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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铜床-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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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手一抬,就可以比平常便宜个三百五百的放出去几百台来。”
    “你是说咱们也能让他高兴高兴,抬抬手?”
    “咱俩可没这能耐,咱俩是爷们,人家王总经理只喜欢女的,而且还特好有夫之妇这一口。”
    “……?”
    “瞧你,别这么瞪我,又不是要你变成个有夫之妇,你就是想变也变不出来是不?咱们不是有人吗,这就么巧,我认识个哥们在东单承包了家音乐茶座,乐队里有个吹小号的的小伙子,是煤矿还是铁路什么什么文工团的。他跟我的哥们说,他能搞到一百台进口原装的彩电,问有没有人要。我的哥们一听,立马把我叫了去。我赶过去和那小伙子一聊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团有个女的,跳舞的,叫孟莉莉,有一百台彩电,知道经常来茶座的都是些买卖人,所以让他帮放放风。我再一问,这孟莉莉是他们团副团长的老婆,舞跳得一般,但身材和长相倍儿棒,她自己说永茂公司的王总经理是她的好朋友,批了她一百台彩电条子。”
    “那我们得会会这孟莉莉。”
    “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七点,新侨饭店我们请她吃饭。”
    孟莉莉很爽快,这天晚上点的菜还没上完,丙崽和她就谈妥了条件。她把批条给丙崽,丙崽拿条子去永盛提一百台彩电,价格只有市面零售价的一半,提完货,作为感谢丙崽一次付给孟莉莉一万块钱。
    “去提货时,记得说你是我的表弟。”临了孟莉莉叮嘱了丙崽这么一句。
    第二天,丙崽拿了批条去交钱提货,接待的人说,你等等,我汇报一下去。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王晓军看了看条子说,“嗯,是我批的,你就照这价格给他,然后你把他叫来我这一下。”
    走进王晓军宽大舒适的办公室,王晓军示意丙崽随便坐,他正在接一个电话,丙崽听到他在电话里说,钢材多多少少吨,汽油多多少少吨,都是让丙崽眼热的大买卖。
    “请问怎么称呼?”王晓军放下电话,客气的问丙崽。
    “我姓赵,叫赵颉,永华公司的,请王总多多关照。”丙崽忙欠身把名片递了过去。
    “听孟莉莉说,你是她表弟是吗?”
    “那是莉莉姐她客气,我想她是想帮帮我们这小公司,多得到点王总的关照。”丙崽决定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直觉告诉他,王晓军是他今后需要多多仰仗的人物,他可不想一开始就被什么孟莉莉表弟的身份套住。
    “嗯,来我这的人,没几个不吹牛说瞎话的,你算是诚实的一个。诚实不一定就能做得好买卖,但我喜欢诚实的商人。你去跟刚才接待你的人说,就说是我说的,你这一百台彩电,每台再便宜五十块。”
    丙崽走出办公室,王晓军拿起他的名片看了看,心里嘀咕了一下,“怎么也姓赵?”他觉得丙崽长得有点像记忆中的某个人,赵援朝。赵援朝死前真要留下了个儿子,应该也和赵颉差不多大了,但王晓军很快想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
    丙崽去提彩电的地点居然是赵家大院,院子里的空房改成了临时库房,堆满了各种牌子和型号的进口彩电。这是丙崽第一次踏进赵家大院,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所院子的过去与他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他也不知道,此时在院子的深处,那张巨大的铜床正横亘在那儿,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他这个赵家子孙最终的归来。赵家大院给他的第一印象,只是让他觉得,这么古色古香的院子用来做仓库,未免有点可惜了。院子的里里外外象他一样来提彩电的人和搬运工,熙熙攘攘络泽不绝。
    丙崽回到家把看到的一五一十和何芳说了一遍,当说看到院子堆满了彩电,这是让何芳最感兴趣的部份。
    “上学时老背课本,说供求关系是决定商品价格的最主要的关系。永盛是北京市场供应彩电的大户,它现在敞开来卖,市面上的进口彩电还这么紧俏,要是再控制一下他库房里的那些存货,这彩电的价格岂不是要一涨再涨。”
    何芳和丙崽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丙崽马上明白了何芳话里的意思。说干就干,两天后,丙崽再次去找王晓军,他想把王晓军库房里的彩电全买下来,囤积居奇,等彩电的价格涨上去之后,再狠狠的大赚一笔。而这两天,第一笔一百台彩电轻轻松松的就出手了,除了给孟莉莉的一万块好处费,还净赚了三四万。这么容易就赚到了这么高的利润,这更坚定了他来找王晓军谈判的信心。
    “王总,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彩电?”在王晓军的办公室,丙崽对着王晓军,一脸讨好的笑容。
    “怎么,刚给了你一百台,两天就卖完了?”王晓军低头看着文件,并没有把丙崽当回事儿。
    “是的,现在彩电很畅销。”
    “给你是可以给你,但价可不能是上回的价了。”
    “那是多少?”
    “跟别人一样十八寸一千六,二十一寸二千一,现金,不开发票。”
    “如果我多要一些,您看是不是可以给点优惠?”
    “多要些?能多多少啊?”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您库房里的彩电全包了。”
    听到这一句,王晓军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眼正视起丙崽来。“你全包了?你知道我库房里有多少台彩电吗?”
    “不知道。”
    “我库房里经常保持有三四千台彩电的库存,假设我不论型号都给你一千六一台,那就是至少五百万,你有这么多钱吗?”
    “如果您能每台优惠三百元,我一定可以尽快凑齐货款,给您送来。”
    “好嘛,看你岁数不大,胃口到不小,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也不用再跟我讨价还价,每台我给你比别人便宜百分之十,每月我这至少有有三千台的量,都给你,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这条件,做得了你就做。”
    “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五我一定做。”
    “好吧,百分之十五就百分之十五。”
    “谢谢您,王总,咱们一言为定。”
    彩电正不愁卖的时候,按理王晓军不应把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就这么轻易的让给了别人,但此时,另一些更大的生意占据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有点顾不过来了。
    社会主义的正统理论认为,代表全体人民行使权力的政府,通过科学的计算,理智的计划,各经济部门严格按计划指令来生产,就能平等的满足全体人民的物质需要,克服资本主义固有的经济危机,并铲除资本主义社会那万恶的剥削和压迫。新中国建立的最初三十年,中国的经济基本是按着这样的理论运行的,所有重要物资由政府在国有企业间统一调拨,两个国有企业之间按统一规定的调拨价格结算。赚与不赚,赚多赚少,都是国家的,与个人无关。但是,“改革开放”不单承认了自由市场的存在,还将“市场经济”定为了政府追求的目标,自由市场上商品的价格随行就市,但在改革之初,国有经济部份之间供需双方却依然在执行着由政府制定的“调拨价”或“国家牌价”。这样,同一种物资注很自然的就出现了两种不同的价格,人们习惯称之为“价格双轨制”。这样,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获利的途径出现了——把低价的调拨物资拿到高价的自由市场上去出售。那时,一吨调拨价的钢材拿到市场去,至少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
    一九八五年,中央政府将“价格双转制”做为一种基本的经济政策推行实施,跑“批文”跑“指标”,就成了王晓军最重要的生意。王晓军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许多的同学、朋友的父母还在,还有他小时候就认识的许多的“叔叔”“阿姨”还在,他们的一个电话或一张字条,就可以帮他弄来几百吨的调拨钢材和汽油。
    除了自己跑,他还说服了方丙娜帮他一起跑。武钢的父亲方丽娜的公公还在位上,管着工业里很大的一块,方丽娜每次帮王晓军搞到的调拨钢材都是几千吨上万吨的级别,而王晓军则将永盛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记在了方丽娜的名下。
    王晓军不需要实际去买卖那些物资,他只要把批文,也就是权力的证明文件,倒一下手,就可以有百万计的利润。所以,批发彩电,对王晓军来说已是个可有可无的生意了,他乐意让点利,让丙崽去帮他卖彩电,应付那些一次只能要几台几十台彩电的零散客户。别说百分之十五,如果丙崽真能每月把他的彩电货源全包下来,那再多让他百分之十五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不过少赚点罢了,而对王晓军来说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对新中国孕育的这第一代富豪来说,八十年代真是个激动人心的难以忘怀的美好年代,在同一个国家里,有两种贵贱不一的货币在流通。同一种物资,有两种差价悬殊的价格的倒手。军队、警察、法院被鼓励去开公司办商店,得天独厚身手敏捷者,一夜之间或数夜之间就可以“改变命运”。
    而对丙崽来说,许多年后,面对记者的追问,他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他的“第一桶金”是卖豆腐,甚至再早一点是捡废纸,是勤劳致富,自己可以拍着胸脯的说,自己的“第一桶金”没有原罪。这都有实事,但他从没有告诉旁人,他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其实是靠倒彩电完成的。
    “五百万!”何芳听丙崽说包下王晓军库房里全部彩电需要五百万,心里凉了半截,“上哪弄五百万啊!我们帐上的钱全部加起来,现在才不到二十万。”
    “没钱咱就借。”
    “谁有五百万让我们借?银行?没抵押,银行宁愿把钱送给那些国营工厂全败掉,也不愿贷给我们私企一分钱。”
    “银行的钱哪来的?”
    “储户的存款呀,这还用问。”
    “这就对了,银行不借,咱就直接找借钱给银行的人借。”
    要不后来人们怎么称丙崽是商业天才呢,此时他早已想好了筹集五百万的主意。丙崽是这样盘算的,王晓军给他让利百分之十五,每批货只够卖一个月,如果他能以每月百分之十的利息借来资金,那他还有百分之五的利润。而他控制了永盛公司的彩电货源后,一定会刺激彩电价格上涨,那他赚到的肯定就不止百分之五了。
    丙崽让谢小五放出风去,永华豆腐厂要做大豆腐产业,公开向社会集资,月利百分之十,利息保证按月发放。谢小五马上找人做了几十条广告横幅,在每个菜市场里永华豆腐厂的摊前一挂,再印一万份传单,派人把住菜市场的出入口,出来进去的人,人手塞上一份。
    月利百分之十,一年就是百分之一百二十,这样高的收益太诱人了。何芳掌管的永华豆腐厂的会计科,立即成立了全北京最忙碌的储蓄所。好多老头老太太三五成群,这头从银行取出存款,那头就转存给了永华豆腐厂,这些老头老太太买了好几年的永华豆腐厂的豆腐,对永华豆腐信得过。
    一个星期下来,丙崽集到了将近一百万,他嫌太慢了,他拿出十万,说是要感谢广大储户的支持,第一个月的利息提前发放。其中一个大婶偷着拿了家里的全部积蓄五千块钱来存,存完后心里很不踏实,过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大婶的丈夫在《北京晚报》做编辑,当了一辈的臭老九,省吃俭用加上前几年落实政策,才存上了这么一笔钱。他大骂自己的老婆,说你怎么这么愚蠢,要是给人家骗了,那咱们家就倾家荡产了。大婶心想可不是嘛,提心吊胆的一宿睡不觉,第二天一大早,就颠颠的跑来要求退款。
    这天正赶上开始发放利息,何芳问丙崽怎么办,丙崽说:“退,全退给她,不单本金退给她,那五百块利息也一定要给她。”
    大婶拿回本金就千恩万谢了,那五百块利息死活不肯收。丙崽就把五百块塞到她的手里,拉着她的手说:“大婶,虽然您这五千块放我们这没几天,但只要来存了钱的,我们一律都发利息,所以您就踏踏实实的收下吧。再说您这些年也没少买我们厂的豆腐,这五百块就算我们对您这么些年的支持的感谢吧!”
    五百块相当于大婶的丈夫,那位老编辑小半年的工资了。半年里得看多少篇稿子,爬多少格子,才能挣到这五百块钱啊,而现在不过是用五千块钱的本金存了几天的时间就挣到了。知识分子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见到了现钱,老编辑不得不相信了。
    第二天,老编辑专门请了假,蹬着一辆笨重的二八自行车,人造革皮包里装着那五千块,来到了永华豆腐厂。他看到生产豆腐的车间干净整洁工人忙碌,他还了解到,永华在别的城区还有两个同样规划的分厂。在会计部,他看到来交集资款的人络绎不绝,几个会计人员在桌子后,埋头数钱,连抬头休息一会的机会都没有。于是老编辑掏出自己的记者证,提出要采访一下永华豆腐厂的领导。工作人员客气的把他领去了何芳的办公室。
    “哟,老同志,真不巧,赵颉他今天不在这儿,虽然我是他妻子,但我只管财务这一块,生产经营上的事儿,我也说不上来。要不,您留个电话,等赵颉回来了,我让他给您挂电话。”何芳对那老头说。
    “哦,也好也好,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我回去等赵厂长的电话。另外,我妻子曾在你们这存了五千块集资款,但有点不放心,昨天又取了回去,但你们还是给了她百分之十的利息。我今天来看了看,你们这厂子的精神面貌朝气蓬勃,完全放心了。这五千块钱,我们决定还是接着存,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
    何芳亲自给老头办好了集资款的存款收据,老头很高兴,回去叫老婆炒了两碟小菜,哼着京戏,喝下了半瓶二锅头,然后趁着酒兴写了篇热情洋溢的报道,题目叫《豆腐产业前途无量,集资发展回报社会》,这篇几百字的小文章登在了第二天的《北京晚报》上。
    报纸的宣传效果果然非同一般,原先知道的和不知道的,还有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看到永华豆腐厂真的每月发放百分之十的利息了,哗啦啦的都来了。那篇报道见报后的第三天,丙崽就集够了五百万的款子。
    丙崽从此知道了宣传媒介的重要,他不但给那位老编辑打了电话,请他到马克西姆餐厅吃了顿昂贵的法式大餐,还将装有一千块钱的一个信封,悄悄放入了老编辑那个寒酸的人造革包里。
    王晓军果然没有食言,把永盛公司的彩电和客户名单全给了丙崽的永华公司。第一个月付了那五百万的百分之十的利息后,丙崽几乎没有赚到一分钱,但全北京经销彩电的客商都知道了永华公司和赵颉这个名字。第二个月,丙崽马上提价百分之二十,没这个价一台也不卖。现在永华公司接替了永盛公司彩电供应大户的角色,其供货量直接影响着北京彩电市场的供需平衡了。丙崽提价后,其他几个大户的“低价”库存很快被抢光了,这些个大户一看市场已脱销了,也马上跟进提价百分之二十。一个月后,所有的大户的价格都跟永华公司的一样了,这时,丙崽却突然把价格下调百分之十,并把这一“好消息”打电话通知了每一个经销商,并说这优惠价只一个星期有效,每户还必须现款限购一百台。那时已临近一九八七年元旦春节彩电销售的旺季,马上很多经销商跑来恳求丙崽多给他们二百台或三百台。这一个星期下来,丙崽就卖出去了库存的两个月的销售量,利润率由百分之十五提高到了百分之二十五,除去支付百分之十的利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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