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愤怒的葡萄 >

第8章

愤怒的葡萄-第8章

小说: 愤怒的葡萄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咱们都能住在城里,康尼开了店,奥尔也许可以帮他做伙计。”妈出神地听着,说
:“我不愿意你离开我们。一家子拆散了不好。”奥尔哼了一声,“我给他帮忙?
叫康尼给我帮忙怎么样?他以为只有他这个混帐东西才会自修吗?”妈忽然明白,
这不过是一场好梦。引擎微微发出轧啦轧啦的声音。奥尔有些紧张,他开快车,那
声音更大。他开慢点听听,再开诀点听听,轧啦轧啦的声音变成了金属相碰的巨响。
奥尔按按喇叭,把车子开到路边。前面汤姆开的卡车也慢慢倒回来。
    他们俩断定是连动杆出了毛病,要配一根才行。可是配这玩意儿得退回昨天歇
息的地方去,明天又是星期,啥也买不到。要是星期一能配到,修好也得星期二了。
爸担心耽搁日子多了,半路把钱用光。汤姆出了个主意:别人都乘上卡车走,他和
凯绥留下,旅行车走起来要比卡车快一倍,等旅行车修好,他们俩就日夜兼程赶上
去。
    爸说:“我觉得汤姆的主意不错。咱们全搁在这儿没啥好处。天黑以前我们述
可以赶五十哩或者一百哩路。”妈担忧地问汤姆:“你怎么找得到我们呢?”“咱
们都走这条路,一直是这条六六公路。”“要是我们先到加利福尼亚,转上了岔路
呢?”“别发愁,我们能找到你们的,加利福尼亚又不是整个世界。”“从地图上
看,可大得不得了呢。”爸征求大家的意见。约翰和威尔逊全都赞成。凯绥也同意
留下来做汤姆的帮手。爸说:“既然决定这么办,我们快走吧。”妈走到他面前,
说:“我不定!”妈这反抗叫爸大吃一惊,“你不走,这是什么意思?你非走不可,
你得照料这一家子。”妈到旅行车旁边,从后座车底里摸出柄旋螺丝用的铁扳手,
在手上掂掂说:”我不走。”“我一定要你走,我们打定主意了。”“除非打我一
顿,可你未必有这个胆量。你要是动手打,我就跟你拚命,我敢赌咒,非把你打得
四脚朝天不可。”“真泼,从没见过她这么撒泼!”爸无可奈何地望望大家。大家
瞪起眼睛望着爸,看他会不会捏起拳头来。
    爸的怒气并没发作,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
    不一会,大家知道妈胜利了。妈心里也明白。
    汤姆说:“妈,你怎么啦?这样干吗呢?”“你仔细想想,你出的什么主意。”
妈挥动着铁扳手。“我们还剩点啥?
    除了这几个人,啥也没有了。一出来,爷爷就甩下了我们.这会儿你又要拆散
这一家。说是能赶上我们!要是我们停在半路,你不留神开过去了,怎么办?我们
要是走得很顺当,不知道该在哪儿给你留个信,你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打听我们,咱
们一路很辛苦。奶奶病了,在车上喘气。咱们还有一长段辛苦的路程呢。”约翰叔
叔说:“我们先到那儿,可以挣些钱呀。等后面的人到的时候,可能已经攒下一些
钱了。”“挣钱也是枉然。能保住一家子不拆散就行。跟牛群一样,狼来了,就得
紧紧地聚在一起。只要咱们在一起,都活着,我就不伯。现在威尔逊夫妇和我们在
一起,牧师也和我们在一起。如果他们要走,我没话说。要是把咱们一家子拆散,
我准得气疯了。”汤姆说:“妈,我们不能都歇在这儿。这儿没水,连个阴凉的地
方也难找。奶奶该耽在阴凉的地方。”“好吧,我们先走。一见有水有阴凉的地方
就歇下来。卡车开回来带你去配另件。”汤姆两手一摊,无可奈何他说:“你胜利
了,妈。把那铁扳手放下吧,别伤了人。”妈看看手里的铁家伙,惊讶得发抖,随
即扔在地下。汤姆抬起扳手,关照奥尔把大家的住处安顿好了,马上回头。今晚是
星期六;也许还来得及赶到市镇上去配另件。
    卡车一走,汤姆就动手拆旅行车上的连动杆,凯绥给他当下手。汤拇问凯绥,
怎么这两天一天说不上十句话。凯绥说他苦闷得很。他一直注意公路上的汽车,看
到上百上千象他们一样的人家全往西去,就象战争时期逃难,全国都在搬家。这许
多人到了那里,要是都找不到工作,可怎么办?汤姆说:
    “管它呢,我只是一步一步走就是了。在监狱里四年,我天天走进牢房,走出
牢房,走去吃饭,又走回来。啥也不能想,不然你就受不了。我只当出了监狱,情
形总该变了,可现在还是啥也不能想。”汤姆终于找到了毛病,有个轴承坏了,他
对凯绥说:“原先不知道它要坏,也就毫不担心。现在它坏了,我们得修理,别的
全顾不上想了。我不愁,也设法愁。你看见了吗,这小小的铁片跟衬圈?我心里只
想着这玩意儿,比啥都重要。”凯绥说:“许多人于着各种事,蓝象你说的,他们
只管一步一步走,根本不想想走到哪儿去。可要是留神听,你会听到点儿动静,有
种悄悄的切切嚓嚓的响声,带着烦躁不安的味道。有些事正在进行,只是干这些事
的人自己不知道罢了。这些人往西迁移,甩下他们的田庄,都会引起后果,反正会
使全国都改变面貌。”奥尔开着卡车回来,妈叫他带来了面包和肉,还有一瓶水。
汤姆让凯缓留下看旅行车,自己上卡车赶去配连动杆。路上奥尔告诉汤姆说:他把
大家安顿在一个有自来水的阴凉地方。在那儿歇一夜得付半块钱。爸觉得光在树底
下支个帐篷就要半块钱,实在没道理。叽哩咕噜地骂,说他们在后连空气也要一桶
桶卖钱了。妈却说为了奶奶的病,非歇下不可了。汤姆问,奶奶犯了什么病?奥尔
说,好象疯了,跟谁都不说话,老是自言自语,大叫大嚷,象在限爷爷发脾气。奥
尔还告诉汤姆,爸不知道这边究竟得花多少钱,让他给汤姆带未二十元。
    汤姆说:“我这回出来真算赶上了。原以为到了家可以自在一下,现在却没有
那个工夫。”奥尔说:“差点忘了。妈关照你别喝酒,别跟人拌嘴打架。她伯你又
给抓回去。”汤姆说:“她操心的事太多。我不给她添麻烦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妈疼你疼得要命。你关进去以后,老一个人偷偷地哭,把眼泪往肚里咽。”“咱
们谈些别的好吗,奥尔?”奥尔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不过随便说给你听听。”汤姆说:“我知道,奥尔。也许我在监狱里耽久
了,有点儿神经过敏。牢房是个慢慢把人逼疯的地方。你看见别人发疯,听见别人
发疯,不久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疯了。有时候半夜有人惊叫起来,你会以为是自
己在叫,有时候果真是自己在叫。”卡车开到个旧车场。老板不在,那个伙计让汤
姆他们自己找合适的连动杆。他们俩从一辆破车上拆了一根,只花了一块钱。回到
凯绥守候的地方,天已经黑尽了。装上了连动杆,汤姆驾着旅行车,奥尔驾着卡车,
开到大家歇宿的地方。爸说:“我还当你们要过一星期才回得来呢。”汤姆说:
“我们运气好,天没黑就配到了零件。明儿一早就可以上路了。”停车处有所高踞
在山坡上的小木屋。门廊上挂着盏嘶嘶作响的汽油灯,一群投宿的男人聚在汽油灯
下。店主坐在门廊下的一把椅子上,问汤姆说:
    “在这儿过夜吗?出五毛钱,有地方睡,有水用,有柴烧。谁也不会来打扰你
们。”汤姆说:“见鬼。我们睡路边,分文不花。”“只伯警察长来查夜,要请你
们吃苦头。本州有条取缔流浪汉的法律,禁止在野外过夜。”“给你半块钱,我就
不是流浪汉了?”“是呀。”“警察长是你的小勇子吧!”“住口,还没轮到你们
这班叫化子来教训我们本地人的时候。”“我们没问你讨什么,啥时候成了叫化子
啦?哼,赚我们的钱,你休想!”汽油灯下的男人们脸色都沉了下来。
    爸大声喝道:“住嘴,汤姆!”“好,我住嘴。”老板看看因成圈子的男人们,
看不出任何表情。汤姆沉默了许久,缓和他说:“我不想吵架,只是评评理。不过,
这也没啥好处。”店主以为自己已经胜利,他问:“你有没有半块钱?”汤姆说:
“钱倒有。可不愿意花在睡觉上。”“大家都得混口饭吃。”“不错。不过不要叫
别人吃不成饭才好。”爸说:“你听我说,老板。他是我家的,我们付过钱了。他
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夜吗?”店主说:“半块钱一辆车。”“他没车,车停在路上。”
“大家把车停在外边,进来用我这地方,一毛不拔,那可不行。”汤姆对爸说:
    “我跟凯绥把车开过去,明儿早上跟你们会齐。约翰叔叔跟我们走,奥尔留在
这儿,”他看看店主,“你该没话说了吧?”店主马上作出小小的让步。
    “只要过夜的人数跟付钱时候的人数相等就行。”爸对众人说:“一家人分两
下住,真不是滋味。我们原来有家,叫拖拉机赶出来以前,有田有地。”一个年轻
的瘦子问:“是佃农吗?”“是呀,那地原先是我们自己的。”“跟我们一样。”
爸说:“到了西部,总能找到活儿千,也许还能弄到块水浇田。”门廊边站着个衣
衫褴楼的男人,他听爹这么说,掉过头来问:“你家准有不少钱吧?”爸说:“钱
可没有,我们干活的人多,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那边能挣到很高的工钱,等攒
下钱来,我们就有办法了。”那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咳出了眼泪。“你到那
边去——我的天!”他说,“去挣很高的工钱——哎呀,去摘橘子,还是摘葡萄?”
汤姆气恼他说:“这有什么可笑的?”那人慢慢他说:“我呀——我已经去过了。”
大家的脸刷地转过去,一齐朝向他。
    “我是回乡挨饿来的,”那人说,“我宁可在老家饿死。”爸愤怒他说:
    “你胡说什么?传单上都说那边要人。”那人说:“传单没错,他们的确要人。
可你不知道他们怎么要法。”“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你看到的那张传单上
说他们要多少人?”“八百,还只是个小地方。”“什么意思?
    那家伙要招八百人,印了五千张传单,说不定育两万人看到了。为了这张传单,
说不定有两三千人搬了家。”“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没见到印传单那家伙,
你没法明白。你跟许多人家在一起支起帐篷住在水沟边。他会到帐篷里来看青,见
你们没有吃的了,就问:‘要做工吗?’你说:‘当然要,先生。求你给找个活儿。
’他说:‘我可以用你。’告诉你啥时候到哪儿去,说完他又去招呼别人。他其实
只要两百人,跟五百人都这么说了,这五百人又转告了一些人,等你去,那儿就有
一千人了。那家伙说:‘我给你们每个钟头而毛钱。’这一来,说不定走掉一半,
还留下五百个饿得要命的人,只要能挣到面包就肯干。这一下你明白了吧?他招去
的人愈多,这些人愈饿得厉害,他付的钱就愈少。要是招到有孩子的人,他更称心
了。——唉,我扫了你们的兴,给你们说这些丧气话。”门廊下寂然无声,汽油灯
嘶嘶地叫,许多蛾子在汽灯周围飞扑。那人神色紧张地往下说:“告诉你们遇到那
招工的家伙该怎么办。先问他出多少工钱,叫他把数目写下来。不这样你们就要上
当。”老板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冷冰冰他说:“你敢说你不是捣乱分子?不是骗人
的坏蛋?”那人说:“对天赌咒,我不是!”老板接着说:“那种人多得很。到处
兴风作浪,搞得大家六神不安。总有一夭妻把那些捣乱分子全抓起来,把他们驱逐
出境。大家都得做工,不做工活该倒霉。不能由他们捣乱。”那衣衫褴楼的人振振
精神。“我说的老实话。这是我熬了一年才弄明白的。死了两个孩子,死了我的老
婆,我才明白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说这些买情。两个小把戏躺在帐篷里,象小狗
似的扛哆嗦,呜呜地叫,肚子胀得象猪尿泡那样,身上只剩了皮包骨头,可是我还
得到处乱窜,找活儿干。我不指望挣工钱,只求一杯面粉,一调羹奶油。后来,验
尸官来了,他说:‘这两个孩子是害心脏病死的。’就这样写上他那登记表。”大
伙儿沉默不语,微微张开嘴,轻轻地呼吸,两眼出神地望看。那衣衫褴楼的人看了
大伙儿一遍,转身向黑地里走去。走了很久,还能听见他一步一拖地沿着公路愈去
愈远。男人们心里都很不自在。有一个说:“不早了,该去睡了。”老板说:“是
个流浪汉,如今这条路上,流浪汉多得要命。”他也沉默下来。
    汤姆说:“我去看看妈,回头再把车开走。”爸说:“要是那家伙说的是真话
呢?”枚师说:“他说的是真话。是他亲身的经历,并不是捣乱。”汤姆问:“我
们怎么办?也会这样下场吗?”凯绥说:“不知道。”爸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走近帐篷,妈迎了出来。她说:“都睡了。奶奶好容易
也睡着了。”爸轻轻咳了一声:“刚才有人说——”汤姆使劲拉拉爸的胳膊,说:
“他那些话毫无意思。妈,车修好了,我们开出一段路,停在右手边,明儿可要留
神找我们呀。”然后跟凯绥和约翰叔叔一起离开帐篷。
    走过老板身边,汤姆对老板说:“你那汽油,灯油快点完了。”“唔,今晚反
正该收摊了。”“不会有半块钱打路上滚来了吧?”“别来惹我!我认得你,你也
是那种捣乱分子。”“不错,我是布尔什维克。”“到处是你们这些家伙,实在太
多了。”他们出了门廊,钻进旧旅行车。汤姆不由得哈哈大笑,拾起一块泥巴对汽
油灯扔去。他们听见泥块打中了木屋,看见店主从椅子上跳起来,向黑暗里张望。
                                  十七
    流民的汽车象硬壳虫似的在这条横贯全国的公路上往西爬去。到天黑,又象硬
壳虫似的聚集在有水和能避风雨的地方。只要有一家靠有水的地方支起了帐篷,另
一家为了用水,为了结伴,也就在那儿支起帐篷来,第三家因为有前两家的开辟,
也觉得那儿很中意。到太阳西下,那儿就有二十来户人家——二十几辆车了。
    晚上,出现了奇怪的情形:二十来家变成了一家。孩子们成了大家的孩子,丢
了老家成了大家共同的损失,西部的好光景成了大家共同的美梦。一个生病的孩子,
会在二十家百来个人的心头投下绝望的阴影:如果育人在帐篷里生产,会使百来个
人悄悄担一夜心,第二天早晨,又使这百来个人满心欢喜,会在一无所有的家里发
现一件送给新生婴儿的礼物。晚上在篝火边一坐,二十家人就成了一家。他们成了
宿营的单元,共同度过黄昏和夜晚的单元。有人取出六弦琴弹奏起来。都是民间的
歌曲,大家就在夜色中歌唱。
    每夜都产生个世界,到天亮,这个世界又象马戏班似的拆散了。起初,人们对
这种临时建成随即又拆散的世界还有点儿陌生。然而他们渐渐学会了建设世界的技
能。于是领袖出现了,法律形成了,种种规则实施起来了。随着向西迁移,这些世
界渐渐完备,建设者有了越来越丰富的经验。
    这些人家懂得了必须尊重哪些权利。譬如互不侵犯私生活的权利:各自保守历
史秘密的权利;说和听的权利;拒绝帮忙或者接受援助的权利,帮助别人或者谢绝
帮助的权利;少年求爱或者少女接受求爱的权利;饥饿的人要吃的权利:还有在一
切权利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