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卷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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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懒的作品,所以也没有自以为特别高妙,配得上提拔出来的作品。没有法,就将材料,写法,都有些不同,可供读者参考的东西,取出二十二篇来,凑成了一本,但将给读者一种“重压之感”的作品,却特地竭力抽掉了。这是我现在自有我的想头
的:
“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10〕然而这又不似做那《呐喊》时候的故意的隐瞒,因为现在我相信,现在和将来的青年是不会有这样的心境的了。
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鲁迅于上海寓居记。
〔1〕 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三三年三月上海天马书店出版的《鲁迅自选集》。
这本《自选集》内收《野草》中的七篇:《影的告别》、《好的故事》、《过客》、《
失掉的好地狱》、《这样的战士》、《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淡淡的血痕中》;《呐喊
》中的五篇:《孔乙己》、《一件小事》、《故乡》、《阿Q正传》、《鸭的喜剧》;《彷
徨》中的五篇:《在酒楼上》、《肥皂》、《示众》、《伤逝》、《离婚》;《故事新编》
中的两篇:《奔月》、《铸剑》;《朝花夕拾》中的三篇:《狗。猫。鼠》、《无常》、《范爱农》。
共计二十二篇。
〔2〕 《新青年》 参看本卷第305页注〔16〕。《新青年》最初的编辑是陈独秀。在北京出版后,主要成员有李大钊、鲁迅、胡适、钱玄同、刘复、吴虞等。随着五四运动的深入发展,《新青年》团体逐渐发生分化。鲁迅是这个团体中的重要撰稿人。
〔3〕 “文学革命” 指“五四”时期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的运动。
〔4〕 辛亥革命 一九一一年(辛亥)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它推翻了清王朝,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统治,建立了中华民国。但由于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没有也不可能完成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任务,革命果实很快就被代表大地主大买办阶级利益的袁世凯所窃夺。
〔5〕 二次革命 一九一三年七月孙中山领导的反对袁世凯独裁统治的战争。因对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而言,所以称为“二次革命”。
它很快就被袁世凯扑灭。
〔6〕 袁世凯称帝 袁世凯(1859—1916),河南项城人,北洋军阀首领。
原为清朝大臣,他在窃取中华民国大总统职位后,于一九一六年一月实行帝制,自称皇帝,定年号为“洪宪”;同年三月被迫撤销。
〔7〕 张勋复辟 张勋(1854—1923),江西奉新人,北洋军阀之一。一九一七年六月,他在任安徽督军时,从徐州带兵到北京,七月一日和康有为等扶植清废帝溥仪复辟,七月十二日即告失败。
〔8〕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原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在一八四七年七月十七日致友人弗里杰什。凯雷尼信中的话,鲁迅在《野草。希望》中曾引用。
〔9〕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语见屈原《离骚》。
鲁迅曾引用它作为《彷徨》的题辞。
〔10〕 这两句话,引自《呐喊。自序》。
祝中俄文字之交〔1〕
十五年前,被西欧的所谓文明国人看作半开化的俄国,那文学,在世界文坛上,是胜利的;十五年以来,被帝国主义者看作恶魔的苏联,那文学,在世界文坛上,是胜利的。这里的所谓“胜利”,是说:以它的内容和技术的杰出,而得到广大的读者,并且给与了读者许多有益的东西。
它在中国,也没有出于这例子之外。
我们曾在梁启超所办的《时务报》〔2〕上,看见了《福尔摩斯包探案》〔3〕的变幻,又在《新小说》〔4〕上,看见了焦士威奴(Jules Verne)〔5〕所做的号称科学小说的《海底旅行》之类的新奇。后来林琴南大译英国哈葛德(HARiderHa?纾纾幔颍洌┑男∷盗耍玻丁澄颐怯挚醇寺锥匦〗阒嗪头浦抟奥殴帧V劣诙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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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十九世纪末——的俄国文学,尤其是陀思妥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作品,已经很影响了德国文学,但这和中国无关,因为那时研究德文的人少得很。最有关系的是英美帝国主义者,他们一面也翻译了陀思妥夫斯基,都介涅夫,托尔斯泰,契诃夫的选集了,一面也
用那做给印度人读的读本来教我们的青年以拉玛和吉利瑟那(RamaandKrishn
a)〔8〕的对话,然而因此也携带了阅读那些选集的可能。包探,冒险家,英国姑娘,菲洲野蛮的故事,是只能当醉饱之后,在发胀的身体上搔搔痒的,然而我们的一部分的青年却已经觉得压迫,只有痛楚,他要挣扎,用不着痒痒的抚摩,只在寻切实的指示了。
那时就看见了俄国文学。
那时就知道了俄国文学是我们的导师和朋友。因为从那里面,看见了被压迫者的善良的灵魂,的酸辛,的挣扎;还和四十年代的作品一同烧起希望,和六十年代的作品一同感到悲哀。我们岂不知道那时的大俄罗斯帝国也正在侵略中国,然而从文学里明白了一件大事,是世界上有两种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
从现在看来,这是谁都明白,不足道的,但在那时,却是一个大发见,正不亚于古人的发见了火的可以照暗夜,煮东西。
俄国的作品,渐渐的绍介进中国来了,同时也得了一部分读者的共鸣,只是传布开去。
零星的译品且不说罢,成为大部的就有《俄国戏曲集》〔9〕十种和《小说月报》增刊的《俄国文学研究》〔10〕一大本,还有《被压迫民族文学号》〔11〕两本,则是由俄国文学的启发,而将范围扩大到一切弱小民族,并且明明点出“被压迫”的字样来了。
于是也遭了文人学士的讨伐,有的主张文学的“崇高”,说描写下等人是鄙俗的勾当〔12〕,有的比创作为处女,说翻译不过是媒婆〔13〕,而重译尤令人讨厌。的确,除了《俄国戏曲集》以外,那时所有的俄国作品几乎都是重译的。
但俄国文学只是绍介进来,传布开去。
作家的名字知道得更多了,我们虽然从安特来夫(LAAndreev)的作品里遇到?丝植溃⒍景纤绶颍ǎ虯Artsy-bashev)的作品里看见了绝望和荒唐,但也从珂罗连珂(VAKorolenko)〔14〕学得了宽宏,从戈理基(MaximGo?颍耄└惺芰朔纯埂6琳叽笾诘墓裁腿劝绮皇羌父雎劭偷淖运降那邓苎诒危馕
傲Γ沼谑瓜惹澳ぐ萋忪扯ǎ耍幔簦瑁澹騇ineMansfield)的绅士也重译
了都介涅夫的《父与子》,〔15〕排斥“媒婆”的作家也重译着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了〔16〕。
这之间,自然又遭了文人学士和流氓警犬的联军的讨伐。
对于绍介者,有的说是为了卢布〔17〕,有的说是意在投降〔18〕,有的笑为“破锣”〔19〕,有的指为共党,而实际上的对于书籍的禁止和没收,还因为是秘密的居多,无从列举。
但俄国文学只是绍介进来,传布开去。
有些人们,也译了《莫索里尼传》,也译了《希特拉传》,但他们绍介不出一册现代意国或德国的白色的大作品,《战后》〔20〕是不属于希特拉〔21〕的I字旗下的,《死?氖だ贰玻玻病秤种缓靡浴八馈弊园痢5樟难г谖颐侨匆延辛死锱嘟够摹兑恢芗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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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月以前,对于苏联的“舆论”,刹时都转变了,昨夜的魔鬼,今朝的良朋,许多报章,总要提起几点苏联的好处,有时自然也涉及文艺上:“复交”〔24〕之故也。然而,可祝贺的却并不在这里。自利者一淹在水里面,将要灭顶的时候,只要抓得着,是无论“破锣”破鼓,都会抓住的,他决没有所谓“洁癖”。然而无论他终于灭亡或幸而爬起,始终还是一个自利者。随手来举一个例子罢,上海称为“大报”的《申报》,不是一面甜嘴蜜舌的主张着“组织苏联考察团”(三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时评),而一面又将林克多的《苏联闻见录》称为“反动书籍”(同二十七日新闻)么?
可祝贺的,是在中俄的文字之交,开始虽然比中英,中法迟,但在近十年中,两国的绝交也好,复交也好,我们的读者大众却不因此而进退;译本的放任也好,禁压也好,我们的读者也决不因此而盛衰。不但如常,而且扩大;不但虽绝交和禁压还是如常,而且虽绝交和禁压而更加扩大。这可见我们的读者大众,是一向不用自私的“势利眼”来看俄国文学的。
我们的读者大众,在朦胧中,早知道这伟大肥沃的“黑土”〔25〕里,要生长出什么东西来,而这“黑土”却也确实生长了东西,给我们亲见了:忍受,呻吟,挣扎,反抗,战斗,变革,战斗,建设,战斗,成功。
在现在,英国的萧,法国的罗兰,也都成为苏联的朋友了〔26〕。这,也是当我们中国和苏联在历来不断的“文字之交”的途中,扩大而与世界结成真的“文字之交”的开始。
这是我们应该祝贺的。
十二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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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五日《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五、六号合刊。
〔2〕 《时务报》 旬刊,一八九六年(清光绪二十二年)八月在上海创刊,梁启超主编,是当时鼓吹变法维新的主要刊物,一八九八年七月停刊。
〔3〕《福尔摩斯包探案》英国作家柯南道尔(1859—1930)作的侦探小
说。福尔摩斯是书中的主要人物。
〔4〕 《新小说》 月刊,一九○二年(清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在日本横滨创刊,梁启超主编。该刊除登载创作小说之外,也刊登翻译小说。
〔5〕 焦士威奴(1828—1905) 通译儒勒。凡尔纳,法国小说家。
著有科学幻想及冒险小说《海底两万里》、《神秘岛》、《格兰特船长的女儿》等多种。
〔6〕 哈葛德(1856—1925) 英国小说家。林琴南曾依靠别人口述,用文言翻译过他的《迦茵小传》、《埃及金塔剖尸记》、《斐洲烟水愁城录》。
〔7〕 苏菲亚 即别罗夫斯卡娅(UAX魄‘KLSOIb,1853—1881),俄国女革命家,民意党领导人之一。因参加一八八一年三月一日暗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于同年四月三日被沙皇政府杀害。清末中国无政府主义者所办的刊物《新世纪》第二十七号(一九○七年十二月),曾介绍过她的事迹,刊出她的照片。
〔8〕 拉玛和吉利瑟那 都是印度神话中的人物。
〔9〕 《俄国戏曲集》 共学社丛书之一,一九二一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它包括戏曲十种:果戈理的《巡按》(贺启明译),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雷雨》(耿济之译),屠格涅虻摹洞逯兄隆罚ü⒓弥耄卸固┑摹逗诎抵屏Α罚ü⒓弥耄┖汀督逃?(沈颖译),契诃夫的《海鸥》(郑振铎译)、《伊凡诺夫》、《万尼亚叔父》和《樱桃园》(三者均耿式之译),史拉美克的《六月》(郑振铎译)。
〔10〕 《俄国文学研究》 《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的增刊,一九二一年九月出版。
内收郑振铎《俄国文学的启源时代》、耿济之《俄国四大文学家合传》、沈雁冰《近代俄国
文学家三十人合传》、鲁迅《阿尔志跋绥甫》、郭绍虞《俄国美论及其文艺》、张闻天《托
尔斯泰的艺术观》、沈泽民《俄国的叙事诗歌》等论文,以及鲁迅、瞿秋白、耿济之等所译俄国文学作品多篇。
〔11〕 《被压迫民族文学号》 即《被损害民族的文学号》,《小说月报》第十二卷第十期专刊,一九二一年十月出版。内收鲁迅译的《近代捷克文学概观》(捷克凯拉绥克
作)和《小俄罗斯文学略说》(德国凯尔沛来斯作)、沈雁冰译的《芬兰的文学》(Her
mioneRamsder作)、沈泽民译的《塞尔维亚文学概观》(ChedoMija
tovich作)、周作人译的《近代波兰文学概观》(波兰诃勒温斯奇作)等论文,以及鲁迅、沈雁冰等所译芬兰、保加利亚、波兰等国文学作品多篇。
〔12〕 指那时曾留学英美的某些绅士派如吴宓等人,参看《二心集。上海文艺之一瞥》中的有关论述。
〔13〕 关于创作是处女,翻译是媒婆的话,见《民铎》第二卷第五号(一九二一年二月)郭沫若致李石岑函:“我觉得国内人士只注重媒婆,而不注重处子,只注重翻译,而不注重产生。”
〔14〕 珂罗连珂(DACAdK‘KFGJOK,1853—1921) 通开柯罗连科,俄国?骷摇V饕髌酚行∷怠堵矶拥拿巍贰ⅰ睹ひ衾旨摇贰ⅰ段业耐贝说墓适隆返取?
〔15〕 膜拜曼殊斐儿的绅士 指陈源。他曾在《新月》第一卷第四号(一九二八年六月)《曼殊斐儿》一文中,称英国女作家曼殊斐儿是“超绝一世的微妙清新的作家”。后来,他根据英译本翻译屠格涅夫的《父与子》,一九三一年六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
〔16〕 郭沫若曾根据德译本翻译了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的一部分,一九三一年八月上海文艺书局出版。
〔17〕 为了卢布 参看本卷第9页注〔12〕及《二心集。“丧家的”
“资本家的乏走狗”》。
〔18〕 意在投降 参看本卷第220页注〔52〕。
〔19〕 “破锣” 反动派对“普罗文学”的污蔑。当时,一般称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为“普罗文学”:“普罗”是 Proletariat(无产阶级)的音译“普罗列塔利亚”的简称。
〔20〕 《战后》 德国作家雷马克的小说《西线无战事》的续篇,当时有沈叔之的中译本,一九三一年八月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21〕 希特拉(AAHitler 1889—1945) 通译希特勒,德国法?魉雇纷樱诙问澜绱笳降幕鍪字弧O挛牡腎字旗,即德国法西斯的旗子。“I”,纳粹?车牡郴铡?
〔22〕 《死的胜利》 意大利作家邓南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