反的东西,正义与非正义,善与恶,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