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铜床-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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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中国大陆的房地产市场多么巨大啊,到时还要请王董和茂盛集团多多关照。王晓军也客气的作答,哪里哪里,论经商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和前辈,大陆市场广大,大家多多合作,有钱大家赚。
了解清楚了香港房地产的游戏规划和“操盘秘笈”,北京的尘埃也已落定。王晓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和他一样先后从各处回到北京的“朋友”们聚一聚。他们相互通报信息,研判风向,交杯换盏,回首昨日,放眼明天。
一次贵宾楼豪华酒宴的尾声,一个圈子里颇有“才子”美誉的哥们喝多了,端着杯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做即席演讲。
“各位,各位,你们刚才不是一直都在争论将来在中国什么最赚钱吗?听我给你们指条道,马克思说资本家的利润并不是生产活动的报酬,而是靠所有制的关系,榨取工人们的剩余价值获得的。但老马在中国已彻底丧失人心了,按资本主义的经济学理论,资本和土地被视为与劳动同等重要的,同等正义的生产要素,认为应根据它们对生产的贡献多少而取得报酬的多少。所以,在市场经济的伟大中国,谁掌握了资本和土地,谁就掌握了取之不竭的财富,大家快去抢吧……”
“那你呢?你小子既然看得这么明白,怎么不也开个公司玩玩?”酒桌旁的另一个哥们抢白他说。
“你是说我吗?不,我对铜臭嗤之以鼻视若粪土,我认为爱情才是人类灵魂的最终归宿,并一生都身体力行,是吧,亲爱的……”“才子”歪歪扭扭的倒入了身旁的一个电影学院校花的怀里,引来了众人一片哗笑,那校花估计已是这位京城著名公子哥的第二百任女友了。
“才子”虽形骸放浪,但对未来的预见到也精准。王晓军对未来也抱有同样的预见,而且不单是预见,而是付诸了行动。他早已物色好几个“合作伙伴”,答应给他们茂盛集团的股份,但并不需要他们出一分钱,只要他们不断的帮助茂盛集团拿到土地和银行贷款就可以了。这时候的王晓军仍再为他的世界五百强的目标而努力,直到许多年后,当有一天他戴着老花镜,看着公司财务报表上那一堆眼花缭乱的阿拉伯数字,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时,这种努力才停止了下来。
在一九八九年,全世界都选择了孤立和制裁中国,虽说跨国公司和政客们心里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中国无疑是一个巨大利益的所在,但为了大众的选票和迎合大众的道德观是非观,他们也必需做做姿态,发表发表声明,暂时和中国保持了距离。
这时候,王晓军在美国雇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失业工人,发给他们茂盛集团总裁、副部裁的名片,由他们出面在北京、上海等地与各级国有部门签下了一大批投资或合资的项目,拿到了一大批黄金地段的土地使用权,然后又做为政府对“投资项目”的配套支持之一,合法合规的从各级国有银行,低息贷出巨量的贷款。
那几个“总裁”“副总裁”告诉王晓军,在他们飞来中国的波音七四七上,乘客掰着指头就能数完了。可想而知,连外国游客都已绝迹的时候,“外商投资”是多么的稀罕和珍贵,只要能和“外商”把合同签下来,那对主管的官员们就有了巨大的政治价值和宣传价值,那对“外商”的“合理要求”,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了,加上王晓军在政府和银行中的“朋友”的“帮忙”,王晓军在九十年代头初的几年,在各地拿地和拿贷款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在九十年代初,因为贷款的主体是国有企业,为了支持大量负担沉重的国有企业,银行的贷款利率定得很低。比如在一九九四年,银行贷款的年利率为百分之十一,而当年的通货膨胀率却高达百分之二十四,这意味着只要能从银行拿到贷款,就存在了获利百分之十三的可能。只要把拿到的贷款投入到价格跟随通货膨胀波动而波动的商品,做一次买卖就可以了。而像王晓军这样能大量拿到国有银行贷款的“企业家”,远不止一个两个,他们是一个圈子,或者说是一个阶层。
他们几千万、几个亿甚至十亿几十亿的拿到贷款,这么庞大的资金投入普通商品中,买卖会十分困难,就算是买卖黄金和钻石,那至少都需要一个存放的地方,而如果买卖的是土地和楼宇,那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而且地产的交易金额巨大,足以容纳得下以亿为单位的大资金的进进出出。于是,在九十年代最初的几年,在海南的海口,广西的北海,广东的惠州,出现了房地产极度“繁荣”的火热景象。建成的和还没建成的楼宇被整栋整栋的买下,隔几天就可以加价百分之五十整栋整栋的卖出。一亩地一年间可以由三十万元暴炒至三百万元。在那几年这几个城市成为了王晓军和他的“朋友”们的“投资乐园”,全国各地的银行贷款源源不断的流入,支撑起了一片“盛世景象”。而当银行资金突然被下令阻断,击鼓传花的游戏无法继续的时候,最后一批的买入者就成为了牺牲品,成为了“改革的代价”,但没有人会有什么损失,大家玩的都是银行的钱,还不了就先记在银行的帐上好了。
王晓军没有一笔帐让他的银行朋友感到为难过,在灾难来临之前,他就提前得到通知,早早停止了在那几个城市的投资。而他另一些不明底细的朋友对王晓军的了事如神,则佩服得五体投地。
武钢在这时候已是茂盛集团的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了,原来有人举报了他违规分配汽车进口配额,虽然调查最后不了了之,但武钢已明显感觉到,自从老爷子彻底退休后,已有人在故意整他,想把他从这个油水丰厚的配额管理处处长的位置上赶走。方丽娜把这事告诉了王晓军,王晓军找武钢聊了一次。
“操,不干就不干了,咱们茂盛集团现在家大业大了,你干脆辞了那鸟官,到集团里来吧,我现在也确实忙不过来。”王晓军对武钢说。
武钢心想也好,反正老爷已退休了,自己的仕途也算是到头了。所以,当一天那个参与整他的人事处长,脸上堆着一脸假惺惺的笑容,拿着一纸调武钢出任老干部局副局长的调令来向武钢“道喜”时,武钢看都不看那纸片儿,只盯着人事处长那得意洋洋的肥脸说:“你帮我拿回去给领导吧,这个我已不需要。”
“不需要了?”
“对,我已决定辞职了。”
武钢的回答引来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惊讶的目光,那一刻武钢真正体会到了有钱的好处,有钱就等于有了自由。
武钢进入茂盛集团时,恰逢王晓军得到了风声,刚刚停止在北海、海口的投资。武钢建议说,考察那些不单做得大,而且做得长做得久的世界级的大公司,往往是只做一个行业的专业化公司。茂盛集团要想做成一份百年不衰的产业,也应该根据自身的条件,走专业化的道路。武钢的建议得到了所有股东的采纳,于是,茂盛集团关掉了在北海、海口的子公司,结束了倒卖进口汽车和进口汽车配额的业务,集中资金开发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拿到的大量的土地资源。
后来方丽娜也在茂盛集团挂了一个副总的头衔,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可干,就提出想开一个百货公司玩玩。没想到北京的有钱人这么多,购买力这么强劲,方丽娜开的这家专卖奢侈品的百货公司越来越火,竟慢慢开成了连锁。所以在后来的这些年里,茂盛集团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以房地产和连锁百货、连锁超市为主业的规模庞大的集团,而在这个过程中,丙崽和他的永华公司也渐渐与茂盛建立起了越来越密切的联系。
在一九八九年之后,除了卖“乾隆甜水”,丙崽还接着做了几年红火的保健品生意,按照做“158”超级口服液的成功模式,照葫芦画瓢,什么505神功、太阳神、娃哈哈,直至登峰造极的三株口服液,都是“广告一上,电话就响,销售开花,利润滚滚”。这种掠夺式的市场开发,使得每个产品只能存活一两年的时间,或者说每个产品只能骗一两年,但这足以使丙崽在每个产品上都很赚了一笔。
虽然丙崽这时已是著名的“年轻企业家”,也积攒下了数千万的家财,但他知道自己在市场里拼死拼活,累得像条狗那样才挣下的这俩钱,跟王晓军他们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人家吃两顿饭,倒一倒地皮,就能挣到这个数。丙崽一直希望能有与王晓军再次合作的机会,渴望着进入王晓军他们的圈子,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成功和荣耀。
俗话说,机会总是垂青那些随时做好了准备的人,皇天不负有心人,丙崽终于等到了一次这样的机会,而且还是王晓军主动给他打来的电话。
那次王晓军遇到了点麻烦,在茂盛集团开发的一块有一千三百户居民的黄金地块上,一千三百户中的一千二百九十户都拆掉了,但剩下了十户最顽固的“钉子户”死活赖着不搬。
以前的拆迁,王晓军都是与隶属于地方政府的拆迁公司以“危改”的名义进行,刚开始的时候拆迁没有什么阻力,法官和公安可以大摇大摆的代表房地产开发商上门给居民下通牒,拆迁户见到戴大盖帽顶着国徽的人来谈判,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除了“顾全大局”别无选择,一看到公告就乖乖的搬走了。那时候,一套由祖上买下的几百平米的四合院,由城区房地产管理局的房屋估价所给估个两三万块钱的补偿和“外迁奖励费”,一次性安置到五环以外,问题就算是顺利解决了,而市场上,这些地段的土地使用权的价格一般都在两三万元一平米,这些“危改”、“拆迁”、“房地产开发”其中的利润有多大,不言自明。
但是,随着被拆迁居民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些人比较敢于怀疑,觉得这样的做法好像不对劲。从两三户人家的切切私语,小声嘀咕,到相互交流,最后组织起来研究法律。一个人的觉醒往往可以带动一批人,拆迁户再也不忍气吞声的作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找政府没用就找法院,找法院没用就找人大,找市人大没用就找全国人大和中纪委。
但中央领导日理万机,在城市拆迁中的腐败尚未引起政府最高层的普通重视之前,地方政府依然可以无所顾忌的“依法拆迁”、“依法强制执行”。
茂盛集团看中的地块,一般都选择与由当地政府开办的房地产公司共同开发,这样可以保证每个项目都配有当地政府成立的强制拆迁指挥部,不搬就断水断电,还赖着不走,就出动防暴警察、公安、法警,在半夜时分,封锁周围地段,对“钉子户”突然袭击。而那些“钉子户”的男女老少,手持《宪法》,挥舞国旗,喊着“人民警察不打人民”的口号,被防暴警察押上了囚车。然后大铲车进场,几百年历史的四合院,几分钟就可以铲倒一大片。
这些政府行为虽然可能不符合宪法,但肯定是符和《城市房屋拆迁条例》、《北京市实施(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细则》、《北京市城市房屋拆迁管理办法》等地方法规的依法行政。拆迁户如果不服,可以上法院告,但一定会有象《京高法106号文件》这样的文件中的“不受理原则”和“支持行政”的审判原则等着他们。一度保密的《京高法院106号文件》中明确规定:“因以下拆迁事由引起的诉讼,人民法院不予受理:1)对人民政府发布的有关区域性建设决定(土地批租的行政许可)不服,提出诉讼的;2)对人民政府因被拆迁人无正当理由拒绝在裁决确定的拆限内拆迁作出的责令被拆迁人限期拆迁和责成有关部门实施强制决定不服提出诉讼的;3)对房屋拆迁主管部门就拆迁人、拆迁范围、拆迁期限等内容作出的拆迁公告不服,提出诉讼的;4)拆迁人与被拆迁人就有关安置、补偿、回迁等问题达成协议并已实际履行(含部分履行),因一方或双方违约产生的纠纷,提出诉讼的,因通知当事人按民事程序解决,当事人坚持起诉的,不予受理。”而且,拆迁户有可能还会发现,拆迁公司的经理甚至是由当地法院的某个副院长兼任的,强拆过程是由某个或某几个人民法官亲自指导完成。
但这次王晓军遇到的麻烦稍棘手了一点,十户钉子户中有一户是国民党某个元老在解放前留下的私宅,现在住着的是他的后人,老爷子在台湾也还在人世,属于统战的对象,不好再用过去的方法,半夜出动警力强制拆迁。而且便衣警察还发现,有一些背着相机的港台记者,经常在附近转悠,就等着出新闻。
遇到这种情况,别的房地产开发商应对的办法一般都是私下里找一些人,半夜冲进钉子户的家里,殴打、恐吓、砸东西,把事主打个轻伤,然后威胁不搬还来,拆迁户称这些打手为“棒子队”。报警一般没用,这些案子是明摆着的,按理说不难破,但实际情况是偏偏很难破。实在有太笨的,被抓到了把柄,那也是做民事纠纷处理,赔礼道谦,一般不会有牢狱之灾。钉子户受到长期的威胁恫吓,又孤立无援,心理崩溃,开发商这时再适时出面,说两句好话,多给俩钱,再硬的钉子户这时都要软下来了。
王晓军这次也打算用用这招,但他得保证万无一失,用人就必须用最精明强干的,他派人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报告的人说,有个叫谢小五的,在道上很出名,但这样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干,他还有着永华集团副总的身份。永华集团?永华集团的老板是谁?王晓军问。手下人回答,永华的老板叫赵颉。王晓军记得这个名字,记得当年自己的彩电都让这个人全包了,于是他给赵颉打了个电话,说请他吃饭叙叙旧。
一见面,王晓军就开门见山,把要请丙崽帮忙的事说了一遍,并问能不能办到,需要什么条件。丙崽的答复也不拖泥带水,就说王董这么看得起我赵颉,那王董交待要办的事情,我们岂有不尽心去办之理,不过,近来保健品越来越不好做了,永华公司也想转转型,看能不能还像当年在彩电上的合作那样,茂盛把开发的楼盘,全部承包给永华来销售。永华公司这些年一直在市场的第一线上拼杀,在产品营销上积累了许多的经验,对如何诱导民众,或者说对如何诱导消费者实现消费,有自己独到的心得,一定可以把茂盛盖的房子卖得又快价又高。王晓军说,可以先给你一两个楼盘试试,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那咱们再签合同。于是,两人又一次爽快的成交了。
谢小五果然比那些小痞子组成的“棒子队”干得漂亮。一千三百户人家的一千二百九十户的房子都被推倒了,那十户钉子户的院子象孤岛一样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大片废墟的之中。谢小五找了几个捡拾垃圾的流浪汉,让他们挨着钉子户的院子搭了简易的窝棚,每天捡来大量的废纸、纸箱堆放在钉子户的围墙的附近。一天晚上,那些巨大的废纸堆突然着起了大火,火借风势,火苗很快就爬上了钉了户的窗台屋檐。而消防警察训练有素出动迅速,数十台消防车将十户钉子户的院子团团围住,数十支高压水龙对着房子狂浇猛射,上百年历史的四合院在顷刻间墙颓瓦掀。火势灭尽,面对梁上冒着青烟,四处淌着浊水的残垣断壁,恐怕再不要命的钉子户都再也无法“誓与家园共存亡”了。而当人们醒过神,要找那几个引起火灾的拾荒者的时候,哪还找得着什么人影。
王晓军交给丙崽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