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太阳发芽 >

第20章

太阳发芽-第20章

小说: 太阳发芽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    
      “督办大人给谁都是这一套,新疆就是中世纪,从个人名位上讲,我肖某官场很走运,我是为新疆各族考虑,把新疆引入新时代;新世纪已经二十多年了,新疆还这么落后,让人痛心哪!”    
      “你能肯定你把握了新时代?”    
      “现代文明的成就在那儿放着,你知道的比我们中国人更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阿连阔夫就笑了:“我发现爱激动的人都很幼稚,你的幼稚跟你的年龄阅历很不相符,老谋深算的幼稚我还是头一回见识。”    
      阿连阔夫回国不久就被捕了,非常幸运,处决他的地点在伊塞克湖边,离普尔热瓦尔斯基墓地不远。    
      那是一个阴冷的下午,白天鹅盘旋在群山湖泊之间,空气显得很亮,他仿佛看到他美丽的奥杰塔。公主汇来大笔钱等着他去巴黎会面。俄罗斯帝国消失了,复国之梦破灭了,他无颜见公主,他的心灵世界只剩下少年时代的普尔热瓦尔斯基之梦,为圆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梦,也为了安慰普尔热瓦尔斯基的亡灵,他回到俄罗斯,见到天鹅如同见到公主。枪响的时候,他正陷入梦幻,笑容非常灿烂,在阴冷的下午,这种笑容如同阳光。    
      阿连阔夫离开新疆前告诉督办老汉,肖耀南爱激动,给他吃点儿大烟。督办老汉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肖耀南爱激动,肖耀南从来没有激动过,一个很狡猾的人是不激动的呀。老毛子搞不懂中国人。    
      督办老汉不但没有给肖耀南吃大烟,反而派人送去五千大洋。肖耀南掂了掂钱袋子,破例收下了。肖耀南从不收钱,谁的钱都不收,督办老汉给他送过三回钱他都让下人送回去了。这回肖耀南很痛快地收下了。督办老汉心安下了。有些人吃大烟,有些人吃钱。    
      两个月后,肖耀南发动政变,刺杀督办老汉。肖耀南在督办公署只呆两小时,就被督办老汉的部下金树仁打败了。金树仁拿肖耀南的人头祭了老督办的亡灵,自己做了第二任边防督办。    
      金树仁处处学老督办。政治是不能摹仿的,照猫画虎,结果画出一只老鼠,新疆大乱。金树仁逃亡途中做下一件好事,苏联政府提出出兵帮助金树仁夺回迪化,金树仁很豪迈地说:“我不能仰仗洋人坐天下。”回中原坐了两年蒋介石的监狱。    
      新疆各地人民迎来了民国史上最阴险最残忍最能干的军阀盛世才。


刺玫动心的野刺玫

    1999年9月20日至10月13日于宝鸡端阳节刚过,塬上一片金黄,麦子的芳香薰得人心花怒放。袁立本垂头丧气离开岳丈家。他请不动媳妇,媳妇脸盘清冷,眼神孤傲,说声不想回,他就得闭上臭嘴。    
      媳妇家在城跟前,离他上班的县广播站不到一里地。他是舅舅介绍来的临时工。做工挣不了几个钱,可他喜欢县城。站在广播站的小楼上,能瞧见刘家塬他媳妇家的红砖屋顶和大烟囱。    
      老李蒸好馒头等他的菜。他三弄二弄炒两样菜,啥味儿他也不知道,大家吃得火气冲天,他有点儿慌。老李说:“不管他!人跟猪一样,给啥吃啥?”    
      他回去割麦子,三天后换老李。老李家在农村,也要割麦子。他骑车子爬高高的土塬,他家在十几里外的北塬上。麦子在田里刷刷响动,麦粒泡在大火一样的阳光里,要一把一把地捞出来,日子才有过头儿。    
      袁立本想着跟媳妇收麦子的好日子……麦子垛起来,他媳妇的脸像湿漉漉的喇叭花。他看媳妇的胸脯,在金黄色的乳房中间的胸沟里,汗粒和麦粒扑簌簌流着。阳光不烫,袁立本的目光在媳妇的胸沟里像河水。麦子垛起来,麦粒的圆突劲儿就像媳妇的两座乳房。他渴望在那里歇凉,发芽。    
      媳妇只帮他割过一次麦子。麦子垛起来还没碾打,媳妇就住娘家不回来了。媳妇要是吃一口那年的新麦子,媳妇肯定会发芽,发芽的媳妇才是真媳妇。    
      每年夏天,阳光、麦子和土塬成了一样颜色,人们不敢正眼瞧夏天的黄土塬,黄土塬像烧化的铜,烫眼睛。那时,他妈还活着。他妈说:“土塬像牛,牛犄角顶北山的石头顶不动。石头命硬,牛得累死,牛蹄子得碎成八瓣。”妈给他指塬上的沟梁,那就是破碎的牛蹄子。妈撕她脸上的核桃皮,妈说:“种田人的脸也是牛蹄子踩烂的。”    
      土塬拼着牛劲顶北边的群山,那倔犟劲儿气壮山河。妈说:“牛就图着眼前的绿叶子,绿叶子永远到不了牛嘴里。绿叶子绿疯了绿成黑炭也到不了牛嘴里。”沟坡上长满野玫瑰,妈说:“牛就图这个,刺玫就长在牛嘴唇上进不了嘴。”    
      那时他还没娶媳妇,妈常说这些话。妈给他娶了媳妇就不说这些话了。妈死后埋在牛嘴唇上,嘴唇上的刺玫黑森森。    
      师兄老王在家等他。他递烟,师兄待他点着,吸两口,说:“收了麦子跟我走,咋样?”    
      袁立本舔舔嘴唇,说不出话。师兄说:“一个月挣八十块有啥干头?我给你开二百块,甭犹豫啦。”    
      “县城还是好。”    
      “有啥好?给眼睛过瘾哩。媳妇那么俊样还不解馋?”    
      立本的老爸说:“他还有媳妇?那东西是个媳妇,立本不会成这样子。”    
      师兄在院里转两圈,进屋里说:“兄弟,我看屋里缺的还是钱。叔上了年纪,该准备后事啦。弟妹俩呆学校,媳妇呆娘家,够你忙的。”    
      老爸说:“怪他妈没长眼睛,说她能干。女人在娘家勤快,过门就懒喽,要歇个够够够。”    
      爸斜眼看不争气的儿子,说:“老王别劝了,这东西叫媳妇把气给放了。”    
      说话工夫,袁立本磨好刀片安镰上。师兄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出嫁前,妈对惠妙说:“你想好啊,主意得自己拿。立本弟妹多,你婆婆那身子,拖不了几天。”    
      花骨朵似的惠妙要嫁到十几里外的北塬去。那家不咋样啊,吃饱肚子都成问题。    
      惠妙说:“我自己愿意。”妈急了:“立本老实,手搭膝盖不挪地方。”    
      “我讨厌精灵鬼。”惠妙试衣服,进入新娘角色。    
      惠妙过门没半年,撤回娘家不走了,她小看了母亲的眼力。婆婆去世她得回去,生娃娃她得回去,除此之外她一直呆在娘家。    
      惠妙是正月里出嫁的。恍恍惚惚到了夏天,麦子黄了,全家开进地里。新媳妇过门头一仗要打响,大家都瞅着。惠妙猫腰,攥镰,麦棵儿瑟瑟响,虫子似的撞她的胸脯。那儿被她男人抓个半熟,胀乎乎,那儿有麦粒一样的金色山谷,谷底流着浓浓的麦香。她一天割一亩半麦子,从坡上割进沟里。沟上的人说:“立本娶个能豆豆,福来来的。”娘儿们话难听,娘儿们说:“没过门浪三浪四,过门就得勤快些。”“过油肉不腻,立本妈图个手脚利索。”男人们说:“那地方更利索,立本不用使劲就进去了。”    
      婆婆回骂几句,村村如此,谁也不当回事。    
      割到坡底割到了头。惠妙望着长长的草坡,满坡的野玫瑰,像涂了沥青的鸟儿咕咕叫。玫瑰花深埋在黑森森的叶丛里,风舀出大团大团的花香,风潮乎乎沉甸甸。风落在脸上手上化开了。刺玫叶儿扑上来,像墨宝在她眼瞳里慢慢磨,磨出浓浓的汁,泪黑乎乎的。她就这样子扎在这里,开花结果?根一旦伸进土里,只能使劲地扒。    
      惠妙走进刺玫丛中,玫瑰刺扎得她心惊肉跳。她像走在黑夜里,透过厚厚的玫瑰叶子,她看外边亮晃晃的麦田,金黄的麦子和黑沉沉的野刺玫一明一暗,拼成了白昼和黑夜。惠妙站在黑夜里看外边的土塬。你割完塬上所有的麦子,黑夜照样落下来,麦子年年长,你的汗有干枯的一天,你的骨头会累断。她摘刺玫叶子,嚼烂吞下去,竟没有苦味。她看仔细了,这是野玫瑰。    
      土塬像风尘仆仆的牛群漫向北方,源北是桥山是鄂尔多斯高原是蒙古沙漠是大戈壁。牛群穿过如此广阔的地域,会渴死累死,牛蹄子会裂成八瓣。她看清楚了,黄土破碎才叫塬,塬连不在一起,塬是喝不上水的牛,牛瞅着刺玫叶子使劲儿。叶子飞旋,弥漫天地,叶子的黑影太可怕了。她男人的手是最早的黑影。男人摸她的手,她哆嗦,接着是胳膊是胸口,她大片大片地沦丧,最后她男人像鹰落下来,她缩成冰块化不开了。男人在她身上捣鼓,执著得象个娃娃,他在打开她的门。他神情亢奋,像浴在黎明中的公鸡。她要散开了,听着自己的碎裂声该有多么残酷。尽管这不是春天,她还是化成了水。男人像火柴,女人擦一下就能燃烧起来。    
      最早把她化成水的那个人叫存义,跟她一个村。存义是镇化工厂的采购员,南来北往,见多识广,镇上的站娘都瞅着他。她们看惠妙一眼,就妒嫉得喘粗气。惠妙高考不中,回家不到一年,农村人的全套功夫她一学就会,无论干啥事她拿得起放得下。她在镇职业班学裁剪。她不像她的同学,读了浪漫小说只会幻想啊流泪啊写日记啊,浪漫之余她从小说中得到想象。大胆地想象使她更透彻地领悟出裁剪艺术的真谛。她承的活儿备受欢迎,她家的日子比别人滋润,她给自己备的嫁妆令伙伴们咂舌。她们对存义嚷嚷,存义看惠妙一眼。那一眼功力无边,拨去月边的云影,月亮活脱脱露出来。    
      惠妙等着存义娶她的那一天。    
      存义娶的不是她,是惠惠。惠惠哥哥在县银行当股长,管贷款。存义承包化工厂,没银行不成。存义走南闯北,理智得炉火纯青。存义懂女人,就买琼瑶和岑凯伦的书送她。她陪他流泪,说激动人心的话,句句像诗。她把这些诗写在信笺上,积了好多,锁进小皮箱,不让他看。他耳朵贴在箱盖上,他说里边关着鸟儿,鸟儿唱歌哩。他知道这皮箱子顶个小银行,女人付的都是高利息。    
      她确实小看了母亲的眼力。母亲断定她经受不住婆婆家的劳累,母亲知道没有爱的女人饭都吃不香,咋能啃土坷垃?她小看了自己的美丽所孕育的节疤。那个疤在胸沟里,是颗黑痣。存义摸一下,痣就硬了就结了痂,疼痛难忍。她的花蕾炸开之后,存义和他的白马消失在空气里。她的身边全是黄牛般的土塬,塬喘着粗气。    
      嫁妆一件不带,留在娘家。她来到北塬,夜就从刺玫丛里孵出来了。她在夜幕里捉星星,星星像眼睛,手指一碰就灭了。她的勤快有啥用?塬畔的麦田一片金黄,她割出好大一片,那里流不出原来的她。她不想在这里流汗。    
      这里唯一叫她动心的是野刺攻。刺玫叶子飞旋起来,潮润黑亮,燕子就这样飞;刺玫叶子吐着浓香,香得人打趔趄,她胸沟里的黑痣就吐这种香味儿。存义说他闻着这味儿就站不稳脚下打趔趄。存义走后,痣就硬了结痂了。痣长翅膀,跟着主人走,她万没想到,这呆虫子会落在北塬的刺玫丛里。她爬上坡,刺玫叶子雨点似的撞她,撞那颗黑痣,硬硬的黑痂掉了,痣渗出津津的汁,痣潮润润,衬衣好像都湿了。你这鬼。她急忙抓住刺玫。枝上的刺扎破手指,血渗出来,她真的湿了。她开始打颤。她眯着眼瞧手上的刺,刺和叶子粘在一起,这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野玫瑰清香爽口,兑进浓浓的记忆,嚼之令人销魂。    
      小姑提水罐过来。    
      “嫂子,刺玫叶子春天好吃,现在老啦。”    
      “你吃过?”    
      “嘻嘻,都吃啊。春天刺玫发芽,芽儿手指蛋那么大,满坡都是的,嫩得像蚕,开水一冲就能吃。”    
      “全村子都吃啊?”    
      “都吃,顶好的菜呢。”    
      小姑给她舀水,小姑说:“嫂子,咱这里偏僻,就这野刺玫留得住人。新媳妇刚来都不习惯,到春天吃一茬嫩刺玫,就没事了,就成地道的北塬人了。”    
    


刺玫大家都笑了(1)

     ……春天到了,惠妙和小姑子摘好多嫩刺玫芽儿,惠妙吃得满嘴喷香。麦子黄了,刺玫叶儿老了,惠妙呆不住,回娘家。小姑说得对,只有野刺玫芽儿留得住人,吃完了,人就得走。    
      袁立本对他媳妇这么好的涵养,全都因为他妈临终前的一番话。    
      媳妇勤快半年就懒了,里里外外的活儿他妈一个撑着。袁立本经舅舅介绍进县广播站做饭,去城里闯生路,弟妹正念书哩。麦子割一半,媳妇在刺玫丛里蹲半天撤回娘家。那时,袁立本是个二球,整天嚷嚷着要揪老丈人的山羊胡子。老爸嘲笑他嘴硬球不硬。话难听,在理。他媳妇是城跟前人,长得亮堂,一面花镜儿似的,照一下粗夯的袁立本,他只会拍后脑勺,舀不出几碗水。    
      懒媳妇公公最讨厌,进门就得干活儿。弟弟妹妹跟着讨厌。嫂嫂刚进门时做的衣服多漂亮,嫂嫂一懒,好风光没了。男人袁立本跟媳妇只快活几天,就不让近身了,只能看只能闻。    
      一家人气愤,他妈不气。他妈累倒了,熬过冬天没熬过春天。那天晚上,他妈从炕上爬起来,打发走别人留下大儿袁立本。    
      “嫌妈找的媳妇不好?”    
      “中看不中用,一张画儿似的。”    
      “你媳妇是福相,闲话少听。”    
      儿子憋半天,说:“她心里有人,以前跟人好过。”    
      他妈恍恍惚惚,认不出儿子。    
      “女人都一样。一朵花似的大闺女总有人撵,又不是石头蛋蛋。过了门,哭一场,日子照样过。”    
      袁立本发冷。他妈说:“妈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吃不了亏,娃娃。”    
      袁立本对母亲早年的事有所耳闻。他妈出嫁前心里有个哥哥,几乎成为他爸爸。后来嫁到北塬,爸就是北塬人。他妈在北塬安安分分过了一辈子。现在想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人他娘的太偶然啦,谁都能制造你,造你的那个人连母亲事前也不清楚。    
      婆媳天生是冤家,他们家例外,这两个女人很投缘。袁立本把他妈的死讯带到岳丈家,媳妇惠妙愣好半天,细密的睫毛里爬出一堆银亮的泪疙瘩,泪光飞蛾似的,轻柔舒曼。凄婉中的媳妇竟如此赢人。这一瞬间,袁立本仿佛领悟禅机,他媳妇的美妙绝伦他不配品尝。他如此丑陋、一个大活宝一个二球。    
      媳妇收拾停当,扫他一眼:“难受成这样子?”好像他不会难受。袁立本用自行车驮着媳妇,他显然弄清了媳妇的嘲讽。他从没有难受过。念书念到初中念不动,回来种地,地没弄头。跟村里的狐朋狗友东逛逛西窜窜,甩甩老K,偶尔溜进赌场开开眼,跟着学两下,不敢大弄,没本钱,怕老爸。老爸的杀手锏是:给你娃不娶媳妇,你娃就得候着。娶媳妇的前一天黄昏,一同办喜事的几个伙伴在村街碰上了,都穿戴一新,人模狗样儿的,一个瞅一个。有人说:“球,再野一回去,明天就野不成咧。”“对对,最后一天当娃娃,耍耍二球。”“狗日的老爸,把辕绳给你娃套上咧,你娃野骡子野马跑不脱咧。”他们吵吵嚷嚷咋咋唬唬涌上公路,拦住一辆手扶车爬上去。手扶车“嘣嘣嘣嘣”放黑屁,他们唱起来唱得悲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