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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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重复一遍,这纯粹是偶然相遇。我坚持这一点。至于武器嘛,我们只有牺牲的同志留下来的自动步枪和弹药。”
“这个说法是要经过仔细核实的。如果证明是撒谎,那我不想提醒他结果将会怎样。让他再考虑考虑吧……如果他真的爱惜自己生命的话。”
“军官先生,我还有什么好想的呢?我是一个身陷重围的红军战士。我想,假如情况相反,仗不是在库尔斯克打,而是在汉堡或者法兰克福打,那么您处在我这种地位上也一定会这么做的。我曾经是一名战士,宣过誓。我曾经希望始终不渝地信守誓言。”
“把村子的名字再重复一遍。”
“乌尔明卡或者是布尔明卡,记不很清楚了。’。
“可是,他刚才说的是另一个名字。”文书看了看前一页说。
“这么说,他们记得不够准确,请改一下。在核实供词时,这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从头到尾都记得很准确…”
“什么人从这里路过,他们带着什么东西,游击队是一清二楚的,”阿申巴赫不耐烦地打断了坎杰拉基。“战斗还在进行时,一部分游击队员巳经开始搜寻将军从汽车里扔出来的公文包了。他们搜寻,这说明他们知道公文包里有什么东西。如果我们再往下推想,那么可以假设,有人事先把这些情况通知了他们。”
“我们指挥员可能真的知道一些情况……虽然我很难相信这一点,因为被包围的部队能同什么人、保持什么样的联系呢?这是第一。其次,即使我们指挥员——他姓西德洛夫——确实知道些情况,他也没有必要告诉每一个战士。我敢说,这个公文包不一定引起了指挥员的注意…如果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的话,将军决不会把公文包扔得那么远。好奇心起了作用……俗话说得好,好奇之心,一大恶习。瞧,我也是因为好奇…才有幸同您相识。”
坦年鲍姆翻译着,全然不动声色。
文书听着,感到十分无聊。
阿申巴赫微微转向坦年鲍姆,对他说:“在这里用不着说废话。他干吗要装疯卖傻?”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难道不是回答了所有的问题?我非常明白打败仗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决不想败得更惨。一句话,我想活下去。那张地图上画的东西,我只记住了一点……在沃尔斯克拉河两岸集结了一个坦克集团军……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不是把这个情况用某种方式传给了别人?传没传?传没传?必须立即准确回答。”
“即使我看了整个地图,我能有什么办法传给别人?”
坎杰拉基心里想:“我得做点儿什么,让叶夫格拉弗表示出气愤不过。可是,可是我没考虑到:他下不了狠心,不会很自然地揍我的。这步棋就算作罢。让中尉或是他的助手来干这个倒更象样些。好,让我来挑动他们!我必须得告诉叶夫格拉弗,攻势将从右翼开始。从别尔哥罗德地区发起的攻势将从右翼开始。我面对苏联防线坐着。我装作活动活动发肿的右腿,把它伸直。必须给他递个眼色,好让他猜透这个意思。然后再设法激怒这位军官。”
坎杰拉基往椅子后背上一靠,伸直了右腿,又看了叶夫格拉弗一眼,接着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向地图。“可是谁能担保叶夫格拉弗理解了这些暗示?他也完全可以把这些暗示理解成别的意思呀!怎么想出了一个这么幼稚的办法?为什么他一定得回想起多年前在学校里发生的那段事儿?”
阿申巴赫觉得,他马上就要制服这个俘虏了,可就在这时,坎杰拉基突然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跷起了二郎腿:“先生们,我还不该吃顿饭吗?”
“这个玩笑开得不怎么高明。谈完了,会喂饱你的……可是现在……”
“那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不给我饭吃,我什么也不会说。”
阿申巴赫转身对坎杰拉基说:“不一说?”
坎杰拉基抬起头,看了叶夫格拉弗一眼。
“喂,狗奴才,你好好地翻给他听;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
阿申巴赫向站在墙边的一个大高个儿使了个眼色,大高个儿把俘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揍了一拳。
坎杰拉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直翻白眼,接着就不动了。
“干吗这样?”坦年鲍姆说.“这样对付俄国人不行。”
“没事儿,会醒过来的.他装蒜,这个坏蛋。”
坦年鲍姆走到俘虏跟前,摸了摸脉搏,又把耳朵贴到他的胸脯上听。俘虏轻轻地呻吟起来:
“让你们全完蛋,坏蛋!” 然后又用刚刚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从别尔哥罗德发动……右翼。”
于尔根·阿申巴赫觉得,坦年鲍姆在审讯时的表现有点儿怪,他一直都很不自在.他竭力想显得自然一些,可是阿申巴赫的眼睛却注意到一些令人不安的细节.有时他感到,坦年鲍姆和俘虏好象彼此早就相识.他不断驱赶着这个念头,以为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念头。是由于周围狐疑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浓。
但是,阿申巴赫越是想驱散这个荒诞离奇的念头,这个念头就越是没完没了地纠缠着他。他敢发誓,俘虏打得并不重。这一拳连小孩子也打不倒。的确,这是个伤兵,失了很多血。可是,坦年鲍姆为什么要凑到俘虏跟前去?俘虏肯定对他咕噜了些什么。只是写了几句吗?他能咕噜些什么呢?假如当时屋子里有他的同党,那他就该把在地图上看到的所有东西大声地说出来,这样就会把情报传给同伙而不致引起怀疑。但是,那就会暴露出扎哈罗夫已经得知整个战役的计划,计划就会改变。这样俄国人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阿申巴赫中尉出于责任心,想找个人谈谈自己的疑虑。可是找谁呢?也许和乌利里赫·卢克谈谈?就是那个坦年鲍姆的启蒙导师,又使他变成了德国朋友的卢克。是朋友吗?如果在这副假面具下隐藏的是敌人呢?真的,共产党的特工难道不会让自己的人冒充恩斯特·坦年鲍姆的侄子打进来吗?难道父亲真的搞错了?可是,他这一错也会连累到他于尔根·阿申巴赫的。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当,就会全盘皆吹,必须缜密考虑如何汇报审讯情况。
阿申巴赫躺在松软的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为了强迫自己入睡,他把两只脚伸到被子外面。可是就连这个平时十分有效的办法也不管用了。脚就是不感到冷,睡意仍然无影无踪。半夜3点钟,他爬起来吸烟。
天色微明。阿申巴赫知道,新的一天将是难熬的一天,他不得不笔管条直地站在上司面前汇报审讯情况。为了不说走嘴,他的头脑必须保持清醒。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睡一觉,睡一觉.
突然,阿申巴赫想起,有一个人可以解救他。顿时,睡意被赶到九霄云外。
他想起一位曾经在符拉索夫军团当过教官的欣策少尉。不久前,他从别尔哥罗德附近来到这里--总是愁眉苦脸的欣策少尉说,他的连里有个二级下士在捷列扎村住过。这么说,这个下士应该认识坦年鲍姆。
欣策还说,下士已经上了几岁年纪,在一次战斗中他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那一回连长战死了,他立即带领全连端起刺刀冲锋。他虽然负了伤,可还是带着大家冲到布尔什维克的战壕边。应该请他来,让他认认坦年鲍姆。他如果认得出来,弗朗茨的确是思斯特·坦年鲍姆的侄子,那就万事皆休。为了庆贺老乡相会,还可以拿瓶酒干上几杯。假如不是他的侄子……那事情就复杂多了。
天已经大亮了,可是他依然没有睡着。这种日子还要熬多久?应当学会把自己的神经控制得好些。或者至少学会服用安眠药。乌利里赫·卢克说,他不吃药就睡不着。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被折磨得实在太过分了。在前线战事顺利的日子里,就是睡觉也是另一种滋味。可是,还是应该再躺一会儿,哪怕躺1小时也好。然后淋个冷水俗,喝杯浓咖啡,这样精神会好些。明天一早就给欣策挂个电话。找那个从捷列扎村来的下士。
第九章 里帕
1929年春;原骑兵司务长伊利亚·里帕到沙姆霍尔民警局投案自首,交待了阿加·基什这股土匪的残部隐藏的地点。两个排包围了躲在沙姆霍尔森林中的土匪,交火不多时,便俘获了土匪头子,还有4个匪徒。
在法庭上,阿加·基什满不在乎。辩护人问他是不是悔罪认罪,如果给他留下一条命,是不是打算以生命的代价向工农政权赎罪,他回答说,他只对一点感到遗憾,便默不作声了。
“遗憾什么呢?”法官问道。他知道,土匪头子是应该处以极刑的,不管被告说什么也救不了自己的命。他只是随便问一问,人到了这般田地,还悔恨些什么。
“法官,这要说好多呢!”
“如果长话短说呢?”
“如果长话短说,我只后悔布尔什维克杀得太少了。本来我可以杀死更多。”
“我剥夺你说话的权利。”
守卫逼近了阿加·基什。
“你大概以为我怕你,是吧?”阿加·基什用不大的声音问法官。“你知道我多么怕你吗?你看,”
阿加·基什解开裤子上剩下的唯—一个纽扣、把裤子和肮脏的衬裤一起脱下,露出阴部给法官看。
“现在你给我写上:枪决。”
阿加·基什郑重其事地提起裤子,感到自己已经尽了职责,便坐回到原处。
站在阿加·基什身边的守卫,看着被告,惊骇得目瞪口呆。他马上被撤换了下来。
在全场激愤平息下来之后(审判大会是在纺织厂俱乐部里举行的,大厅里挤得水泄不通),里帕发言。
他的神态说明,他被起诉人的话深深地打动了,他对自己一生所犯的罪行痛心至极,他已经有了多么大的转变。他嗫 地说:
“我明白,我应该受到工农政权的鄙弃和最严厉的惩处。如果给我这样的惩罚,我将作为一个良心发现、追悔莫及的罪人甘受惩处,甘心情愿地接受人民的判决。仇恨和残暴使我瞎了眼,我犯下了滔天罪行,我无法向工农政权赎罪。我不求宽大,只求一死。但是,如果法庭能够理解,能够体会到近来在我内心发生的变化,如果法庭还记得,这伙土匪(我也是其中的一个)的行踪是我交待的,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上最为公正的法庭保全我的性命……我发誓,我将毫无保留地把生命奉献给……我发誓……”
里帕用手捂住了眼睛,坐了下来,表示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直到里帕说到最后时,阿加·基什才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吐了口唾沫。
里帕的命保住了。他被判了刑,流放到北方去伐木。里帕拼命干活。他算了算,如果能减3年刑,释放时整整50岁,还可以活一阵子。上帝在力气上并没有委屈里帕,最重要的是要会使用它,不要过早地见阎王。
起初,流氓小偷闹得人无法生活,行窃偷盗比比皆是。里帕虽然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的几件东西,可还是让人偷去了搪瓷茶缸、一只厚袜子和磨保险刀片的工具。只好留胡子了。他原以为胡子可以保暖,可是严冬里,胡子却结上一层叫人讨厌的冰……他连这个也习惯了,何况还少了件麻烦事呢!里帕孤独一人,离群索居。他渐渐地、但是稳步地从劳改营的一名小卒变成了头面人物——他和一个小头目拉上了关系,受益匪浅。
1940年年中,里帕被安置在库尔斯克附近的木材联合加工厂里当锯木工。他不愿改变自己学来的、报酬优厚的行当。
同他在劳改营里已经习惯的那种工作定额相比,这里的定额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娱乐。此外,自然环境也大不相同,库尔斯克的夜莺在天空中啼鸣不停。他又是受表扬,又是得奖金。
人事科十分惊奇:劳动可以把人改造成什么样子啊!前后竟判若两人。
可是,假若人事科的干部能够看到伊利亚·彼得洛维奇的内心深处,他们一定想收回自己的话。
所以里帕盼哪,盼望着自己的良辰吉日。他开始注意各种政治新闻,心里默默祈祷上帝,让威震全球的德国军队到俄国来吧,把俄国从布尔什维克手中拯救出来吧。
有人发现里帕对政治感兴趣,便让他当宣传员。他每周读两次报,开导那些孤陋寡闻的伐木工人,对他们咒骂可恶的法西斯,可是他在心里却想道:“你们在德国、英国做什么,那里都很好,土地也不多,你们眼睛不要往那边看,也不要到那边去。”
库尔斯克地区的疏散开始后,他到林场最边远的一个守卫室躲了起来。事先,他在那里储藏了许多东西。他有枝短筒枪,是战前花了400卢布从一个守的人那里买来的,外带50发子弹。他把这些东西部埋在离守卫室不远的地方。德国人到来的第二天,他便找到德军的长官,对他说了两句话:他是谁、从哪儿来,以及他准备效忠于德国,“因为我和那些委员们、同志们有旧帐未了。”
德国人来到前3个月,里帕便着手搞区领导的名单,搞得十分详细。
里帕本应当个举足轻重的警察局长或是市长,甚至请他到市政管理机关任职,虽然德国人一向启用城里有名望的人就任诸如医生、教师或者出入乘车的前市杜马成员等职务。
由于里帕为德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德国人甚至打算为他破例。有一天,对他说:“策德拉格先生在等您。”
说话人是如此毕恭毕敬地说出这个姓,以致里帕在心中想道:“也许是位将军。”
可是,当他一走进办公室,看了主人一眼之后,心里说:“不,比将军还大。地毯、壁画……主人领角上带的领章连看部没看到过。”
乌戈·策德拉格溜肩膀,肥胖,看上去有一副善面。他对里帕待如上宾,给予优遇:用伏特加和黑鱼子款待他,还对他提供的名单表示衷心感谢。第德拉格提出几个干净轻闲的职位,任其挑选。里帕闷头喝酒,并不理会主人是不是在陪他,还十分随便地用面包皮从碟子里挑鱼子吃。
“我的好先生,就象苏联代表们常说的那样,非常感谢对我的信任。不过,这些职位我都不中意。这样的工作需要性情温和的人去做,他还得没有别的心事。可我的心事多得不得了。我和苏维埃政权的这笔帐要算到底。它欠我的债,可它不会自动偿还的。所以,您不要生我的气,您最好帮帮忙,把我弄到你们军队里去……”
“尊敬的里帕先生,我们非常理解您的心情,非常高兴满足您的要求。但是。您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完全可以指望得到我们的帮助。”
“非常、非常感谢。”
“这个,叫什么来着?对,这个叫乌戈·策德拉格的,真是个老手。我开的名单当中,他没放过一个。可是,看上去是个那么面善的小胖子……”里帕过后心里想道。
在符拉索夫军团,伊利亚·彼得洛夫因为生性孤僻,所以既没找到友谊,也没得到同情。他没怎么张扬过自己过去的那段经历。他尽心尽意地干着排长的差使,他的排在连里算是最凶猛、最可靠的。
“如果在布尔什维克劳改营里,我在强迫劳动、吃面包喝凉水的情况下都能向上爬,那么在这里,在殷勤好客、友善相待的环境中,难道我就不能显显目己的本事,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