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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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不懂，”九儿微微蹙着柳叶眉，似乎不满意似的，回忆道，“当时那个设计图一拿过来，我看了就生气，虽说是比照着英国人的军舰画的，可是炮房竟然只有两层，也没有护甲，我猜测呢，那个画图的英国工程师是在有意藏私呢。所以先跟那个做设计和以后会监督施工的英国设计工程师团队撂明了态度：他们如果不愿意尽心尽力为我出力，就请走人；否则就拿出诚意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他们一共四个人，都是些在本国受排挤，被我派出去的留学生用高薪聘请回来的，本来就是冲着银子来的，便立即妥协了。于是，我先跟他们签了一个保密协议，在这些新设计的舰船没有在战场上正式亮相以前，不得泄露设计秘密。保密协议一直要到正式上过战场一年之后方才结束。如果一切顺利，答应他们的酬金翻倍，否则……。”
“否则怎样？”卓青笑道，看到九儿明明是只尖牙利爪的猫咪，却摆出吓唬人的凶狠模样，便觉得好笑。
九儿白了他一眼，哼哼道，“我让姜涛一直跟着我呢，我说了句‘否则’就说不下去了，姜涛在一边儿反倒急了。他上前去恶狠狠地冲着那帮洋人工程师比划了一个杀头的手势，那帮洋人工程师立刻就范了，还埋怨姜涛说。他们跟我们是朋友，为什么说这些狠话威胁他们？”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路安使劲点着头评价道，“洋鬼子贼着呢，就是该对他们有个约束才行。否则咱们对他们太好了，他们还以为咱们软弱可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蹬鼻子上脸了！”
林则徐急着听军舰的结构设计，见这些人只是打岔，赶紧追着九儿问，“他们做得不好。你还跟他们签什么保密协定？最后到底是如何设计的？”
九儿说得嗓子眼儿都冒烟了，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其他人正听到酣处。连林则徐都吊着脖颈，与众人一起围观九儿喝茶，眼巴巴地盼着她快继续讲下去。
九儿赶紧继续放下茶盏，继续说道，“跟他们签署完保密协议之后。我针对设计图写了几点意见：一个是至少得是三层炮房，每个侧面至少四十五个炮门。不仅如此，两边侧面全部用铁甲包裹起来，连船表面也全部铺上铁甲板，舰首舰尾各安装一门火炮，船腰部仿照日本人的八角台，放置八门火炮，方便首尾呼应。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把舰首又改造成了犄角状，万一苦战不下，弹药用完了，哪怕冲向敌舰，也能把敌舰一劈两半，给敌人造成最大伤害。”九儿说到这里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是前世看过的老电影《甲午风云》，与军舰共存亡的邓世昌，脸上一时露出一丝悲壮的神色。
此时的林则徐却陷入了对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回忆，一系列海战不利，他却遭遇罢黜，只能干看着，一腔报国热血白白煮沸了自己而已，脸上也是一副悲壮神情，眼中闪光点点，几乎老泪欲出。
一屋子人都完全被九儿勾勒的画面给打动了，几乎以为此时置身于新式军舰当中，与洋人浴血奋战，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好半天，杏红长吁了一口气，拍着心口说道，“我的天哪，九儿，你就说个军舰设计图都说得如此这般动人心魄，我都仿佛上了战场似的！”
一屋子人都在笑，不过大家心意相通，都迫不及待地想早日看到自己的新式军舰完工。
“好！好极！”望着九儿年轻的脸庞，林则徐彻底折服了。他捋着胡须，缓缓点着头，郑重地问道，“说说你的具体策略，打算如何利用眼下的局势来布局你胸中的大计，老朽不才，愿闻其详，如有可尽绵薄之力的地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儿与卓青闻言大喜，仍不住互相对望了一眼，所有人也都喜上眉梢。
九儿摆摆手道，“不急，先填饱肚子再说！”转头便去跟林嬷嬷抱怨，“林嬷嬷，肚子早饿了，林老先生的潮汕粥肯定也早就好了，快先端上来，本来就脾胃虚弱，别错过了吃饭的时候，又招出毛病来！”
“哎！是！看我这记性，光顾着听你说书了！”林嬷嬷赶紧答应着下去准备，杏红也赶紧跟着去了。
此时天色向晚，晚餐早就准备好了，外面的护卫早就先吃了。烤肉一直在离火远一些的地方架着保温，见终于叫上菜了，这才重新架到火山刷了一遍油，烤得“吱吱啦啦”的冒着油花儿，焦香扑鼻，杏红这才分割了装盘上桌。林嬷嬷将特意为林则徐煲煮的潮汕粥盛了满满一碗奉上，新鲜的野菜汆烫了凉拌，又拿出库存里的腌菜腌肉切细了佐粥。护卫们当中有人会做北方的玉米贴饼子，自己吃完了，又就着铁锅周边糊了一圈给他们说话的一屋人留着。林则徐吃得胃口大开，连声赞道，“你们可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真会照顾人，长途奔波辛苦如斯，却还吃得这般滋润，甚为周全，真真了不得啊！”
何真闻言，赶紧从埋头对付的一块烤肋排上抬起头来，油乎乎的嘴也顾不得擦净，只拿手指着九儿笑道，“只要是跟着九儿出门，哪怕是再偏远荒僻的地方，到哪儿都跟郊游似的！住的条件不敢说，吃的一定只会比在府里还新鲜，保准更馋人！走到哪儿吃到哪儿，饱足了口福！”
哈哈哈……一屋子人都笑开了，杏红凑趣道，“可不是呢，人家长途跋涉都是风尘仆仆，辛苦得不行，咱们府里可倒好，一听说九儿要出门远行，个个儿都高兴得不得了，就当出门看风景耍子呢！”
林则徐一听愕然，笑着摇摇头，评价道，“九儿就是个百事通！真是门门儿精通啊！”
九儿饿着了，顾不上跟他们争辩，只管埋头细嚼慢咽。
卓青还没尽兴，想想又笑起来，说道，“何真，你不会是还觉得咱们住的不够好吧？这也忒不知足了！九儿发明的那些睡袋，冬半年是羽绒的，下半年是定型棉的，万一白天降温，还可以用那些子母扣改造成连帽大氅御寒，更别提还有桐油刷过的防潮垫，许多弟兄直夸赞，夜里在野地宿营，睡得又安生又暖和，许多军队里的流行慢性病，什么关节炎、肺病什么的，精英军兄弟根本都没机会得！”
何真慨叹道，“是啊，就连以前在当时的六阿哥府里行走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关键是得花心思，还得有人去做不是？”
九儿终于插话了，鼻子一哼，作势生气，实则打趣道，“我听出来了，你是说我闲着没事儿干，烧钱烧的！”
“是啊！谁能像你九儿这么又有空又有钱又聪明，还愿意花心思呢？”何真来劲了，冲着林则徐比划道，“这次给您带来许多罐头食品，您也瞧见了，是九儿名下的上海第一食品百货商行做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这东西一出，不光咱们在外长途旅行就不怕错过吃饭的地儿，特别是精英军里的弟兄，伙食一下子就改善了，特别是急行军的时候，既能吃得快，又能吃得好！我总是在想，要是咱们精英军能见光，把精英军跟朝廷随便那支队伍拉出来练练，不消几天，肯定就能看出咱精英军强出一大截儿！为什么呢？不光是练兵战术好，而且后勤支持实在扎实，就算京城禁卫军……哎，不对，不对，朝廷的军备早就废弛得一塌糊涂了……。就算英国人的军队，也比不过咱们！”说完，何真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得意得跟啥似的。
“切！早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我都不好意思唠叨了：打仗打的就是钱，是财力，是后勤保障！”九儿看也不看他们，手上不停，自己也盛了一碗潮汕粥喝，杏红要给她盛，她还不让，非要自己盛。她又拿了一块玉米饼子，一掰两半，递给杏红，两个人分着吃。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星空夜话
除了林则徐，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九儿语出惊人，却一副小儿女的无辜天真的模样。林则徐哑然失笑，问道，“九儿啊，我可真真地怀疑你是有宿慧啊？你年不过双十，怎么能做起如此庞大的事情来得心应手？比整个大清的朝堂还有效率！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我手底下其实人手不少呢？但凡能交出去的活儿，我都尽量交给别人去做了，等华夏集团的公务监督体系做起来了，我就更可以放手了！”林则徐的话九儿总是认认真真回答的。
林则徐笑着叹气，知道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不知道后面又是隐藏着怎样让人嗔目结舌的花样。
吃罢晚饭，杏红与林嬷嬷收拾了桌子，重新沏了一壶新茶，继续饭前的谈话。
“如何平衡与利用朝廷、太平天国起义军和洋人三者之前的关系，说老实话，我也没数。”九儿的话就像个直筒子的炮弹，“嗖的”一声猛轰出来，林则徐又是一个猝不及防。
“我只是往我觉得理想的方向，一直凭着直觉在往前走，没有任何具体的策略和步骤！”九儿双手一摊，好像卸下包袱似的，拱手将这个问题捧给了林则徐。
林则徐瞠目结舌，敢情激动了一下午，这个话题放到最后不是为了压轴，而是确实因为没有答案！不过，看着九儿年轻的面庞，林则徐这下倒终于觉得总算有一件事情符合她的年龄了。
林则徐坐在条凳上，捻着胡须，盯着地面出了一会儿神，一屋子人都不说话，陪他静静地坐着，偶尔蜡烛爆出一个灯花儿，发出“哔啵”的声音打碎屋里的宁静。
“容老夫好生想想吧！”林则徐终于说了一句话。抬头看向九儿。这个年轻女人的眼睛里，反射着烛火跳动的光焰，看上去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九儿抿嘴一笑，说道，“今儿天色也晚了，林老先生您好生歇息吧！我们明儿个再议。”说罢，便起身领着一众人出去。
林则徐忙阻拦道，“九儿，若不嫌弃今夜你就在屋里休息吧，让老夫到屋外去。”
杏红笑着替九儿答道。“林老先生，您忘啦？咱们有舒服的睡袋，还有专门防御蚊虫的夏日行军蚊帐。舒服着呢！九儿可不会委屈着自己呢！”
九儿笑嘻嘻地附和道，“这倒是的，再说了，野地宿营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着银河入睡。有满天繁星作伴；山里的空气又新鲜，我可不是愿意待在屋外呢！您就好生歇着吧，千万别熬夜耗神儿，更不用记挂我。”
夜深了，宿营地一片寂静。一堆篝火烧得只剩下暗红色的炭火，围绕着炭火。士兵的防蚊帐篷一顶顶支起，像一朵朵蘑菇开放在四周，只不过都是迷彩色。要不是微弱的火光，几乎看不出轮廓。
远处，九儿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块赭色的大石头上，杏红给她铺上了防潮垫，以防夜深露重潮气入侵。卓青站在一边陪她说话。两个人努力想就刚才的话题，预先讨论出一个基本框架来。正聊得兴起，。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预先谋断啊！”卓青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想来憋了好久了，此刻终于一吐为快。
“怎么？突然觉得后怕了？没有安全感了？”九儿“吃吃的”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卓青连忙辩解道，“只是……。”卓青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有话快说！这样吞吞吐吐的可一点儿也不像你！”九儿爽快地捏起小拳头也作势朝卓青胸口捶了一拳，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早就觉得如家人一般亲密。
卓青也不躲，反而挺起胸膛凑上去，好让九儿打得结实一些，这才笑着说道，“以前总觉得你好像神仙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有时候好像还像个半仙儿似的，预感特别准确！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大事儿你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边琢磨边做呢！呵呵……”
“看你说的，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是个有什么心机的人呢？即使有这个能力，也不远操那个心呢！”九儿随手扯了两根狗尾巴草，自己玩儿了起来，却很快没有了耐心，便胡乱揉了一气，扔掉了。
卓青从侧面注视着九儿，对她柔弱的双肩上肩负着的压力洞若观火，突然特别的心疼起来，忍不住轻声地说道，“没关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能够走到哪一步？你尽力了！我们这么多人都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九儿的肩膀突然僵了一下，一股无言地温暖瞬间暖透心房，九儿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低下头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把眼里的薄雾掩饰了起来，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早已是我的家人一般亲近了，包括华夏集团几万的员工，已经成了我的责任，所以我一定不会辜负了大家！”
卓青蹙着眉头咧咧嘴，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这正是我想说的：你为大家做的已经很多了！即使将来不能延续这样的好日子，我想大家绝不会也不应该对你有半句怨言！我觉得，你更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牺牲了你自己的利益，尤其是与恭亲王爷的关系，你们是夫妻啊，你又是女子，怎么能时不时地就把分离挂在嘴上，甚至连想都不该想……”卓青忧心忡忡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忽然觉得自己太可能太过了，突兀地闭嘴了。
“想不到你还挺传统啊！”九儿不敢回头，把自己的一腔感动都写在脸上，长吁了一口气看向漆黑的前方，戏谑一句掩饰着。
“我这哪叫什么传统？这华夏集团里面的人大概是整个大清最开放的地方了！”卓青的语气里仍然飘着一股淡淡的忧虑，他想着反正已经开口了，务必要把话说透才是，否者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无论风气开化与否，甚至无论华夏集团能够给你赚多少银子，都与你的个人幸福无干！恭亲王爷是多好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贵而不骄不说，与你情投意合又志同道合，对你一心一意，从来不去沾染别的女人！你怎么能因为他要登基当皇上就要与他分裂呢？你的理由简直就是荒唐！”卓青说得动了情，担心都写在脸上。
九儿好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才悠悠地说道，“路安跟何真两个从六阿哥府里出来的，又整天跟我一处，也没来跟我说这个话！居然是你来操心我的私人事务！我还第一次看你这么唠唠叨叨的呢！”
卓青神情一滞，脸上登时发起烧来，还好夜色浓重，没人看得见。一时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就是担心你，什么事情都只是大致想想，都不做具体打算！婚姻大事不能视如儿戏，况且你还为恭亲王爷诞育了一双儿女……”
九儿“噗嗤”一笑，终于转过脸来，一张俏脸笑颜如花，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卓青！我虽然有点时候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大事儿上绝不糊涂！你说我是这样吗？”
九儿的声音异常温柔，卓青迎着九儿的俏脸，星光下美丽得出奇，不由得有些分心，喉头干涩，努力地往下咽了一口唾液。卓青一向铮铮铁骨，还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幸好黑夜掩盖了窘态，否则，怎不知如何收场了？
“也是啊…。。是我多虑了。”卓青有些尴尬地喃喃低语道，声音都有些嘶哑。
“站累了吧？”九儿扭头笑问，不待卓青回答，拍着身边铺着的足有一米五那么长的防潮垫上拍了拍，“过来坐着说话吧！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不用，不用！我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