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作者:鹦鹉溪(起点vip2013-08-21完结)-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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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太爷身上哪里不好了?”王氏问道。
“来人并没有提到。”
“哦,那你就让他先回去吧,就说老爷处理完手头儿上的事儿马上就过去。”王氏心疼丈夫忙了一天,自作主张便交待了,想让郑德栋吃完晚饭再过去。
郑德栋不置可否,便是应了,管事儿的这才下去打发来人。
老太爷帮着老六把郑德栋从族长的位置上颠覆下来,念在他是长辈的份儿上,郑德栋没法儿跟他计较,可是心里还是有气的。尤其,老太爷一把老骨头,竟然被老六献上的雏妓迷惑,晚节不保,这真真让族里许多子孙颇觉颜面尽失。
前几天在祠堂,老太爷被赛阎王吓得中风,幸亏后来诊治及时,总算保住了一条老命,话却说不清楚了,只能支吾着大致表达些意思。不知这时候派人来请郑德栋过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郑德栋一边思忖猜测着老太爷的心思,一边定定心心地把饭吃完,簌了口,吃了茶,这才慢慢悠悠散步似的往老太爷那边儿踱过去。
谁知还没出门口,就有人从外面快步奔进院子,一把抓着门房,大叫道,“快请族长过老太爷那边,老太爷不好了!”
郑德栋大惊,怒道,“刚才来人怎么没有说?”
那人看见郑德栋,喘着粗气儿扑通跪在地上回道,“回族长话,刚才请的时候,老太爷也没有不好,可是说话儿的功夫,眼见着就喘不上气儿了。”
郑德栋一边喊着备轿,一边急忙问道,“叫大夫没有?通知其他各房了吗?”
来人赶紧回道,“大夫一直在呢,这会儿正用针灸给老太爷吊着一口气呢。其他各房都派人去通知了。”
郑德栋的轿子来了,说是轿子,其实就像滑竿儿一样,轿杠上扛着的是一个红木座椅。郑德栋急忙坐上去,轿夫扛起他健步如飞,大踏步地朝着老爷子的院落奔过去。
不曾想还是晚到一步,“老太爷临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郑德栋无暇为老太爷哀恸,眼睛紧盯着伺候老太爷的两个婆姨,厉声问道。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零五章无法理解
两个婆姨吓得浑身抖索,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先前老爷子就嚷着说请您过来,就这句话我们也是琢磨了好半天才听懂的,后面再没听清说什么,就是用手朝上指着,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
“手朝上指着?”郑德栋迷惑不解。
此时其他各房的人陆续到了,郑德栋让人吩咐只请几位弟弟进来,其余人统统在仪门外候着,不叫不许进来。
几兄弟都到齐了,郑德栋把话一转述,几兄弟一齐抚着脑门儿猜起了哑谜。
有人试着从床边模仿着想象中老太爷的姿势,朝上举起手指。那两个婆姨赶紧叫道,“就是这个样儿!”
几个人顺着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恰恰是房梁所在。赶紧吩咐人去了梯子爬上去看,竟然有个木匣子。
郑德栋迫不及待地打开木匣子,里面一叠土地店铺的契约和银两票据,原来老太爷是想交待临终遗言了。郑德栋随意翻捡了一下,“哼的”冷笑一声,讥讽道,“老太爷私房钱不少啊!四位兄弟去世的消息特意交待了下人不得告知老太爷,想来老太爷还惦记着给他们几个补上亏空呢!”
其他几个兄弟默然不知如何评论,老二郑德奎想了想,安慰老大道,“如果是我们几兄弟遭了难,老太爷一定也会想着帮衬咱们几个的。”
此话一出,几个兄弟包括郑德栋突然都觉得,似乎心头憋着的那一口气瞬间平复了。郑德栋指着老二点点头,释然地说道,“你这句话说得好!老太爷虽说老来犯糊涂,毕竟一直护着咱们所有兄弟,咱们郑家这么大家业才能一直拢在一起不散伙。就算是老太爷有什么想法,年纪大了犯点糊涂也是人之常情。”
“唉!”想想这一年多来郑家庄经历的风风雨雨。所有人都唏嘘不已。这才渐渐有了正常的悲痛哀悼的气氛,悲鸣哀号之声此起彼伏,众兄弟伏在老太爷的床边,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再过几日,老太爷与四个儿子的葬礼便风风光光地办了,送葬的队伍整整排出去十里开外。
郑德栋在葬礼的第二天便脱下了披麻戴孝的一身,换了素衣常服,只带着贴身随从,悄悄地往洛阳去,进了郊县一所郑家名下的大宅院。
九公子便在这里。郑德栋赶在九公子离开之前来拜见。
这处宅院是一处占地颇广。带了一座私家园林的大宅子,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水榭极尽奢侈之能事,原本是郑德栋专门用作迎来送往、招待高官所用。得知九公子抵达洛阳之后。特意悄悄安排给九公子用的,毕竟一想到因为自己搞不定家事,九公子大老远带着人马来给自己解决后患,却草草住在伊阙山中的帐篷里,郑德栋便寝食难安。
九公子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戎装整肃,英气逼人,却明显不是官;另一个身高体壮,虽穿着寻常村夫布衣,却须发竖立,一脸草莽。郑德栋猜度着。这人必定就是那赛阎王,一时有些心虚,赶紧掩饰着作揖行礼见过九公子。
“多谢九公子鼎力相助!”话一出口。郑德栋顿时醒悟到,这话说得十分不得体,难不成自己竟然感谢九公子的人马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不成?一时僵在那里,尴尬至极,不知如何进退。
九儿诚恳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们没有办好,本来只想让他们舍财。去了他们的势力,不要在族中给你一味地设置障碍,并不想闹出人命来,可是当时现场混乱,赛阎王担心银车被抢走,功亏一篑,一时情急才动了手,还请郑先生原谅!”
“不敢!不敢!”郑德栋赶紧连声说道,“也是我没有安排好,为了摆脱干系,派了他们几房当中一个惹是生非、心思不敬的子侄去办事,这才惹下大祸!”
“咳……”站在一旁的李山魁一拍大腿,忍不住插嘴道,“你这样说才叫上路嘛!千万别搞那些假仁假义的一套!你那四个兄弟为了拉你下马坏事做尽,谁都知道你早有杀人立威的心思。现在这样阴差阳错,倒正好方便你以后在郑家庄呼风唤雨!你说是吧?”
郑德栋大窘,这话岂可当着人面说出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把这李山魁塞进地缝里。
“你还说呢!”卓青出来打圆场了,冲李山魁瞪着眼骂道,“就让你本色出演,扮个绑匪你都差点演砸了!”
“本色出演”一词出自九公子,当初郑德栋制定这个苦肉计,提出来商议之时,九公子决定使用李山魁时脱口而出,卓青便学了去。
李山魁哪里敢跟卓青顶嘴,哂笑着摸着自家的后脑勺往后缩了两步,便不说话了。
见郑德栋确实如李山魁所言,心虚是真,愧悔未必,九儿不再拘泥于此。事已至此,有什么后果只能郑德栋自己去承受了。
九儿便扭转话题,谈到了郑家庄所在之地今后的发展方向。农业生产方面,九儿提起打算在归化城建立的大型农具工厂,有了工具,希望借着郑家土地集中的便利,在伊水两岸尝试集约化生产。
大型农具在上海那边已经在做实验了,虽然目前就连蒸汽机都还在试制中,更别提发明小型电机,但是一样可以制造出更先进好用的农具,大大提高生产效率。归化城外可耕地面积广阔,九儿跟惠征一提出来,惠征立即拍手叫好。
可是郑德栋一门心思扑在上海那边的商贸上面,对郑家庄本身的发展事务似乎并不感兴趣。九儿一蹙眉头,郑德栋立刻警觉,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九公子行事怪异,就连参股大清国民银行的条件之一都是安抚流民,立即弥补道,
“我们族中的田亩生产事务向来都是交给我的二弟打理,我回去以后一定交待他尽心办理。”
九儿知道他听不进去,冷笑道,“之前安抚流民的规矩依旧,你们郑家参股大清国民银行的条件是写进银行章程的,你现在可能眼里只有那个会下金蛋的银行,但是,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料理田亩产出,一样会养出另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郑德栋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九公子几乎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做过的生意没有不赚钱的!可是,郑家守着万亩良田二三百年了,那些田亩虽然重要,可比起上海的生意来,毕竟相差万里,郑德栋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九公子这么在乎田亩产出做什么?难道又是为了那些穷苦人?
再联想到安抚流民之策,联想到九公子身后,当时的四阿哥,如今的皇上,还有九公子身边站着的杀气十足的两条汉子!郑德栋突然心里抽动了一下,这个九公子的心太大了!
不敢再有半分犹豫,对于九公子提出的事项,郑德栋一概全都应承下来,脸上不敢在显现半分不解。
如此谈话,已经显得索然无味,有秘密监督的人在当地放着,九儿只能以观后效了。
卓青明显感觉到了九儿的不悦,郑德栋告辞的时候,锥子一般的目光让郑德栋犹如芒刺在背,只好苦笑着向卓青作揖,无语地表示收到威胁了!
所有人都退下了,奕欣才从里间走了出来,见九儿愁眉苦脸的,便调笑道,“怎么?鼎鼎大名的九公子也有发愁的时候了?”
九儿苦笑道,“能在河南找到郑德栋这样的人,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哪里还敢抱有什么奢望!不过嘛……”
看着奕欣明朗的笑容,九儿的一切烦忧顿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笑容已经化作灿烂,皱着漂亮的小鼻头,作势不服气地叫嚣道,“我要让上海那边给郑德栋和他的那些兄弟,每一期的《洋务周报》和《新生活》都给他们寄过来,还有上海新出版的《申报》,好好儿地给他们洗洗脑!”
“与其那么老远地从京城和上海只寄那么几份过来,不如让郑德栋出资在这边转印增发就是了,给这洛阳周边的富户士绅地方都开开眼吧。”奕欣这几年办报的经历,让他充分意识到这么小小的一张薄纸上,所承载的信息分量有多重!对人的影响将是洗心革面一般的彻底!
“还是你想得深远!”九儿小嘴儿甜甜地称赞道,随着自己可发掘的那一世的信息资源越来越少,九儿越发有黔驴技穷之感,而奕欣,这个胸襟广阔的男人,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超越了同时代人的思想,就像一棵最高最粗壮的大树,九儿发自内心地高兴,她可以有坚实的爱人的臂膀可以依偎,终于可以有志同道合的人可以谈心。
“下一站去哪儿?”奕欣兴致勃勃,“陕西秦家,还是安徽霍家?”
“陕西秦家跟河南郑家情况差不多,还没有这边的矛盾这么激烈,我们把大概的要求交待给李山魁,就让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吧。”九儿说起陕西秦家还比较轻松。
“怎么,这次差点捅了篓子,还敢放他一个人做事!”奕欣笑道。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零六章盐枭
“我倒不这么看!”九儿又有不寻常的意见,“正是因为这次出了意外,李山魁能够权衡利弊果断出手,我觉得他很有全局观念,他对郑德栋的心思把握得很准,对于我要求的底限也并没有逾越。他其实很不错!”
奕欣笑着点头道,“什么事情经你一解释,当真是死的也说成了活的!”
“倒是那个安徽的霍家,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恐怕还必须得卓青出手才能解决问题。”
想起安徽发过来的驿路快报,九儿舒展的柳眉顿时蹙紧了。
按理说,陕西秦家的势力更在河南郑家之上,无论如何该到陕西走一趟,离河南也不是太远。可是,根据快报,安徽霍家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容耽搁的地步。
此去安徽盐城,形势很有可能激化,九儿派人将张嬷嬷和抱着的小雪兰先行送到上海,九儿之后会去上海,而不是回京城。
当今皇上虽然下令大清国民银行冻结了九儿代表他行事股东的权利,大清国民银行却只能阳奉阴违。正在集资的京沪铁路公司便是由大清国民银行牵头组建的,如此新鲜的事务只有九儿能拿主意。皇上有心想直接下旨断了所有的生意,可是每个月源源不断流进他私人腰包的巨额分红却让他欲罢不能。
其实,这是所有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东都知道的秘密——除了皇上:其他人都按年分红,只有皇上月月分红,为的就是要让皇上惦记着新兴商业的好处,别整天被一帮死磕老祖宗家法的大臣奴才围着,一时头脑发热,便断了所有人的财路。
如今,九儿生出的这个促狭法子居然真的起作用了!
上海那边暂时无碍。第二批留学欧洲的学生也已经派出,但是第一批留洋欧洲的学生,时隔一年,已经学成在途。他们是九儿与奕欣期盼已久的新生技术力量,在从欧洲请回来的英国工程师的带领下,许多新新工厂都指望着能从他们的手底下诞生。
想到上海,九儿与奕欣也是欢欣鼓舞,只得暂且压下。显得把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处理掉——安徽盐城霍家。
安徽霍家,盐城望族,垄断淮盐生意。一家独大,地方官府上上下下都要仰其鼻息,甚至私设关卡。横征暴敛,将盐城一带百姓几乎逼迫得十室空其五六,盐城流民成为捻党的重要来源。
通过大清国民银行及其靠山——当时的四阿哥,对安徽霍家半是拉拢半是胁迫,初期霍家确实在盐城实施了安抚流民的政策。九儿当初选择霍家。正是因为盐城流民给捻党源源不断地输送新生力量,如果霍家看在大清国民银行这块肥肉的份儿上,愿意主动承担起盐城一带抚境安民的责任,便可以断绝捻党的来源,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九儿只有这么点本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安徽霍家坐实了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份之后。在盐城安抚流民的事务却渐渐松懈了下来。这里的盐场全都是霍家的,百姓靠在煮盐贩卖给盐场获得收入换取生活必需品。霍家所有的暴力都从克扣百姓煮盐劳作上得来,为了保证煮盐来源,霍家与地方官勾结,甚至禁止百姓在盐城区域内开垦荒地务农打渔。
盐城百姓生活大不易。还要再加上各种多如牛毛的缴税名目,度日艰难。
而霍家要落实安抚流民的政策。只有一种办法,或者减税,或者取消克扣。前者税监不愿意,后者霍家肉疼。两种办法都直接减少了税监和霍家的收入,这两方面在盐城的势力早已狼狈为奸、蛇鼠一窝,谁也不肯让步。
霍家看在大清国民银行的股份和四阿哥的面子上,勉勉强强做了几个月的样子,当时派驻盐城当地监督的账房,是特意从京城黎民社王掌柜手下挑出来的实诚老人儿,在提交的报告上就颇为不满,语气愤然地写道,“霍家态度倨傲,敷衍了事,试图以大笔银钱收买!”
当时没有马上对霍家动手,一则精英军刚刚开始筹建,九儿心里还没有胜算,要知道霍家除了官儿面上的公务,私底下走私的勾当做的极大,做为另一个阴影中的身份——见不得光的盐枭——霍家的私兵势力雄厚;二则九儿与四阿哥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四阿哥登基以后,竟然给大清国民银行下令冻结九儿的代表权力,霍家登时便以为撕破脸的时候道了。
由于派驻盐城的账房,无论他们百般威逼利诱,抵死不给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