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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世为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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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棠棠,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
他曾经在那个晚上看到司凛眼里有过天长地久和海枯石烂。
所以萧棠愿意安静地在奈何桥旁边,等待着这个约定的实现。
不到一年之期,萧棠不会死心。
如果最后一日,司凛还不曾记起他,他也选择喝下孟婆汤,忘记这段奇遇与他生平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那是第三百六十六日的事。
在第三百六十六日前,萧棠还愿意相信自己所爱的人。
◇◆◇
第十一个月。
司凛的婚期虽订在下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可是司家却已为此事忙碌起来。布置新房的布置新房,添置物品的添置物品,司家几个兄弟姐妹都陆续从大江南北赶了回来。
按照规矩,在婚前司凛与洛宁已不能相见了。
司凛看着逐渐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柳天庄,却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空虚,有什么事不对。
他要娶洛宁了,自从第一眼见到她,自己应该就已爱上她了,她善良纯稚的性子,知书达理的举止言谈,都一一吸引着他。可是司凛却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着这个女子,总觉得她身上少了点什么。
总觉得应该多些骄傲,多些任性与耍赖。
正沉思着,绿衣推门而入,「庄主,莫非在害相思,想洛姑娘了?」
司凛咳嗽一声,尴尬起来,赶紧否认:「谁说的。」
可转口立刻又问:「宁儿今日有没有好好用过膳?」
绿衣咯咯一笑,还说不想呢,转口就关心起人家来了。
「都用过啦,就是甜点红豆糕没动而已。」
「没动?她不是最喜欢红豆糕?」司凛讶异道。
绿衣也讶异起来:「洛姑娘喜欢清淡些的,红豆糕甜,她从来不喜欢的呀,庄主在说谁呢?」
司凛心头一跳。
我在说谁?
谁喜欢红豆糕?
他摆摆手,挥退了绿衣。
少了什么,一定少了些什么。
善良纯稚的是谁?
既可爱又骄傲的是谁?
喜欢吃红豆糕的又是谁?
司凛觉得自己在形容洛宁,却又不是洛宁,在凝视着洛宁,却又不是洛宁。心底或梦里偶然有个白色的身影出现,伸手去捉却支离破碎了,只剩一双悲哀绝望的眼眸,看得司凛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第十二个月。
萧棠又重新坐回水镜前,默默地看着喜气满堂的柳天庄。柳天庄挂着红色的灯笼,贴着红色的喜字,窗台上装饰上红色的窗花,拜见祝贺的人骆绎不绝。
满眼都是喜气的红色,萧棠在三百多日的等待里已痛得麻木的心却被这喜庆的颜色扎得千疮百孔,流着红色的血。
他死死盯着忙前忙后的司凛,面无表情,可那双大眼睛里却流露着无法掩盖的绝望和深深的疼痛。
你说要我相信你。萧棠一遍一遍地强迫自己。
强迫自己去相信穿着喜服要与一个女子成亲的司凛,直到最后一天。
第三百六十五日,也是这个约定的最后一天,更是司凛与他命定之人洛宁成亲的一天。
这天,左葵与左京都从现代来到这里的冥界,准备看看萧棠与司凛压上爱情与生命的这场赌博到底谁胜谁负。
到底天定的命理定数胜过了爱情,还是这两人的爱情打败了命理与定数?
萧棠看着司凛应付过闹洞房的季方等人,走入他与洛宁的新房,掀开了洛宁的红头盖。
萧棠擦了擦模糊了的眼睛,感觉到这三百六十五日里时时刻刻纠缠心扉的疼痛被一种无奈的解脱感所取代。
他已经等到了最后一刻,司凛还是没有想起他。
你这个骗子!
自己太狂妄傲慢,以为人定胜天,坚贞的爱情能在命理定数下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但是他错了!他赌错了,司凛已彻彻底底地将他忘记。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骗我去相信你!?」萧棠将奈何桥前一年苦等的痛苦绝望和亲眼见到爱人毁约别抱他人的委屈大声地哭喊出来。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水镜上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化成圈圈涟漪。
「我等了你三百六十五日,你却没有想起我!说什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离开你,做不到……为什么还要说出来骗我!?」萧棠与他激烈的语气相反,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柔。
他慢慢地站起来,摇晃了几下,看了看身后的左葵左京二人,向着奈何桥走过去。
左葵拉住他:「还有十五分钟才到第三百六十六天……」
萧棠挣脱他的手说:「我已等了三百六十五天,剩下的十五分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注定的事情原来真的不会被改变……」
左葵被他绝望而平静的面容感染,哑口无言,左京上前搂紧他,低头吻了吻左葵的额,「你已经给了一次机会,还自责什么?」
左葵喃喃道:「我以为他们会成为第一对打破天命的情人……」
萧棠随着其它死去的人一起,踏上了奈何桥。
桥的彼端,有能忘却爱恨的孟婆汤,有能忘记前尘往事的轮回六道。只要过去了,喝下了,自己现在失去的心便能回来了吧。
自己就能从这漫长的等待,一次一次的期待又一次一次的绝望里解脱了吧?
前面的人已经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喝起汤来。喝过的人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都犹如一张白纸,无苦无恨无乐无爱。
萧棠按着依然阵阵抽痛,伤痕累累的心,如果喝了它,这里就不会再像撕裂般的疼痛了吧……
趁着自己还没恨上那人之前,让这份爱消失吧。
孟婆端起碗,慈祥地对着萧棠笑:「年轻人,你在奈何桥边已等了一年,连最后一炷香时间也不坚持下去吗?」
萧棠回头,远远见到水镜里交杯喝合卺酒的两人,终于完全死了心,「不等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司凛举起合卺酒。奈何桥的彼端,萧棠端起手中的孟婆汤,微微的涩味飘到他的鼻子里,眼睛中不觉就给熏得疼了起来。
司凛看着洛宁嫣红羞涩的俏丽脸蛋,手却伸不过去,自己明明是爱着她的,可那种违和感却始终像根小小的刺扎在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洛宁忽然哭了起来,司凛心中一阵抽痛,谁曾经也曾这样,在缠绵情话后忽然毫无预警地哭泣,落泪落在他心上?
「怎么忽然哭起来了?」司凛怔怔地问着,可他知道自己问的不是洛宁,而是透过洛宁,问着自己脑海与心底里残存着碎片的某个人。
「谢谢你那日救了我……」洛宁抱住司凛喜悦地哭泣着。

最终章
谢谢你那日救了我。王子这样对公主说,可是他不知道真正在惊涛骇浪里将他救上岸的是人鱼公主,而非邻国的公主。
人鱼公主从巫婆那里得到两条腿,却失去了美丽的歌喉,每走一步便如走在针毡上,痛彻肺腑。她默默地看着王子将邻国的公主误认为是她,她默默地看着王子与公主踏上了新婚的红地毯……
她却始终只能默默的守候,等待着王子记起她来。
可她终于还是等不到那一刻。姐姐们对她说将匕首插入王子的心脏,就能恢复自己人鱼的尾巴重回大海的怀抱。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变成泡沫消失在早晨的阳光下。
「司凛,我爱你。所以我也是宁愿死去变成泡沫也不愿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一分一毫。」
司凛心内震惊,谁对我说这样的故事,谁对我许下这样的诺言?
他推开洛宁,是她吗?
不,不是她!温婉的洛宁不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那是谁!?
「可我不是那个王子。我不会错认自己的爱人,我更不会忘记我应该爱的人是谁。」
「棠棠,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自己为谁许下一句一句又一句如此情义深重,缠绵坚定的诺言?
棠棠是谁?
是谁那日在我耳边呢喃「我也爱你」,让我心花怒放,感觉得到了整个世界的幸福?
是谁出谋献策让锦绣庄大大胜过了织锦庄?
棠棠?
「我不知道棠棠原来这么心急要吹熄烛火投怀送抱了!来来来,我这就满足你!」
自己与谁在月夜里床榻上拂熄灯火调情抵死缠绵?
棠棠?
「抱我吧,司凛……」第一次颤抖着带着哭泣哀求的是谁?
棠棠?
棠棠是谁?
那是一个时时穿着一身飘逸白衣的少年吧!
那个少年必定善良纯稚,如同一张白纸,神采飞扬的脸容上带着六分骄傲,两分撒娇两分任性,让自己总忍不住欺负逗弄。
那个少年有时候又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狐狸,老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找舒服的地方窝着,高兴了就用雪白的小爪子拍拍自己的手指,或者用温暖湿润的舌头舔着手心,弄得自己痒痒的。
那个少年吵闹着要去学法术,结果干出了胆大包天的事,让自己又气又怒又着急,真想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让去,免得又闯了祸。
是的,那少年闯了个大祸,他改变了一个妖精的命数,让黑白无常找上门来,要将他带走了!
最后那天,黑白无常来到自己面前,将所有事都解说得一清二楚,给了两个选择。
司凛渐渐地回想着最后一天。
自己原本要将一半的阳寿给那小狐狸,那是他心甘情愿的。
可是抵死缠绵后,他认真地说:「我也是宁愿死去变成泡沫也不愿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一分一毫。」
你爱我如斯,我定不负你!当初自己心中暗暗这样发誓,已决定选择第二个能留下他的方法。
可是次日一早醒来,床边空空如也,他的心与记忆也变得空空如也。时间重来了一次。
这一次,他在买下那只小狐狸时犹豫了片刻,于是变量开始了,他遇上了另外一个人,他以为她就是他心里认定的最爱。
一年了。
司凛的眼中渐渐流出了泪,他让他的棠棠受了整整一年的委屈和悲伤……
左葵看着手表,秒针滴答滴答地往零点走去。
长达一年的赌博要结束了。
奈何桥那端,犹豫了片刻的萧棠端起孟婆汤,他还是狠下心放纵着自己最后渺茫的希望,最后一刻,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萧棠的泪落在那碗棕色的汤里,他的前尘往事,就要被这碗汤洗涤得干干净净了,司凛,包括他的爱,都不再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任何痕迹。
司凛推开洛宁,「你不是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是谁?」洛宁问。周围的一切连同洛宁,都开始模糊起来。
「萧棠!我爱的人是萧棠!棠棠!」司凛大叫起来。
正要变成现实的虚幻世界瞬间崩塌。
奈何桥的那端,萧棠手里的碗摔落在地上,怔怔地听着遥远的地方传来久违的,他思念了三百多日、盼望了三百多日的宣誓与承诺。
「我爱你,我爱的人是萧棠!」
司凛的告白如同夜晚的春雷,响亮地砸在阴暗的冥界,带来久违的阵阵生机与喜悦,伴随着第三百六十六日的钟声当当地响起,回荡在冥界。
孟婆笑了,「年轻人,这碗汤你喝还太早呢。」
司凛萧棠醒来的时候,还是生离死别的那个早晨。
他们赢了,成功的改变了命运,那煎熬的三百多天成了南柯一梦。
阳光暖洋洋地从窗户泄下来,窗台边的一株兰花在阳光下灿烂地盛开,宁静和美。
司凛睁开眼睛,满意而感动地看到自己的旁边并非空空如也。
他的小狐狸安然睡在身侧,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悲伤。
司凛心疼地抚摸着久违的爱人的脸,想抚平他所受的伤痛,却惹醒了萧棠。
萧棠看到司凛,立刻钻进被子里。
这是小狐狸的坏习惯,总喜欢躲进被子里逃避自己不出来。
司凛连人带被抱进怀里,还是小狐狸与自己最契合,毕竟这才是自己一半的身心。
「棠棠,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谢谢你相信我,没有提早去喝孟婆汤。」在刚才去奈何桥接棠棠的时候已将这段时间的事从白无常左葵口里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被子球震了一震,里头隐隐传出些压抑的抽泣声。
司凛自知理亏,又怕他闷坏了,苦笑着扯被子:「好了,快出来,不然闷死了真的就得去喝孟婆汤了!」
片刻,萧棠探出头来,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明明是只狐狸,却瞪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愤怒地看着司凛。
「哼!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你的!」
司凛耸耸肩。
无所谓,他也知道小狐狸的脾气,日后时间一大把,咱们便来熬吧。
大不了熬到两人都白头的时候。
《全书完》

番外:现实总是很残酷
谁是天下最厉害的商人?
拿这个问题去问人,十个里有十个会告诉你,天下最厉害的商人是司家的二公子——司凛。
这个人可以冠上一切赞美一个男人所用的辞藻,从外貌来说他英俊非凡玉树临风,从气质来说他风流倜傥霸气威严,从品行来说他诚信守诺言出必行,从经商手段来说,更是雷厉风行刚柔并济。
二十岁建起柳天庄,二十五岁柳天庄已成了天下第一庄,司凛也已是天下第一富。
一个又一个的光环笼罩在这个男人身上,让他浑身上下金光闪闪。
他是神、是一个传说,更是天底下所有有志男人的一个奋斗目标!
就像所有学IT的都梦想跑到比尔盖兹手下去打工,所有演员都梦想在张艺谋的电影里露把脸儿,所有士兵都梦想跟着拿破仑冲锋陷阵那样。
在这里,想从商的人都想着挤进柳天庄,在司凛手下干点儿什么。
在这浩浩荡荡的追梦者当中,陈廷便是其中渺小而平凡的一个。
没错,司凛是陈廷的一个伟大的目标,更是陈廷的一个偶像、一个信念支柱。
今天,陈廷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柳天庄旗下东堂的一个小小帐房先生了,他非常地兴奋,或许不久他就能见到那个传说中最厉害的商人,那个商界的神话般的男人——司凛了!
这天,钱易堂主吩咐陈廷到柳天庄将已迟到半天的副堂主萧棠请过来。
陈廷也挺佩服副堂主萧棠,他年少有为足智多谋,工作认真负责,为人又亲切,若说有何不好的话,就是喜欢早上迟到……
不过今天托了副堂主迟到的福,能进柳天庄,不知会不会与自己钦佩已久的人见上一面呢?
那个商界的君王——司凛。
陈廷怀抱着美好的希望,来到了柳天庄内萧副堂主住的海棠轩。
还未踏入大厅,已听到一个男人好言好语地说着哄宠的话:「来嘛,吃点红豆糕,你不是最喜欢吃红豆糕了?」
「生气就生气,不要饿着自己。饿坏了我心痛啊。来,吃早点。」
那声音温柔得滴水,陈廷才知道男人也能发出这种肉麻兮兮得听者无不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眼前的画面太诡异,让陈廷抬起要跨过门槛的腿定在半空中。
一个英俊的男人穿着便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碟香喷喷的红豆糕……
听那声音,那话语,夫君温柔地哄着闹脾气的娇俏小娘子也没有这般绕指柔的,可实际上……这个英俊的男人在哄……
在哄一只懒洋洋在矮桌上蜷成一团的小小白狐狸!?
那个男人低声下气地哄着,拿红豆糕在小狐狸鼻子前晃了晃,见它鄙视地扫了一眼,赶紧放在地上,飞快奔到桌子前,从满桌的精致点心里又拿了碟,继续蹲在地上,形象全无地陪着讨好的笑脸:「来,红豆糕不喜欢还有桂花糕。吃一点吧。」
那话里甚至还带着点撒娇……
没见过大男人撒娇的陈廷左脚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踏到门槛前。大厅里的男人顿时转头,脸上红白相交甚为精彩。
「谁准你擅自进来的?」对方气急败坏地道。
「我、我找萧副堂主……」陈廷想不到刚才还一副小媳妇模样的大男人还有河东狮吼一样的表情。
那只小白狐哧溜一声溜了过来,拽住陈廷的衣衫下摆,小小的爪子紧紧捉着不放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陈廷本来就喜欢小动物,不由自主地将小白狐抱了起来。
那个男人一见陈廷抱起小狐狸,一双眼睛像刀一样砍了过来。
陈廷心头毛骨悚然,这人没毛病吧?我不过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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