渟渟泉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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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渟冷声道：“你以为行军打仗是什么？这里不是可以儿戏的地方！哪怕你说得再对，我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这件事情，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为了全营的兄弟们和整个祥夜，我不得不对你的话存疑。”
见郗染愣愣的不动，泉渟叹口气，缓下声来，说道：“好了，我没有把你关押起来就已经是看在往日交情上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走吧！”
郗染咬咬下唇，一甩头就旋风似的冲出了军帐。
泉渟头疼无比地揉揉额角，对着外面的守着的小兵叫道：“去请谢……陈监军！”
郗染风一般地刮过军营，也不顾别人的异样眼光，连踢带踹的横冲直撞，一路不知弄翻了多少架在营地里的露天炊灶，惹得一片恨声叫骂。
草熏刚走出军医帐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差点被郗染给掀倒。
“怎么了？”
草熏眼明手快，在后退的瞬间就反手抓住了化身蛮牛的郗染，带着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郗染气哼哼地甩开草熏的钳制，冲着他大声呼喝：“不关你的事！”
草熏这才注意到是郗染，虽然心下有些疑惑他的来意，但还是笑道：“原来是郗染公子。不知郗公子为何事而如此气愤？”
郗染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叫道：“你和谢泉渟，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讨厌你们……”
他的语焉不详令草熏更加不解，却也能从这些话里听出是泉渟惹了他，于是安慰道：“如果是箴之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那我先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箴之最近因为战事忙了好久，嘴角都起了一串燎泡了，火气一直很大……总之，不管她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有人好言好语的对待自己，就算郗染再怎么觉得委屈，也不得不稍稍收敛，可怎么也平复不了心中怨念：“她，她竟然这么对我……她竟然不相信我的话！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
草熏看看他的打扮，想了想，将他拉到一边，好言相劝：“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应该权衡一下自己的处境——你就这个样子在军营中四处走动，影响不太好。来，先随我进去把你这身不合时宜的衣服换下来吧。”
郗染深深地看了草熏一眼，低头，跟着他进了帷帐。
稍晚时候，草熏到了泉渟帐子里。
“你呀！”草熏又笑又叹的，“生生把人家一个孩子给气成那样，真是……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明他也只是好心而已。”
泉渟不予置评。
草熏见状，知道她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谈，便从另一个角度出发，问道：“那么，郗染的话你有派人去证实吗？”
泉渟平静地说道：“我把这事交给陈燕岚了。”
“为什么？”草熏有点儿不明所以。
“因为他才是简家的人。”
过了一天，蘧然以及他所押送的粮草就到了营地。
刚刚坐下没多久的蘧然尚未来得及喝口热茶，就被陈燕岚十万火急地派了出去。
“确实如此。”
这是蘧然第二次走进大帐的第一句话。
陈燕岚点头之后，忧心忡忡地问泉渟：“需要求援吗？”
泉渟冷笑一声，说道：“太天真了！之前我是为什么而来的，相信俨然兄还记得吧？那么，这次马家能派人来吗？哼，八成派来的也是一群废物吧！”
“那我们……”
陈燕岚话没说完，就被泉渟脸上的诡异笑容给吓回去了。
“我们？”泉渟捏着手中的一块小石头，“既然石英这么急着前来送死，我怎么能拂了他的好意？哼哼，我自有办法让他的人有来无回！”
祥佑十八年腊月，著名的百里坡之战拉开了帷幕。
“这次有备而来，不会再让那个小子得逞了。”
萧萧寒风中，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傲然坐于一匹战马上，手中马鞭一挥——
“不出三天，这里便全是本将军的地盘！”
石英放出豪言壮语后不到半天，就被眼前的混乱给打破。
“这是怎么回事？！派去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石英策马上前，又惊又怒地拎起一个被派去开路的小兵。
小兵战战兢兢地回道：“前面……前面……有妖法！我们……我们的人……都、都被困住出不来了！”
小兵口中的“前面”是通往祥夜最隐蔽的一条小道，位于百里坡后的丛林里。五万军队若是快速行进，只需一两个时辰便可直达祥夜边关。尽管不是唯一可选的道路，却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最为妥当的道路。
所以，这条路对急于报仇的石英来说，必走不可。
“胡扯！什么妖法！”石英狠狠地抛开小兵，“一军二军照常前进！”
一阵混乱之后，为数过半的士兵进入了百里坡丛林。
进入丛林，石英才正真知道什么叫做“被困住”。
只觉得明明有路，却怎么也走不了；似乎有人，却怎么都喊不应。
“将军，咱们这好像是进阵了。”石英身边的一个副将紧跟其后，此时有些慌张地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石英。
“阵？他们祥夜的那群武夫里也有人会摆阵？”石英冷哼，“笑话！”
一个参军在一旁荐言：“将军，小的看这也像是阵法——哪有大冷天还长这么旺的树木？一定是对方使的障眼法。大凡设在野外的阵法，都是凭借着草木或者是碎石摆出来的，不如我们把所有树木全都砍伐干净，说不定就能解了这个阵法。”
石英一瞪眼，冲着围在身边的士兵们叫道：“听到了没，还不快去！”
喏声一片，众人赶忙按照参军所说的伐树去也。
迎风站在坡顶俯视着底下那群忙得团团转的人，泉渟嘴角泛起一抹笑：“如果认为只要把树木砍掉就能破阵，也未免太小瞧我泉渟了吧！”
说完，她回头对风泠说：“‘楔阵’训练好了么？”
风泠点头。
泉渟笑眯眯地：“啊，算起来也没办法回家过年了，不如大家一起呆在天罗地网里乐呵乐呵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参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源源不断的士兵被派去伐树，一无所获不说，连人都找不到了。
“你不是说只要把树全部都砍了就没事了吗？那现在怎么回事？说！给我解释清楚！”石英怒火高炽，狠命地摇晃着参军。
参军傻傻地被石英摇着，嘴里还在“怎么会、怎么会”。
草熏来到百里坡上时，目之所及的就是一群人像蚂蚁一样的挤在一条细长的小道上，分明是彼此挨着彼此，却偏偏彼此看不见彼此。
“会不会有些过了？”草熏担忧地问着泉渟，同时不忘将泉渟身上厚厚的披风又紧了紧，“被困在阵里没有充饥之物又找不到同伴，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会精神崩溃的。”
泉渟向后靠在草熏身上，幽幽说道：“怪不得别人——谁让他们好好的跑来侵略祥夜呢？或许他们之中有人会破阵，但是我设的这个阵……呵呵，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破坏了花花草草就能解决的，就是这么让人崩溃呢……”
此时，阵中的参军忽然灵光一现——
“不要再四处乱跑了！这个阵法不是为了困住我们，而是为了分散我们！”
耳尖地听到底下这句高呼，泉渟笑了：“真想不到石英手下还有聪明人。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是有些些晚了。现在他们手里，顶多还有三万人——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呢！至于那些失踪了的士兵……只好饿死、吓死在这里了吧……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些能不能顺利走过来了。”
草熏摇头叹气：“人总是这样。其实他们只要不受眼睛的影响，顺其自然地一直向前走，就能走完这条路，可他们却选择了破阵……”
“算他们倒霉啦！”一阵冷风吹过，泉渟缩缩脖子，笑道。
草熏敏感地觉察出泉渟的异样，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可以出阵了，那我们先回去吧。外面冷得紧，你本又不经寒。”
泉渟眼珠子转悠转悠，忽然来了个大变身，撒娇道：“我不想动了！”
草熏好笑地低头，嘴唇亲昵地贴上她那已经被冻红的脸：“知道了，我抱你回去——不过，到了营地你可别说我毁你形象啊！”
渟渟泉水 正文 莫名胜利
章节字数：3576 更新时间：09…01…21 21：04
等石英率部狼狈的出阵时，迎接他的是早已在阵外恭候多时的风泠。
“全体进攻！”
风泠手握青痕交错的长剑，笔直地指向敌军，四字定乾坤。
石英手下的兵卒本来就被泉渟设下的怪阵给吓得够呛，刚要多喘一口气，享受一下顺利逃脱的喜悦，就正面接触到了劈头盖脸而来的祥夜军队。
场面大乱，石英这方的部队连战旗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更别说什么鼓舞士气了。
在石英的怒吼之下，士兵们勉强凑起了阵型，准备迎敌。
而另外一方的风泠已经扬起左臂，打了个手势，就见他身后为数不多的士兵迅速地摆成了一个倒三角，尖角对准石英所在的方向。
接着，不给石英喘息的机会，风泠手势一变，率先驾马冲锋。
安安稳稳地蹲在军帐里摆弄沙盘的泉渟完全感觉不到前方战场上的血腥，只有不断传来的战报才稍稍显示了些许战争进行时的激烈。
“报！”
“进来！”泉渟停止了手中活计。
“谢将军领兵且战且退，午前三刻已退至百里坡外！”哨兵带来最新战报。
“嗯？嗯，已经退到百里坡外了？嗯……派人前去告诉谢将军，丢盔弃甲抛弃大旗，以麻痹敌军注意，然后速速轻装藏入坡后丘地……令副将四位点兵出战！”泉渟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沙盘归位，一边抬头下达军令。
“是！”哨兵领命而走。
这边，祥夜军队还在招架着石英的人马。
“哼，就这些人也想阻挡我的攻势？”经过一时的慌乱，石英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重整旗鼓，将风泠带领的少数士兵打得后退连连。
“将军，小心有诈啊！”一旁的参军皱眉，进言道。
“怕什么！”石英不屑地嗤笑，“哼，我知道他们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万！手握重兵的马家……不会再派出援兵了！”
参军愣：“难道……”
石英拨开一支飞箭，大笑：“马家早就与我们是一路的了！简家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了，等我收拾完这群废物，祥夜边境三城就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
“原来，马家又和祝夕的人狼狈为奸了呢！”
正当石英得意忘形之时，一阵轻微的笑声从他背后传来。
“什么人？！”
石英猛地回头。
然后，他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惊恐上——
又是一阵细细的笑声，石英身边的参军早就没了影，石英也成了无头鬼。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瞬间。
没有人看见石英是怎么死的，只有人看见他的脑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眼中还遗留着临死前感受到的恐怖。
远在阵前拼力搏杀的风泠也惊了一惊，他是在对方已经乱了阵脚之后才觉察到异样。
此时风泠面前的敌军通通都大呼小叫地四处乱跑，边跑边喊着什么“见鬼了见鬼了”。风泠干净利落地一剑刺穿那个还准备要偷袭自己的骑兵，举目望去——对方军队前，位于正中的战马上空无一物。
他使个巧劲，身体腾空拔起，脚尖点在马背上，清楚地看到被祝夕士兵围起的人墙内部，是石英的无头尸体以及……一颗脑袋。
……这样就完了？
这是风泠首先想到的一句话。
泉渟派出的副将四位赶到百里坡时，见到的景象就是两军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对立着，几乎没有对打的人。
石英部下似乎完全没有了战斗力，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这又算什么？
这是副将四位首先想到的一句话。
按照之前谢统领的说法，这里应该是只有石英的大批人马正踏过凌乱的战场向前开进，谢将军带领的士兵应该全都退到百里坡外了呀！
“啊……居然会这样吗……”听完汇报的泉渟陷入沉思。
“统领，这其中必有蹊跷！”副将四位“呼”地站起来，“肯定是他诈死想放松我方警惕！”
“不会吧，听探子说，对方军营里都挂白布设灵位了。”副将二位嘴角一抽，“难不成还有人会这么逼真地诅咒自己？”
风泠冷淡地抛出三个字：“有可能。”
泉渟闻言，噗嗤一笑，说道：“就算有可能，也应该是由我来用这一计。石英明明拥有比我方数量更多的人马，没必要诈死。所以，我怀疑他是真的被人暗算了。”
“暗算？”副将二位和四位来了个小合唱，“谁？”
“对，现在的问题就集中在——到底是谁好心帮了我们这一把呢？”泉渟笑着，握了握手中兵符，“只希望……不是包藏祸心的‘好心’！”
不管怎么说，三军统帅忽然莫名地惨死于阵前，士兵们总会把一切过错都算在对手头上，然后化悲愤为力量，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的带领下，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呃，好吧，其实后半段纯属虚构，也不是每一支失去统帅的队伍都能成功。但是尽早选举出个接班人倒是真事。
所以，原石英部队就在悲伤过后换上了新任“大总管”，继续沿着石英的足迹向前进。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泉渟读罢探子送来的情报，“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家伙居然把所有军力全集中到我们这边来了。难道他都不怕领属地内出什么乱子吗？真是敢想敢干！”
风泠端坐不动，只问：“石英的儿子怎么说？”
泉渟抖抖手中薄纸片，回道：“能怎么说？孤儿寡母，谁都不敢说！在战场上就能变天换主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这个石勉还真是个人物呢！”
副将二位接过泉渟传下来的情报，边看边啧啧有声：“这个石勉果然不一般啊！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参军，还一直跟随石英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副将五位问道。
泉渟支起头，替副将二位接话：“难怪……他能压住石英的老部下，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拿下了石英打出的江山。”
“……可，这只是因为石英的儿子太小，目前无法承其父志而已啊，不过是换个领兵的罢了。”副将四位还是没弄明白。
副将二位把情报放下，笑了笑，为他解惑：“领兵权就代表着他的地位。想想吧，当年石英是因为什么而有了如此本事的？不就是仗着他手握祝夕三分之一的兵权吗？”
泉渟含笑点头：“说起来，这个石英真有意思。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整治他呢，他就先急着去向阎王爷报到了。本来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快就能恢复士气，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们。虽然石英死的蹊跷，不过，弄清凶手毕竟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当务之急……恐怕又得考虑改变战术的问题了啊！”
石英其人，一直是带兵好手，可单看他平时举动却完全与他的领导智慧不符。而石勉一由幕后走到前台，那些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想通了，不知道的地方终于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