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作者:瑭歆(晋江2012-07-02完结)-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并没有求生的意愿,却活了下来。
要是我很想生,我早清醒过来了。
也幸亏我没那么早清醒过来,那些惊险我没遇着。
我是被一个叫苏捷的人救出来的。
就在独孤楼去叫那个蒙古大夫的当口,陆然觉察出不对劲,脚底抹油开溜,在途中遇到了苏捷,又折了回去。
等到天黑,陆然放火烧粮草,苏捷去救我。当然,独孤楼派了重兵看守粮草,陆然的那把小火只引起一场很小的骚动,粮草一点事都没有;苏捷救我倒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要不是手下人及时赶到,不丧命也得留下一条胳膊在那。
这些都是我从苏捷那知道的,他在我面前讲得眉飞色舞,我相信他的话,因为他除了讲自己有多勇敢外,还讲了独孤楼有多彪悍。重伤之下,言语也能满含对对手的激赏之情,看他气质行事,是个磊落之人。
苏捷者,何人也?陆然管他爹叫大表叔,他管萧青莲叫姑父。反正我是没搞明白陆然和萧初过的关系,陆然和萧初过也同时表示不认识对方,但苏捷最后还是把我送到了萧初过那里。
萧初过此时正在一个叫定平的县城,旧时属于京畿重地,现在京城沦陷,这里算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按照陆然的说法,他没想到我能二了吧唧地中了自己下的毒,要怪就怪自己心太狠,一包药竟全下了,又经过一路颠簸,能活下来怎能不是个奇迹!
我刚醒,还在犯迷糊,扫了一圈,只觉得眼前给我施针的人好像是段天涯,正想确认,就听到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她早已是百毒不侵!”
我朝声音发源地看去,正看到一人从门口向我走来,容颜灵秀、气质飘逸,正是久违的萧初过。
我哀叹一声,看了眼床前的人,百分百确定此人正是我的表舅段天涯。
段天涯瞅着我,慈眉善目的模样,笑得甚是和煦,“我说丫头,你咋又回来了?”
我压根就没走成好不好?
我眼观鼻鼻观心地还没开口,陆然一脸惊诧地问:“你们认识?”
我抬眼看了眼萧初过,淡淡道:“故人。”
萧初过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也淡然地道:“勤王大军快要到了,过不了多久,这儿可能就是一片焦土,我们要尽快往南撤,你是自己走还是和我们一道?还是,你还有其他打算?”
这小子成心呕我呢,我扫了眼眉头紧锁的陆然,慢慢坐起,对段天涯道:“舅,我想我还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听到我叫段天涯“舅”,陆然一脸恍然,段天涯先惊后喜,捋了一把他的美髯,回头对萧初过笑道:“哪支勤王之师这么快?”
“河北梁氏。”
“哦,原是梁逍这个老小子,此人不足为虑,丫头你安心在这养着,他就是到了这里,也要先登高望远。”
陆然扑哧笑了起来,我明白过来,段天涯是说那个梁逍其实是来看戏的,等不到其他军队过来,是不会准备上场的。
我望了眼萧初过,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我禁不住想,高瞻远瞩的又不是只有梁氏,国之栋梁此刻还在家里磨蹭着呢,说不定连自己的水袖戏裙还在裁缝店里钉着流苏。
。
第八章
尽管我对萧初过仍然怀有戒心,但我觉着,我自从来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吃嘛嘛香,睡觉也睡得特踏实,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救我的那个苏捷说我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苏捷于我有救命之谊,他又是个潇洒疏阔的人,我和他颇谈得来,我对他说,和独孤楼那里相比,别处都是天堂。
他很好奇:“这么可怕,独孤楼是个怎样的人?”
在苏捷眼中,我只是陆然的朋友,段天涯的外甥女,他对“我”和独孤楼的过去似乎是一无所知。我说:“一个变态。”
这话后来在吃饭的时候被苏捷说了出来,萧初过问:“何为变态?”
“就是非常态。”我答。
“兵者诡道,独孤是个鬼才。”段天涯插嘴。
陆然立刻咬牙切齿地接口说:“什么鬼才,一个杀人狂魔而已。”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目睹燕军疯狂杀人的,许是被刺激到了,他以前可是特崇拜独孤楼的。
我心说真是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咬着馒头没吭声,段天涯却很好奇地转头问我:“丫头,独孤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一下子被馒头噎着,不停地咳嗽,苏捷给我递来一杯水,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将水一口喝尽,问段天涯:“什么怎么样?”
苏捷扑哧大笑起来,看着我的神情很古怪,我不明白什么意思,其他人倒好像都懂了,不约而同地开始专心吃饭。
吃完饭,我正要问苏捷是不是看着什么了,管家就过来请我到萧初过的书房去。
我心里一惊,忙跟着管家去了,书房里只有萧初过一个人。
见我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再次见到他,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独处,我有些紧张,四下打量着,这是间很雅致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
他犹豫了片刻,第一句话差点把我给呛死,他问我:“住得可还习惯?”
我一愣,舔了下嘴唇,道:“蛮好的。”
这都什么对话啊?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想赶我走,他也陷入了沉默,半响重新抬头道:“慕家的事你知道了吧?令尊令兄去了宁戍。”
我点点头,“独孤楼和我说了。”
“你想过去吗?”
当然不想啦,我想我猜对了,他肯定是嫌我吃他的住他的不想再看到我了,既如此,那我也不会再死乞白赖地赖着不走,我爽快地道:“我明天就走。”
萧初过的表情微微一滞,轻声道:“我派人送你过去。”
“我没说要往西找他们去。”
他又是一怔,忽地轻笑起来,“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顿了下,“独孤楼有没有告诉你洛阳的动向?”
我迷惑地摇头,同时很反感他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方式。“我父侯还在洛阳,到这里来的是我大哥。”
我更迷惑了,我对萧家的事并不感兴趣。
“我想问你,若有一天,我们和慕家发生冲突,你会若何?”
我总算听明白了,他今天找我来,是给我敲警钟来着,我住在这可以,吃他的喝他的也不是不能忍受,但我不能吃里扒外给慕家当了内奸。
“你是段先生的外甥女,我当然是信段先生的,但我能信你么?”我正想跟他表决心,却听到这样的话,感觉真不好,没想到萧初过会如此小器。
也是,人家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我住在这里。
我一时间很无语,他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我呆了半天,然后立刻起身走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
“能借我点盘缠么?你刚才说要派人送我的,我不去宁戍,能送我去江南么?”说这种话相当厚颜无耻,但我却面不改色地说完了。
谁说来着?跟人借钱无异于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我撒谎撒得太多了,早没这个自觉了。
萧初过怔怔地看着我,半响,嘴角抽动,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我的嘴角也抽了抽,听他道:“你想去江南?”
“嗯。”那地方总归太平些。
他沉吟着没说话,我想起他一直被留质在京,便问他:“你去过江南吗?”
“没有。”他的口气很冷清,片刻后又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加了一句:“我从十岁起就一直住在平城。”
十岁,还是个孩子吧。
我入过宫,也进过天牢,所以,我一直都对自由有着深深的渴望。不自由,毋宁死。而这个人,从十岁起,就只看得到四角的天空。
我有些动容,说的话也就没经过大脑筛选,说完我就觉得自己疯了。我说:“江南的冬天很冷,那里的风不像这里,这里的风是干的,那里的风是湿的,刮在身上,比这里要刺骨。夏天又很热,春天很好,就是比较短,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夏天,初夏会有梅雨,下不停的感觉,黏黏的。秋天也好,不过和这边比起来,这儿的秋天更像秋天,这里秋天的时候,天很高。总得来说,江南的四季没有这里分明,不过我还是喜欢那里,那里的水是甜的。”
还说了这么多!
萧初过听得却很专注,我心说坏了,他又要和我纠结我是哪里人了。
我叹了口气,“我听我娘说的,所以我一直很想去江南看看。”
萧初过表情却舒展了很多,“我第一次听人这么描述江南,别人在说江南的时候,只说那里极美。”
我忙又讪笑了声。
“我听段先生说你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你娘说过的话?”
“一点点。”我有些心虚。
“是不是人在经历过巨大的创伤后,回忆也是有选择的,有时候竟能荒诞到自己襁褓中听来的话都能记得?”
我心里狠狠地撞了一下,也不晓得自己此刻的脸色是副什么模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慕苍苍的母亲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
萧初过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狼狈,兀自出神,片刻后,几乎是喃喃地道:“我也记得我娘亲说过的话,她抱着我,说她会一直陪着我……”
如同潮涌褪去的海滩,此刻,他的脸非常安详,存在感似乎变得格外强烈,五官也比平素立体很多。我一直都知道他长得不赖,但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张脸,也就说不清这张脸不赖在哪里,就是觉得看他长得很干净,此时仔细看了,惊奇地发现,原来会有男人,脸会白到透明,呈现出一种殊色来。
不过,这种美感很快就消失了。萧初过察觉出自己的失神,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回忆,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不过你的幻想比我要形象很多,也具体很多。”
我想明白,对于正常的萧初过而言,脸上是带着面具的,旁人在他脸上只看得到利益得失的算计,惊鸿一瞥的惊艳永远被隐藏在面具下面。
这大概算得上件幸事。男人长得好本来就不是什么优点,想想独孤楼吧。
我也了解了,之前在独孤楼面前的我,是很难被信任的,那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假人。
萧初过的话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书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终还是萧初过先开口:“我会派人送你过去的。”
我说谢谢,想了想,我又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萧初过许是没想到我这么磨叽,愣了下才点头,“什么问题?”
“你觉得独孤楼有几成胜算?”
“和谁比?”
“皇帝。”
“段先生不是说了么,独孤是个鬼才。”
“你觉得他会赢?”
“郡主,你不了解兵事,兵事的奇妙在于,不到最后一刻,是没法知道结局的。”
我点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的话,独孤楼和皇帝旗鼓相当。”
萧初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十万对抗百万也能叫旗鼓相当?”
“战争的成败从来不取决于兵力的多少不是吗?”
“那取决于什么?”他兴致盎然地问我。
在他面前谈论军事真叫一个“班门弄斧”,他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这么积极地和我谈论这个话题,有点像逗狗。
不过所谓“无知者无畏”,我也就大着胆子说了:“很多因素,统帅、将领、士兵的战斗力、士气、战场的环境,还有武器装备、后勤的供给,很多时候非常非常重要的,还有运气。”
萧初过脸色转正,目中有赞赏之色,我有些得意,说话就更自然了些,“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在已经知道的敌我双方的,嗯,这些因素,当然除却老天决定的部分,在你看来,谁会赢?”
“慕郡主,你总能令我刮目相看。你希望谁赢?”
“我无所谓,只是好奇而已,我遇到过的,陆然、苏捷,还有你,都觉得他很会打仗,简直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一个人,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所向披靡。”
“我也很好奇,你就不好奇慕非吗?”
我笑了,“如果你忽然有一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别人都跟你说你有个未婚妻,很漂亮很贤惠,你还有个聪明可爱的妹妹,你是对你的未婚妻感兴趣多点,还是对你的妹妹感兴趣多点?”
。
第九章
我对慕非当然也是极好奇的,甚至,我对他的好奇远远超过我对独孤楼的好奇,可我却不愿意深想这个人。
因为一往深处探究这个人,我的太阳穴就会突突地疼。
萧初过挑了下眉也笑了,“你在燕军中待过几天,你觉得燕军统帅如何?将领如何?士兵的战斗力如何?士气如何?装备如何?粮草如何?”
我竟将我说的几个因素又罗列了出来,我无奈道:“统共不过几天,先是发热,后来又受了惊吓,再然后就中了自己下的毒,我上哪知道那些?要是知道我还问你?”
听到我说自己这么悲惨,萧初过乐坏了,笑个不停,好容易止住笑,仍不忘揶揄我:“你之前肯定欠了很多孽债,在将这些孽债偿清之前,阎王爷他不收你的。”
此人一直都是少年老成的典范,极少有如此促狭的时候,所以我一时也没想起反驳他,听他继续说:“你说的没错,兵在精不在多,如若对方虽有兵力百万,却是一群乌合之众,十万精兵,足够用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倒是很期待他赢。”
强者总是期待和自己交手的也是个强者。我笑道:“这就是你留在这的理由?等着和他交手?”
“不,”他笑着摇头,“我留于此地只是因为当下无处可去。”
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何尝不是无处可去?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比我强很多的,毕竟,现在我想赖在人这里,人家却不乐意收留我。
我离开前,对他说:“上次对不住,我不是真心想杀你的。”
“你也没讨到便宜。”
我笑了,“是啊,我这根手指后来又被独孤楼折断过,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好,估计好不了了。”
他的视线在我手上凝结,我将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点。“好在只伤了一只手,我还有左手可以用。”
“倒是我欠了你的。”
我嘿嘿笑了,“所以你一定要派人送我去江南,等我安全到了江南,咱两就算真正一笑泯恩仇。”
萧初过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不过奇怪的是,一直到很多天以后,他都没有提送我去江南的事。
也不晓得是不好意思开口撵我走,还是反悔了不想送我,眼看天气一天天转凉了,我踯躅了几天后,便过去找萧初过,管家说他正在亭子里看书,我走过去,他头都没抬,直接说:“坐。”
他看得专注,我心里也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说离开,在他旁边呆坐了会儿,便抬头看西斜的太阳。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觉中,眼皮就有些沉重,什么时候睡着的完全不知道,等醒来的时候,惊悚地发现,自己正趴在某人的怀里。
身体的触感是很敏锐的,我第一时间反应出,这是个男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清爽,不用想,此人是萧初过无疑。
我更觉惊悚,惊悚得过了,一时竟不敢动。萧初过一动不动地坐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睡着了。
可长时间保持这个动作,我的腿便开始发麻,我便试着动了下腿。我一动,萧初过就有反应了:“你醒了?”
我几乎是从他身上弹起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