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自白白色在白色之上-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猫的照片
我收藏着很多男人的照片,他们虽然各处不同的时代,但我感觉他们就像是一直生活在我卧室里的某个熟人,他们最了解我生活中的苦,他们知道如何使我动情起来,他们懂得我的黑暗。我爱着这些男人的面孔,我是具有这样一种气质的女人。
我惟一仅有的这张猫的照片是他和别人的合影,它一直被挂在我浴室的某个角落。在某次画展之后,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江南小城,几张面孔漂浮在一只小船上,湖水很安静,艺术
家猫既在这里,又在别处。
如果我的一天过得很有内容,通常是站着洗澡,大多数时候我是躺着洗澡。当我在我的浴缸里躺下时,猫的脸正好和我的浴缸在一个水平线上,他有着一张孩子生气时的脸,浴缸里的我感觉他像一只小鸟一样地飞在我的皮肤上。
在我看来,这个男人用眼睛说话。寻欢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在无数次电话之后他说如果你今天不来一个月以后来也不迟。这话激起了我的欲望。我的欲望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一个月以后的那天我来到了他的房间,他睡房里的每一件小东西都让我迷惑,我迷惑是因为我喜欢。我因此而可以期待他忧郁而热烈的目光能迅速走入我的花丛。
我们是一对最佳即兴组合,他的身体是一种情感,那是很性感的。我是个寂寞的女人,我长时间无法处理好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所以我觉着这种满不在乎的恋爱是最适合我的。我真的认为这也是一种恋爱,尽管我们在一起时从不对这个世界动人的冷漠敞开一下心扉。我们的关系是私密性的,我们有一些共同的朋友,我们都是单身,猫说他不想给任何人知道他的任何女人,我想我必须得尊重他。我有时也会觉着他有些神经质,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而我认为紧张是最致命的。
我喜欢和猫的这种关系,品质优良的避孕套不会背信弃义。我们经常会在一些场合碰上,我们不留痕迹地彼此观察,我最终的视线总是停留在他裤子的细小颗粒上。当我的脚蹋入浴缸的那一刻,温热的水舔着我的脚心继而从四个脚趾缝中冒出,我爱这感觉,这就像是我和猫的每一次约会。每一次爱抚他都可以让我迅速进入一种绝对的幻觉中:他是那种很爱我的男人。
到了另一个城市之后,我重新又开始工作,艺术家猫的照片依然挂在我另一个浴室的那种角度上,我依然会长时间地躺在浴缸里看猫,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生存之道。
我浴室里的猫,我熟悉他眼中的波涛,我见过那种目光,我不知道他是谁。
今天的情人是什么
当寒冷的时刻到来,我们总是没有足够的手套、围巾和雨伞令我们感到温暖。城市永远美丽而空洞,太多的吻,太多的吻,太多的吻在城市中被浪费。男人总是在绝望而迟钝地搜索,女人总是在等待。男人有了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过去。女人有了这个男人,对她来说这是一种未来。女人的爱在脑子里,男人的爱在头部以下。男人和女人都很傻。
我认识的男人中百分之九十九都很无聊,那百分之一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有女朋友。我
能怎么办?而且我喜欢男人来追我,但是随着时光在飞逝,我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聪明,所以这种可能性就越来越小,我能怎么办呢?我拥有一抽屉关于夜晚的故事,哪一个最刺激?没有。我像这个城市一样美丽而空洞。
情人是找来的,情人把今夜的星空点亮,就像快乐,情人有爱,我们付出了爱,却不一定会照顾好爱,我们付出了爱,却不一定相信爱。
如果不降低要求得到一个情人,肯定想把其变成爱人。有一天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说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性交,你做得很好,但我们没有其他的。有一天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说你爱上我了吗千万别爱上我,我们是朋友。
在生命中,我们必须得为自己时刻准备两个瓶子,当一个瓶子不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拥有另一个瓶子。
如果怕自己受伤害,怕自己迷惑,怕自己寂寞,或者天生活力超常,可以同时拥有几个情人。有一天一个女人的男人们都撞在了一起,女人把一个引开,跟一个坦白,跟等到最后的回家。有一天一个男人觉得烦了,跟他所有的女人坦白,把问题扔给他所有的女人。有一种女人,天生是男人们的女人,有一种男人天生是女人们的男人。也许这样解释可以让我们得到安慰,说声算了算了。这样的事情通常只有两种结果:1。任何人都认为这是个滥人,谁都不要这个人了。2。任何人都认为这个人很无情,所以不怕伤害,所以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在一起睡觉的朋友,就可以完全放松。因为完全放松,所以太多温情流露。有一天其中的一个要离开,另一个开始不习惯,开始觉得一无所有,甚至觉得以前的大好时光都浪费了,而青春似乎已经不在。该怎么找回自己的生活呢?
如果两个都是“滥人”,彼此了解,他们肯定为了扮“酷”而说假话。男人对女人说你去吧,没关系,我对你好不好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你对我好不好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女人对男人说我一点也不在乎你和谁约会。你可以告诉我,也可以不告诉我,我会嫉妒,但是没关系,这是我的问题,你没错。这是一对最冷漠的情人,而且无聊。因为肯定会有人说假话,冷的依然在冷,快乐毫无意义地来,毫无意义地去。
我喝醉了喜欢玩中国扑克,这世界上有多少类情人关系,就像我手中的牌一样,永远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牌局。
我的朋友安迪,有一天他在南京路上捡到一条塑料腿,他立刻打电话给我,他说我捡到一条塑料腿,我现在正拿着它在街上走,很多人在看我,我很高兴。我当时认为他又在说什么疯话,我说好好好。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说安迪你为我拍照吧,我需要一些照片。他说我有一本你的影集,我每天在我的枕头底下为你拍照。我房间里的那条塑料腿,她就是你,因为我当时只给你打了电话,所以我把它命名为你。我每天为这条塑料腿化妆,我为它买了黑丝袜,那种中间有一条黑线的,我为它去偷了一只鞋子,我每天在想新的方法打扮它。我说那另外一半丝袜呢?我说给我吧。他说好。他说有的情人每人身上是一件纹身的一半,两人在一起,这件纹身就合二为一。而我们有两条丝袜,这多美。
我和安迪都长着一张像是长年被雨淋的“失魂落魄”却又热爱思考的脸。我亲爱的小安迪,我想我会永远收藏着这另一半丝袜。电话在响,那也是因为爱。但是在无爱的日子,在不敢去爱的日子,在害怕爱情的日子,这另一半丝袜是我的安慰。
黑夜温柔的闪电将再次把我覆盖,今天的情人是什么?随便你去定吧!我们需要活在感动之中。而生命是个大练习场,我们必须不停地做各种练习。不是吗?
父亲
面对亲人我觉着自己很滥。我16岁开始到处走穴唱歌,我曾被卷入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公安部门念我年幼无知说话颠三倒四而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谈谈常因我的这一经历在他喝醉后把我当成是黑社会的女流氓)。这以后我定居在南方的某个小城成为一名夜总会歌手,直到两年前我才回到上海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在我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名酒吧歌手后,我终于有了理由自己住在上海的市中心。我害怕亲人的突然来访,这种感觉很不爽,它会刺痛我。
父亲跟我说你得多读点书,否则找不到好男人的。你不可能一辈子在酒吧唱歌,你是过时的。有一次父亲跟我郑重指出你对药物依赖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不想讨论你的道德观问题,我只是希望你每天能少抽半包烟跑20分钟步,你要用你的心去解决你的药的问题。如果你决定离开这个世界,请不要考虑我们,但是你得好好地死,你不要闹着去死。
这之后父亲长时间地不来看我,甚至不和我说话,这令我害怕。直到我用我的心解决了我的药的问题,直到我不再需要威士忌加止痛片,不再需要安眠药。
但是我又有了新的问题。我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想到离死最近的地方和死打个招呼,每天刷牙时我会被一种失败感打倒。我知道这是一种欲求,它像感冒一样会来也会走,它和这个世界无关。这种日子过得有些危险,这种日子我只躲在一种音乐里,地下跳舞音乐,我老觉着我爱听的那种跳舞音乐像一种精神分析。
最令人不可忍受的是这种日子我经常在醒来之前梦见和男人爱抚,有从没见过的,有我很讨厌的,有我喜欢过的,有严重伤害过我的,梦得比真的还真。梦中的爱抚不是用身体而是用脑子。如果我的现实生活很美满,那么我会喜欢在这种梦中偷情。问题在于我虽然什么话都敢说,但并不是什么都敢做的那种人,我喜欢等快乐来找我。我有时认为我父亲说得挺对的,他说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因此我总觉着这种梦在伤害我,它似乎在提醒我我是个没能力的人。
有时也会有一些十分抽象的梦,梦见各种绚丽的颜色活了,或者梦见我在一个果园里飞,有一个女同性恋拿着手提电话在追我。最奇怪的一个梦是有一团莫名的东西在追我,我跑得越快它追得越快,最后我决定停下来回头去爱它,后来那东西就融化了。这梦把我搞懵了,天知道我怎么能在梦中做决定,并且清清楚楚的是“决定去爱它”。
我被这些梦搞得七零八落的,整日无所事事,越陷越深。父亲劝我辞掉工作去旅行。他说但是,但是别让山水左右你的判断。
我觉着这是个好主意,我一不做二不休,我说服父亲卖掉了我的嫁妆——那幢滑稽的花园小别墅,我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开始到处乱逛,我对自己说这个夏天不用害怕,这个世界是个空虚的杯子我们大可放浪形骸。在新疆我是维吾尔族,在西藏我是藏民的女儿,在桂林我像个外国旅行者,在巴黎我白天睡觉晚上到处找地下酒吧,十四天时间却没有去过任何一处名胜。
等我回到上海的时候,我再次决定去那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南方小城生活。这时候我的那种危险的日子已经很少有了,差不多三个月会有一次,一般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
父亲说那没什么。
我需要美丽的谎言
我在南方的日子过得挺平静。我在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作一些中国唱片的海外代理,一些海外唱片的中国代理。我有了具体的有意义的事要做,我有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我还开始健身。虽然我没有男朋友,但那不重要,我觉着我的生活已处于主流之中,这让我安全。
猫突然给我电话说他要来南方,去见他的时候我挺正常的。
他的那些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们从相识到成为朋友纯属偶然,我是圈外人。我问过猫你为什么对我们的关系那么敏感?我很差吗?他说他只是不想任何圈内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我说这有什么?你是艺术家,又不是什么明星。猫说我还小,我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复杂就像我永远听不懂他们在讨论的那些问题。我想他们都是知识化的,他们的智商一定比我高出很多(我经常怀疑自己的智商有问题),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就像有一次我把“消解”听成了“小姐”。我认为他们讨论的问题对于我就像自行车和鱼的关系。
猫极力掩饰我和他的关系,为了有多点时间和猫在一起我没完没了地和他们一起吃饭,这是很呆的。有一次吃饭中途我突然用筷子敲桌子,越敲越响越敲越快,我控制不了自己。在洗手间我发现猫来到了我身后我说我讨厌我们这种关系这很不正常。猫说你发什么疯你怎么会这样你变了。我摸着他的厚嘴唇我是这么地喜欢他的嘴唇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想你。
我哭了。我们的这种关系是不应该有眼泪的。猫呆了。
当我是个陌生人,见谁都陌生;当我孤独时,各种面孔都丑陋不堪。回到餐桌时有人对我说你其实不该在南方混,你应该在家写作,你是有前途的。我对你很失望,因为你把身体放在第一位却没有把艺术放在第一位。我说你这是什么蠢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青年文化是什么?那就是这年头人人都以为干什么事是那么容易!我所要做的是摆平我的情绪,我的生活是一部好作品,哪怕这部作品的读者只有我一个。
那晚我大发牢骚,我这样是失态的,他们是无辜的。
猫没送我回家,也没再打电话给我。他临走的前一晚我找到了他。我说猫你当初为什么找我?他说是因为无聊。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是因为你从不对我说假话。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对你说真话?是因为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我说但是你当初无聊找错了对象,现在你得付出代价。
我的自信心降到最低点,我知道我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我的生活是一堆垃圾。猫离开南方的当天,我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我说过紧张是最致命的),我对自己说我要用最无聊的方式操纵现在操纵未来,我有我的方式。
谁说吃安眠药自杀毫无痛苦的?那是胡扯。
我在12月27日干了什么(1)
女人的犯罪经常是激情所致,比如杀害自己的男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每个故事都有三个版本,你的,我的,真相。这个故事里的警察叫警察小赵,他看上去有点忧郁,皮肤很白,眼睛很黑,睫毛很长。他破天荒地对我说其实你和谈谈都是忧郁症患者,谈谈还有突发性狂暴症、酒精依赖,这事其实一点也不悬,你们是病人,你们需要看医生。
警察小赵一定会问我你在12月27日干了什么?我一定回答他有时看上去对破案最有利的线
索往往是最没用的。
我在那天干了什么?12月26日是巧克力演出的第一天,巧克力是一名酒吧歌手,爵士歌手。我们没带自己的乐队,巧克力这次演出的主要目的是想和北京一个著名的爵士乐队合作。那天演出是在一个酒吧,26日整个白天我们都在排练。演出时谈谈没有出现,我很庆幸,我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其实我们分手后从来就没见过面,在北京的时候我们通过电话,我们通电话是因为经济问题。谈谈欠了我一笔钱,我说欠是因为这钱他当初的确是向我借的。可他就知道在电话里无理取闹,只字不提钱的事,我认为这是很没有道理的。我想哪怕他还给我十块钱也是一种诚意,哪怕他表示一下歉意也好,哪怕他干脆说不还也好。谈谈非但酗酒,而且还装糊涂,这构成了他所有的可怕。
感情的事到最后把气都出在钱上,真是恶俗恶俗的,所以我真的不愿见到他。我也害怕看到他的光头和大刀疤,我很幸运分手后一直没碰到他。破财免灾,我一点也不恨他,恨他还不如恨自己。而我无力面对自己的错误,我的错误是一头雾水,我这种女人,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中国的大男孩唱着西方老女人的歌,那天的演出巧克力出尽风头。演出结束后我们去了一个同性恋聚集的酒吧。那里的男人没一个入眼的。我们很快换了个有舞池的酒吧,疯死了,巧克力很快控制了场面,跳到最后还从怀里掏出把桃花扇,笑死我了。27日早上4点我们满街乱转找吃东西的地方,北京真大,冷冰冰的大马路充满挑战欲,男人的城市。回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