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普尔小姐8 加勒比海之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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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说:“我得挪挪身子。不行,你不会弄。
你力气不够大。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居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去找他们去。”
“不要,不要去。你待在这儿——把事情弄个清楚,到底是哪个呢?放荡招摇的葛瑞格?一言不发的希林登还是我那个小子贾克森呢?总出不了这三个人,不是吗?”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加勒比海岛谋杀案 十七、赖菲尔先生接管
“我不知道。”玛波小姐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廿分钟到底谈了什么了?”
“我觉得说不定我的看法都错了。”
赖菲尔先生瞪了她一眼。
“终究仍是个老糊涂!”他厌憎地说:“你还认为自己很有把握呢!”
“呃,我对这件谋杀案是看得很准的。我是对凶手是谁没有把握。因为,我发觉白尔格瑞夫少校说了不只一个谋杀的故事——你自己就告诉我他说过浴室艳尸之类的故事。”
“那个——他确是说了的。但他又是另一码子事呵。”
“我知道。但是伊淑·华德丝太太说她还听过有人被塞进瓦斯烤箱中毒死的故事呢——”
“可是他跟你说的那个——”
玛波小姐这回决意打断他的话——这可不是赖菲尔先生常碰到的事。
她这回发言可是万分火急却相当连贯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很难确定的。问题在——通常,这种事情,人们是不太用心去听的,去问华德丝太太,她也是这么说的,起先,我们也还听着——不久注意力就分散了——开始心不在焉——结果突然发觉自己漏掉了好多。我只是想,会不会是什么地方接不上头,我是说,他跟我说那个男人的事——以及他掏夹子时嘴里说的:‘要不要看那个凶手的照片’时,这之间我会不会听漏了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你只是以为那是他谈的那个男人的照片呀。”
“的确,我是这么以为的。我从没想过可能不是那个男人。
可是如今——我怎么能有准儿呢?”
赖菲尔先生颇费心机地看着她。
“你的毛病是呵,”他说:“你觉得你跟那对牧师兄妹还有其他的人谈起这件事情时,你好像对某件事是满腹疑团的。”
“也许你说的对。”
“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先来讨论你心中起先所想的。因为十有八九次,人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至少,我的经验如此。我们手头有三名嫌疑,我们一个一个好好地研究一下。你觉得该从哪个开始?”
“我没有特别中意的,”玛波小姐说:“反正三个人都很不可能。”
“那么,先看葛瑞格吧,”赖菲尔先生说:“受不了这家伙。
不过,这并不能就把他认作是凶手。然而,仍有一、两点对他不利之处。那些降血压的药丸是他的。用来害人是相当方便实用的。”
“这未免太明显了嘛,不是吗?”玛波小姐提出了共议。
“我看倒也不见得,”赖菲尔先生说:“何况,最要紧的是要立即采取行动,而他手头又有药丸。已经来不及去找找看别人有没有药丸了。就先认定是葛瑞格吧。好吧!假设他要把他那可爱的太太幸运除掉(我倒认为真是个好主意。我很体谅他的心情。)我却看不出他的动机。首先,他很有钱。从他那富有的前妻继承来的。在这一点,他倒很可能是谋害妻子的人。但这已是木已成舟、事过境迁的事了。而且他也逃脱了罪嫌。但是幸运只是他前妻的穷亲戚,一毛钱也没有,因此,他若是想把她干掉,一定是想要另娶别人。你听过有关这方面的闲话吗?”
玛波小姐摇了摇头。
“至少我没听说过。他——呃——他对女士们很殷勤。”
“你这种老派的说法很客气。”赖菲尔先生说:“其实,他是只色狼。他喜欢挑逗女人。但这并不够!我们需要更充分的理由。现在来看看艾德华·希林登,他倒是匹不折不扣的黑马。”
“我觉得,他,不像是个快乐的人。”玛波小姐提供了她的观点。
赖菲尔先生刻意地看了她半晌。
“你认为杀人凶手都该是不快乐的人吗?”
玛波小姐干咳了一声。
玛波小姐原本可以告诉他,在此一假设上,他的看法是错误的。但是她克制住自己不去跟他抬杠。她晓得,男人是不喜欢认输的。
“我个人是蛮喜欢希林登这个人的,”赖菲尔先生说:“不过,我觉得他跟他太太之间好像有些怪怪的。你注意到了吗?”
“是的,”玛波小姐说:“我注意到了。当然,他们夫妇在人前表现得很好,这也是可以想见的。”
“对这类人你了解的该比我多,”赖菲尔先生说:“也就是说,表面上他们夫妇相敬如宾;但很可能,艾德华·希林登不露声色地想要把艾芙琳·希林登给铲掉。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果若如此,”玛波小姐说:“一定牵涉到另一个女人。”
“可又是什么女人呢?”
玛波小姐气馁地摇了摇头。
“我实在觉得,事情决不会这么单纯。”
“那么,我们来看下一个吧——贾克森?可别把我算在里头。”
玛波小姐这才首次展露了笑容。
“为什么不能把你算在内呢?赖菲尔先生。”
“因为如果你要讨论我是凶手的可能性,那你得去找别人。跟我谈徒然浪费时间。再说,我来问你,我适合这个角色吗?瘫痪,像个木乃伊似地从床上给拖起来,穿上衣服,推在轮椅上,推出去散散步。我哪有机会去谋杀人呀?”
“跟任何人一样有机会。”玛波小姐振振有词地说。
“这话怎么讲?”
“这,我想你自己也会同意。我想,因为你有头脑呀?,,
“我当然有头脑,”赖菲尔先生郑重地说:“我敢说,比这儿的任何人都有头脑。”
“有头脑,”玛波小姐接着说:“就可以使你克服作凶手的身体方面的障碍。”
“那可得费很多功夫的!”
“不错,”玛波小姐说:“是要费些功夫。不过,赖菲尔先生,依我看,你会很感兴趣的。”
赖菲尔先生瞪了她老半天,才放声大笑起来。
“你的胆子也不小呢!”他说:“全然不像你那副慈祥、糊涂的老太太模样嘛?那么,你真认为我是个杀人凶手了?”
“不,”玛波小姐说:“我没有。”
“为什么呢?”
“这很简单嘛,你有脑子呀。有了头脑,不必靠杀人,你就可以得到你所要的东西。谋杀是蠢事。”
“不管怎么说吧,你认为我会要害谁呢?”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玛波小姐说:“我还没有那份荣幸与你长谈,也就没有法子弄出一个理论来。”
赖菲尔先生的笑容显得更开朗了。
“跟你聊天蛮具危险性的。”
“要想隐藏些什么的话,聊天本来是相当危险的。”
“你的话不无道理。我们谈谈贾克森吧。你对贾克森有什么看法?”
“这我很难说,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他交谈过。”
“那么你对他毫无看法了?”
“他使我联想起一个人,”玛波小姐回想道:“那个离我家不远的镇公所里的年轻文书乔纳斯·巴瑞。”
“怎么样呢?”赖菲尔先生问了一声。
“他呀,人品嘛,”玛波小姐说:“不很好。”
“贾克森的人品也不怎么样。不过,对我,他倒是挺合适伪;他工作效率极高,也不怕挨骂。他晓得自己薪资很高,也就一切逆来顺受。我不会雇他需要信赖的事,我也就无需信赖他。也许他的过去没有暇疵,也许很不少。从他保证人的推荐书看来,确是不错;不过,可以这么说,我一向对推荐信是采保留态度的。好在,我这个人没什么隐虑,也不怕人勒索。”
“没有秘密?”玛波小姐言中有意地问:“赖菲尔先生,你在业务上总不会没有一点秘密吧?”
“反正不是贾克森能得到的。不会。贾克森这个人,可能有些巧言令色,但我怎么也看不出他会是个杀人凶手。我看,他不是那块料。”
他顿了顿,突然又说:“你有没有想到,要是我们退得远一点来看这桩邪门的事,白尔格瑞夫,他所说的事,以及其他的情形,我看都是本末倒置了。我才是该被谋害的人呢。”
玛波小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角色选的不对,”赖菲尔先生解释说:“谋杀案中的遇害者常是些什么人?有钱的老头子。”
“有好多人都希望他让位,好拿他的钱,”玛波小姐说:“对不对?”
“嗯——”赖菲尔先生想了想说:“我至少可以举出五。
六个人在伦敦看到泰晤士报上登出我的讣文,是一滴眼泪也不会掉的。可是他们也不至于非得要我的老命。何苦呢?我随时都可以死。事实上,好多蠢材还真想不通我竟然能活到现在。连医生都觉得很意外。”
“不过,你的生命意志是强的。”玛波小姐说。
“我想你觉得很奇怪,是吧?”赖菲尔先生说。
玛波小姐摇了摇头。
“喔,那倒不是,”她说:“我认为那是很自然的事。人到将要失去它的时候,会觉得生命值得珍惜,也更有情趣。也许,不该如此,但却是实情。年轻、力壮、身体又健康的时候,生命展现在你的眼前,活着一点也不重要。容易闹自杀的是年轻人,失恋,有时甚至纯粹出于焦虑与忧郁。只有老年人才认识生命的可贵与兴趣。”
“哈!”赖菲尔先生嗤鼻说道:“听听两个老帮子这份酸劲!”
“怎么?我说的没有道理吗?”玛波小姐质问道。
“呃,对,”赖菲尔先生说:“当然有道理,不过,我说我才该是遇害者,你又认为不对吗?”
“那得看谁害了你会得到什么好处了。”玛波小姐说。
“说实在的,没有人。”赖菲尔先生说:“除了我说过的,一些商界的对手,连他们,这我也说过,要想看我寿终正寝,还有一阵子可等的呢。我也还没糊涂到留下一大笔财产来给亲戚们去分割。政府课了税之后,留给他们的会少得可怜。这,我多年前就安排好了;转让、设置信托基金之类的,都作好了。”
“拿贾克森来说,你过世之后,他不会沾到什么光吗?”
“他一分钱也得不到。”赖菲尔先生很得意地说:“我给他的薪水比别人出的多了一倍。这是因为他得忍受我的怪脾气;他也很清楚,我要是死了,他就落个输家。”
“华德丝太太呢?”
“她也一样。她是个好女子。第一流的秘书,有头脑,性情好,了解我的性情,即令我大发雷霆,她也毫不动声色,我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在乎。她就像个照管暴躁、哭喊的小孩子的保姆一样。她有时候也惹我不痛快,可谁又没惹我呢?她并没有什么超人之处,其实在各方面都是个很平庸的女人,不过,我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了。她一生颇多坎坷。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我看她向来不会判断男人。很多女人都不会。碰到不得志的男人,心就软了。总认定所有男人都需要女人的体谅。只要娶了她,就会振作起来,飞黄腾达!当然,这种男人绝作不到的。好在,她那不中用的男人死了,一天晚上在外头喝多了酒,给汽车撞死了。伊淑有个女儿要供养,她又回去当秘书了。她跟着我有五年了。打一开始,我就对她说清楚了:别指望我死后她能得到什么。在她受聘之初,我就付给她极高的薪水,其后每年加薪四分之一以上。不论人们多善良、诚实,我们也不该信任他——这也是我告诉伊淑别对我的死有什么寄望的原因。我多活一年,她的薪水就有增加。如果她每年多存点钱——我想她已经在这么作——等我伸腿瞪眼的时候,她也该是个很富有的女人了。我自愿负责供她女儿求学,并给她设立了一个为数不小的基金,她成年之后可以支用。因此伊淑·华德丝该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告诉你,我的死对她的财务来说,可是一笔损失呢。”他认真地看着玛波小姐说:“这一切她都非常了解。伊淑,她是个很识大体的人。”
“她跟贾克森还合得来吗?”玛波小姐问。
赖菲尔先生敏捷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注意到什么罗?”他说:“不错,我想贾克森是喜欢到处闻腥的,特别是最近,他也盯上她了。当然,他人长得蛮帅,可惜也于事无补。首先,他们两个身份不同。她比他高了一点,也只一点点而已。要是高出很多,反倒没关系,可是她这种中下阶层的人,很怪异。她母亲是个老师,父亲是银行出纳员。我看,她是不会去上贾克森的当的。我敢说,他倒是看准了她那笔积蓄了,可是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嘘——她来了!”玛波小姐说。
他们两个都看着伊淑·华德丝自旅馆的小路上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看,其实她是个挺好看的女子,”赖菲尔先生说:“可就是一点风韵也没有。真不懂是怎么搞的,长得挺不错嘛。”
玛波小姐轻叹了一声,这种叹惜,无论是多么老的女人,看到任何坐失的良机,都会有感而发的。在玛波小姐的人生中,有许多字眼用以形容伊淑所欠缺的:“不够吸引男人”、“不性感”、“缺少撩人的眼神”。其实,她头发清柔,皮肤细致,棕色的眼睛,身材也挺好,笑容可掬,可惜就是缺乏那种男人在街上见到要再回头的韵味。
“她应该再婚才是,”玛波小姐轻声地说。
“本来就是嘛,她会是个好妻子的。”
伊淑·华德丝来到他们身边,赖菲尔先生稍带造作地说:“你总算来了!在忙些什么呢?”
“今天上午好像大家都在打电报,”伊淑说:“而且,还有人在退房间呢——”
“怎么?要走了?就因为出了命案?”
“我想是吧。倒霉的提姆·肯道着急死了。”
“这怎么能怪他。这对年轻夫妇也真是倒霉。”
“我知道。我想他们接手经营这家饭店也是挺不容易的事。他们一直担心作不好,其实,作得挺不错的。”
“嗯,干得的确不错。”赖菲尔先生也同意。
“他很能干,也肯吃苦。她呢,是个好女孩子——也长得狠漂亮。他们夫妇像黑人一样地苦干。当然了,这儿的黑人才不苦呢。我看见一个黑人,修剪椰子树就能赚一顿早饭,然后又回去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生活真惬意。”
“我们正在谈这儿出的凶案呢。”他又说。
伊淑·华德丝显得有些惊讶。她转身望着玛波小姐。
“我看错了她,”赖菲尔先生以一向的坦率的口吻说:“我向来不喜欢老太太们。打不完的毛线,扯不完的是非,可是这个老太太与众不同。她有眼睛有耳朵,而且会善加利用。”
伊淑·华德丝歉窘地看了玛波小姐,然而玛波小姐却似乎并不介意。
“他这是在恭维你,你知道吧。”伊淑替他解释说。
“我很明白,”玛波小姐说:“我也知道,赖菲尔先生是享有特权的,至少他自己以为如此。”
“什么意思——特权?”赖菲尔先生问。
“想不客气的时候就不客气。”玛波小姐说。
“我不礼貌了吗?”赖菲尔先生颇感意外地问:“冒犯之处,还请你包涵。”
“你并没有冒犯我,”玛波小姐说:“我是很能容人的。”
“不要挖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