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作者:清歌一片(晋江金牌高积分vip13-09-22正文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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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飞奔回自己住的屋前,举目看去,见整条走廊里浓烟滚滚,火苗已经蹿到了屋顶之上。
“二奶奶!原来你在这里!”
尺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往后拖去,避开随风忽然卷了过来的一条火舌,眼泪滚了下来,哽咽道:“原来你出来了!太好了!先前我醒了跑出来,见火便在你住的屋前烧了起来,门窗到处都是火,进都进不去,叫你又没回应,还以为你烧死在里头了……”
火势已经把住近旁的人都赶了出来。穿过乱作一堆的人,初念看到金针玉箸也一左一右搀着司国太从走廊另头的那间云房里跑了出来。环顾一圈,却不见果儿,一把抓住尺素,打断她话,大声道:“果儿,果儿呢?”
尺素惊魂未定,只随她目光慌乱地四下找,一时应不上来,边上被烟火呛得一直弯腰在剧烈咳嗽的翠翘嚷道:“果儿和小郡主玩得好,昨夜宋奶娘禀了老太太后,仿似叫睡她那里了……”
初念猛地看向一墙之隔的邻院,见火势借了今夜正起的东南风,已经卷燃了下首方向相连的那边一排屋宇。见不到详细情景,只听隔墙的动静,人也应是都被惊动了。立刻从另条还没起火的通道往那边冲了过去。赶到时,看见一排云房前的走道上也已浓烟滚滚,火光肆虐中,宋氏和小郡主的乳母茹娘正瘫坐在地上,肃太妃不顾身上只着中衣,整个人急得几乎在跳脚,若非身畔丫头扶住,人已经软到在地了。此刻连声音都颤抖得有些变调,只不停地重复喝问:“人呢?万和人呢?你们出来时,竟不带她们出来?”^
“火来得快,我醒时,火已经烧了起来,立刻就冲进小郡主的屋里找人。可是床上竟不见她们!找不到人,火越来越大,这才自己跑了出来……”
宋氏的脸似乎被火灼伤了,头发也烧焦,声音沙哑。看见初念跑了过来,泪眼一下便流了出来,伏地痛哭不停。
此时司国太也已赶到,等听明情况,脸色大变,厉声道:“你真都找过了?屋里确实没有小郡主和果儿?”
“回老太太,当时慌乱,但床上确实没见人,兴许她们是自己先跑出来了……”
茹娘当时其实并未向宋氏那样冲进去找,只在外头转了下,见宋氏跑出来,便也跟着出来了。此刻脸色惨白,目光中满是恐惧,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显见是盼着自己这猜测是真的。
正这时,云房方向忽然传来几声女童的尖叫哭泣之声,司国太大叫:“她们还在屋里!”
众人猛地循了方才那叫声看了过去,见声源正在小郡主的屋里,十来个丫头婆子立刻往走廊里跑去,只没跑几步,人还没到台阶,便被迎面袭来的灼热烟雾和火团给逼了回去,顿时乱成一团,有被吓住哭泣的,有悄悄往后退缩的,再没人敢往里冲。
肃太妃心如刀绞,失声号道:“你们不去,我去!我的万和还在里头……”说着一把推开身边扶住自己的丫头便要往里冲,慌得众人急忙一把拉住。
初念听得清清楚楚,方才那一声女童的尖叫,正是果儿所发。
这里是专供女居士住的地方,与前头僧人们的居所隔得远,而且中间的一道墙门之上还挂了把锁。此刻起火,若只等着僧人们赶来救,恐怕屋里的人已经没命了。一想到她此刻正就被困在里头,随时可能命丧火海,顿时心如刀绞。四顾了下,看到院墙边正靠着一扇昨日新搬来要更换的门板,疾步跑了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搬了门板竖挡在身前,在身后众人的惊叫声中便往走廊里冲了进去。
门板挡住了迎面的火舌,初念闭住呼吸,不顾周遭的灼热,不要命般地直冲而入,猛地撞开已经点着了的门,借了火光,见屋里烟雾弥漫,热气熏人。
初念直冲到屋角,这才停了下来。
她的头发已经燎焦,衣袖裙摆也起了火星,方才冲进来时,把住门板两边的一双手也被燎伤了。此刻也顾不得那种钻心的疼,急忙扑灭身上的火。
“果儿,果儿!”
初念被烟雾呛得一边流泪,一边大声喊叫。
“二婶婶!”
正蹲在角落咳嗽不停的果儿听见她的声音,猛地起身扑了过来。初念一把抓住她。
“还有万和!她刚刚晕了过去!”
果儿指着此刻地上另个已经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呜咽着道。
到了这种时刻,初念反倒冷静了下来。走廊已经完全淹没在火海中了,自己力气速度都是有限。光凭那扇门板,别说带出这两个小姑娘,恐怕连自己都无法再一次冲出去了。
难道今天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用力扇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面前浓烟,看到正对门西墙上为通风开出的不过尺来见方的那扇高高的四方窗,心中一动,忙将屋里的一张桌案挪到墙边,拎了条凳爬上去,用力砸开后,抱着果儿上了桌,将她奋力举起,推着送了出去。
“跳下去,别怕!”
屋后是片泥地。果儿闭着眼睛跳了下去。初念再将已经昏迷的万和也抱了起来,再次用力推出去后,自己在身后熊熊火光与逼人热浪的追逐之下,跟着爬上了窗。好在她身材娇小,这扇不过尺来见方的通气窗堪堪没有将她卡住。一阵艰难挣扎之后,在衣裙被刮破的撕拉声中,她也终于挣脱出了窗子,整个人趴着摔到了地面之上。
初念顾不得手脚皮肤被灼的那种焦痛,怕房屋会倒塌,抱起还未醒来的万和,和果儿一道往空地逃去。直到安全距离了,这才腿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到了地上。
小郡主先前被烟雾熏迷,好在出来得及时,外头空气清凉,又被这么摔了几下,渐渐便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脱离险境,哇一声,靠在初念身上便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初念抱住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安慰不停,自己看向前头不远处那一排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的屋宇,此刻才觉筋疲力尽,后怕不已。连她自己也匪夷所思,先前怎么竟就如此义无反顾,听到果儿呼叫声传来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想便冲进了火海,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前头的院里,僧人们终于陆续赶到扑火。只是附近水源不足,只靠扑打和盆水泼浇,又哪里灭得了这样借了风势的熊熊大火,最后不过就也眼睁睁看着相连的几排屋宇越烧越旺,烧得只剩个空架,最后轰然倒塌而已。
司国太和肃太妃眼见初念冲进屋里,却再没出来,直到房子倒了,被人架到另处禅房暂时安身等天亮再收拾残局时,还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司国太默默流泪不停,肃太妃更是支撑不住,一口气没上来,一下便晕厥过去。下人们掐人中的掐人中,哭的哭,一屋子的人正乱的时候,忽见有个小沙弥一脸欢喜地跑了进来,嘴里嚷道:“喜事,喜事!那位少奶奶檀越和两位小檀越都没事!我师兄在后头的空地上发现了她们!如今人正被送过来哩!”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便都炸开了,连刚转醒的肃太妃也猛地一把推开正围住自己的人,连鞋都没穿,着了袜便往外飞奔而去,等迎面见到万和小郡主,见她除了面上有些黑灰痕迹,全身上下并无别的伤处,顿时一把搂在怀里便心肝肉地哭了起来。
那边厢,司国太也是搂住果儿上下摸索,见她确实无恙,也来不及问其中详情,只看向初念,泪便滚了下来,一把抓住她手,哽咽着点头道:“好孩子,你做了件大好事……”
初念想笑,只手脚处被灼伤的皮肤实在痛得恨不得要剁掉才好,此刻被司国太一抓,更是钻心地疼,哎呀了一声。司国太这才发觉她手背上的水泡,慌忙叫道:“快请郎中。”
一夜纷乱过后,次日早,初念还躺在榻上,双手双脚却被裹得成了四只粽子。尺素坐她身畔,一边挑着替她剪去昨夜被烤焦了的头发,一边低声跟她说着后续之事。
原来昨夜果儿与万和睡一起,两人到了半夜先后醒来,也不知哪个先提了自己的爹娘,便都掉起了眼泪。万和比果儿小一岁,便说要和她义结金兰,约定往后相互往来。果儿自然应了。两人便照平日看戏时学来的样子,跪在地上有模有样地拜了姐妹。过后只觉心更贴得紧了,哪里还睡得着?在被窝里嘀嘀咕咕时,外头火已经烧了起来,却是丝毫没有觉察。听见有脚步声和呼唤声传来,以为是自己二人的动静被觉察,乳母过来令睡觉,性子活泼的万和便拉了果儿飞快藏到了靠墙的那个箱笼里,想着到时候要吓乳母一跳。宋氏进来后,本就心慌意乱,手上也没烛火,一摸床上是空的,一时没留意墙角的这箱子,慌慌张张往床底和柜子里再找几下,见没人,知道外头火越来越大,夺路而去。堆在门外的茹娘和别的丫头见她空手而出了,谁还会再进去找?纷纷逃散了去,这才将她二人留在了里头。两人关在箱子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箱子盖被解开,自己开启出来时,发现门外已经被火吞没,这才发出惊叫的。
“二奶奶……幸而有你,要不然果儿和小郡主可就……”
“哎……”
尺素拿梳子替她疏通剪好的长发,喟叹一声,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之色,“莫说是她们,便是连这护国寺的和尚们,提起你昨夜的举动,也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二奶奶,你怎么就这么大的胆?那么大的火,你都敢往里冲?”
初念笑了下,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云屏道:“二奶奶,肃王殿下来了,说要向二奶奶致谢呢。”
初念正想说几句什么话叫她捎带过去推了,外头隔门已经传来了前次听过的那个男声。听见肃王赵晋道:“昨夜得知消息,我连夜赶了过来,便是此时,心中也仍有余恐。家母和外甥女已被安排回城了。夫人昨夜救了我的外甥女,大义大勇,足令须眉自叹不如。赵晋感激之余,更是钦佩。听说夫人手脚俱被燎伤,离去之前,想着若不亲自来向夫人道谢一番,心中必定难安。这才冒昧前来致谢。我会遣人送来汤药,还望夫人安心养伤,早日痊愈。”
赵晋说完,朝着门里作了个长揖,这才转身而去。
☆、
第五十回
赵晋离去后没多久,廖氏便坐马车赶了过来;到初念跟前站了一下。见初念似要起身朝自己见礼;僵硬地晃了晃手;吩咐了一声好生将养着,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等她出去了;初念身边只剩尺素一人时;尺素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二奶奶,昨夜幸好你命大,当时不在屋里。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如何!你晓得吗;我惊醒了往你住的屋里跑过去时;闻到了一股桐油味。我人还没跑到,见你门窗上的火便已经烧得爬到了屋顶!她们今早议论,说是昨晚风大,吹歪了挂在走廊上的灯笼才引得火。怎么可能?若真是灯笼引得火,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桐油味?依我说,就是太太见你要归宗……”
“无凭无据的,别乱说!”
初念立刻喝止。又问道,“你这话,还跟别的谁说过吗?”
尺素道:“早上老太太来问你的伤势出去后,我送她,一时忍不住提了下。旁人那里都没说。”
初念沉吟了下,道:“这事还牵涉到肃王府,你别再外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往后自己再小心便是。”
尺素面上神情瞧着虽还十分不满,却也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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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原来接连两间的禅院都被烧毁,司国太与初念便暂时被安置在近旁的另处空禅房里,等着徐家人来接回去。廖氏进了老太太的屋,见她正搂着果儿在说话,定了下心神,面上勉强挤出丝笑,上前问了安,又对果儿道:“果儿,昨夜可是受了惊吓?祖母听到了消息,连夜便赶了过来。”
果儿忙站直,恭恭敬敬朝她见了礼,叫声祖母,道:“果儿都好,就只手掌擦破了点皮,已涂了药。”
廖氏点头道:“没事便好,可见你是有后福的人。”
司国太咳了一声,边上的金针知道她有事,也叫了声太太后,牵了果儿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屋里人一走,廖氏便上前道:“娘,我在家听到消息,委实吓得不轻,连夜便坐车赶了来。娘你瞧什么时候方便回去?今日也行,我安排下便好。”
司国太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一双眼慢慢抬起,盯着廖氏,目光里寒意逼人。
廖氏许久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娘,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她不开腔还好,一开腔,司国太便操起靠在身畔椅子把手侧的那柄拐杖,杖头猛地用力砸向地面,“砰”一声,拐杖因是上好的黄杨木所雕,质地精坚,并未损坏,只整支杖身却反弹而起,从国太手中蹦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了廖氏脚前的地上。
“好个瞧着你做什么?”国太咬牙道,“老大媳妇,这么多年,我晓得我儿子对不住你在先,你的有些事,我便向来不过问。只你这一次,未免做得也太辣手了!若不是老天有眼,此刻你只怕已经遂了心愿吧?”
廖氏脸色唰地发白,颤声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竟怀疑这火是我叫人放的?”
国太怒道:“这火起得太过蹊跷!小二媳妇儿住的门前,火一下便烧着了整面门窗的墙!寻常的火,怎么可能烧得这么快?倘若没有人在其中做鬼,难道是小二媳妇儿自己不想活了寻死?我知道近来因了她要归宗的事心中怨怼,只再不满,你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其心可诛!更别提这火还牵连到了隔壁的肃王府!一早肃王过来时,问要不要叫应天府的人来查下失火缘由。我便只能对他说是昨夜廊子上的灯笼被风吹歪引发的火。要是叫他知道这其中有鬼,还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娘家的腰杆再粗,怕也压不下这样的丑事!”
廖氏眼睛睁得滚圆,人一矮,已经跪了下去,道:“我一听说起火,来的路上,心中便有些担忧了,唯恐娘你会迁怒到我头上。果然不出所料。我平日虽争强好胜,却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禅院隔壁还住着肃王府上的太妃和小郡主,我自然知道。就算我再不愿让小二儿媳妇回去,我也不可能因一时意气便放了这样一把大火!娘你这次真的是冤枉我了!”
国太眉头紧皱,冷冷道:“不是你,还有谁?莫非你真想让应天府插手这事?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你那会儿过门没多久,那个自小服侍老大的丫头怎么就不明不白地得了腹痛之症死了?我知道即便不是你亲自下的手,也必定和你身边的那个沈婆子脱不了干系!还有这回的秋蓼,我一想起来便觉齿冷。老大媳妇,我是你婆婆,这一辈子在宅院里活到这岁数了,不敢说亏心事没做过,只这样有损阴德和子孙福缘的事,我在做之前,还真的要再三掂量掂量!”
廖氏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我如今是白口莫辨了,娘你定要认定是我,我也无话可说。若不是怕闹将开大家都没脸面,我还真巴不得应天府的人插手,好还我一个清白!”
她这一番表白看起来并未打动司国太。她只是哼了一声,面上方才的盛怒虽淡了去,目光中的厉色却丝毫未减,只淡淡道:“好在老天开眼,昨夜的火只燎伤了几个下人而已。倘若牵连到肃王府的人有个不测,恐怕没这么轻易便能混过去了!”见廖氏似还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