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不是时侯,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侯.你听见没有。我命令你离开这里。”
“你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你看看这些伤员!”
“走开!”
潘捷列耶夫气急败坏地喝令道。“他们立刻就会派部队带警犬来。那谁也跑不掉!必须救出活着的人。离开这里。我命令你离开!”
“伊斯科尔卡,亲爱的,你走吧,” 一只眼的助手说道一“要是有事,我尽力掩护你……走吧。亲爱的。”
队伍怀着悲痛的心情回来了。任务没有完成,马车拉回了7个伤员。还有6个阵亡的同志车子上放不下,也没来得及把他们掩埋好。老卫生兵——维罗尼卡的助手也没有回来。
“这次行动组织不当,孤立无援,”施托科洛夫毫不客气地说道,并恶狠狠地瞪了潘捷列耶夫一眼。
潘捷列耶夫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这与其说是因为指挥员的责备。还不如说是因为他的目光。他极力克制着,没有作声。
施托科洛夫继续说:“有什么结果呢?没有结果嘛!一切全都吹了。我早就有预感。为什么肽误了时间?为什么让法西斯匪徒把坎杰拉基包围了?为什么没派人阻击?你们以为德寇会老老实实在那里等着你们,眼巴巴地看着你们找到将军的公文包?”
“指挥员同志,你问有什么结果,请你也允许我提个问题。你的队伍消灭过几个将军?我认为,必须采取积极的态度向‘大地’汇报消灭法西斯将军的战斗情况。将军的价值有多大呀!”
“我们可以在别人面前辩解,可是我们怎么能在自己的良心面前辩解!”
潘捷列耶夫觉得,施托科洛夫那双眼睛透过放大的眼镜片显得格外冷漠。
第六章 于尔根·阿申巴赫
国家保卫局的迪特马尔·诺尔特上校是个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军人,负过3次伤,受过两次嘉奖.他一向以对人不持偏见颇受大家称道。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总是公事公办,公务第一。今天,他竭力要自己忘掉于尔根·阿申巴赫是谁的儿子。
“我本来不愿意再提起马尔科夫将军这件令人失望的事。可是,师一级指挥员的俘虏毕竟是十分有价值的,我们却没能很好地利用他。也许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也许因为不够坚决。我们不应该忘记。从这种俘虏身上获得的每一个情报都能保住许多德国人的性命.我不想再谈那些尽人皆知的道理了,何况现在您要打交道的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破坏者而已。
上校用小刀把雪茄的一端切开,点着,然后吸进一口不太浓烈、甜滋滋的烟。
“我相信,您现在一切都会做得很好,”诺尔特很不客气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同时着重强调“现在”这个词儿。我只想强调审讯这个人的特殊意义。巴季尼克将军遭到袭击,以及后来的情况,这您是知道的。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这个破坏者拿到公文包之后,是不是看过这份计划,有没有告诉过同伙。我想,假如坦克集团军的部署情况以及发起进攻的时间和地点落到敌人的手中,其后果如何,那就用不着解释喽。必须对俘虏讲明,他要是抵赖,那将会有什么下场。不要弄死他,要尽量争取他。中尉,审讯时,在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陪您……他们可能不得不帮您的忙。不过,我不希望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协助您工作的还有翻译坦年鲍姆。他在高加索长大。有根据认为,被捕人也是高加索人。高加索人都十分勇敢,然而却有一颗非常富于感情的心。必须善于找到打开这颗心灵的钥匙。再说一遍,请尽量争取这个人。不过,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也还得让他明白,如果抵赖……或者不开口,那下场是不堪设想的。希特勒万岁!”
阿申巴赫满怀赤诚之情举起了手。他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好精神准备,进行这场决斗。
他喝了一小杯白兰地,马上觉得周身热血沸腾。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比平时更加强有力,头脑更加清澈敏锐。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前途已被当作赌注,他默默对自己说:“我知道,我相信,我的良辰吉日到了!”
阿申巴赫急不可待地等着开审的时间。在这场决斗中,将要受到考验的不仅是阿申巴赫中尉的精神力量、他的信念,而且还有他迫使敌手屈从自己的意志、压倒对手、要他开口的能力。
阿申巴赫高跷着二郎腿儿,坐在窗口。他吸着烟,沉思往事。
8年前,6月的一个傍晚,也是这样一个温暖恬静的月夜,在纽伦堡的策佩林广场上集合起参加火炬游行的人们。希特勒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广场。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城市的中心有这样大的广场。元首的话是对大家说的,也是对每一个人说的。当然,也是对他于尔根·阿申巴赫说的。他说,德国人应该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必须把分散的力量集中起来,致力于全民族的目标,取得一个强大民族应该得到的一切。他还说,战争,只有战争才能振起强大的民族声威,才能还其本来的面目。
阿申巴赫兴奋之极、一种从未有过的激越之感在他胸中沸腾着。一生中,他还从来没有象听元首讲话那样听别人讲话。他那兴奋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元首。他心中愤愤不平地想道,有人竟把希特勒称作不通文墨的狂人,不怀好意地散布流言蜚语,说他那本《我的奋斗》的800页手稿中,居然有2,000多个文法和句法错误。有人认为,他的思想也同样是谬误百出。元首是不会错的。他不可能蒙骗人。他天生要统治,要统帅全民族。
希特勒站在一个不大的高台上。周围是一片火炬,阿申巴赫手中也举着火炬。看到一张张情绪激昂的面孔,他从侧面观察自己,觉得自己是一名所向无敌的士兵。
是的,在那个永远值得怀念的晚上,他尤其感到自己同希特勒的事业休戚相关:他是不可战胜的军队中的一名不可战胜的士兵。这种感觉更加强了他的优越感,使他在为建立新德国而进行的斗争当中,非常明确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决无半点疑虑、犹豫和踌躇。
阿申巴赫常常问自己,需要多少年才能使每个德国人都感到这个事业同自己息息相关?用不了多少年。他相信这一点,用不了多少年。
德国的新一代,决不是1914年战败的那一代。有人认为,大自然每隔两代人要“休息”一次,去关注其他方面。大自然在这个家庭里造就了一代人杰,二代英豪,然后便对自己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家业一定能兴旺发达起来……”可是,这第三代往往是些意志薄弱、懦弱无能之辈。整个十九世纪,德国在技术、智识、军事等方面都涌现出了天才人物。这样看来,大自然也许真的让自己喘了口气,然后才猛然醒来:我给这个优秀民族做了什么蠢事呀!于是,才加倍努力补过。
8年前,谁会相信德国那么快就打败了波兰、法国、比利时,击溃了英国人,使他们战战兢兢地等着德国登陆部队顺乎天意的讨伐;谁会相信,德军竟然打到了伏尔加河……于尔根·阿申巴赫从容不迫的思绪一下子中断了。对伏尔加河和斯大林格勒的回忆使他的思潮流向另一条河道。他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由鼎鼎大名的将军统帅的部队竟会陷入包围,为什么另一支部队竟无法冲破重围,前去营救?俄国人从哪儿来的这么大力量,这么多装备?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斯大林格勒一仗大大振奋了整个民族,德国把更多的师团,最新的“虎”式和“豹”式坦克,最新式的飞机源源不断送到前线。而且,帝国元首还答应造出举世无双的武器呢!俄国人以为,时间对他们有利,他们能在乌拉尔以东新编师团,装备齐全,能让从欧洲部分疏散到西伯利亚的工厂开足马力。
但是,德国人知道时间到底对谁有利。阿申巴赫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于尔根·阿申巴赫,29岁便官到中尉。这个军阶是加官晋爵的跳板,他将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远见卓识、英勇无畏来达到目的。最后,他还要靠学习俄语所必须的顽强精神达到目的。4年来,他进步很大。如果讲得慢些,他差不多全能听得懂。自己也能讲……不过,讲俄语时最好还是用翻译。究竟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掌握这种很难学会的语言?
他相信自己的星相。迄今为止,星相还没有欺骗过他。两年前,1941年6月24日,他和一些人一起被空投到离明斯克15公里的地方。空降部队分成3个小组,引导德国飞机轰炸后撤的红军部队。
空降兵十分熟练地展开活动。在一次糊里糊涂发生的交火中,队长阵亡;这时。部队便由当时军衔最高的于尔根·阿申巴赫少尉继续指挥。关于这次战斗,他的确有不少战绩可以报告。他一直珍藏着此后不久收到的父亲来信。信中有些话是儿子绝少听到的;“于尔根,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相信,你将无愧于自己的门第。”
他还想起一件事。他7岁那年,有一次和母亲在小花园里散步。花园里。消防队的管乐队在演奏。一位吉卜赛老太婆喊住了他们。在她的目光中流露出那样一种神情,使于尔根的母亲不由地走到她面前,问她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看看你的孩子。你记住,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的。请珍爱他,不要惩罚他。孩子,给我左手看看……你会成为一名武将。不过,在20到30岁之间要招灾惹祸…可这没什么可怕的,你能避开它,会长命百岁的。”老太婆从怀里掏出烟斗,吸了起来。
于尔根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吉卜赛老太婆的面孔,她那张干瘪无牙的嘴,那只烟斗,还有那双闪耀着几种颜色的奇怪的眼睛。老太婆预言他在20到30岁之间会遇到麻烦。不过。那件麻烦事早已经过去,可以把它忘记了…他到当武官的父亲那里去做客时,陷入了窘境。他给一个吉卜赛音乐唱片女搜集家提供了一些情报,于是从她那里得到一大笔款子。在他伸手拿钱的时候,听到有拍照的声音。他只能猜测从哪儿拍。这“咔嚓”一声,在他耳边回了好久。
假如父亲不是那么严厉、吝啬。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也许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于尔根从记事起,总是怕父亲。亚历山大·阿申巴赫对儿子十分严厉,想把他培养成一个习惯于吃苦、习惯于不公道的军人。于尔根7岁那年,父亲曾经为了没把床铺好而鞭打他(先批评过他两次,可是他还是铺不好)。父亲一边用皮鞭抽,一边数落道:“部队里的司务长会教训你的,你愿意吗?愿意吗?……”
于尔根一向惧怕父亲,不喜欢他。
别想了…够了!让那些令人不快的回忆滚到一边儿去吧!吉卜赛老太婆说了些什么?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取得什么成就?到今天为止,她的预言正不断应验。也许今天……今天他必须精神抖擞,因为今天下的赌注实在太大了。
“尊敬的坦年鲍姆先生!
我们的合作已经将近两年了,我十分高兴地告诉您,您写的关于东线战况的通讯,已经引起了您的同行和读者们的注意。通讯中包含着真实的体察,这说明您对俄罗斯的气质和风土习俗十分了解。至于对恢复旧时婚礼仪式和宗教节日的描写,还使读者加深了对俄罗斯民族丰富多彩而又别具一格、崇尚古风的生活的了解。现将我们收到的几封评论您的文章的来信转寄给您,它们也许能启发您形成新的选题。
请接受我的亲切问候和良好祝愿。盼您寄来新作。
诚挚的 卡林·帕尔姆”
住在柏林附近的一个名叫盖尔的人写道,他十分感兴趣地读了格哈德·卡利的文章。同时,他回忆起,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作俄国俘虏时,他曾经辑录过几个民间传说。既然现在人们对俄国的兴趣与日俱增,他打算写出来出版。盖尔十分认真地把其中的一首壮士歌复述了一遍,说这个传说“在奥尔洛夫州家喻户晓”。他还询问道:“经过布尔什维克25年的暴政后,现在的俄国农民是否还记得这些古老的传说?”
坦年鲍姆好费了一番功夫译释这封信。真不值得这么用心计!鲁斯塔姆别科夫假托的这位俄罗斯古风的热诚爱好者通知:“关于国家保卫局中尉于尔根·阿申巴赫的材料。”下面几行是关于7年前那次行动的若干细节。
曼夫雷德·梅茨在电文末尾加上的暗号,使德国反谍报机关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先确定了哪些军官事先知道巴季尼克的行动。然后对他们的可靠程度做了审查。没有发现疑点。接着便着手进行审查中最复杂、最费时间的一部分工作——廓清这些军官的各种关系。
再过8天,在柏林就要开始监视《晚报》工作人员卡林·帕尔姆了。反谍报机关审查她的全部通信后,通讯员引起了注意。在11个通讯员中,有一个是军事翻译弗朗茨·坦年鲍姆。他在3年前从苏联来到慕尼黑探望伯父——退休少校恩斯特·坦年鲍姆。后来又查清,少校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也没有他的照片。
佩斯科夫斯基现在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卡林·帕尔姆在被捕前一天发给弗朗茨·坦年鲍姆的最后一封密码电报中,转达了“中央”对他的谢意,通知授给他“大尉衔”。
第七章 十毫升碘酒
“亲爱的安努什卡同志,我有一个重要的秘密告诉你,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需要一小瓶碘酒。”
安努什卡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她是一个有求必应、又处处喜欢照章办事的人。怎么能“不对任何人说”呢?她这儿是私营药房,还是部队卫生站?每一毫升碘酒都登记在案,何况游击队正面临着一场进攻性的战斗行动!一切迹象都表明,一个严重的时刻即将到来,这从大家脸上的表情、指挥员的忙碌、还有其他种种表现都可以看出来。可是,他一开口就要整整一瓶。这不符合规定。普里莫什一个人干吗要整整一瓶碘酒?
“安娜同志,为什么你不说话?这不是为了我。”
“普里莫什同志,在游击队里不能这么办事,”医士干巴巴地,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我们有指挥员。你我都不能有事瞒着他。看来,你不明白,你的要求叫我多么为难。”
“我非常明白,亲爱的医生同志。”
“我不是医生,我是个医土,不要恭维我。”
“你现在大概在想,这个斯洛文尼亚人多么狡猾。他有事需要碘洒,他这个家伙在耍滑头,是吧?”
“说老实话,我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我还想,你这个南斯拉夫正规军的同志,不怎么习惯游击队的规矩……”
“彼得同志有一次已经这么说过我了,我们彼此之间都不太能相互理解。”
“你怎么,到我这儿来诉苦?”医士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问道。在她的心目中,彼得同志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一个英勇无畏、英俊无比的游击队指挥员。谁想博得她的好感,谁就不该这么说话。纵使医士能够帮忙的,现在也未必肯了,因为在她的内心里刹那间得出了结论:这个人对彼得没有好感。
“不是诉苦,而是请求。”普里莫什用手掌捂住她那只黝黑的大手,用肯求的目光看着她。
安努什卡把手一下子从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