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_+番外_by_满座衣冠胜雪-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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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频频传回临流,信使骑着快马冲进城中,欢快的叫声响彻皇城。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
朝廷震动,临流震动,人们尽皆欢欣鼓舞,朝中众臣各怀心事,在朝堂之上却无不做出振奋与敬佩的模样,称颂皇上一代英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因为鲜于琅被人劫走,淳于皇族尽数逃脱而造成的低沉气氛一扫而空。
澹台牧郑重地道:“宁爱卿身患胃疾,却不肯安心休养,带病上了前线,亲自率军至西疆边际,踏冰卧雪,转战千里,逐敌首脑,招降雪域诸族,使南国定鼎,百姓归心,实是功在社稷,造福黎民,不愧是我蓟国的第一名将。”
立刻又大臣激动的附和:“宁大元帅智能双全,实乃我大蓟之幸,苍生之幸啊。”
其他人纷纷称颂。
澹台牧含笑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赞许地说:“当然,相关的各部大臣也功不可没,待大军班师还朝,朕将论功行赏,予以嘉勉。”
众大臣齐声道:“谢陛下。”
澹台牧与他们又计议了一些其他的政事,便宣布退朝。
到了御书房,澹台牧让跟来的心腹臣子们坐下,悠闲地喝了几口热茶,这才笑道:“真没想到,觉非的动作这么快,既为朝廷节省了大批钱粮,更为朕赢得了时间。”
云深也点头:“经此一战,使南国民心所向,尽归我朝,再有人想煽动他们作乱,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这才是此战大获全胜最重要的意义。”澹台牧仰头想了一下,问一旁的大檀琛。“淳于乾他们的行踪有发现吗?”
大檀琛立刻禀报:“臣的人都撒了出去,可时间太短,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回报,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臣分析,他们似是往西部而去,至于最后是折而北往上西武,还是直接进雪域,则不能确定。”
澹台牧皱紧眉头,淡淡地道:“搞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进展也没有。鲜于琅被劫,淳于氏逃脱,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他们能有多少人手?你又有多少人吗?却搞不过一个亡国之君,实在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大檀琛听到皇帝的责备,再也无法安坐,赶紧站起来,深深一楫:“是,臣一定深刻检讨,尽快调整,争取在年前便侦知这一干人的确切去向。”
“嗯。”澹台牧点了点头。“你先坐下吧,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澹台子庭便道:“南人多心计,淳于氏更是玩阴谋的行家,我北国男儿豪爽,在这方面确实有多不及,此事亦怪不得大檀大人。皇兄,依臣弟之见,这事也不算是坏事。这些皇族留下来,本就弊大于利,他们若是老老实实,咱们也不会不守信用,照样会好吃好喝的供养他们一辈子,以及子孙后代,可他们现在却给咱们玩了这一手,那就是他们先背信弃义,将来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没人能说半句闲话。觉非打了大胜仗,让本来很不稳定的南方变得最为安定,淳于乾也很难有所作为。我估计,他最大的可能是潜入西武,伺机而动。”
大檀赞同道:“对,孤独及与淳于乾互相娶了对方的妹妹,本就是亲戚,现今我国势大孤独及很可能惶惶不安,只要淳于乾适时的煽点风,点些火,就可能一拍即合,做出对我国不利的事来。”
等他们说完,云深才冷静的分析:“觉非已经封锁了我国通往雪域的所有通道,淳于乾他们不可能过得去。那里本就是高原,他们娇生惯养的,平日里就不可能上得去,更别说现在有觉非在那边。他们是绝不会去碰觉非的。因此,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潜伏在国内,而是去西武。”
澹台牧点了点头:“你们都说得不错。大檀琛就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大檀明立刻行文剑门关,要游虎加强警戒。子庭,临流的治安你要抓紧,尤其是皇城之内,不能在出任何意外。年关将至,大家务必小心,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伤了朝廷的脸面。”
三个人立刻抱拳道:“遵旨。”
云深微微皱眉,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淳于翰与游虎是舅甥,关系非浅,是否有碍?”
大檀明沉吟了一会儿,也道:“是啊,臣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若现在换掉他,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咱们对他不信任吗?若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从中挑拨,或散布谣言,很可能便将他逼反了。”
澹台牧看着他笑了起来:“好啊,你这行伍出身的人也知道审视度势,从大局着眼了,真是可圈可点,看来,觉非教导有方啊。”
大探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呐呐不能成语。
大檀明微微一笑,显然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口中却谦逊道:“皇上过奖了,这小子鲁莽的很,若不是宁元帅日日指点,哪里会有尺寸之功?如今长了些许见识,也不过是不再贻笑大方而已。”
云深温和地说:“大檀大人过谦了,大檀将军沉着稳重,志勇双全,那是众所周知的。”
大檀明双手直遥:“不不不,我哪有这么好?就算有点长进,也全是咱们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栽培之恩,没齿难忘。”
澹台子庭也笑笑地打趣了他几句。
见他发急的模样,几个人都感到很愉快。大家笑着商议,便分头去办事了。
55
宁觉非的奏折于十日后送到临淄,向朝廷禀报,在西南平原上的最后一次大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战争已经结束,南方重获和平。
朝堂之上一片欢腾,临淄城中也是喜气洋洋,不少百姓都有亲戚在南方,这些日子来一直揪着心,现在知道外敌已灭,都松了口气。
澹台牧颁下旨意,命宁觉非、荆无双和李舒率军班师回朝,沿途各地官府必须妥善接待,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接着,他又下旨,命户部尚书大檀琛为钦差大臣,安抚南方的官员与百姓,同时勘察情况,拟定战后重建事宜,与他同行的还有工部侍郎、户部侍郎率领的一干擅长建筑筹划、钱银计算的官吏。
原户部尚书鲜于骏因其子“被歹人劫走,生死不明”,身体每况愈下,完全不能理政,澹台牧便命他暂且卸任,在家修养,由大檀琛任户部尚书。
大檀琛在南楚经商多年,并且一直在打探各地情况,不但对理财之道相当在行,更对南方各州县的情形了如指掌,而且非常可靠,对朝廷忠心耿耿,由他负责南方的重建事宜,正是最佳人选。
云深更加忙碌了,除了每日需要处置的政事之外,还要安排军队班师的事宜,以及与大檀琛会商,制订出战后重建的规矩细则,以便他们实地勘察后,在定好的框架下执行具体事宜,以免出现失控的情况。
虽然早出晚归,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一缕笑意,一看便知他的心情非常好。
一日午后,澹台牧与他用完午膳,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调侃道:“觉非要回来了,看把你高兴的,连那些大小官员都松了口气,不像以前那么怕你了。”
云深的脸唰地红成一片,半晌才说:“陛下取笑了,臣是因为南方战事平息而高兴……”
“哦?”澹台牧一挑眉。“觉非就要回来了,原来你并不开心啊,这事……朕倒要和他好好说说。”
云深笃定地笑道:“陛下休要挑拨臣与觉非的关系。就算皇上是金口玉言,他也不会相信的。”
“那倒是。”澹台牧哈哈大笑。“只要是觉非认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给他拍胸脯保证,他也不会信的。朕就喜欢他这脾气,实诚,一点也不奸诈,让人可以把什么都放心地托付给他。”
“是啊。”云深的眉梢眼角尽是愉悦。“他的性情直爽,黑白分明,却又并不鲁莽,通晓世情,善解人意,居高位而不骄,遇逆境而不馁,既能审时度势,又能择善而固执,危急时奋不顾身,见财帛却立即退让,大有圣人之风。”
“嗯。”澹台牧点头。“觉非实乃国家之瑰宝,群臣之楷模,可惜,他那个病根一直不能治愈,这却让朕一直忧心不已。他这次胃疾未愈,便率军到南方打仗,却不知身子究竟如何。他在折子里从来不提自己,朕始终放心不下啊。”
云深怔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一直转战各处,不得歇息,觉非用飞鹰传信回来,也只说战况,从不提自己,其他人就更没机会写信回来了。不过,临出发时,臣关照过云汀和云扬,让他们照顾着觉非,还给他们带了药去。臣看了送回来的那些捷报,觉非一直都在指挥作战,想来应无大碍。”
“嗯,也是。”澹台牧这才略微放心。他沉吟片刻,便道:“云深,朕打算让太子至百里外迎大军还朝,以表嘉许,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云深与澹台牧名为君臣,实为兄弟,这时也不用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对他一抱拳,笑道:“臣求之不得。”
澹台牧笑着指了指他:“我就知道你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他便在朝上谕令太子澹台经纬赴百里外,代天子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云深、大檀明等几位重臣陪同前往。
此谕一出,群臣附和,并纷纷颂扬宁觉非的功绩。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没人能否定宁觉非的成就。
当南方各州郡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朝中时,便有不少人断定,雪域诸部历来骁勇,要一举荡平相当艰难,此役必是旷日持久,国力消耗巨大,即使最后取得胜利,南方各地也定会变成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费时费力,如此一来,蓟国就会元气大伤,起码十年难复。居心叵测之人无不暗地里幸灾乐祸,忠君爱国之士全都忧心忡忡,向皇上建言献策,无不以此推断为前提。
然而,他们都没料到,宁觉非竟然抱病出击,亲自率军迎敌,并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争,使南方大部分完好无损,也就保住了朝廷的经济命脉,使新立的大蓟国成功渡过了潜在的巨大危机,可以顺利地发展下去。
这样的功绩,无论怎么称颂都不为过。
澹台牧含笑听着,频频点头,直到大家把那些颂歌唱得再无新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列位卿家,宁元帅与参战众将均劳苦功高,待他们回朝之日,朝廷自有封赏。如今,战事虽然止息,后续事务繁冗,亦不可懈怠。望列位臣工精诚团结,勤于政事,若再有那尸位素餐之人,朕必定严加惩处,决不姑息。”
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都吓出一身冷汗,正直勤政之人均神情肃然,齐声答道:“遵旨。”
第二天一早,太子澹台经纬便带着云深和大檀明等人出发了。
江从鸾已经知道宁觉非两日后便会回到临淄,心中欢喜,立刻指挥婢仆将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清理了一遍,洒扫浣洗,采办食材什物,事事亲自过目,唯恐有何不周之处。
淡悠然仍然住在这里,一直没有搬出去,淡凛然与淡怡然便常常到府里来找他叙话,跟江从鸾也相处得很好。悠然阁已然在建,进度很快,淡悠然白天基本上呆在那边,并且总会拉着江从鸾做伴。这两天,江从鸾却一步也不肯出府,淡悠然也知道宁觉非即将回来,索性便不去工地了,而是陪着他忙东忙西,帮着料理。
江从鸾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比过去更漂亮。他本就长得好,只是以前在翠云楼时过于佻达,到宁觉非身边后又过于自卑,此时身份已定,生活也比较顺,气质渐趋沉稳,也不再觉得卑微,整天容光焕发,俊美的容颜有了底子,更加耐看。
宁觉非第一眼看见他,便不由得脱口而出:“从鸾,你变漂亮了。”
江从鸾一怔,脸腾地红了起来,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一旁的淡悠然微笑着说:“觉非是长久没见从鸾了,才这么觉得吧,从鸾一直都很好看的”
宁觉非下了马,与他们一起走进大门,开心地道:“那不一样,从鸾生得好,我自然知道,可他现在比以前更好看。”
江从鸾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笑着摇头:“觉非,你一回来就取笑我。”
“没有,我是说真话。”宁觉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淡悠然,觉得两人都如玉树临风,实在是天生一对,心里很为江从鸾欢喜,便关切地道:“悠然,你在这儿过得还好吧?悠然阁建得怎么样了?我听云深说,你大哥二哥都来了。改日有暇的话,我请他们来府中做客,一起吃顿饭吧。”
淡悠然连忙点头:“我很好。这儿太好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那就不走了。”宁觉非理所当然地说。“你就一直住着吧,反正这里地方大,多住几个人才好,不然就太浪费了。”
江从鸾和淡悠然都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只有他会嫌自己的府第太大,人家都想大了再大,一座府第不够,还要置几座别院才好。以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府第其实根本不算大,可他却如此容易满足,让人既感且佩。
走了一会儿,宁觉非便问江从鸾:“那日松怎么样?他还好吗?”
“嗯,好多了。”江从鸾微笑着点头。“身子已经基本痊愈,精神也好了一些,就是不大喜欢见生人。不过,我们接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害怕了。”
“那就好,我去看看他。”宁觉非说着,便径直向那日松住着的小院走去。
现在是隆冬,那日松的屋里门窗紧闭,烧着火盆,很温暖。宁觉非轻轻推开门,撩开门帘进去,便看见那日松坐在窗边,正聚精会神地在看书。
那孩子的脸色略显苍白,眉眼间更见清丽,过去的活泼开朗已荡然无存,却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大人。
宁觉非怕惊着他,便站在那里没动,轻轻咳了一声。
那日松一震,随即抬眼看过来。手中的书落在桌上,他却浑然不觉。
宁觉非微笑着,柔声说:“我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那日松滑下椅子,慢慢走到他面前,猛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宁觉非抚了抚他的头,顺着他披散的乌发抚下去,安慰的轻拍他的背。
屋里一片宁静,弥漫着温馨的气息。良久,那日松才放开他,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流露出几分喜悦。
宁觉非俯身将他抱起来,过去桌边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膝上,搂着他亲切的问:“在看什么?”
那日松拿起桌上的书,给他看封面。
那是一本《小轩诗话》,应该是儿童的启蒙教材,教他们作诗的基本准则和技巧。
宁觉非笑着说:“真好,我都不会作诗,以后那日松要教我啊。”
那日松认真地点了点头,唇角有了一丝笑容。
江从鸾和淡悠然也走了进来,坐在他们对面,笑着夸赞那日松聪明,读书很厉害。
宁觉非对江从鸾说:“请个先生来吧,教那日松读书。若是府里还有人想念书识字的,也可以一起学习。把他们做事的时间调整一下,跟读书的时间错开,你安排一下吧。”
“好。”江从鸾点头,随即看了一眼那日松,淡淡的道:“我看,还是请两位先生吧,一位教那日松和府中管事的孩子读书,另一位教府中仆从识字。”
“嗯,这样好,还是你想得周到。”宁觉非赞许地点头。“无论男女,只要愿意学习,都可以参加。”
江从鸾立刻答应:“好。”
那日松听着,脸色渐渐有了神采,抬手摸了摸宁觉非的脸,对他笑了起来。
宁觉非低头看见,顿时大喜:“那日松,我喜欢你的笑,以后我们都一直这么开心,好吗?”
那日松的颊边出现一缕绯红,让他看上去更见美丽。他温暖细腻的手轻轻从宁觉非脸上滑过,微微点了点头。
他一直不肯说话,宁觉非也不勉强他,搂着他说了好一阵子话,又叫人把带回来的一些南方特产拿进来。
那日松看着放在面前的桂花糖、红薯干、卤豆腐、麻糖、鱼干,还有许多好玩的小玩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瞧了一会儿,他又仰起脸来,询问地看向宁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