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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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碧媛去店里的时候,江雪生就呆在家里翻翻那些旧书。想着薛浩在的那几天,嘴角开始慢慢泛起微笑。又想到他在家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样一个结果,心里又开始忐忑。不管怎么样,结果肯定是个薛浩式的。这只——不长脑袋的猪。江雪生在心里狠狠地骂,边骂边笑。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这里是江雪生家么?”
江雪生应了一声,去开门。
是个年轻女孩子,应该和江雪生差不多年纪。
女孩用带着忧郁的研究的眼神看着他,“你就是江雪生吧?”
江雪生点点头。“你是?”
女孩黯然地笑笑,“我是刘思存的女朋友。”
“啊!快进来。”江雪生赶紧往屋里让,又觉得奇怪,“他怎么没来啊?”
女孩突然眼圈一红,垂下头,不说话。江雪生心里一沉,难道刘思存出事了?不可能!
他轻声地问,“他还好吧?”
女孩两手在脸上飞快地擦了擦,抬起头,带着歉意地笑笑,尽管笑得非常难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雪生,“你看看这个吧。”说完,她再次深深地看了江雪生一眼,掉头走了。
江雪生握着这封信,好半天没敢拆开看。刘思存,他最铁的哥们,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信还是拆开了。写得并不长,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刘思存平时漂亮的草书。
雪生:
见信好。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本来想支撑到你放假回来,可惜。
我真的很想在走之前再看你一眼。因为我一直一直一直,那么的,爱你。
没吓着你吧?不会觉得太麻吧?呵呵,如果不是到了这个时刻,我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来。
我爱你,从很多很多年以前。从我们读小学的时候,你坐在我前面,穿着白衬衫和蓝裤子,我就爱上你了。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考初中,一起上高中。我常常想,我们以后就这样一辈子下去,永远永远在一起,该有多好。可是,我的美梦还没做完,你就考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远到我只有在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才相信你还记得我。
是的,我怕你把我忘了。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忘了小时候一起爬树,一起捉弄班长,一起逃课,一起摸鱼。我怕在几十年以后,你儿孙满堂,却早已忘记还有个暗恋了你这么久的朋友。我怕。这是我躺在这个阴冷的病房里唯一能令我害怕的东西。害怕被你遗忘。害怕被我所爱的人,遗忘。
你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是个变态?我自己也讨厌过我自己。可是没有办法。感情的事从来由不得人做主。我不敢告诉你。所有我能做的,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尽我所能,让你好好的。
我可能撑不过今晚了。临走之前的最后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么?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你一向都口硬心软。那么,就请你,吻我一下。就吻在这张纸上,这样,无论我在天堂还是地狱,都会心安。
再叫你一声吧,雪生,雪生,雪生!我最爱的雪生!不能见你最后一面,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最后,祝你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刘思存
全部读完,江雪生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刘思存?暗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抓着这张薄薄的纸伏在桌上呜呜痛苦了良久。半天才从桌上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在皱皱的信纸上郑重的一吻。
原谅我,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不然,我不会让你走的这么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些水果去拜望了刘思存的父母。刘家的灵堂还没撤掉。堂桌上是刘思存的高中毕业照,黑白的,表情严肃。刘父刘母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头发斑白,满面忧容。刘思存是刘家的独苗,他这一离去,二老风烛残年还不知要如何煎熬。
那天送信的女孩子也在。她送江雪生出来,江雪生想问问她刘思存最后的情况,可话还没说,就觉得眼泪又要往外掉。
倒是那女孩看出了江雪生的心思,“其实,他是急性脑膜炎。一开始当感冒引起的发烧治了,结果给耽误了。后来转去牡丹江大医院,挂了一天吊瓶,好了点。当天晚上就给你写了那封信。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结果第二天就又晕迷不醒了。后来持续了两天,时好时坏的。第四天的后半夜,就……就走了。”
女孩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别开头去,眼角隐隐有水光波动,在拼命忍着。江雪生难受地垂着脑袋,好象他应该为刘思存的去世负全部责任一样。
女孩转过身去,轻轻地说,“你走吧。见着你,我也就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你了。”
江雪生愕然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
女孩凄楚的笑笑,说,“他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江雪生心中说不出的痛,大脑麻木不清,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匆匆地向女孩道歉,然后迅速离开。
在路过旧时的高中校园时,那低矮的三层楼虽然还在,他站在旁边驻足很久。前几天还觉得世事依旧,现在才知道物是人非。
李碧媛听说了这件事,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世间让人无奈的事太多太多,除了一声叹息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江雪生看着母亲操劳的背影,忽然觉得母亲已经太老了,那苍老的面容,微驼的身形,仿佛一支枯黄的老树,不堪风雨,让人担心,发觉自己真是没用。生命是如此脆弱,或者,象薛浩那样,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才是正确的。
二十九
离学校远,出门就得早。别的同学还在家里放假的时候,江雪生已经和母亲道别上路了。车票不算难买,只是,他怕在牡丹江见着薛浩的时候无话可说。在心底,他还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等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车子进站了。背着包往外走。远远就看见薛浩站在出站口旁边等着他,还是背着那只超级无敌大背包,坐在栏杆上,不住地向里张望,看见江雪生,立刻跳下来就往里跑。大手先拍上江雪生的肩膀,边扯过他的背包边说,“兄弟,这学期咱要是有钱,肯定给你买一手机。这等的我,可急死了。这辈子也没这么等过人啊。”
“别扯了,那玩意多贵啊。”
“不就是钱么?赚了钱是干嘛的?不就是花么?……”
永远别和薛浩争论关于钱的理论。江雪生头疼的想。两个人一边扯一边走出了车站。来到阳光下,江雪生拉回自己的包,站住。
“想好了?”他直视着薛浩,该躲的躲不了,该逃的逃不掉。他等这一刻很久了。要死也死得痛快一点。
薛浩眼睛四下乱转,就是不看他。“那什么,咱们先吃点东西不行么?”
江雪生不说话,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看得薛浩直发毛。他赶紧赔着笑说,“咱找个地方慢慢说不行么?”
“就一句话,至于这么麻烦么?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江雪生就是想逼出答案来。
薛浩两只眼睛也不躲了,对上江雪生的注视,干脆的说,“我没想出来。”
江雪生怔了,他没想到薛浩的答案是这样的。
“生子,这几天我想了好久。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想照顾你。想把你放在手里捧着疼着。可我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又跑出一女的来,我到时就会又转了性……”
“一句话,你还是喜欢女的。”江雪生终于听明白了。
“嗯。我喜欢女生。可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咱俩能在一起,可男的和男的也不能结婚啊?你说咱俩要是能去领结婚证,那我立马就娶了你。可这也不行啊?我爸非劈了我不可。”
江雪生垂下头,背好自己的包,转身往车站里走。
“哎,兄弟!你别这样啊,你……你这是干嘛啊?”
“反正你还是喜欢女生。反正你跟我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正……”手被薛浩紧紧地拉住,一动不能动,心里忽然痛得要命,眼泪几乎就要滚出。男的不能喜欢男的,就算是刘思存那么喜欢他,也从来不敢说出来,更何况薛浩?
“兄弟,”薛浩声音不高,但很有力量,“给我一段时间试试看,怎么样?要是行,TMD我认了。以后就是你了。要是不行……你给我两耳括子,我立马走人。”
江雪生蓦地回身,眼中晶亮,“好!这是你说的。咱们就试验一个学期。”
说是实验,江雪生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薛浩打算怎么个试验法。把他撂一边不管,江雪生头疼的是考研的问题。薛浩的成绩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主科都不错,副科也就是六十分的水平。估计他也根本没有考研的打算。可江雪生想考。还没跟薛浩说,没想到薛浩主动跟着他上自习来了。
江雪生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薛浩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才刚开学啊,你现在上哪门子自习?”
薛浩一咧嘴,“怎么着?许你用功就不许咱努力了?”
江雪生横了他一眼,“得了吧,就你那习性,你要想去上自习,猪都能上树了。”
薛浩嘿嘿一笑,“瞧不起我?咱走着瞧。”
薛浩跟着江雪生去了四号楼。走进熟悉的教室,这才发现真是刚开学啊,整个四楼的教室基本就是全空。
他看着江雪生拿出大三下学期的课本,有点眼晕。“干嘛啊你?现在就开始看下学期的课了?”
江雪生根本没悠他,继续看书。
薛浩兴趣缺缺地拿出自己带的书,开始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两个人坐了有一会儿,江雪生觉得有些奇怪。薛浩太安静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安静的看书的时候。以前就算复习,他也得时不时出去上个厕所抽个烟什么的。可今天,一动没动都一个多小时了。
江雪生扭头看了看他手里那本书,竟然还包着封面。江雪生扯过来一看,武侠小说。狠狠瞪薛浩一眼,把书甩给他,继续埋头看自己的。薛浩不好意思地凑过头来说,“出去歇会儿?”
江雪生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忙着呢,要歇你自己歇去。”
薛浩往门口看了看,没人。他心头一阵窃喜,往江雪生身边贴了贴,脸轻轻地凑了过去,正遇上江雪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过来,“干嘛?”
薛浩嘻嘻笑着,轻轻说,“没人,亲一下?”一只手轻轻揽上江雪生的肩。江雪生用力一抖,“滚,一边待着去。”语音未落,声音已被另一双温暖的唇轻轻掩盖。
试探着,犹疑着,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却认真的如同第一次。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仿佛对待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藏。你能感受到我,我能感觉到你,彼此都是各自的唯一,此时此刻,他们拥有彼此的心灵。
没有什么语言能比一个吻更打动人的灵魂。彼此有多溶合,他们的吻就会有多深。彼此有多需要,他们的吻就会有多热情。相接的不仅仅是唇,相连的不仅仅是舌,他们在无声的了解,诉求,问询,回应。他们只是尘世中不谙世事的莽撞孩子,他们只是在森林中迷失的弱小幼兽,他们只是,无天无地,无人无我,他们只是,想放开一切,轰轰烈烈的,相爱一场。
就象闸道上的阀门,一旦打开,本能的洪水将一泻千里,无法控制。这个吻打开了薛浩所有的欲望,把一切变得更加具体,激情,简单,也更加无法遏止。他象猛兽一样,咻咻地表达着自己的需要,把江雪生的身体拼命往长凳上压,而江雪生根本无力反抗,除了偶尔出于在这种公共的毫无隐蔽性可言的地方还会让他感觉一点羞耻之外,只能任由薛浩为所欲为。这一点点羞耻感也被随之而来的兴奋淹没了。
他们就象两个刚刚发现糖果的孩子,要把这幸福的甜蜜感觉,一次尝完。
Once there was a time;
love was just a myth;
it just wasn't for real;
it didn't exist。
Until the day you came into my life;
it forced me to think twice。
I didn't have to much;
no I wasn't rich;
You made me believe someday;
I'd be more than this。
That's why until this day I'm still your man;
cause you made me understand。。。
Love is;
kisses in a bean bag chair
the two of us with no one there
Love is;
the moment that I climb the stairs
and hold you in my arms until we make love。
Love is;
waking up to see your face;
or kissing in the morning rain。
The only thing that keeps me sane;
is at the end of the day I've got you。
You're my secret place;
where I can be myself。
You connect with me;
like nobody else。
Even though our circumstances changed;
our love still remains。
Keep me on the ground;
still you help me fly;
You taught me to be patient;
I taught you to rely;
so no matter what tomorrow brings;
we got the simple things cause。。。
Love is;
kisses in a bean bag chair
the two of us with no one there
Love is;
the moment that I climb the stairs
and hold you in my arms until we make love。
Love is;
waking up to see your face;
or kissing in the morning rain。
The only thing that keeps me sane;
is at the end of the day I've got you。
Love is;
a Sunday morning with the blanket wrapped around your waist。
Love is;
the way your lips seems to curve when you say my name。
Love is;
and when I'm stressing like the world's turnin' upside down。
it all makes sense when you're around。
三十
这是一段甜蜜的日子。每天早上醒来,阳光是金色的。空气中有桂花淡淡的香气。小鸟的婉转啼鸣,一声一声,隔着窗听得清清楚楚。
阳光是甜的,空气是甜的,鸟儿的叫声也是甜的。对于陷入爱情的人来说,有什么不是甜的呢?
他们时时刻刻守在一起,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时间,只要避开别人的视线,他们就会热烈的疯狂的缠绕在一起,象两棵紧紧依偎的藤,象两团分离不清的线,象两股异源同渠的泉。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他们在无人的教室里,在下了班空荡的楼道里,在静谧的洗手间里……他们并不总是放肆的缠绵,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长时间的拥吻,抚摸,这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比语言更精准,比修辞更动人。
然而薛浩从不说爱。即使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江雪生多少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即使对他来说,这爱字也同样太沉重。他负担不起薛浩一生的情感。
这真是一种复杂的心情。
薛浩依然很忙。他把工作辞掉,又开始自己折腾。说他是二道贩子也好,个体私营也好,反正他不会让自己闲着。这多少让江雪生觉得自己有点没用。一样是学生,一样的年龄。为什么他能我就不能?
江雪生也想去找份兼职。每个月等着母亲那张绿色的汇款单,二百元钱,虽然吃用仅够,但再无力去想些其它东西。可江雪生现在需要钱。他想送样东西给薛浩。纵使以后不能在一起,留着也能算个纪念的东西。他相中了一块玉坠,色泽圆润,虽然是人造的,但价钱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他迫切地想找一份工作。或者,两份?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江雪生有些泄气。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