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之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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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菲挥了挥手臂,这个动作差点让这个脆弱的女人失去了平衡。她的眼镜也从鼻梁上掉了下来,和脖子上的挂绳一起荡了起来。
“我知道。但是他这个名字也太蠢了。我的意思是,兽人不是都叫地狱咆哮,毁灭之锤,德雷克塔恩还有伯克斯吗?反正都差不多。可是他却取了这样的名字,萨尔?他还真把自己想得挺高贵的。”
吉安娜不想对此做出解释,因为她已经试过好几百次了。她说道:“是德雷克塔尔,不是德雷克塔恩。”
“都差不多,”德菲把眼睛重新放到鼻梁上,“兽人就该叫这些名字,而不是萨尔。不说这个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麻烦了。去把克里斯托夫叫来,然后派人去通知洛雷娜上校,让她带一队人去北哨堡调查下,再来向我汇报。” 吉安娜坐到了桌子旁,试着从堆在上面的卷轴里找到她需要的海运资料。
“又是洛雷娜?你怎么不叫洛萨或者皮尔斯?别人也行——我说不上来。派一个女人去?北哨堡那帮家伙可不好对付。”
吉安娜怀疑是不是每次提到洛雷娜的名字,德菲都要说这么一番话。“洛雷娜比洛萨和皮尔斯加起来还难对付。她不会有事的。”
德菲撅起了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可不好看。“你说得不对,女人就不该舞刀弄枪的。”
吉安娜终于放弃了寻找海运资料。她看看她的管家说:“也不该管理国家。”
“呵呵,这是两码事。”德菲胆怯地说。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吉安娜摇了摇头。三年了,德菲始终没想到一个更好的答案。“在我把你变成一只蝾螈之前把克里斯托夫叫来,然后送信给洛雷娜。”
“如果你把我变成蝾螈,那以后你就什么也找不着了。”
吉安娜绝望地两手一摊:“我现在就什么也找不着。那该死的海运资料都到哪儿去了?”
德菲得意地说;“在克里斯托夫那儿。要不要我去跟他说,让他带来?”
“谢谢。”
德菲鞠了个躬,眼睛又从鼻梁上掉下来。她转身走出了议事厅。吉安娜真想往德菲的身上扔个火球,但是她还是放弃了。德菲说的对——离开她,吉安娜什么也找不到。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托夫拿着几张卷轴走了进来。“夫人,德菲说您想见我。是不是想见这些?”他把卷轴递到女王面前。
“都想见。谢谢。”她回答道,一手接过卷轴。
克里斯托夫是吉安娜的内务大臣。治理塞拉摩的时期,一直是他在替吉安娜打点一切。他在处理让人恼怒的杂事上有着极为出众的才能,这让他成为了这个工作的最佳人选。也正是因为有了他,吉安娜才没因为实在不堪重负而气得去杀人。开战前,克里斯托夫曾是大元帅加里瑟斯的书记员,后来因为出色的组织才能才逐渐声名鹊起。
当然,由于没立什么战功,他在军衔上一直没多大进展。克里斯托夫的个子很高,但人却瘦得像根竹竿,看上去连上了年纪的德菲也打不过。他的头发又黑又直,刚刚过肩,像一个黑相框,框着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一个鹰钩鼻子还有一副总是愁眉不展的表情。
吉安娜把萨尔的话重复了一遍:奥迦特号如何遇险,附近的一艘巡航舰如何什么忙也不帮。
克里斯托夫扬起他的细眉毛说道:“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大可信。您说离棘齿城大约一里格?”
吉安娜点点头,
“可是我们并没有派巡航舰去那个区域,夫人。”
“当时雾很大——或许博利克船长看到的那艘船偏离了航道。”
克里斯托夫点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个观点:“但是夫人,也有可能是博利克船长看错了。”
“不大可能。” 吉安娜绕到桌子后面,坐到了椅子上。她把航运记录放在桌子还容得下东西的地方,“兽人的视力比我们好很多。而且别忘了,能被选中当了望员的视力更是非同一般。”
“但是我们必须得考虑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兽人在说谎。” 吉安娜还没来及反对这种观点——尽管她很想这么做——克里斯托夫就伸出一根长手指说道,“我并不是说萨尔本人,夫人。兽人的酋长是个令人敬佩的英雄,这没错。他值得您信赖,但是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起到了传声筒的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 吉安娜知道答案,但是她想亲耳听克里斯托夫说一遍。
“我要说的是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百遍的话,夫人——我们绝对不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兽人!有那么几个兽人值得信任,这没错,但其他人呢?如果我们相信他们对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那我们简直就是个傻瓜!而且他们也不可能都像萨尔那样明事理。萨尔是我们对抗燃烧军团最强有力的盟友。对他所做过的一切,我无比敬佩——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暂时的。” 克里斯托夫把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桌子上,倚着身子对吉安娜说,“现在能控制住兽人的只有萨尔。如果他不在了,我向你保证,兽人马上会原形毕露,竭尽所能来毁灭我们。”
吉安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不是有意的,克里斯托夫的话简直是萨尔的翻版——尽管从内务大臣口中不该说出这么过激的话来。
克里斯托夫严肃了起来:“这很好笑吗?夫人。”
“噢,不。我只是认为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是你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现在,除了这座城邦,卡利姆多的一切都在兽人的掌握之中。” 克里斯托夫犹豫了。这太不寻常了。内务大臣之所以能身居高位都是因为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向来如此。
“你想说什么,克里斯托夫?”
“我们的盟友…非常在意这些。兽人控制了整个大陆…很多人都为此感到困扰。虽然现在出于其他的原因,他们还按兵不动,但是——”
“但是现在,我在竭尽全力抵御外来侵略。”
“只要伟大的法师,燃烧军团的克星,敬爱的普罗德摩尔女王统治卡利姆多一天,整个世界都会相安无事。但是一旦他们认为您不再能控制住兽人,那么局势就会马上改变。入侵者的军队会让您已过世的父亲的舰队变成不堪一击的一堆烂渔船!”
吉安娜瘫倒在再椅子里。确实,她几乎从未想过卡利姆多以外的世界。她太忙了,忙着与恶魔作战,忙着管理塞拉摩。但是与父亲的一战让她认识到一个事实——没有真正跟兽人并肩作战过的人类依然把他们看作是跟禽兽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是克里斯托夫不该这么想。“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内务大臣?”
“这个博利克船长很可能是个煽动者。他的目的是让萨尔背叛你——背叛人类。虽然我们占据北哨堡,但是出了塞拉摩的城门我们就成了孤家寡人。兽人会把我们团团围住——巨魔本来就站在他们那边,而地精也不会站在我这边。”
吉安娜摇了摇手。这是纠缠了居住在卡利姆多的人类多年来的噩梦。好象是从昨天开始,人类才刚刚相信这个噩梦或许不会变成现实。与兽人的通商还在平静地进行着。以贫瘠之地——它位于卡利姆多和杜隆塔尔之间的地带——为隔,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种族已经和平相处了三年。
吉安娜在想,到底是事情原来就该这样,还是一切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两个种族都休养生息,等的就是爆发的那一刻?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长着一张方脸,鼻子又尖又挺,肩膀异常宽大。她身穿标准的军队制服——金属铠甲外披着一件绿色的披风,披风上绣着库尔提拉斯的锚形徽章。库尔提拉斯就是普罗德摩尔家族的故乡。
她把右手举到前额附近,敬了个礼:“洛雷娜上校依照指示向您汇报,夫人。”
吉安娜站起来说道:“谢谢你,洛雷娜。用不着这么正式。德菲告诉你要做什么了吗?”站在洛雷娜旁边总让吉安娜觉得自己很矮,所以她总是挺直了身板站着,这样能尽可能显得高一些。
洛雷娜放下右手,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依然站得很笔直。“是的,夫人,她告诉我了。我们将在一个小时内动身去北哨堡,我已经派了一名信使去通知达文少校了。”
“很好。你们俩都干得不错。”
洛雷娜敬了个礼。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克里斯托夫已经犹豫了好一阵子了。
吉安娜感到他似乎有话要说,问到:“什么事,克里斯托夫?”
“您或许应该让洛雷娜留在北哨堡,加强防御工事。”
吉安娜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不!”
“夫人——”
“兽人希望我们撤离北哨堡,克里斯托夫。虽然我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但是也绝不会加强防御工事,特别是在他们怀疑我们不愿意帮助他们对抗海盗的时候。”
“我坚持认为——”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内务大臣。” 吉安娜冷冰冰地说道。
克里斯托夫阴沉着脸看了她好一会儿,微微鞠了个躬,把手一扬,说道:“夫人——”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第四章
“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问题,上校?”
洛雷娜站在北哨堡的观测室里,隔着窗户向外眺望。说话的是北哨堡的最高指挥官达文少校。洛雷娜和她的小分队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但是拿他一直没办法。
观测室的中心放着一张小桌子,达文就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他是个大胖子,脸上长着厚厚的胡须。他刚刚告诉洛雷娜,有一艘巡逻舰在大雾里迷了路,这或许就是兽人看到的那艘船。
洛雷娜转过身,俯视着他——这么做很容易,虽然站着的时候,达文也不比她高——说:“问题是,少校,兽人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而且那艘船应该收到求救信号。”
“为什么?”听上去达文被弄糊涂了。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盟友。”洛雷娜简直不敢相信着还用得着解释。达文在战争时期曾是位英雄。他所在的部队为了护送一名法师(虽然没能保住他的性命)全军覆没,只有他活了下来。这次经历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现在这位英雄只是耸了耸肩:“我们确实一起作战,但这也是没办法。他们一点教养都没有。我们之所以能容忍他们全是看在萨尔的面子上,而我们之所以给萨尔面子,是因为他是被人类抚养长大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兽人的安危跟我们有关。”
“普罗德摩尔女王不这么认为,”洛雷娜厉声说,“我也是。”她转过身去。站在这儿欣赏无尽之海真是太壮观了,这比对着达文那张臭脸舒服多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阿维诺船长和他的船员。我想听听他的说法。”
达文站起来:“恕我直言,上校,这事无关‘谁的’说法。阿维诺的船迷了路,好不容易才回到航道,我知道兽人遭到了海盗的袭击,但这与我们无关。”
“不,这与我们有关,”洛雷娜没有转过身来看他,“海盗并不在乎袭击的对象是谁。他们可能袭击地精、兽人、巨魔、食人魔、精灵、矮人——甚至是人类。但是只要在棘齿城附近出现了海盗,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上校,我已经被派到这儿来三年了,”达文有点来火了,“我用不着你跟我解释什么是海盗。”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也应该用不着我跟你解释为什么要帮助兽人消灭海盗。”
一个矮个子列兵唯唯诺诺地敲了敲观测室的门。他身上的制服出奇的大,可以给比他高一个头的人穿。“呃,长官,有人想见你和洛雷娜上校,长官,不知道可不可以,长官?”
“是谁?”
“呃,长官,是阿维诺船长,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那是施特罗沃,”洛雷娜说,“是我让他带船长到这儿来的。”
达文瞪着眼睛看着洛雷娜:“你把我的人像犯人一样押到观测室来是什么用意?”
洛雷娜盘算着要给普罗德摩尔女王和诺里斯将军写封信,申请把达文调到厨房去,“首先,少校,我认为向你的船长问话时,你应该在场;其次——平时你都把犯人押到观测室来吗?不是应该押到拘留室吗?”
达文无言以对,只好继续瞪着眼睛看着她。
洛雷娜转身对列兵说:“带他们进来。”
列兵满脸不高兴地看了少校一眼,直到他点了点头,才退了出去。
观测室里进来了两个人。施特罗沃是洛雷娜认识的人中长相最大众化的——中等个头、中等体重、中等身材,还有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和薄薄的胡须,看上去跟所有的成年男子都长得差不多。毫无特点的外貌让他成了天生的侦察员:不论他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走在施特罗沃身后的男人有着一张被风吹干了的脸。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把地板都要压弯了。他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因为长年的暴晒变成了深红色。
“阿维诺船长。”达文把椅子往后一移,“这位是洛雷娜上校。普罗德摩尔女王把她从塞拉摩派来,为的是调查海盗为什么要袭击兽人的船。”
阿维诺皱起了眉头:“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上校。”
洛雷娜瞪了达文一眼,又点点头向阿维诺表示致意:“少校的话不太准确。事实上,我来这儿是为了调查为什么海盗会袭击一艘兽人的商船——呃,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没有帮助他们?”
阿维诺指着施特罗沃问道:“这就是这个人和他的同伴不断骚扰我和我的船员的原因?”
“施特罗沃军官和他的队员只是按女王的吩咐办事。我也是。”
“我要执行任务去了,长官。这个问题我待会儿再来回答。”
“不,船长,不可以。”
阿维诺看着达文。达文耸了耸肩,表示这事他管不着。阿维诺咄咄逼人地看着洛雷娜:“好。那么这次所谓的袭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五天之前。根据达文少校的说法,那天早晨你被困在了大雾里。”
“是的,长官。”
“当然,你看到其她的船了吗?”
“好像看到了——好像有一艘船在海上出现,但我不确定。不过我能断定,我们的船和那艘船曾一度靠得很近——他们还鸣了雾号。”
洛雷娜点了点头。这证实了兽人的说法。
“但是我没把握。那天的雾大得连我自己脸上的鼻子都看不到。上校,在我五十多年的航海生涯中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雾。萨格拉斯没准当时还在我们的甲板上散步来着,只是我没看到而已。我不去帮忙是因为担心兵变,这是真话。而且我们也用不着去担心那帮绿皮怪的死活。”
洛雷娜盯着船长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很好,船长,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真是浪费时间。”阿维诺低声咕哝了一句,离开了。
船长走后,施特罗沃说:“大多数船员都这么说的,长官。”
“那是当然,”达文说,“因为这就是事实。只要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明白。”
听到少校的话,洛雷娜感到一阵头晕。她问道:“告诉我,少校,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阿维诺船长遇到了另一艘船——而且那艘船还鸣了雾号?”
“我以为这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