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飘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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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好高的一声凄厉惨叫,就在田文跌落在地中才消失,听来令人心胆欲裂!
马长江立即令狱卒打开牢门,田文早已气绝身死!
五个被铁链扣着的红巾赤眉土匪,在二人对杀中萎挤在一隅,这时才真的惊吓得面无人色因为他们的靠山田文已死在他们面前了。
从吴判身边夺过一包东西,马长江当即打开来,原来是一些吃的,其中还有一袋酒,黑牡丹拔下银簪稍试:
“有毒!”
吴判几人更是即惊且怒,大骂田文不是东西,竟想对他们五人杀之灭口!
双膝跪在府台大人面前,吴判粗声道:
“启禀大人,俺愿意说实话。”
公堂设在大牢中,府台大人当即招来三班衙役。
于是吴判细说从头的道出一段惊人大事……
原来老红毛赤眉贼在山区聚了五六百人,这在山区来说算是大股土匪,八百里伏牛山区已被他们啃噬大半,但对于近州近府的几处富裕地方,他们觊觎已久,总是惧于官府追剿而不敢贸然下手,于是老红毛的军师智多星田文拟了一套妙计,自己装扮成逃难的,老远的投奔到方家集,方长仁的老母与田文的老母是姐妹,但自方长仁老母七八年前死后,双方就没有来往。
一年多前,田文来到方长仁家,还真是方家稀客,那田文以书生秀才自居,方长仁找门路把他推荐到府衙当了一名文案师爷,想不到他在方集住的那一阵子,早对这地方有了企图,尤其是方长仁家,人口单薄,家财富足,更令他心生谋夺之心,就在方长仁结婚当天,田文决定对方长仁下手,最可靠的下手方法,就是使对方长仁坐实与赤眉寨有勾结,其中那顶草帽,是由田文仿制,因为他在方家的时候,就常戴方长仁的草帽往南阳府走动。
事情出乎意料的,却是府台大人洞悉方长仁是冤枉,因为方集在方长仁被捕以后突然被洗劫,而方长仁一向在江湖上被人称为侠义之士,他生活美满且又新婚,没理由与匪勾结,显然有人要陷害他,于是他批了个发配,当然最令府台大人起疑的,则是吴判几人逃狱,为何方长仁不逃走?因此起解的路线拟定在赤眉贼出没地方,如果方长仁与匪勾结,赤眉贼必然中途拦劫而救下方长仁,那么押解的解差就可先杀了方长仁,并命马长江率人暗中跟上。
却想不到马长江等几乎被搏杀于野猪林,多亏黑牡丹及时追上救了众人。
南阳府衙的后堂上,黑牡丹被请在客座上,酒筵不丰但言谈真诚,府台大人对黑牡丹的山区行侠已早有耳闻,如今亲眼所见,更令他感动,对于黑牡丹向他转告的情报甚为重视,决定调派大批官兵入山围剿赤眉贼。
第二天一大早,方长仁来到南阳府衙,他在听了捕头马长江的述说以后,大感意外,悲愤交集,想起娇妻红秀对自己所说,不由摇头叹息,当即找人运来一具上好棺木,把田文尸体运走!
夕阳从白河那面照过来,河面上泛起无数银芒闪耀而酷似天上星河,一辆骡车上拖着一具棺木,车后一匹马上,正坐着“南阳周郎”方长仁,车声辘辘,蹄声得得,方长仁心中也在思潮起伏:难道表兄行径不正是荒年所造成的吗?只不知姨妈家还有谁在,大老远的把表兄尸体送去,如果表兄家已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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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卧虎山庄
东风不徐吹的赵沟桥附近飞沙走石,大树小草呻吟似的呼呼啦啦响不停。附近过山岭上空,泼墨似的乌云,狂涛漩涡般的往赵沟桥这边卷来,墨云后面,一色灰惨惨的怒云挟着骤雨哗哗落下,在雷声闪电助威下,早把几个赶着要过丹江的行人,赶进距离赵沟桥不到十里的一座关帝庙门下面。
蹲在庙门下面的四五个行人,看来又不似是逃荒的,不过其中一个大个子,生得豹头环眼,鼻直口大,黑脸蛋上大胡子,看来二十三四年纪,只见他扛着一根哨棒,小包袱套在棒子上,右手叉腰望着大雨出神!
一旁似是两个不到五旬夫妇与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大雨不停,眼看快一个时辰了,突听那女人道:
“如果不是这场雨,我才不到这种鬼地方呢!”
就见她丈夫一白眼,道:
“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大个子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大概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问,不过大个子仍然回头往庙里而望,一个院子,墙边尽是翠竹,对正庙门的正殿上,门楣中门一块镶着金色字体的篆匾:“关帝庙!”
大个子伸头往里面望,似乎看到有几个边房,不料却听那女人冷哼一声,回头一看,女人正用白眼斜看自己,不自主的又看着庙门外,而庙门外的雨,似乎已在慢慢变小,因为过山岭这时候看起来好像洗了澡般清爽而绿蓝交叠,清澈得山上有人都看得见。
终于大雨停了,官道上湿湿的踩上去会沾上两脚黄泥巴,不过四野却在这场大雨后又见清新多了。
关帝庙门下的几个躲雨的,雨才稍停,就急不及待的往赵沟桥走去,只是那个壮硕的大个子,在走出庙门不远,又回过头来看望望这座看起来够壮观的大庙,这才调头走去。
夕阳快要落下过山岭后面了,黑牡丹骑着小黑驴,踩踏着稀软的泥巴路“七七嚓嚓”的往赵沟桥这边过来,还有十里地,不快些走就得摸黑走段夜路了。
从关帝庙侧边驰过来,黑牡丹双眉一皱,因为似乎听得庙墙里面女子笑……那是一种媚笑,任谁也会听得出来,何况黑牡丹是个女子!
顺着官道,绕到庙前面的大门口,黑牡丹停下坐骑,往里面望,关帝庙内好静,稍一迟疑,觉得还是赶路要紧,因为天色不早,总得先找个住处再说。
赵沟桥在丹江东面二十里地不到的娘子山下,只要过赵沟桥就可以绕西面娘子山而入浙川,然后顺丹江而到老河口,那可是向江南去的水路。
这两年山区尽在闹土匪,而使得赵沟桥这种村不村镇不镇的小地方,几十户人家逃走一大半,如今就算饭店,也只有沿官道东头一家半掩门的没有招牌小饭铺了。
黑牡丹也刚来到这家小饭铺,就见一个黑大个子,手上抓着两个黄面馍,挟着一颗大葱,边吃着大踏步走去……
毛驴拴在店门后,黑牡丹推开另一扇店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孩子走来:
“客官,就剩两个杂面馍已经被人买走了。”
黑牡丹微微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放,道:
“今晚我就在你们这儿住下了,有东西吃最好,没有我也就忍一顿吧!”
小童一见银子,一把抓过,回身往店后面跑去……
黑牡丹心中有些发酸,这光景不正是荒年乱世写照?
不旋踵间,一个老太婆盘着一双小脚走来,上下的看了黑牡丹一眼,微笑道:
“可不真是个姑娘家,坐吧,我去替姑娘弄些吃的来!”
黑牡丹扶住老太婆,问道:
“店伙计呢?你们这儿是谁当家主事?”
好长一声叹息,老太婆道:
“别问了,荒年乱世,谁都是一肚子苦水……”缓缓抬头看了房子四周一眼,老太婆又道:
“太平盛世,日子好过,家不闭户,路不拾遗,每天这时候我们这家店总是住满客人,那些南来的京广杂货商,山里的药材贩子,总会在赵沟桥这地方喝几杯,唉……不提了,我给姑娘弄些吃的吧!”
蹒跚着往后面走去,黑牡丹望着老太婆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因为她知道灾难年出妖孽,受灾受难的全是一般良善百姓。
坐在一盏小油灯旧木桌边,黑牡丹想着老太婆那饱经沧桑的一脸皱纹,那种干瘪的嘴巴里叨念的苦经,几个月来她早已体会出来,因为那不只是赵沟桥一个地方。
二门后,那个小童子双手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大碗绿豆面条,几片青菜外带一个荷包蛋,小心翼翼的放在黑牡丹面前,然后远远的坐在暗隅。
黑牡丹很快的吃过面,这才站起身来笑道:
“带我去房里吧。”
小童把大门关上,带着油灯,领黑牡丹到一间小客房,临去,黑牡丹又摸出一块碎银塞在小童手中,道:
“烦小哥弄些草料,把我门口那头小驴拉进院子来!”
黑牡丹掩起房门,和衣而卧,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好长一阵咳嗽声传来,似乎听老太婆在劝说什么……
黑牡丹起身推窗细听,可不正是那老太婆声音:
“阿成,这种年景,什么事全得看开些,再说那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贫贱,更何况她心肠又那么狠毒!”
“妈!她是我老婆呀!我怎么能甘心呢?”
那老太婆忿然的声音,道:
“她干下伤风败德的事,明敞着去住在庙里,你还想她干啥,再说咱们这种苦日子她也过不惯,就让她跟那和尚去吧!”
于是,又是一阵咳嗽,那男的又道:
“她不该叫那和尚对我下重手,这笔账我绝不会忘的!”
“不忘又能怎样,打又打不过,你听说了吗?关帝庙里还有个更厉害的大和尚,你要是碰上他,早没命了。”
那男的半天没有说话,偶尔还是一阵咳嗽声传来……
黑牡丹一听,哪里还睡得着,一把抓过床头宝剑,人已越窗而出,顺着原路直往关帝庙风驰电掣般奔去……
路程不过十里,哪消半个时辰,到了关帝庙外,抬着看,庙院一棵巨竹斜伸墙外,黑牡丹跃身攀上墙头,正准备从巨竹旁路下,突然间,从正殿那个窜出一个黑汉,只见这黑汉身穿盔甲,手握关刀,须发如戟,眦目欲裂,闷雷一声大吼,道:
“关圣帝君圣之地,岂容小子藏污纳垢,还不出来受死!”喝声中就听“砰”的一声,一扇厢门早被黑汉一脚踢开,厢房里一声女子尖叫中,只见一个年青和尚,手舞戒刀一冲而出……
月影下,见是正殿上关公一旁的周仓,不由一哆嗦,“咻”的一声,大关刀斜劈暴斩,而逼得和尚跃退不迭。
就在此时,庙门旁一个女子,罗衫不整,秀发披散,赤着一双白净小脚,倚门而立,惊奇的望着院子里舞刀周仓,光景是一付观战模样。
这时候那周仓又是一连三劈,不料全被那和尚躲过,渐渐的,和尚的一柄戒刀也施展开来,挟着一团刀芒,正觑空蹈隙扑杀而上呢,围墙上的黑牡丹早随手折了一段竹枝,抖手打去,就听那和尚哎呀一声,扯横倒下,周仓关刀及时砍去,冷焰激流中,血花飞溅,和尚一颗脑袋早滚向一边,吓的庙门口女子掩面大叫一声,急急又把厢门闩上,一面狂叫救命!
就在这时候,庙门外走进一个虬髯大汉,背着一把砍刀,手里还拎着个包袱,在那女人的叫声里,自露出一嘴黄板牙笑着,自言自语:
“这个娘们毛病大,总是紧要关头大叫救命,偏就我那兄弟喜欢她这种调调儿!
大汉才绕过殿角,迎面正碰见周仓横刀站在厢门外,地上正躺着他那风流兄弟,已是身首异处。
“嗖”的,声,砍刀拔在手中,破口骂道:
“他奶奶的吃老子一刀!”他走地有声,早被周仓发现,立刻举刀迎上!
双方只不过几个招面,那周仓已是举刀不顺,呈现出捉襟见肘,图穷匕现危机……
就听那汉子骂道:
“哪里来的狗东西,装神弄鬼想吓人,偏就老子不信邪,看老子不把你心挖出来生吃……”
他那里正骂不绝口,周仓却又连连往庙门那边退,黑牡月早听的不耐烦,夺目冷芒一圈,黑牡丹冷叱一声:
“贼子,休得逞能,吃姑娘一剑!”
就见锋利的剑刃,迷幻般的撒出一片碎芒,鬼火一般的附上大汉周身。
听见辨位,大汉横跨暴移,大砍刀就在身子旋转中,发出“呼”的响声,有似天外飞虹般劲劈而下!
锐啸破空声中,黑牡丹暴弹上跃起二丈有八,半空中,剑花成束狂点,宛如天雷般闪过大汉的大毛面庞,而使得一道血槽立现在大汉的脸上……
周仓一见来了救星,不由精神大振,一摆手中关刀,早又杀回来!
那大汉一脸是血,一身是汗,面孔扭曲,手忙脚乱,就在他狼狈不堪,欲作逃走的时候,黑牡丹的宝剑已透进了他的腿肚里!
“哎唷!”
大汉狂叫一声,砍刀暴斩乱砍,而单腿撑地,仍欲作困兽之斗!
却不料那周仓竟然施出关老爷的绝活,回马一刀,正砍在大汉的头上!
刀钝,大汉的头未砍下来,但已把大汉砸得脑浆崩流,“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黑牡丹正要问那周仓呢,早听周仓道:
“姑娘你等等,周通把事办完马上回来!”也不等黑牡丹再说什么,抹头大步提刀冲入厢屋,于是从厢屋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旋踵间,大汉一手提刀,一手提了一颗人头,来到院子里,只见他奋力把人头掷在那年青和尚身旁,骂道:
“好一双狗男女!”
黑牡丹见这黑汉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该是英雄人物,这才入剑归鞘,迎着黑汉走来。
只是那黑汉并不多言,走入大殿,脱去一身盔甲,又把关刀放进神案台周仓手中,走下来爬在地上连叩三个头道:
“一家子,我周通在你面前借刀杀了三个恶人,可是我!我……”
他似是有着一肚子苦水,因为就在他拾起藏在殿角的哨棒,提着包袱来到黑牡丹面前时候,直着喉咙对黑牡丹道:
“姑娘,你才算得是红线一流女侠客,周通惭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竟调头走入夜暗中,而使得黑牡丹连说话机会也没有。
黑牡丹返回客店时候,已是四更将尽,鸡子已叫头遍,翻墙进入客店,穿窗而入,她发觉客店内一片死寂,于是又在床上睡一歇,直到那小童用木盆端进洗脸水来,黑牡丹才起身收拾着准备上路,一面想着昨夜关帝庙的事,不知老太婆知道以后是喜是悲呢!
这天午时不到,黑牡丹早盘上形势险峻峭拔的大山,这座山方圆三十里,往北就是荆紫关,山南则是浙川县,有一条松林山道,盘着这座山绵延七八里,就在半山上,一大片如火般花林叶矮树,密密的直到山顶上,黑石青苔的深山坳里,隐约有一处小庄院,那是依着山壁而建,庄院不大,但那种红墙绿瓦,高翘屋檐下的龙头横梁,,闪耀着叮铃当啷的风铃声,给人一种特异的美感,在这种深山中,能看到这么一处庄院,给人产生一种天下太平的感觉,但事实上却非那么一回事!
顺着官道盘上山,黑牡丹却在一片老松林下面发现一座小茅棚,两个壮汉,正挑来两桶包谷稀饭,一盆小菜外带一大包杂面馒头,二人把吃的往茅棚内一张桌子上放好,这才拉了一张板凳,往茅屋外松林下坐着,一见黑牡丹骑着小驴到来,其中一个早迎在路当中,道:
“姑娘,你这是往荆紫关吧!何不下来歇歇吃些东西再上路!”
翻身跳下驴背,来到茅棚外面,黑牡丹指远处山庄,不轻易的问道:
“你们可是那边庄上的人?”
“不错,我们就是卧虎山庄的人!”汉子边说着,早端了一碗稀饭一碟小菜两个杂面馍,送到黑牡丹前面又道:
“高庄主积德行善,每天午时在此舍饭,姑娘来的巧,这顿饭免费,管你吃饱不要钱。”
黑牡丹一笑,道:
“一路行来,总算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