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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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把俞晓梦送到女生宿舍楼不远的地方，俞晓梦忽然停下了。偷偷看了一眼江雪生，小声地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你送我了，你能不能……吻我一下？”说完，她仰起可爱的小脸看着江雪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江雪生看着俞晓梦一脸纯真的期待着，也觉得再拒绝实在是太对不起人家。看看左右没什么人，他飞快地在俞晓梦额前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俞晓梦眼里亮晶晶的，一路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宿舍楼大门。
薛浩三天就从峨嵋回来了。给他带了一个翡翠吊坠。绿莹莹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真是好看。可江雪生放在手里赞叹半天，又给他塞回去了。
“这得挺多钱吧？我不要。”
薛浩啧了一声，“你怎么这样呢，我特地给你求的，别人带不好使。”又塞了回来。“别跟我推来推去的，你烦不烦啊？坠子可不跟衣服一样，掉地上就碎了。那我得多伤心啊。”薛浩用他特有的夸张语调说。
江雪生一边唇角挑了挑，给面子的笑了笑。“无功不受禄。”
“少跟我拽词儿！”薛浩嗓门一下高了起来，又赶紧低下去了，“兄弟，你说得对。我最近是跟萌萌走得近了点儿，也没时间多照看你了。这世界上除了萌萌，就你让我最不放心。所以我这回在山上特意给你求个这玩意回来，没别的意思，保个平安。你要连这都见外，就是不拿我当兄弟了。”
兄弟！说到底还是兄弟。江雪生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无比黯然，“你给郑萌萌求的什么？”
“她？有我在身边她还不知足啊？”薛浩咧开大嘴笑着。江雪生也附和的笑着。
是啊，有你在身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末了，江雪生还是收下了，薛浩看着他挂在脖子上，用一根红线吊着，夹在两根削瘦的锁骨间，衬着白色的胸口，简直说不出的美丽。
薛浩啧啧赞叹着。
等他前脚一走，江雪生后脚就把坠子收进了抽屉。
开玩笑，天天带着它，找心痛啊。
尽管江雪生再三表示，让俞晓梦和全世界说明，是她甩了自己。可在路上遇到她的同学时，江雪生还是会遇到那种恶狠狠的眼神，好象这全是他的过错。他不知道俞晓梦在宿舍里哭了几场，但从她同学的态度中，他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件蠢事。但是，把事情讲明白以后，他心里舒坦多了。至少，不用再过那种刻意去隐瞒自己真实想法的日子。他需要呼吸自由坦诚的空气，好多一些安适的感觉。
十月份真是好季节。成都秋云长阴，温润多雨。校园情侣们对此最为敏感。成天可见一对对一双双出出入入，俨然是一道靓丽的校园风景线。不过这一切显然和江雪生无关。和那些幸福的人们比起来，江雪生的日子简直称得上是凄惨。话剧社散了，韩雪他们也都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江雪生每天和同宿舍的三只猪一起去上课，一起去自习，生活无比的规律。规律久了，人就会觉得无聊。无聊久了，人就会有些想法。这就是所谓的饱暖思淫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某天聊天的时候，被三只猪发现，江雪生竟然还没有看过A片，一致大呼小叫要求周末去看通宵。于是在某只本地猪的带领下，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东门，在小辣椒对面的冷淡杯解决了宵夜问题，就直奔那些小胡同里的录像厅去了。
进了录像厅，时间还早，一个人没有。诸葛明熟门熟路的捡了最后边中间的位置，贼笑着说，“后边好，想干嘛干嘛。”叶小天看着江雪生好象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他怎么了。江雪生说没什么。其实是他方才经过小辣椒的时候，隐约好象看见薛浩在里面。
人陆续的多起来，周家奇还出去买了些小蜜桔回来，这种小蜜桔是四川的特产，皮薄肉甜，吃完一个想两个吃完两个想三个（原谅我吧……我饿了……）……
江雪生没坚持到十点就困得睡着了，直到周家奇把他摇醒。朦胧中发现放的是无声片，不由得问了一声，“怎么没声啊？”所有人都回头瞅他，把另外三只猪搞得极窘。叶小天给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你没长眼睛啊？这片能有声么？最近正严 打呢。”
江雪生揉了揉眼睛，眼前清晰的画面又差点让他叫起来，不过这次算他反应快，立刻紧紧地闭上嘴，左右迅速地看了看，发现根本没人多看他们一眼，这才放心的看向屏幕。
没过多久，他扫见前面一对男女的头粘在了一起，然后男的把女的压了下去，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什么。诸葛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瞧，这就是坐最后一排的好处啦。”然后是两声贼笑。
片子不长，不过还是看得江雪生全身充血，尤其是下面的地方，鼓胀的难受。突然叶小天伸过一只手来压在他裤裆上，嘿嘿笑了起来。手下猛抓了一把，江雪生想叫又不敢叫，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回去。
可是刚刚摸的那一下，真TM爽。带劲啊。
从录像厅出来，已经是早上五点半，四个人站在东门外买了几个煎饼果子和豆浆杯，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吃，也顾不上满嘴臭气满头满脸满手的油腻了。到了宿舍门口，诸葛明掏钥匙开门，几个人进去，除了江雪生拿了脸盆准备去洗洗之外，其他三只猪都以标准动作迅速地爬上床准备开始寻找第二春。
江雪生轻轻带上门，一抬头，就被薛浩堵了个正着。
薛浩嗓子有点哑，眼睛下面有点淡淡的黑影，“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江雪生莫明其妙，“看通宵去了，怎么了？”
薛浩看看周围，把他拉到水房里，“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派出所出去扫 黄啊。”
江雪生脖子后面直冒冷气，“不知道。我哪儿能知道这个啊。”
薛浩又气又笑地给了他一拳，“你快急死我了，以为我今天得带着钱去派出所保你呢。我跟你说，以后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听见没有？”
江雪生低着头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薛浩昨天晚上真是急了一宿，怕江雪生被带坏了。江雪生从小地方来，有些东西没见过，保不齐把持不住什么的。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着他点，毕竟大家能认识就是种缘分。而且，他很看重和江雪生的这份感情，非常单纯的，兄弟感情。虽然他说不出为什么，但他能从江雪生的眼睛里，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江雪生是一个干净透明的人，虽然只是颗没经切割的水晶，可随便放在什么地方，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到，找到，珍惜。
看着江雪生低头脑袋不说话，薛浩觉得自己也有点太严肃了，拉了拉江雪生的衣领子，突然发现，“我给你的坠子呢？”
“在宿舍呢，洗脸戴着不方便。”说完了，江雪生心里有一丝愧疚，没和薛浩讲实话，就好象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你洗洗睡吧。我先走了。”薛浩没多罗嗦，转身回自己宿舍。
江雪生看着薛浩的背影，在清晨朦胧的光线里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我TM又被感动了。江雪生有些泄气的想，难道我就这么一直滑下去？不，绝对不行！他走到水房，打开水龙头，凉水哗的喷出了来，激了他一身。他把水狠狠地往脸上泼着，立刻湿了大半的前襟。他对自己说，冷静点，你不能一看见他就心跳加速，你不能一想着他就忍不住要手淫，你不能……总之，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不然肯定死无全尸。
薛浩倒没多想，最近他忙着多想些路子多弄点钱，根本也没时间天天在学校耗着，他也没细心到去猜测江雪生的心理的程度。在他眼里，钱是最重要的事情，没了钱干什么都不行。至于兄弟嘛，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一个大活人还能出什么事了？
所以他一门心思地挖门盗洞地想门路。他试着倒过二手自行车，小汽车配件，软盘，但都没什么大的收获。终于口袋里的钱让他折腾的差不多了，他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郑萌萌的脸也一天比一天长了，他想，还是应该干点保险的，熟悉的。所以，他去荷花池批了一批学习用品回来，在学校的小商品街上，摆起了小摊子。
天气已经开始凉下来了。十一月雨季也已经开始。薛浩摆摊的头一天，就遇上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披着雨披，和几个同样打扮的摊主一起站在雨里，招揽生意。人不多，生意不好，薛浩多少有些无聊。宋言路过的时候，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宋言笑着说，打个五折吧，我就全包。薛浩也笑着说，你要我就白送好了，还打折，多伤感情。正说着，宋言的眼神忽然变了，薛浩转过头看去过，路尽头，公共浴室的大门里，江雪生趿着拖鞋，拎着香波毛巾正往外走。
他应该可以看见我的。薛浩想。他也确实看见我了。
可是江雪生只轻轻地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就笔直地走过去了，多一眼都没看，更别说过来打招呼了。
薛浩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没想到江雪生竟然会这么漠然的对待他。这是他最贫穷的时候，钱，爱情，都在以捉摸不定的方式离他远去，只有友谊是唯一能让他坚强起来的支撑。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雨下大了，宋言问，“你还淋着啊？不如回去算了，也没人。”
薛浩摇摇头，笑着，心里已经碎成一片乱麻。这在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刀绞。
谁都可以漠视他，就他不可以！他，江雪生，不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样……薛浩的五脏六腑翻腾在一起。在雨里，听不见任何破裂的声音，可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扎破了他心脏外面那层看似坚厚其实脆弱无比的薄壳。
宋言看着他的脸色，有点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薛浩咧着嘴，扯着一个巨难看的笑容，“没事。”
看着江雪生远去的背影，宋言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没事吧？”
薛浩不回答，突然开始动手收拾东西，“老疙瘩，你没事吧？陪我喝酒去。”
宋言静静的看着他，说，“好。”
薛浩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眼光不错的。结果这次他进的学习用品的销路并不怎么样。一连几天生意都差到极点。
有的时候兄弟几个路过，都会过来笑他几句。同班的同学也会开玩笑的说，呵，当起老板啦，请客啊！天知道他不但一分钱没赚到，还倒赔着呢。
可表面上薛浩还是笑呵呵地一一应对，心里暗自发闷。更有一次让他郁闷的是，九二的老大过来，随口问了他一句，“咦？你不是有个铁哥们么？怎么没见着他？”
薛浩也只能笑着说，“他忙着准备考四级呢。”老大“噢”了一声，又聊了几句别的，薛浩都没怎么听进去。心里就一个念头在翻江倒海，江雪生，你有种，你TM有本事就再也别跟我说话！他脸上不知不觉露出来的凶恶的表情吓了那位一跳，讪讪地说了几句就走了。
薛浩决心再去上点新货，冲冲晦气。
这天早上他四点钟就起来了，四点半的时候已经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到了荷花池，精挑细选之后，背着满满一大背包东西兴冲冲地往回骑。
车子还没进校门口，就被三个人拦住了。薛浩抬头一看，认识，去年和刘国亮一起的那三个。
薛浩挑挑眉毛，讥笑着说，“手下败将，还来干嘛？”
为首的一个阴险地笑笑，“兄弟，听说你最近发达了，哥们这几天正好手头紧，借点用用。”
薛浩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不就是钱么？钱财身外物，兄弟们想要多少？”
领头的眯起眼睛，伸了五个手指。
薛浩瞪起眼睛，“五十？”
“五百！”
薛浩低下头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票子，“就这么多了。我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在这儿了。”
领头的两个眼睛瞪了起来，“小子你TM耍我啊？”
薛浩嘿嘿冷笑，“你TM都送上门了来了我不耍耍多对不起你们啊。”
三个人恼了，骂骂咧咧抄家伙就往上来。薛浩知道他们肯定是带了家伙的，而自己赤手空拳，胜算不大。可他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怒火，这些天连天的郁闷，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不顾一切。他把车子抛到一边，灵活地躲闪着对方的进攻，同时想瞅准机会抢下一把刀来。
三个人虽然占了人多的便宜，可如果不留神手里的家伙也一样会招呼到自己人身上。薛浩就是利用了这点，看准了最弱的一个，死命跟他快速缠斗，让另外两个人投鼠忌器，不能进攻的太厉害。尽管这样，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还是挂了彩，冬衣划破了，血从里面涌了出来，浸透了衣服。
中了几刀以后，薛浩眼睛都红了，身子骨也放开了，带了点不要命的劲。满腔的愤怒和不平让他的血液早久渴望着一场加速的运动。他活得不痛快。这不符合他的愿望。他希望每一天都能简单而快乐，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些，郑萌萌对他练摊并不支持，江雪生就更不用提了，也不知道犯了哪路神仙，这几天干脆躲他躲到自习室去了。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他就这么烂，这么垃圾？这么人见人烦？他想大叫，想把所有的愤懑都喊出来，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薛浩，不是垃圾！而这些鼠辈，正是他泄愤的出气筒。不注意脑后又中了重重一击，打得他眼冒金星，挣扎着稳下身，大吼着，继续旋风一样的进攻，拳拳凶狠，招招命中，虽然没下死手，可每拳下去都听得见一声哀嚎。等尹天行和宋言他们赶到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手里的刀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薛浩觉得脸上身上都粘乎乎的，估计是汗，于是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对兄弟们笑着说，“你们到是早来点儿啊，都完事了才来。”
尹天行和兄弟几个都没说话，仿佛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薛浩满身满脸的血，身子摇摇晃晃的还在那里说笑，地上躺着的是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还是宋言反应快，抢上一步说，“薛浩你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薛浩咧开嘴大笑，“没事。这几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忽然，他的身子晃了晃，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伸手一摸，好象很吃惊的看着手上的红血，“我怎么出血了？”说完，身子就倒了下去。
尹天行大吼一声，“快点，赶紧弄医院去！”
输血，输液，手术，一切过去以后，已经是下午。薛浩躺在窄窄的病床上，头上绕着几圈绷带，打了个很可爱的蝴蝶结，让宋言想起周星星的某个电影造型。
麻药还没过去，尹天行去看那几个罪魁祸首了，准备再给他们长长记性。他是兄弟几个里最面的一个（指最没用的），所以被留下看护。“老五醒了就去隔壁叫我们一声。”尹天行走的时候如是说。
薛浩，老五。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安静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在睡梦里他微笑着，象个吃饱的婴儿一样挂着满足的笑容。
他认识的薛浩，并不是这么好勇斗狠的角色。他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让那三个贱人激怒了？还是……另有原因？
宋言凝神想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经意间，薛浩已经慢慢睁开眼睛。
“我在医院？”他咕哝了一声。
“嗯。缝了五针。”
薛浩咧开大嘴笑了，好象那针不是缝在他脑袋上一样。
“五哥，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小江？”
薛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转而立刻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是为了他？”
“我听说你最近和他闹翻了。有这事么？”
“没有的事！天地良心！”薛浩嚷了起来，“雪生那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和他闹翻了。你打哪儿听说的？……”
宋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全明白了。
晚上，江雪生很奇怪的看见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