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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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你等着看啊，看我给你变魔术！”九儿突然显露出难得一见的调皮神态，转身便跑着去找杏红。
“唉……”四阿哥哪里还叫得着，笑着摇摇头，少不得慢慢跟上去。
九儿兴致一起，说干就干，拉着杏红，找了徐府拨过来服侍的管事，一应材料张口便列了出来，好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徐府豪门，样样皆是现成。
四阿哥走进院子里，见她们指使着徐府的丫鬟仆妇忙成一团，也不吭声，寻了个阴凉地儿只当看西洋景儿。
只见九儿要了一个瘦长的铁皮铅桶，倒入煮沸的牛奶，看上去似打散的蛋黄，里面还加了恐怖数量的白糖搅散，另有一只木桶，倒入打量碎冰块，撒上许多食盐，再把铁皮铅桶座入，冰块直淹到与铁皮铅桶齐平。
然后便让一个健壮的仆妇时不时地转动铁皮铅桶，过一段时间又拿起长柄勺去铁皮铅桶里面搅拌。如是反复，所有人都很新奇，像陪着九儿玩耍一般，倒也不觉得气闷。
不知过了多久，四阿哥已经打起瞌睡之时，忽听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欢叫，“成了！成了！”
“请四阿哥品尝！”九儿已经端了茶盘进到跟前，茶盘上一套漂亮的西洋琉璃餐盘，一直浅口圆碟子上面一只彩色精致花纹茶盏，里面盛了一个汤团一般的圆球，不知何物？
四阿哥看着陌生，见九儿一直擎着茶盘，只好赶紧接过来，犹豫地拿起碟子边上的一把小银勺，浅浅地舀起一小团，倒似雪山顶上缺了一角山头。
堪堪凑近，一股浓烈的奶香味儿扑鼻而来，比起草原上进奉的奶干，香气更浓郁却摒除了膻味儿，更有冰凉的气息萦绕鼻尖，顿时食指大动，将那一勺香滑的白乳送进了嘴里。
香甜浓郁，清凉透心，“太好吃了！”四阿哥简直愣在当场！
九儿得意地看着四阿哥的反应，抿嘴一笑，赶紧吩咐丫鬟用那西洋进口的琉璃茶盏分别盛了，给议事厅的老爷们都送去尝尝鲜，剩下有多的，只悄悄吩咐杏红，给在场的一众下人们分着吃了。
四阿哥十分舒爽地扶着脾胃，与九儿慢慢踱回议事厅，心中还在惊叹竟有如此美味，而且出自九儿的突发奇想，一时动了小儿女心性，等不及地要看议事厅众人的反应，连脚下步子都快了起来。
果然，议事厅里哪里还有议事的气氛，各位一向老持成重老爷们，竟然个个面露惊诧之色，或细细品咂，或连进数口，个个儿赞不绝口。一见四阿哥进来，纷纷不顾礼仪，竟然开口跟四阿哥要食谱方子。
四阿哥哈哈一笑，偷偷瞄了瞄九儿，得意地故弄玄虚道，“此物名叫冰激凌，是一位好友所创，今儿正好天气炎热，是以叫下人做了给各位尝尝鲜。只是这方子是好友私藏，本阿哥倒不敢随意将食谱方子撩给大家，怕万一好友责怪，等我回头问问吧！”四阿哥留了个心眼儿，怕九儿万一不喜张扬。
众人一听就知是托辞，只徐瀚锦忽然插话问道，“莫不是四阿哥的好友想学那西人，做连锁专利的生意不成？”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最后斜向九儿。其实下人早说了是九儿做的。
此话一出，不要说四阿哥，连九儿都愣住了，不愧是通晓西洋事务的人精儿，听弦歌而知雅意，连专利经济之道都能立即联想过去。九儿都还没有想到那么远呢。
哈哈哈哈，四阿哥又是一气爽朗大笑，连声说道，“瀚达兄好快的反应！那我回头就跟我那朋友好好建议一下吧！”
徐瀚达一听四阿哥跟他称兄道弟，一时激动地脸都热了起来。
一阵热闹过后，徐瀚达又代表剩下的几房向四阿哥禀报了商议的结果，除了大房认股的一成，徐府其余几房合作认股一成。
四阿哥心头大快，一时爽朗酣畅的笑声几乎冲破屋顶。
第一卷九儿 第三十八章收服豪强
那徐瀚锦真真是个人精儿，看出九儿与四阿哥关系不一般，一心想寻个由头结交，散了议事一众人踱步去参加徐府的酒宴，徐瀚锦便去招呼九儿。
“九公子请留步！”徐瀚锦疾步跟上，一拱手跟九儿打哈哈。
九儿盈盈一笑，拱手回礼道，“徐爵爷！”
“啊哟，不敢当！不敢当！九公子太客气！”徐瀚锦又是一番客套。
九儿知他心意，倒也不想就此拂了他的美意，只笑着说道，“徐爵爷如果是想知道那冰激凌的方子，刚才就是府里下人做的，简单易学，已尽都学会了。徐爵爷如果喜欢，只管叫府里下人做就是了。”
“哈哈哈哈，九公子不屑于赚取这些蝇头小利，倒是鄙人冒昧了！”徐瀚锦见九儿并不在意，反而担心一条互惠互利的结交通道就此进了死胡同，越发想要拉拢。
“鄙人尝过这冰激凌之绝美风味儿，惊为天物！鄙人所在之幺房在上海市内经营些商贸生意，对这街面儿上食品百货动向倒略知一二，是以十分看好这冰激凌。不如九公子就让鄙人做了这单生意，您只管提供配方技术，其余不用管，算您四成股，您看如何？”
九儿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徐瀚锦连合作的细节都已经想周全了，还真有些佩服他的急智。
九儿明白徐瀚锦志不在此，只不过是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保持一个结交的通道。徐府即将成为大清国民银行民间投资部分的大股东，九儿又何尝不需要一个紧密联系的合作伙伴？如此一想，九儿望向徐瀚锦，笑着拱手道，“爵爷美意，小九岂有不尊之理！”
徐瀚锦大喜过望，乘机提出改日做东请九儿与四阿哥吃饭，九儿却不敢做主，看向四阿哥，四阿哥离了几步远负手闲站着听他们说话，见九儿望过来，微微一笑点头允了。徐瀚锦一见如此情状，更加坚信自己这宝押对了。
徐府的事情一确定，借着徐府的地方，四阿哥便开始着手与那些内地豪绅商谈之事。这日，就在徐府召集议事，大大小小共有六家，清茶相邀，并未置办酒水席面，气氛微微有些清肃。
陕西秦家，坐落秦岭以南的洛水两岸，强取豪夺，圈占数十万顷良田，就连地方县府官员也要看秦府的脸色行事，生生把个岭南福地治成了平民百姓的绝地，大量流民外出乞讨，许多青壮加入刀客。
河南郑家，与陕西秦家如出一辙，伊水两岸沃土方圆几百里尽归其囊中，地方官府与其同声连气，相互勾结，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所逃之流民，许多加入捻党。
安徽霍家，盐城望族，垄断淮盐生意，一家独大，地方官府上上下下都要仰其鼻息，甚至私设关卡，横征暴敛，将盐城一带百姓几乎逼迫得十室空其五六，盐城流民是捻党的重要来源。
另有三家是闻风而动的江南豪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因并未收到发自户部官方的邀请帖，所以只是自苏杭一带派了代表过来旁听。
车启鹏先代表户部将大清国民银行组建一事从主旨到章程详详细细地讲解了一遍，毫不隐瞒地将已经争取到的股东情况也一一列明。
陕西秦家、河南郑家和安徽霍家三家代表一听松江府徐家长房在民间募集股本中认股了整整一成，整个徐家总占二成，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豪门大族，基于切身利益相关，对于时事民情都是相当敏感的，即使在遥远的内地，鼻子也早就嗅到了异样的气息，英国法国的传教士也有深入到极偏僻内地的。虽然只是感觉而已，对于松江府徐家的超前经营手段还是颇有耳闻的，毕竟兴办工厂是极时髦的一件事，几乎与西洋人做的是同样的勾当，而西洋人的船坚炮利也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松江府徐家，内地富豪不管表面上是不屑还是痛斥其辱没祖先，暗地里却都是留意着动向的。毕竟徐府的工厂建起不过数年功夫，进项可观，非土地田亩靠天吃饭可比，更何况世道混乱，田地荒芜众多，收入锐减。只工厂收益这一点，便可以让那些豪族的当家人侧目。
此大清国民银行又是一新鲜事物，与钱庄同理，想赚的却还包括洋人的钱。股东的组织方法又大不相同，关键是与朝廷搭伙儿，出面的还是未来的龙主四阿哥，尽管有些门道还没弄清，这三位家主心里面已经千肯万肯了。
“不过，也不是你们想入股便能入股的，还有个条件！”一直沉默不语的四阿哥突然开口插了进来。几位家主赶紧跪倒聆听。
“知道为什么单单挑了你们三家儿吗？”四阿哥威严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微臣不知！”三位家主齐齐摇头。
“哼哼！”一声冷笑，把三位家主心都吊了起来，“你们三家忝居地方，豪强一隅，对咱大清，对朝廷真是忠心耿耿的很哪！刀客、捻党尽出于你们所居三地！”
扑通一声，三位家主齐齐叩拜下去，响头不断，口中连呼“冤枉啊！请四阿哥明察！”
“起来吧！”四阿哥看他们磕头磕到额角吴青，这才出声喊停，清峻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说道，“既然请了你们三家儿来，就并不是要治你们的罪！”
三位家主稍稍缓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都知道还有下文，各个儿紧张地候着四阿哥继续发话。
“觉得这大清国民银行之事可办得办不得啊？”四阿哥拖长了声调问道。
三位家主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赶紧齐声赞道，“四阿哥睿智，这大清国民银行的想法堪称是妙思奇志！”
“你们可想入股？”四阿哥斜睨着眼又问。
“这是自然！”三位家主使劲点头。
“好啊！”四阿哥轻松地吐出这两个字，议事厅里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入股出资之后，家里面先安排把逃荒的流民召集回去，好生安抚，发还田地，免除税负，只收最低租金，把荒芜的田地先开耕收拾起来。你们这三地的税负，朝廷这边自然也免了。办得到吗？”
三位家主愣在当场，一时算不过来这个帐，只觉得要吃大亏，讷讷地不敢应承。
“魏敬，几位家主没带账房在身边，把帐算给他们听听吧！”四阿哥冷冷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三个老奸巨猾的家主，端起茶盏，轻揎盖碗，慢慢吃了两口茶。
魏敬一听召，立即站了起来，将早已备好的三家耕地实况调查表分别发给他们。三位家主一看，上面的耕地田亩数字竟然还包括许多私下里隐匿瞒报的，不由得脸色变得青灰，再看目前在耕田亩数量，租户数量，缴税情况，收成情况，事无巨细，竟是比自己家里统计得还要详细，这才知道，四阿哥竟是早就有备而来！登时各个儿呆若木鸡！
魏敬看似恭顺无比，客气地笑着对三位家主说道，“其实您三位当家人都知道，现今儿你们老家的地面儿上乱得一团糟，连基本的田亩出产都不能保障，你们说，你们圈那么些个地来有什么用，做摆设吗？户部已经帮您几位算过了，安抚流民的费用跟损失的收成相比还有的少呢，更何况朝廷还打算减免三地一年的税赋，只这一层买卖就合算着呢！”
那陕西秦家的家主却是个土皇帝做惯的人，几曾受过这样的制约？两簇蓬蒿似的花白须眉抖个不停，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昂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魏敬，朗声反问道，“微臣家业薄弱，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又如何？”
魏敬立时拉下脸来，嘿嘿地冷笑着，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倔种，阴阴地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地说道，“如果你陕西秦家确实实力不济，朝廷自然要帮你做这个主，少不得派兵去你们地界儿上帮帮忙，肃清匪患，这甘陕驻军不就在那边儿清剿刀客吗？反正这刀客倒有一半儿是从你们洛水周边出来的，朝廷一定严令当地驻军把这个忙帮实诚喽！”
秦家家主一听这话便泄气了，旁边跪着的两家却听得浑身一震，都伏在地上半天不敢动。
四阿哥见魏敬白脸儿做足了，再看看那三家伏在地上吓得半死，这才柔声说道，“三位卿家不要惊慌，别说只这一层你们便亏不了，不还有大清国民银行的生意等着你们入股吗？如今农业有待振兴，工业必将兴盛，这银行嘛，便是工业之保护伞，这是当今世界之大势所趋，你们既成了股东，既可以坐收利息，日后兴办工厂，贷款不都要方便些吗？好处多着呢！”
那伏在地上的三家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真想清楚了，只一概仆地称是。
第一卷九儿 第三十九章高山流水
魏敬意犹未尽，瞥了一眼旁听的有些吓着了的三家江南豪绅的代表，对那三家仍跪在地上的家主说道，“其实这等好事本来轮不上你们，实在是你们把自己老家弄得忒败坏了，眼见捻党几要成势，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这才给你们机会，否则早轮着别人了！别的股东入股怎么没你们这些个条件，你们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旁听的三家这才恍然大悟，一颗心落了下去，又总觉得有些惊险，只管期待着什么时候这个大清国民银行正式运营了，确认是个赚钱生利的行当，那时再轮着自己来入这个股，毕竟要稳妥些，只是，头道汤没喝着，会不会丢了大机会？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理不出个头绪来。
又是山西秦家的家主挑头，声势已经全倒，却仍不死心，叩头请示道，“微臣代表家族认下这一成股，明天就回去筹款！”
四阿哥哪能让他走，一脸灿烂地笑道，“大清国民银行正值初建之时，新任股东有许多事宜要商讨，这些个家族内部的事情你们就派个得力的亲信去处理就是了，你们自己就不要来回奔波了。等钱款到账，千头万绪都理清了，你们就只管回去坐等着生利就是了！”
那三位跪在地上的家主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竟是被扣在这里做人质了，不由得心中大呼上当，户部阴悄悄地这么发个帖子，请的竟是鸿门宴！
四阿哥得意地看着那三个兀自心不甘情不愿、垂头丧气的土财主，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儿，要知道，即使在朝堂之上，要在他们地界儿上行个令如今也是难上加难，九儿这个狠招儿真正扣准了他们的命门儿，由不得他们不照做，既可以缓解地方沸腾的民怨，又可以筹集到三成股本，而且，四阿哥阴阴地坏笑着，如果三地安抚民怨不利，还有理由把这股本给黑了！到时候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入夜，玉轮高悬，月朗星稀，天上连一丝云影儿也没有，甚至看得出幽远的苍穹是深蓝色的。
四阿哥静立院中，月下沉思，仍然在回想着白天议事厅中的情形，“对付这些土豪，须得用些霹雳手段才行！”这是九儿献策时说的一句话，这么老辣的一句话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冒出来，四阿哥摇头苦笑，却不得不承认很实用。
自从被内定为皇储以来，四阿哥一直被皇上带着，参与了几乎所有重要的军国财政大事的讨论。一群思想迂阔的人永远抱定祖宗家法的说法占据主流，越是有新意的想法越是容易被否定，被打压。多少颇有见地的策略被妥协删减修改，最后总是落得个不伦不类，甚至南辕北辙。
四阿哥深深意识到，如今的朝堂，尤其被以穆彰阿为首的投降派牢牢把持，对内毫不留情地镇压，民怨越积越深，对洋人却一味妥协隐忍让步。皇上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无奈病体迁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