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桥-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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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江雪生低着头的委屈样，薛浩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又骂了几句，但最终还是作罢。
“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江雪生换了个话题，如果让薛浩再继续对蒋慕华的讨伐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了。他也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太正常。
所以，他在努力的，装着正常一点。
薛浩眨眨眼睛，咧开嘴嘿嘿干笑了两声，“我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太闷了，就想跑出来转转。”
“太危险了！你赶紧回去！”江雪生立刻往回撵他。
薛浩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苦着脸说，“就不能让我在这儿住一晚上么？就一晚上，大夫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个屁！”江雪生火了，“你当大夫天天查房是走过场啊？”
在江雪生的大力敦促下，薛浩又一拐一拐地挪回去了。外面正在飘着小雨。江雪生不放心，陪着他一起走。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薛浩的嘴巴一会儿抿得紧紧的，一会儿撅得高高的，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雨地里听得特别真切，每一下都好象敲在江雪生的心上。
到了医院，江雪生看着薛浩躺到床上，给他盖了盖被子，水瓶灌满水，痰孟清理干净，关好窗，就准备回去。
薛浩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些事情，直到他要走，才叫了出来，“生子，以后别和他在一起了，行么？”
江雪生静静地转过身看着他，“我没有他在一起。”他的黑眼睛在月亮下闪着晶莹的光芒，脸上安静的神情让薛浩动容。他禁不住也轻声地说，“我相信你。可是，我还是担心。我怕他会来缠着你。”
江雪生微微笑了笑，“放心，他不是那样人。”说完，他关上灯，带上门。小小的房门吞没了他的身影。脚步声越来越远。
薛浩缩在被子里，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蒋慕华的唇压在江雪生的脸上，他虽然没看清，但也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他好象除了震惊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可现在，细细回想起那时的一切，他心里就好象有条火龙在上下翻腾，搅得满心满腑都是火烧火燎的痛。他怎么就没保护好他？他不是他唯一的兄弟么？他不是下了决心要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么？他早该多警告他几次，他早该想到他会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毕竟，那个蒋慕华帅气，高大，又带着一股迷死人的颓废奢糜，而江雪生心地单纯，怎么也不会把他当成坏人一样的防着。可是……是他自己该死，是他自己没护好这个弟弟。
他抬起手朝着自己脸上就抡了一巴掌，在黑暗里这巴掌声清清脆脆的好象一声枪响。
我TMD得赶紧出院。眼睛直瞪着房间天花板上的某处黑暗，这是薛浩最后的想法。
抱歉，五一期间出了点伤心事，伤心指数基本是生死离别那一级的，所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连电脑都米开……
二十三
薛浩三个月没到就嚷嚷着要出院。江雪生没办法，反正也开学了，找来了郑萌萌，想让郑萌萌劝他继续住段时间。没想到郑萌萌和薛浩才讲了没几句就吵了起来，郑萌萌哭着跑了。
江雪生本来一直在病房外面，听见里面吵架他也不好进去，看郑萌萌跑走，他叫了几声也没反应，只得进去病房里，薛浩正黑着脸坐在床上。
“你叫她来干嘛？”这声音听着就有点暴风雨的意思。
“我不是想让嫂子劝劝你么。”江雪生低声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他特别熟，每天送饭来的时候，都坐在这里和薛浩一起吃。
薛浩看见他自然地坐在那里，心里忽然就起了一种感动。江雪生也是真的待他好。这么好的兄弟，他除了以千倍的好去回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抓住江雪生的手，万分感慨的说，“兄弟，这段时间可累坏你了。等我出院了，请你吃一顿正经的火锅。”
江雪生抖开他的手，“你少打岔，你和嫂子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提起郑萌萌，薛浩又有点垂头丧气。“她TM总嫌我这嫌我那的。一会儿说我不会温柔浪漫啦，一会儿说我不会甜言蜜语啦，我说我赚钱养你还不行啊，你猜她说什么，她说有钱也买不来品位格调。去TMD品位格调，老子就这样了，爱走走爱留留。爱咋地咋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雪生知道劝也没用了。他想，如果是为了薛浩，他或许应该有一点点同情或者安慰的表示，可是，很不幸，他心里半点想安慰薛浩的意思都没有。他甚至有点尖刻的想，如果早点甩了郑萌萌，他就可以早点重新拥有薛浩全部的关心。
他觉得郑萌萌不是那种能和薛浩过一辈子的女孩。
可事情并没象江雪生想的那样。薛浩和郑萌萌并没分手。事实上，郑萌萌几乎每天都要到薛浩的宿舍报道一次，而且每次都要来顺路看看江雪生。因为学校的规定，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但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所以郑萌萌每次都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走廓上走来走去。叶小天抱怨说，幸好不是夏天，不然多容易走光啊。
江雪生装着没听见，继续看着手里的课本。大学物理真让他有点头疼。虽然上学期拿了八十多分，可他根本就没明白那些公式的含义。
周家奇凑过头来看，“你要是考研就别研究这个了，还不如早点看看理论力学。”
门“砰”的被推开了，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郑萌萌站在门口，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江雪生，你说，薛浩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雪生一愣，“他怎么着你了？”
“他竟然说又要去打工，而且还没双休！不能陪我玩，不能陪我逛街，那我要他这个男朋友干嘛？”郑萌萌说着走进屋来，一屁股坐在江雪生对面的椅子上。
宿舍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江雪生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说，“这男人跟女人他不一样。男人想的是赚钱养家，女人想的是享受快活……”
郑萌萌的嗓门高了起来，“他还是学生呢，用得着这么拼命吗？再说，说养我养我，我花他一分钱了吗？”
江雪生心说每次吃饭，买的衣服礼物，那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出来。他只得说，“你看，薛浩家里没多少钱，不象你们家，有钱有门路。他什么不得靠自己？他手里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打工赚来的。就算现在少陪你几天，可他人不还是你的么？他又没跟别人跑了？”
郑萌萌怒了，“依你这么说我挑他是不应该呗？就算他赚钱养我怎么啦！我郑萌萌走出去，想给我当饭票的人排着队的等着，哪个不比他薛浩有钱？哪个不比他薛浩对我好？我干嘛非要守着这么块木头当块宝？他是没跟别人跑，他跑得了么？没等他跑，老娘先走人吧！”
说完，郑萌萌起身走人。
周家奇咂咂嘴巴，“人是漂亮，可是这脾气……真不太漂亮。真不知道薛浩当时怎么看上她的。”
江雪生无奈地摇摇头，不置一词，心里说不出应该悲还是应该喜。好在他已经能平静地看待这一切了。
天气一暖，江雪生就开始收拾衣服，冬衣收起来，春夏的薄衣拿出来放在外面。翻着翻着，蒋慕华送的那条围巾又拿在手中。坐在床上，想着和蒋慕华间无意的那一幕幕画面，江雪生觉得，还是应该把这条围巾给他送回去。以后也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的瓜葛。
他拿着围巾去蒋慕华的宿舍。没成想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宿舍门窗大开着，里面六张床铺都空空如也。一地的碎纸，烂鞋，和臭袜子。
难道是搬走了？江雪生想，但马上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可能六个人同时搬走吧？还能有什么其它原因呢？
江雪生拿着围巾纳闷地走出宿舍楼门，看见韩雪正从浴室回来。他叫了她一声，想问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你不知道？”韩雪惊讶地看着他，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前几天刚出的事。他们宿舍集体嫖娼，被学校逮了个正着。全部开除了。”
江雪生本能的脱口而出，“不可能！”
韩雪苦笑，“处分都已经下来了，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在行政楼前面贴着。你不信自己去看。”韩雪后面还说了一堆什么就快毕业了出这么一档子事什么什么的，江雪生都没听清。他简单地和韩雪告了别，就飞快地往行政楼前面跑。在行政楼前面的公告牌上寻找着那个通告。
果然，大大的黑字红章，违纪开除几个字格外醒目。
江雪生几乎喘不过气来，呆立在公告牌前好久。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一双目光在看着他。他慢慢转回身，蒋慕华。
蒋慕华没什么变化。在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悲喜。
“这不是真的！”江雪生想向他求证。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嗯。”
“你为什么不说？”
“没人会相信的。再说，那天晚上，我的确也不干净。”蒋慕华淡淡的说，好象说件不相干的事。
江雪生低下头去，的确，他说的是真的。有时我们不能指望任何不受我们控制的力量。
“你打算怎么办？”
蒋慕华眯起眼睛看看天空，“总会有办法的。社会主义还能饿死人？反正，我还是会去北京。你以后去北京，找我就行了。”
最后，他凝望着江雪生，眼神里含着温柔的感激，“谢谢你还想着我。”
江雪生尴尬地笑笑，“我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蒋慕化也笑，“我祝你和你的小老乡，能快快乐乐每一天。”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别怪我乌鸦嘴，哪怕即使以后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也要开开心心的。”
江雪生才想起手里的围巾，递过去，“还你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蒋慕华嘴角抿起一个苦笑，“这么不给面子，就留着当个纪念也不要？”
江雪生脸有点红，声音小小地说，“薛浩送了我一条。”
蒋慕华看着那条围巾，终于还是没接，“你随便送别人吧。我也不想要。免得以后看见伤心。你还真会打击人啊。”他唇边的苦笑淡如风云，却让江雪生更加心生愧疚。
那条围巾最后还是江雪生带回去了。他把它收在行李箱最底下。每次收拾箱子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一眼，想起一个叫蒋慕华的人。也许再见面的时候，大家就已形同陌路了。
从那学期开始，女生也同样不允许进男生宿舍了。而更可笑的是，不久，学校又爆出更大的丑闻，某院的院长在外嫖娼被公安局拘留二十四个小时。回到学校后只是给了个轻描淡写的处分就算完事了。
这世上果然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江雪生想。自己能有力量改变一切么？他不禁开始对自己读这么多书是否有用产生了怀疑。
这两天多努力，争取多贴点上来！！
二十四
成都几乎没有什么春天，每年的四月份从冬天直接进入到夏天。昨天还穿着厚厚的棉装，今天太阳一照，就可以穿短袖了。大四的学生也快要毕业了。如果说大四流行什么，那就是失恋和分手。
韩雪和她男朋友也成了浩浩荡荡的分手大军中的两分子。乔宜飞回了黑龙江，而韩雪四处借了一万块钱，回老家交了出省费，什么单位也没签。江雪生遇见韩雪的时候问了问，韩雪对自己的事情没说多少，到是把关于江雪生的事情说了许多。
“其实蒋慕华走之前，跟我说过他和你的事。”
江雪生敏感的抬头看着她，“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第二个令他动感情的人，可惜他和你没缘分。”
江雪生沉默一会儿，悄声问道，“那第一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人渣还差不多。”韩雪冷笑，“他的第一个男人不是我们校的，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了蒋慕华，把他骗上了床。蒋慕华家里算是有点钱的，每个月的零花数目都不少。那男人骗才又骗色，最后蒋慕华还得了一身病。花了不少钱才弄好。弄好之后就再也没见着过那男人。”
江雪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竟然……”
韩雪没理他，继续说，“不过那以后这人就算是废了。成天什么都不想，就是吃喝玩乐。每年都挂红灯，每年都得给老师送礼才能过去。反正他有钱，不在乎这个。”
江雪生心里有点难过，他不知道蒋慕华竟然有这么一段历史。“你刚才说，他的第一个男人？”
“嗯。后来他又交过几个男朋友，可是，都不太成功。都是想占他的便宜。没想到，后来遇见了你。”韩雪的眼里开始闪现一种母性的柔光。她看着江雪生，几乎让江雪生感到一种亲情的温暖。
“我记得你刚来剧社的第一个晚上，他站在台上，台词念的都格外有感觉。后来他问我要你的专业，宿舍，我还敲了他一顿麻辣烫。”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韩雪微笑着，眼里闪着晶光。
江雪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你好象不太理人。我跟薛浩打听了半天，薛浩也听说过蒋慕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好象很不对付（指互相都不喜欢对方）。”韩雪叹息，“起初我是不赞成他去追你，毕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后来，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好象也挺开心的。我也就……”
韩雪祈望着江雪生，好象在说，原谅她没有把这一切事先都讲给他听。
江雪生勉强笑笑。
“结果后来，听说你和他闹崩了？我也没好问怎么回事。蒋慕华也是大略说了说，说他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心里沉沉的。失之东隅，是否真能收之桑榆？
韩雪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没说，可是我想，你喜欢的应该是，薛浩？”
她问的声音很轻，好象怕打碎了什么东西一样。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江雪生，直到他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韩雪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是个直的吧？”
江雪生又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很久，韩雪才说，“照顾好自己。尽量离那个圈子远点，太脏，也不适合你。你在那里找不到真正的感情的。”她用手轻拍江雪生的脸，带着调笑的意味说，“我祝你能找到真正合适自己的爱人。毕竟，爱情对男人女人都一样公平。”
江雪生羞涩的点点头，微笑。
虽然今天下雨，但也许明天就是睛天？
回宿舍的路上，江雪生看见郑萌萌和一个男生在一起走着，很亲密的样子，这才想起，自从新宿舍管理条例执行以后，就没有她和薛浩的消息了。
他们分手了么？
江雪生看着他们在女生宿舍楼前停下，那男孩还给了郑萌萌一个告别吻。郑萌萌笑着跑进了宿舍大门。
江雪生决定要去问问薛浩。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机不可失。
他噔噔跑上六楼，一口气来到630。没人。没关系。反正他晚上得回来睡觉。
江雪生心情大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一边看一边竖着耳朵听走廊上的动静。他觉得自己脸上热度一直很高。差点就想拿块湿毛巾贴脸上降降温。
一直没听见薛浩的声音。
江雪生的心渐渐乱了起来，七下八下的。怪了，这小子最近难道连宿舍都不回了？女朋友都跟别人跑了，他难道一个人出去瞎混去了？
第二天早上，还没等江雪生去找薛浩，几个兄弟先找到他了。七八个人，往他宿舍里一站，都没落脚的地儿了。
尹天行没说话，老二赵宇说，“生子，哥几个都知道你跟老五关系最铁。你知道不知道他最近失恋了？”
江雪生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还没向薛浩证实过，不能乱说。
他眼睛在兄弟几个身上遛了一圈，最后落在尹天行身上，“他俩黄没黄我不敢乱说。到现在我还没见着薛浩的面。”
老七古长春说，“我们昨儿都看见郑萌萌跟一个小白脸在宿舍楼底下亲嘴了。我当时就想上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江雪生低头不语。
尹天行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