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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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一听,原来六阿哥在九儿那儿也是如此失意,登时注意力被转移了过来,故作嗔怪道,“玉兰那是吃醋呢,跟我耍些小性子罢了!无碍!到底是个小女人,回头我好生哄哄她也就是!”说罢,竟然有些高兴起来。
胸中块垒一消,兴致又来了,便去寻酒盏,要跟六阿哥拼酒,忽然眼珠一转,又说,“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枯坐于此斗酒多么无趣,不如转去喝点花酒如何?听说天香阁最近新出一位头牌,名气响得很呢!如何?咱兄弟去见识一下!”
六阿哥一惊,没想到九儿前脚刚走,四阿哥竟然念头已经转到那粉头身上去了。心中气恨难平,九儿在自己心里便如皎皎白莲般珍贵,舍不得一丝尘埃侵袭,拱手让与四阿哥,却是被这般亵渎作践,一时,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只当没听见,闷头喝了三盅,四阿哥却没有察觉他情绪有变,仍在一旁追问,“怎么了?六弟,你看你这样喝闷酒多么无趣,咱们换个地方!”
六阿哥借着酒劲儿,呵呵一笑,劝道,“四哥,还是算了吧!如今皇阿玛尚在病中,万一被人瞧破了行迹,少不得又是一堆雪花奏折骂个狗血淋头!”
四阿哥神色一震,连声自责道,“多亏六弟提醒得及时,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呢?确实该避避嫌疑的。”这么一搅,已经酒兴全无,干脆直接打道回府了。
六阿哥却说一个人再坐会儿,还没喝够,恭恭敬敬送走了四阿哥,自己又接着喝起来。只觉得今天这酒便如淡水一般不给力,连呼店家换酒,贴身侍从铁柱一看主子神色不对,赶紧安排着换酒添菜,重新收拾了一桌。
特意换了一坛高度白酒茅台,六阿哥一脚踏在椅上,拍开泥封,取了浅口大碗,满满斟上一碗,咕嘟咕嘟仰脖而尽,这才大笑起来,连呼痛快!又是连着满斟数碗,把一旁伺候的铁柱吓坏了,连声去劝,却哪里劝得住?
六阿哥来了雅兴,捻起一根筷著,敲着碗沿儿,做歌唱起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消万古愁…。。”六阿哥吟道此处,已是喃喃,脑中浮现那日夜晚之景,月下,九儿伫立,美若天仙!可是,这块心中的珍宝,已经是别人的侧福晋了。
虎目迸出泪珠,酒意上头,六阿哥往桌上一扑,沉沉睡去,口中犹呼,“九儿……九儿……”
第一卷九儿 第六十二章曾国藩
明儿就是元宵佳节,兵部衙门门可罗雀,清清嗓子都能听见回声,不过,还是有四五个小吏在忙碌着,倒不是这几个人特别勤奋,而是他们的上司是个勤奋之人,不仅从不轻易缺勤,还时常加班,这人便是兵部右侍郎曾国藩。
曾国藩正当年富力强之年,谈吐儒雅,风度翩翩,白面美髯,两眼炯炯有神,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大过年的他不在府里,却到兵部来忙活,只因为前两天,一个从来没想到过的人请他喝茶。
当时他府里刚刚送走穆彰阿府里一位送信的幕僚,信里约齐了一班穆党中坚,等一过了元宵节,便发起一次联名上奏,为穆彰阿鸣不平。
选择的这个时刻十分敏感,宫里对皇上的病情讳莫如深,穆彰阿有些急不可耐了。万一错过皇上的最后一刻,穆彰阿的政治前途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对所有穆党一派的人来说至关重要,尤其,年前,对穆党骨干,户部侍郎季怀平的弹劾奏章已经被公开递进了军机处。万一穆彰阿倒台,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这些事情胶着了一段时间,自从皇上称病以来,所有敏感的奏折都被留中了。在曾国藩看来,这是皇上在释放一个重要的信号:天色要变了!
穆彰阿对曾国藩有座师之恩,虽然曾国藩在官场一步步行来靠的是天生对政治斗争的敏锐与领悟,但是不可否认,随着近年来曾国藩职位的步步高升,借着穆彰阿的影响力,他的仕途顺畅得不可思议,十年之内连跳七级!不可不谓异数!
接到穆府送来的信,曾国藩耍了个心眼,推说马上有客人要见,不便立即回复,回头再遣人送信过去,穆府幕僚碍于曾国藩位高权重,不敢催促,悻悻然地走了。
紧接着又有信使来,呈上一份请帖,请曾大人一个时辰之后,青云茶馆品茗清谈。要说这帖子下得实在不客气,居然限定一个时辰之后“清谈”!可是,名帖的主人却是四阿哥!
以曾国藩政坛常青树的睿智,这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余地?立即更衣,提前打马出府而去。
青云茶馆位于闹中取静之地,离京官们聚居之地不远,距繁华热闹的商业街拐了个弯,恰恰合了不少官员选择清谈之地的心意。加之名字吉利,是文人骚客扎堆儿之地,常常能碰到名重位高之人,越发成就了茶馆儿的名气。
四阿哥与曾国藩见面,若是传扬出去,只怕立时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于四阿哥倒罢了,于曾国藩只怕就不好听了,一向的清誉声名受损都有可能。
曾国藩提前过来,就是想避开同时与四阿哥出现在茶馆儿门前,同时也有显示恭敬之意。
还没见面,曾国藩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四阿哥的侍从已经提前包下顶楼,场子已经清理,曾国藩坐在窗前,静心等候,猜测着四阿哥在此关头约谈自己,能是什么事?他认为八九不离十,便是对付穆党一事,已经打好腹稿,想好托辞,两不得罪。如果这种时候想让他冲出来,对穆党甚至穆彰阿本人反咬一口,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没等多久,四阿哥竟然也提前到了。两人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热地打着招呼,为这默契欢欣鼓舞。
“曾大人来得好早啊,倒薄了本阿哥一番待客美意!”四阿哥客气地打趣道。
“怎敢劳四阿哥久候,下官应该的!”曾国藩拿捏着分寸客气道,毕竟一会儿要拒绝四阿哥之请,不好太过亲热。
茶水重新端上来,两人屏退茶博士,曾国藩亲自把盏,四阿哥并不客气,大大方方受了。
看着曾国藩斟满茶杯,四阿哥微笑道,“本阿哥去年上海之行,不知曾大人可曾耳闻?”
一听这事,曾国藩眼睛登时一亮,放下茶盏,激动地说道,“四阿哥此行做得如此大事,下官怎能没有听说过?桩桩件件皆是下官心之向往,恨不能与四阿哥同行,以尽绵薄之力。”
“好!”四阿哥点头赞道,“林大人果然没有错看你!”
“不知是哪位林大人竟然向四阿哥举荐下官?”曾国藩惊诧不已。
“试问当朝最具洞察眼光之人,除了林元抚林大人还能有谁?”四阿哥口气十分豪迈。
曾国藩一听,耸然动容。
对于林则徐,曾国藩亦是神交已久,自然买账,立刻知道之前的猜测有误,林则徐绝不可能为了党争之事举荐自己,登时好奇心被调了起来。
“曾大人如今在兵部任职,对于用兵打仗一事颇有精通,不知对于洋人与大清军队的实力可有做过比较?”四阿哥一提起现实的话题,便高兴不起来的,问到后面,嘴角耷拉了下来。
“这个……”曾国藩沉吟了片刻,虽说大清的军备实力非常落后,但是作为大臣却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否则很容易被人捏住把柄——这便是朝堂之上的尴尬现实,那块遮羞布谁也不敢大着胆子去揭下来。
“曾大人请尽管直言!”四阿哥对这一类的猫腻最为洞悉,笑着劝道。
“喳!下官惭愧!”曾国藩仍然是个有些真性情的人,一见被四阿哥识破,立刻赧颜,马上改之。
“臣以为,西方列国不仅武器军火大大优于大清,就连为了配合新式武器而制定的战法也颇有值得借鉴之处!更别提海上交战,大清连一艘能够出海坐战的轮船也没有,试问人力木壳船如何能与蒸汽机驱动的装配大炮的轮船相抗衡?”曾国藩在这方面早就做过详实的研究,是以一说起来立即切中肯綮。
“唔……”四阿哥连连点头,眉眼俱是笑意,“曾大人不愧朝中栋梁,言之有物,一语中的。”
“不敢,学生后学之辈,只是跟在林元抚大人身后,努力睁眼看清这大清以外的世界!”
“是啊,林大人能文能武,眼光独到,实乃不世出之杰出人物!只可惜英雄暮年,垂垂老矣!”四阿哥扼腕嗟叹。
曾国藩默然,林则徐虽然在他心中也是杰出人物,但是仕途不顺,却是曾国藩看在眼里的,想起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不禁心中一抽。这样的悲壮之事似乎是曾国藩一向避免的。
“此次上海之行的同时,老六以《洋务周报》的名义送出去一批西洋留学生,不知曾大人可有耳闻?”四阿哥进入正题。
“臣确有耳闻,此乃有利于大清千秋万代之壮举,臣举双手赞成!”曾国藩敢于这样表态,是因为四阿哥与六阿哥近来屡屡公开表达出一致的政见立场,所以才敢如此态度鲜明,虽然此举被穆彰阿斥为胡闹。
“唔……”四阿哥对曾国藩的态度十分满意,继续说道,“很快在上海那边会建造一些新式工厂,引进生产蒸汽机和许多工业机械,武器工厂也在筹备之中,我们能够派出去学习的人员毕竟有限,是以打算开办大清自己的新式学堂,普及西学。其中准备专门建立一个兵工学堂,想请曾大人担纲筹备,不知曾大人意下如何?”
曾国藩一听,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热血滚滚沸腾,大喜过望,哪有拒绝的想法,穆彰阿以及穆党之类的恩怨顿时被抛诸九霄云外,当场把这眼中的“美差”给应了下来。
这便是大年十四,曾国藩还在兵部衙门忙碌的原因了。
曾国藩虽然担了一份穆党的名声,其实,与穆党一派甚至大部分在朝官员作风迥异。年富力强,却深谙做事之道,为政第一要义需耐得繁琐!他素来秉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信条,生活与为官一向勤俭廉洁,不避劳烦。
更重要的是,他深谙练兵之道,在这一点上与林则徐如出一辙,对于西洋军备的威胁如鲠在喉。他其实早几年就与穆彰阿深谈过,无奈穆彰阿一听要与洋人相抗衡便连连摇头。其时官阶尚低,不具资格面圣痛陈利弊,更碍于穆彰阿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他担忧国力衰弱,心如煎熬。如见四阿哥的提议,恰如瞌睡有人递枕头,高兴得简直有如遇知音之感。
回府当夜,便奋笔疾书,一份完备的兵工学堂筹备事宜章程已经洋洋洒洒新鲜出炉。
此时,兵部衙门里冷冷清清,只曾国藩与这四五个所在的办事值房升起了一笼炭火。曾国藩兴致勃勃检视着小吏根据要求汇编出来的资料,预算逐渐有眉目,所需资费今日便可汇总出来。
预计到可能需要的资费金额,曾国藩突然想起御前大臣载垣的那副门神面孔,登时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成了朝堂上的笑话了,因为载垣如今只会说一句话,“我没钱!”不过转瞬即释然,既然四阿哥如此笃定,必定已经有办法了,想起传闻中在上海发生的一系列闻所未闻的事情,不禁充满了期待。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一片嘈杂,兵部衙门的宁静登时被打破了。曾国藩恼怒不已,呵斥道,“快去看看,何人喧哗?”马上便有小吏跑了出去。
小吏片刻即回,跑得朗朗跄跄、失魂落魄,猝然匍匐在地大哭道,“大人,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第一卷九儿 第六十三章变天
道光皇帝在揪心的耻辱与愧疚中撒手西去了。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自知大限已至的道光帝召来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季芝昌,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等人,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自己在道光二十六年六月十六日预先写下的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孝成全皇后”钮祜禄氏所生的皇四子奕宁。
同时,在那个盛着遗诏的木匣子里,罕有的下了另一份遗诏,封六阿哥奕欣为亲王,留待新皇帝赐封号。
穆彰阿自早上从府中被召至慎德堂,已经重回军机处,一时京城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借助自己的渠道,曾国藩迅速摸清了情况,心里忍不住腹诽,驾崩的道光皇帝委实糊涂!
大清还从来没有哪位亲王的赐封是同新皇帝的遗诏一同颁布的!弥补六阿哥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如此这般,把四阿哥的颜面放在何处?反而是把六阿哥放在火上煎烤!
再者,穆彰阿已然被禁足,与四阿哥,尤其六阿哥更甚,已经势同水火,为何又位列临终托孤大臣的行列?
“不妥!不妥!”曾国藩喃喃自语地摇摇头,但是手上在做的事情却不曾停下来,这可是新皇在登基前交待的任务!
新皇登基,为纪念先皇,当年仍然延用年号道光,是年仍为道光三十年,待第二年将启用新年号咸丰。
宫内,又是一片白灰灰的天地!
最近这几年想来是流年不利!否则怎会丧事不断,年年挂白幡,嫡福晋早逝,皇太后薨逝,皇阿玛驾崩,不过,这最后的一场丧事便意味着自己的命途从此转运,咸丰的时代来临了!
新皇咸丰帝站在养心殿外,眺望太和殿方向,那想象中的重檐庑顶异兽,如今仿佛都在为自己而伫立。“皇上!”懋勤殿掌玺太监刘多生在咸丰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御前大臣载垣已经在阶下候着了。”咸丰转过身往养心殿门口那边一看,果然,载垣正躬身低首在阶下等着。平素,大臣一般都是在台阶上门外候着,此时可能因为看见咸丰在门外静思,是以没敢上台阶。咸丰对载垣的态度十分满意,却不动声色,甚至一脸哀戚,正值国丧热孝期间,岂可给人抓住把柄。冲着载垣点点头,咸丰当先走进养心殿,以往都是肃立在暖塌前,不过几日功夫,当先坐上主位的习惯似乎还没养踏实了,才上脚踏之前,伸出去的脚似乎总要抖两抖,发自本能的犹豫。努力克服这种甜蜜的不适应,咸丰稳稳地坐下,载垣这才重新郑重地行了大礼。“爱卿平身!不必拘礼!”咸丰神情肃然的脸上,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淡淡的温和笑容。接连数日大丧守孝,身体消耗极大,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微微淤青,看起来正是极度憔悴的孝子模样。“谢皇上,”载垣十分注重礼仪细节,新皇登基正要立威的时候,他可不会自找麻烦。“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无妨!爱卿有何事要奏?”事前没有奏章递上来,摸不清载垣有何事,咸丰不接这个岔。载垣见气氛热乎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奏道,“启禀皇上,户部为先皇治丧拿了个预算出来,已经诸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