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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河仁-早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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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宁点了点头。
    “嗯,我们就这么有趣地过下去吧,像孩子一样,跟玩儿似的,玩过家家,玩医院游戏、洗澡游戏,还有爸爸妈妈游戏,是不是很来劲?”
    “还有孩子游戏呢,我玩得最好。这么一看,可玩的东西还真不少。可是,我们都是大人了,这么玩的话,别人会不会笑话啊?”
    “那又怎么样?永葆童心才好呢!说实话,我长大后觉得很失望,跟小时候没有太大区别啊,开始还以为自己有问题,后来才发现所有人都一样。所谓大人,只不过是个头高点儿、更能忍耐而已。来,荷包蛋!”
    贞美嚼着嘴里的东西,做出一副自己也有同感的表情来。
    “的确是这样,根本的感情似乎没有变化。”
    “孩子们也知道大人的这个秘密吗?”
    “你呀,嘴真够大的,怎么能把一块吐司一口吞下去呢?哦,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嗯,可能不知道吧,因为大人们拼命隐瞒这个事实。”
    “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孩子们要是知道了父母跟自己一样有喜有悲,大人哪儿还有威严啊?估计都被孩子当成好欺负的朋友了。”
    “是吗?最近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像朋友一样,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泄漏了吗?再吃一口就够了。”
    喻宁双手各端一杯红酒,“当”地碰了一下,把其中一杯放到贞美嘴边,另一杯放到自己嘴边。

    “很不错的晚餐。”
    “谢谢赞赏,夫人!”
    喻宁帮贞美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要是长时间平躺,背部会受潮,长出水泡一样的背疮。骨头突出的部位的皮肤经常摩擦,水泡破裂,就会慢慢溃烂,那是致命的。
    “咦?你做得不错啊,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的学习内容中最基本的,我呀,特别擅长在短时间内记住很多东西。”
    “哦,那我就放心了。”
    喻宁推车回到厨房,在洗碗池里洗碗。贞美回头看着充满整面玻璃墙的海。
    夜晚的海,星星在黑色水平线上飘浮。
    姐姐还在天上飞吧?可爱的外甥们也是。再往上,父亲和母亲在那里做什么呢?
    如果像漫画里画的那样踩着星星跳华尔兹倒是不错。
    妈妈,爸爸,姐姐!别担心我!我的人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的女人恐怕寥寥无几。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虽然变成了植物的身体是个问题,但我已经在爸爸、姐姐,还有护士们的照顾下得到了足够的锻炼,相信自己能适应他的照拂。我心中早已没有了耻辱感,虽然还有点儿害羞,可是,也许那个男人比我更害羞呢,我得好好控制局面才行。虽然实际上我感觉不到,但隐约知道现在心跳得有多厉害,心中暗潮涌动。并不是不担心,但那种情绪恐怕只能帮倒忙,只有放松心情,回到原来的自己,才是跟他步调一致生活下去的惟一的方法。
    “来,累了吧?该准备上床睡觉了吧?”
    现在该刷牙、洗脸或用温热的湿毛巾擦净脸和手,更换纸尿片了。
    喻宁一下子浑身紧张起来。
    果真,我能做好吗?不伤她的感情?
    “喻宁,用一下你最得意的那东西吧!”
    “嗯?”
    “浴缸。”
    “洗澡?”
    喻宁吃了一惊,脸部表情僵住了。贞美微笑,看着他说:
    “我们玩洗澡游戏吧!”
    “两个人一起?脱了衣服?”
    “瞧你!何必强调脱衣服呢?放心吧,只有我一个人脱,你待会儿洗,可以吗?”
    贞美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脸上表情维持自然。
    开始是最困难的。与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样一样了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完全公开,日后彼此面对时比较轻松自然。是啊,身体跟心不一样,是眼睛看得到手摸得到的,很快就能熟悉的。
    “当然可以了,我呀,盼着这样呢。”
    他也露出微笑,让内心平静下来。
    “好啦,别笑了,这可不完全是好玩的事。”
    “我给你接洗澡水吧?”
    “好啊,泡在热水里,疲倦会一洗而光。要是太费劲的话,光淋浴好了。”
    “没事儿,第一晚要睡得舒舒服服才行啊,这样明天早上才能轻快舒爽地醒来。”
    “今晚可不是我们的初夜,你明白吧?”
    “那是!”
    喻宁在浴缸里接好热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试了试水温,准备好浴巾、浴液、洗发水和润肤露。由于贞美一直躺在床上,洗澡和擦润肤露的按摩对她有很多好处,能防止皮肤干燥、恢复细胞弹性。
    喻宁做好准备后,推着带轮子的塑料床走到贞美床前。
    “该……脱衣服了吧?”
    “先把灯关上。”
    “全部?”
    “不是,开着你书桌上的台灯。”
    喻宁照做了,浓黑的夜晚与透明的光线之间迷迷蒙蒙的阴影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伸出手,一个一个轻轻解开贞美上衣的扣子。
    “你在发抖吗?”
    “啊……不是……说实话,真有点儿。你觉得失望吗?”
    “没有,我爸开始的时候也那样啊。”
    “我应该会比岳父大人做得好。”
    “岳父大人?”
    “是啊,凭我跟你的关系,应该叫岳父大人才合适呀。”
    “嘿,脸皮真厚!”
    贞美本来就没穿胸衣,一脱下棉布T恤,雪白的肌肤就露了出来。喻宁的呼吸顿时变得杂乱无章,头脑一阵眩晕。贞美清楚地看出了他情绪的波动。
    “别紧张,否则我会不好意思的。”
    “有……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是第一次给女人脱衣服。”
    贞美的上身完全袒露出来,喻宁连忙把视线转向她的裙子。
    我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其实那不是真的。
    “总共有几个啊?”
    “嗯?啊,有一百个吧。”
    “以后继续努力,也许能上吉尼斯世界纪录呢。不知道唐璜有多少个?”
    “你以为我只想达到他那水平吗?怎么也得像皇帝那样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吧。”
    尽管屋内夜色迷蒙,像银杉树干一样洁白挺直的贞美的腿还是那么耀眼。
    手碰到贞美用的纸尿片时,喻宁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干什么?睁开眼!”
    “嗯?什么?”
    “你看,我睁着眼睛,你也得睁着!”

    “……”
    这是非常重要的。
    换纸尿片是极其关键的一项工作,她无可奈何地暴露自己的私密部位,他则要面对这个敏感部位,为她处理大小便和进行清洁。这是他们两个人必须过的一关,如果不能若无其事毫不回避地完成,恐怕两个人都会受到心灵的重创。一开始当然很困难,日后慢慢会习惯,只要不把这当成是肮脏痛苦的事。
    纸尿片上有排尿的痕迹。贞美原本就是便秘体质,一般两天排一次大便,这是件很幸运的事。实际上,即使排出了大小便,贞美也完全没有感觉,不会感觉到屁股湿或者凉,照看她的人必须随时察看处理。
    喻宁把纸尿片卷成一团,扔进通向外面的垃圾道。
    “好了,现在该洗澡了吧?”
    他抱起一丝不挂的贞美,没放到塑料床上,直接大步走到浴缸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水里。浴缸大小绰绰有余。
    “怎么样?温度?”
    “呵呵,说实话,我不知道。可能即使你把我放进沸腾的水里,只要不浸到脖子以上,我也完全没有感觉。”
    “啊,对啊。”
    喻宁用手捧起浴缸里的水,轻拍在贞美脸上。
    “嗯,温度刚刚好。”
    贞美轻笑起来。
    “怎么了?”
    “你可不能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真的把我放进烧开的水里!”
    “什么!难道我是巫师吗?你呀,真会胡思乱想。”
    喻宁在后面轻轻抱着贞美的肩,防止四肢不便的她滑进水里。
    “哈哈哈!”
    “又怎么了?”
    “你刚才干咽了口唾沫!是不是心里有根针在刺?”
    “哎呀,你就不能装做没听到吗?这是可以理解的嘛,等以后经验丰富了,甭说咽唾沫了,我能喝着汽水哼着歌给你搓背。”
    “嗯,你得快点达到那种境界。”
    “正相反。”
    “怎么?”
    “我想永远像现在这样心怦怦跳着给你洗澡,一直这样,这才是我要达到的境界。”
    “这也叫境界啊?你手稍微松一点儿。”
    喻宁放开手,贞美慢慢滑进水里,水漫过下巴,漫过嘴唇,一直漫到鼻子下面。她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着蒸腾的水汽、耳边他的呼吸声、身后他胸膛的起伏……真好。因为能感觉,生活就变得更神秘、更幸福,这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样?”
    沉浸在某种遐想中的喻宁被贞美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浑身哆嗦了一下。
    “嗯?什么?”
    “我的身体漂亮吧?根本不像30多岁吧?”
    “是啊,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算眼睛看不见,你也决不能图谋不轨!我承受不了。”
    贞美哧哧笑了。
    噢!真会叫人失望啊。好吧,就这样轻松地、以没有重力的步子在敏锐的时间上走过吧!
    有部马龙·白兰度主演的电影,是叫《现代启示录》吧?里面描述了一只蜗牛爬过垂直竖立的刮脸刀刀刃的场面——有着最柔软身体的蜗牛在最锐利的刀刃上一点一点往前蠕动,不让自己受伤。现在就是那样的时刻吧?必须把一切化繁为简,慢慢挪动心灵,不要被身体扯了后腿,不要因为身体给内心带来无法复原的伤痕。
    轻轻地,轻轻地,把心掏空,仿佛没有心一样。
    给贞美刷完牙,喻宁把泡在热水里的她搬到塑料床上,用浴棉搓出泡泡,细心地替她擦遍全身。头发用洗发水揉出泡沫,漂洗干净了,脸用手洗过了,然后拿起淋浴喷头,从脖子往下冲洗,经过双臂、胸前、腹部、腿、双腿之间,再翻个身,冲洗后背、腰、屁股、大腿后侧、小腿、脚腕和脚底。
    铺好大毛巾,抱起贞美轻轻放在上面,用干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和身体。
    一个人做这些事真不容易,喻宁已经气喘吁吁了。
    “累吧?”
    “锻炼身体!”
    “喻宁你也洗个澡吧,估计躺到床上马上就会呼呼大睡的,今天这一天可真够你受的。”
    “我光是觉得高兴。”
    他为贞美的脸擦润肤露。刚洗完澡,贞美的脸干净极了,几乎是透明的。她每一次微笑,都仿佛有不知名的小白花在脸上绽放。
    “花坛。”
    “嗯?”
    “你的脸像种满花的花坛。”
    “有趣的比喻。”
    好了,进行下一步!喻宁把润肤露挤到掌心上,从贞美细长的脖子开始,轻柔地涂抹到她全身。
    像按摩一样,手掌轻轻旋转,轻揉,轻拂。
    如果……她的身体正常,一定会感觉舒适,融化在他的抚摸下的。但现在的贞美,只是对他的辛劳略感歉意,甚至比他更害羞,虽然自己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但太阳穴咚咚跳个不停。即便如此,她并没有羞耻的感觉,这得感谢喻宁,他的一切动作看上去都是那么尽心尽意,自然而然。只是当擦润肤露的手行进到贞美大腿内侧时,他忍不住掉过头没话找话。
    “心情好吗?”
    “是啊。”
    “等一下,爽身粉在哪儿?”
    照善美的记录,洗澡的最后一步是擦爽身粉,两腿之间、腋下、跟床垫接触最多的脖子根和脊柱是重点部位,后背和臀部也要擦。擦完爽身粉,贞美就能睡一个干爽甜美的觉了。
    喻宁从包里找出爽身粉,替贞美擦匀,然后把她抱到玻璃墙下的床上,给她穿上白色T 
                        恤衫和吊带裙,包上纸尿片,放下裙子,拉过松软的薄棉被盖到胸部。
    “谢谢……累吧?”
    “呵……”
    “什么呀?瞧你狡猾的笑容!”
    “其实该说感谢的人是我,你居然不知道,所以我才笑的。好吧,现在轮到我洗澡了。”
    他走进浴室。
    “等我冲完澡给你梳头。”
    “知道了。你拉上帘子洗!”
    “拉上帘子?一定要拉上吗?”
    喻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拉上帘子伸出脑袋看着贞美,贞美也转头看着他,眯起眼睛,轻声笑道:
    “嗯,一定要!看到你的身体,会让我误会今天是新婚之夜的,恐怕会失眠。”
    “呀哈!这话听起来像是鼓励啊,是不是叫我索性把这防水帘子扯掉?”
    喻宁抓住帘子,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姿态,似乎只要贞美点头,他马上就会把帘子扯掉,裸身站到喷头下面。他还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已经看遍了贞美的身体,轮到自己的时候,却用帘子挡着淋浴,这似乎不太公平。
    但贞美慢慢摇了摇头。
    “不要,喻宁,拉上帘子。这样更好。”
    “知道了。”
    帘子拉上了,接着传来水珠落到地面上跳起来的声音。
    贞美这时才深深叹了口气,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屋里气温并不低,她的颤抖来自内心深处的寒意,似乎他在自己全身引起的感触到现在才丝丝缕缕沁入心中。
    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心,全身都感觉到了。
    美好感觉的记忆涌上心头,堵塞了呼吸。心中一片安宁,仿佛跋涉过千山万水,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家里,伸直腿躺在自己床上,有男人宽厚的胸膛可以依靠,有男人坚实的臂膀支撑一切。贞美的这个男人只能是喻宁,自始至终。
    眼角湿润了,贞美努力控制情绪,不让湿气泛滥。眼泪虽然能使乱跳的心平静下来,但会令心变得软弱。跟那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时间,虽然不知道有多长,但决不能泪眼相对。身体动不了的人一旦流下眼泪,空气和心胸马上就会开始腐烂,也会连累对方变成湿地和沼泽地,那是极为愚蠢的。贞美绝对不愿让喻宁、让自己看到那种情况。
    贞美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重复几次,眼睛里的泪光消失了。
    “贞美呀,还不能睡,知道吗?”
    “我没睡。”
    “对了,我打算每天都给你画一张像,还打算挑战油画。怎么样?”
    “索性完全放弃建筑设计的工作吗?”
    “暂时而已。”
    “到钱都花光的时候?”
    “哈哈哈!是啊,你说对了。”
    别担心!我们不会挨饿的。
    他就在身边,跟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一边洗澡一边哼唱着《桑塔露西亚》:我的船箭一般在海上巡行,桑塔露西亚!桑塔露西亚!男高音唱得有板有眼,这首歌似乎特别适合男人洗澡的时候唱。
    贞美轻声笑了。
    这首歌让人感觉像把苍空中闪烁的星星放到碧蓝的大海里清洗。
    似乎翻越了一座很高的山,似乎翻过了心里一道很高的刺篱笆,温馨……舒适……还有无数的山脉、无数的山峰要翻越,但,是的,一定能成功,因为喻宁做得比预想的好千倍也不止。
                         
午后来访者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用十个可爱的脚趾在沙滩上奔跑,在风中张开十个手指,抓了一把又一把波涛和海风,快活得像个孩子。带着一颗孩子的心和成人的相貌,我跟着鹬鸟沿着海边跑得忘掉了一切。喻宁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脸。他呈大字躺着,沙子在身上堆成一个小丘,手和脚露在外面,一动不动,像沙滩上的一簇簇海草。他整个人像反背着龟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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