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证人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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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出现在屏幕上。她调大了音量。
新闻播音员报道了带走马克的根据,言语谨慎地没有称之为逮捕,然后镜头转向站在少年法庭大楼前面的一名记者。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急急忙忙地讲了他一无所知的听证会,然后又气喘吁吁地不住嘴地说那孩子——马克·斯韦——已被带回少年拘留中心,明天将在罗斯福法官的审讯室再举行一次听证会。镜头又回到播音室,播音员报道了有关小马克和杰罗姆·克利福德悲剧性自杀的最新消息。那天早晨在新奥尔良送葬的人们离开殡仪馆时的镜头一掠而过,然后是一两秒钟罗伊·福尔特里格在雨伞下面与记者谈话的镜头。镜头又快速拉回到播音员,她开始引述斯利克·莫勒的话,疑点增大了。孟菲斯警方,联邦调查局,政府律师事务所,或谢尔比县少年法庭诸方均没发表评论。当播音员引述了一大串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的话时——他们的话大多不是依据事实,而纯粹是推测——情况变得危急起来。当她以怜悯的口吻播完了这则消息,插入商业广告时,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完全可能轻信小马克·斯韦不仅枪杀了杰罗姆·克利福德,而且还杀害了博伊德·博伊特。
黛安开始胃痛起来,她揿下电源开关,病房里更黑了。她已经十个小时没有进食。里基抽搐着,呻吟着,使她阵阵心疼。她小心翼翼下了床,对里基感到无可奈何,对格林韦大夫那甚慢的疗效有些灰心丧气。她厌恶医院这种地牢似的布置和照明,对允许监禁儿童的制度感到毛骨悚然,而她最惧怕的是那些在暗中游荡的鬼影,他们恐嚇马克,焚烧活动房屋,显然还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更多的行动。她关上浴室门,坐在浴缸边沿上,点燃一支弗吉尼亚苗条牌香烟。她双手直抖,脑子里一片茫然。周期性偏头痛在她脑袋深处开始发作了,到半夜时分,她也许会偏瘫了。也许吃几片药能管用。
她一明一灭地吸着细长的香烟,坐在里基的床沿上。她曾发誓要一步一步地熬过这磨难。但是,她心中在暗暗诅咒,日子不变得越来越糟才他妈的怪呢。她已无法承受更多的折磨了。
尖刀巴里之所以挑选了这个情调忧郁的小酒吧,是看中它的静谧和幽暗。他十几岁起就记得这地方,那时候他是新奥尔良大街上的一个年轻而想出人头地的混江龙。他不大光顾这个酒吧,但因为它比较僻静,就是说他能在离运河大街不远处停车,迅速穿过波旁大街和皇家大街上的观光客,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根本无法跟踪他。
他在后部找了张小桌子,一边呷着伏特加鸡尾酒,一边等着格朗克。
他希望能亲自到孟菲斯去,但他是保释出狱的,行动处处受到限制。不用问,他也清楚,他要离开这个州,必须得到批准。与格朗克联络一直很困难,他的电话被窃听。他的汽车和房子被装了窃听器。有一半时间他不敢说话,因为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传感器和隐蔽的话筒。
他喝完了鸡尾酒,又要了一杯。双份的。过了二十分钟,格朗克到了,把那肥大身躯塞进了墙角的椅子里,头顶上的天花板离他们七英尺高。
“好地方,”格朗克说。“你好吗?”
“还行。”巴里打了个响指,侍者应声走过来。
“啤酒。格罗尔什啤酒。”格朗克说。
“他们盯上你了吗?”巴里问。
“我想没有。你知道,我曲曲拐拐地穿过了半个区。”
“那儿情况怎么样?”
“孟菲斯?”
“不是,朱尔沃基,你这个笨蛋,”巴里微笑着说,“那孩子怎么样了?”
“他在监狱里,他不肯开口。他们今天上午把他拘捕了,午餐时分在少年法庭举行听证会,然后又把他送回监狱去了。”
酒吧侍者端着一个堆满脏兮兮的啤酒杯的重重的托盘通过转门走进狭窄肮脏的厨房。当他走进门时,两个身穿牛仔裤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拦住了他。其中一个晃了晃徽章,另一个端过托盘。
“干什么?”酒吧侍者问道,他退到墙根,两眼看着离他的大鼻子尖仅几英寸远的徽章。
“联邦调查局的。请帮个忙,”特工舍夫镇静地说,一本正经的模样,另一个特工逼上前来。酒吧侍者曾犯过两次重罪,享受自由还不到六个月。见状,他变得热心起来。
“没问题。干什么都行。”
“你叫什么名字?”舍夫问。
“唔,多尔。林克·多尔。”多年来,他用过许多名字,要一下子报出家门倒还不是那么太容易。
特工们又向前靠了靠。林克开始担心会受到袭击。“好,林克。能帮个忙吗?”
林克捣蒜似的连连点头。那厨子搅动着米饭锅,嘴里叼着一支烟。他朝他们瞥了一眼,但并没在意,脑子里想着其他事儿。
“酒吧后角落里有两个男人在喝酒,在右边,天花板低的那个地方。”
“是啊,好的,一定。我不会受牵连,是吧?”
“不会,林克。听好。”舍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套装着盐和胡椒粉的调料瓶。“把这些玩意儿和一瓶番茄沙司一起放到托盘上。走到那桌子前,就像平常一样,用这些把摆在桌上的调料瓶和番茄沙司瓶换过来。问问那些家伙是否想要点什么吃的,或是否再来一杯。听懂了吗?”
林克一个劲地点头,但并没有听懂。“嗯,这里面是什么?”
“盐和胡椒粉,”舍夫说。“这有一个小窃听器,可以使我们听见这些家伙在说什么。他们是罪犯,好啦,林克,我们在监视他们。”
“我实在不想卷进去,”林克说,心里明白得很,如果他们稍加威胁,他就会粘上脱不了身的。
“不要惹我生气,”舍夫说,挥舞着调料瓶。
“好,好。”
一个侍者踢开转门,拖进来一大摞脏盘子,林克接过胡椒瓶。“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说道,浑身发抖。
“这是一笔交易,林克。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喂,这儿什么地方有空的小房间吗?”舍夫边问边环顾着狭窄脏乱的厨房。答案不问自明。这地方五十年来不曾有过一平方英尺的空问。
林克想了一会儿,非常急切地想帮助他的新朋友。“没有,但是就在酒吧上面有一个小办公室。”
“棒极了,林克。去把这些东西换过来,然后我们在办公室里安装一些设备。”林克战战兢兢地拿着这些调料瓶,好像它们会爆炸似的,然后又走进酒吧。
一个侍者在格朗克面前摆上一瓶深绿色的格罗尔什啤酒,然后走开了。
“那小杂种知道些情况,是不是?”尖刀说。
“当然。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事了,他为什么要请律师啊?他为什么会这样拒不开口啊?”格朗克一口就喝下半杯格罗尔什,过瘾的一口。
林克端着一个装有十几个盐和胡椒调料瓶以及几瓶番茄沙司和芥末的托盘朝他们走过去。“你们用餐吗?”他问道,例行公事的口吻,说着便把桌上的瓶罐调换了过来。
巴里挥手叫他离开,格朗克说:“不用。”林克便走开了。在不到三十英尺以外,舍夫和另三个特工围挤在一张小写字台上面,轻轻弹开沉甸甸的公文箱。其中一个特工抓过耳机,戴在头上。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孩子把我吓坏了,伙计,”巴里说,“他已纤告诉了他的律师,这样就不止两个人知道了。”
“是啊,但是他不肯开口,巴里。想想看。我们已经对他产生影响了,我给他看了照片,我们照应了活动房。这孩子吓得要死。”
“我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把他弄到手?”
“眼前不行。我是说,他妈的,他现在在警察手里。他被关起来了。”
“有办法的,你知道。我怀疑,关押孩子的监狱里保安措施是否严密。”
“是啊,但是警察们也害怕,医院里到处都是警察,走道里都设有警卫。到处都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打扮成医生模样,四处走动。这些人害怕我们。”
“但是,他们能够使他开口。他们可以对他进行诱供,摔一叠钞票给他母亲。妈的,给他们买上一幢漂亮的新式活动房,也许要宽敞几倍。我简直紧张得要命,保尔。如果这孩子是清白无辜的,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巴里,我们不能碰这孩子。”
“为什么不能碰?”
“因为他是个孩子。因为现在人人都在关注着他。因为如果我们碰了他,无数的警察就会追捕我们,要了我们的命。这样行不通。”
“他的母亲或他的弟弟怎么样?”
格朗克一仰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失望地摇摇头。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恶棍,敢对大多数人进行威胁,但是,不像他的朋友,他不是个杀手。这样毫无目标地搜寻受害者使他恐慌不已,他没吭声。
“他的律师怎么样?”巴里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她?”
“可能我恨律师吧。也许这样能把那孩子吓得跟他弟弟一样昏迷不醒,我不知道。”
“也许在孟菲斯滥杀无辜不是什么好主意。那孩子可以再找一位律师。”
“我们把下一个律师也干掉。想想看,保尔,这样会在律师界引起轰动。”巴里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向前探过身子,好像想起了一个绝密的点子。他的下巴几乎贴到盐瓶上了。“想想看,保尔。如果我们干掉了孩子的律师,就不会有哪个神经正常的律师敢再来代理他。明白吗?”
“你不会赢的,巴里。你疯了。”
“对,我知道。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主意,不是吗?把她干掉,那孩子不会对自己的母亲讲的。她叫什么名字?萝莉还是拉菲尔?”
“雷吉。雷吉·洛夫。”
“娘们家怎么叫这么个鸟名字?”
“别问我。”
巴里喝干了杯中的酒,又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过来。“她在电话里讲什么了?”他又低声问道,正对着调料瓶上面。
“不知道。我们昨晚没能得手。”
尖刀脸色陡变,满面怒容。“你们干什么吃的!”那双刻毒的眼睛闪着凶光。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的人今晚下手。”
“她的事务所是个什么样子?”
“市中心一幢高楼中的小事务所,没问题。”
舍夫把耳机紧贴耳朵,他的两个伙伴也如法炮制,屋子里只有录音机发出微弱的卡喏卡喏声。
“这些家伙有用吗?”
“南斯在压力之下相当沉着冷静。他的搭档卡尔·西森是个软蛋,连自己的影子都怕。”
“我希望今晚把她的电话机装上窃听器。”
“会的。”
巴里点上一支不带过滤嘴的骆驼牌香烟,朝天花板上吐着烟圈儿。“他们在保护那个律师吗?”他眯缝着眼睛问道。格朗克看着别处。
“我想没有。”
“她住在哪里?什么样的地方?”
“在她母亲的房子后面,她有一个漂亮的小套问。”
“她一个人住?”
“我想是的。”
“对付她不难吧,是不是?闯进去,把她抓起来,再偷几样东西。只不过又是一起司空见惯的住宅盗窃案。你觉得怎么样?”
格朗克摇摇头,打量着酒吧里一个年轻的金发女郎。
“你觉得怎么样?”巴里又问了一遍。
“是的,这很容易。”
“那我们就干吧。保尔,你在不在听我说?”
保尔在听着,但避而不看那对邪恶的眼睛,“我没有情绪去杀人。”他说。仍然盯着那金发女郎。
“那好,我叫皮瑞尼去干。”
多琳五点钟下班,她下班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检查一下马克的情况。整个下午,她按时准点地进去看看。看到马克的情况越来越糟,她越发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在她真切的目光注视下,他总是避开她的眼睛,每次来看,他都少言寡语,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五点钟,她带来一位护理人员,迅速给马克检查了身体,说他一切良好。脉搏、呼吸、体温、血压都正常。护理人员走后,多琳揉着马克的太阳穴,像一位慈祥的小祖母,并答应明天一大早就回来,明天是星期五。另外,她又叫人送来一些馅饼。
马克告诉她,他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到明天早晨,他会努力熬过这一夜。她显然留下了指示,因为楼下的看守,一个名叫特尔达的矮胖子小女人,立即敲开了他的门,作了自我介绍。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特尔达一遍又一遍地敲门进屋,急切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他疯了,要垮了似的。
马克看电视,没有有线电视,一直看到十点钟开始播出新闻节目。然后他刷刷牙,熄了灯。床相当舒服,他想到他母亲勉强睡在那张护士们推进里基病房的摇摇晃晃的帆布床上。
馅饼是多米诺那家做的,不是那种用微波炉烤出来的一层厚厚的坚硬的乳酪,而是正宗馅饼,可能是多琳付的钱。床暖暖的,馅饼是正宗的,门是锁上的。他感到很安全,不仅仅是远离其他的犯人和必然近在身边的歹徒以及暴力行为,而且尤其是远离那个知道他名字,拿着他照片的手持弹簧刀的男人。那个烧了活动房子的男人。自从昨天上午早些时候他冲出电梯以来,那个家伙便每时每刻在他的脑海里。
半夜里坐在孟菲斯闹市区第三大街上一辆停好的汽车里,卡尔·西森觉得不安全。但是车门锁上了,车座下面有一支枪。他因犯有重罪而被禁止拥有或携带武器,但这是杰克·南斯的汽车。车停在麦迪逊大街附近的一辆大蓬货车后面,离斯坦里克大楼几个街区之遥。这汽车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时街上车稀人少。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沿着人行道步行巡逻,在离卡尔不到五英尺的地方停住了,他们盯着他看。他朝反光镜里瞥了一眼,又看见两个警察。四个警察!其中一个坐在车尾的行李箱上,汽车晃了一下。难道停车计时器显示他超时了?不会吧。他付了一个小时的停车费,停在这儿还不到十分钟。南斯说这活儿三十分钟就能干完。
又有两个警察加入了人行道上的那两个警察,卡尔开始冒汗了。那支枪使他担心,不过,一个好律师能够使他的缓刑监督官相信那枪不是他的,他只不过是给南斯开车。
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停在他的车后面,两个便衣警察加入了其他警察。八个警察!
一个身穿牛仔裤和圆领长袖运动衫的便衣警察弯下腰,把他的徽章贴举到卡尔的车窗上。他腿旁边的座位上有一个无线电话,30秒钟以前他就应该按那个蓝色按钮给南斯报警了。但是,现在太晚了,警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他慢慢摇下了车窗。警察探近身子,他们面对面,只有几英寸之遥。“晚上好,卡尔,我是孟菲斯警察局的伯德中尉。”
他叫他卡尔,这使他不寒而栗,他竭力保持镇静。“长官,我能为您效劳吗?”
“杰克在哪里?”
卡尔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皮肤上冷汗直冒。“杰克是谁?”
杰克是谁!伯德的眼光扫过肩头,朝身后的搭档微笑着。穿制服的警察已经包围了汽车。“杰克·南斯。你的好朋友。他在哪儿?”
“我没看见他。”
“啊哈,真是巧得很。我也没看见他。至少过去十五分钟里没看见他。事实上,我最后一次看见杰克是在联盟大街和第二大街的拐角处。不到半小时以前,他在这儿下了车,然后你把车开走了。很让人吃惊,你在这儿。”
卡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
伯德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