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蓝光:smile-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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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很多，想了很多，子川、秀一、文健飞、谢圆圆、黄筱、日本的小护士法子，甚至还有刘俊明，一切的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顾子矜的脑子里跑过。在这样清新自然的音乐里，仇恨和嫉妒慢慢被冲淡，爱情和友谊越来越清晰，音乐停止了，顾子矜睁开眼睛，视野里，蓝天、白云、绵远河、桉树、CD机、子川的坟，还有一个微笑的自我。　
（——……等等，桉树……）　
发觉桉树上有什么异样，凑近仔细一看，却发现在树干上刻有东西，从刻痕来看时间不是很长，从内容来看就几乎笃定是越秀一了。　
因为桉树的树干上，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下了一个单词：Smile。　
正在发呆的时候，身后有人在喊她，原来是她的妈妈陈继红还是放心不下女儿头部的异状，所以跑来看女儿。　
“子矜，你的头发……”母亲走近，更加笃定女儿似乎没了头发。　
顾子矜慢慢转身，然后伸手揭掉头上的帽子，微笑着说：“妈，别担心，现在在做化疗治疗颈部的淋巴瘤，化疗是要让头发脱落的。不过化疗结束后应该会长出来的，所以，不用为我担心啦！”　
看着女儿如此自信的微笑，陈继红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轻轻地说：“做化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啊……你这个闺女……”　
“恩，让你和爸爸担心了。”子矜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子矜告诉母亲自己还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儿，陈继红总是无法相信女儿面对头发脱落这个事实会如此坦然，子矜强调了许久，做母亲的才叹息着回家去。　
继续听着马修·连恩的音乐，再看着越秀一留在这里的划恨，顾子矜笑着摇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也不去理睬，掏出手机，给越秀一发了一则短消息：　
——我找到答案了，秀一。你的改变，是因为你决定，带着smile，在蓝光中，踏上新的旅程……对吗？　
越秀一的回复倒是很快：　
——肉麻。　
顾子矜看着手机屏幕，再看看树干上的“Smile”，耳朵里还充盈着马修的旅情歌声，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想潇洒地笑笑，却禁不住落了眼泪，饶是如此，也是微笑的眼泪。　
（——子川，我也要踏上新的旅程了……带着Smile，在蓝光中……）　
（——如果有一天，换作秀一跌落到谷底的时候……）　
（——我向你承诺：我会勇敢地伸出双手，去保护他……）　
（——因为秀一，是子川想保护的人……对吗？）　
（——子川，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一直一直……）　

尾声　＇理工后门林荫小路＇子川　

“在蓝光中，带着Smile，踏上新的旅程……”小孙明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我好感动，子矜！真的，我觉得胸口暖暖的。”　
“唔……希望你的下一句话不会是：‘那么让我陪着你一起踏上这新的旅途吧！’”我微笑着说，“如何？我猜对了没有？”　
“想不到子矜和我已经心灵相通了！”他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大咧咧地说，“让我照顾你吧，和你一起踏上新的旅程！”　
我歪着头继续微笑：“今天是12月30日星期二？”　
“恩……怎么突然问这个？啊，狡猾的女人，每次我认真表白的时候就转移话题！”　
“不是啦……你告诉过我元旦不回家是吧？那么2号星期五晚上，过来玩吧！”我笑得有些诡异。　
“我要表白！我要表白！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他开始耍横。　
见惯不惊，我敲了敲他的头，淡然说：“要表白的话，等到2号晚上吧……如果，到时候你还说得出来的话……”　
“诶？什么意思？”他看着我狡黠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2号晚上是不是有人要过来？”　
我微笑不语。　
“啊？难道是……难道是……秀一大哥？”他终于想到了答案。　
“如果你在他面前喊秀一大哥，他说不定会踢你一脚……”我继续微笑，“而且，他或许会因为你叫孙明而痛扁你……”　
“这个……我想多半也是……”他有些冒汗。　
“所以，”我起身，　“自己考虑一下2号晚上要不要过来吧！”　
“肯定要来，”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对于我来说，秀一大哥就像是你的家属，要喜欢子矜的话，必须要你的家属认可我才可以！”　
“白痴……越秀一什么时候又成我的家属了……”我用力敲敲他的头，笑着说。　

越秀一是圣诞前在QQ上留言说要到成都的。其实这两年里我和越秀一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盘指算了算，他带《旅程》回来时在我的出租屋见了一次面；02年5月子川生日他来了一次，那个时候我基本上已经长出了头发，着手准备资料应聘到理工来做老师了，也就是那一次，越秀一还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真相。　

“今年3月的时候，我去过北京，”越秀一淡淡地说，“探监……我去看了刘俊明……”　
“啊？”自从得知刘俊明被判了五年之后，我都快忘记这个人物了，就算子川的去世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是我觉得也够了。带着仇恨过日子的滋味，不好过，所以，不想再去花精力憎恨谁了。“你去找他做什么？”　
“不知道，一时心血来潮吧。起初认为是想去看看那家伙的惨淡下场，”秀一不在意地说，“后来发觉这个念头并不强烈，我只是有些想知道，这个和我有扯不清楚的关系的男人现在是怎样的景况而已。”　
“那，结果呢？”探监这类的事情，对我而言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所以，我比较好奇越秀一和刘俊明见面的情景。　
“恩，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我没费什么工夫就见到刘俊明了，”秀一轻咬了下唇，“因为之前只见过一次，还好都是在床上，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他瘦了很多，精神也很不错……人要比以前更帅了……以前的刘俊明只有英俊的面孔的话，现在的他多了沧桑感，成熟的气质，也非常不错……”　
“你会对刘俊明说这么多赞誉的话，倒是很出乎的意料。”我也淡淡笑了笑，“感觉不像是越秀一呢？”　
“只是陈述客观而已……他英俊是事实，并不妨碍我憎恨这个男人……”越秀一轻轻地说，“他看到我来探监，居然也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知道我会去看他一样。”　
“咦？你们两人的反应都让我难以捉摸，真想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呢？”我困惑地笑了笑。　
“谈话的内容啊……我看到他那么平静的表情，原本打算好好讽刺的话就忘掉了，两个人静默了两分钟，我开口问他：‘你没有贪污吧？’　
‘恩。’他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岳父觉得我给他戴了太丑陋的绿帽，实在下不了台……他没有找杀手来剁了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那么，因为我而进了这里，你恨我吗？’我淡淡地说，仿佛在讨论不相干的事情。　
他也非常平静地口吻：‘越秀一……依尔哥……我原本就没有恨你的权利，不是么？’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非常不爽，我原打算看到一个困兽犹斗的刘俊明，可是他太平静了，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的确，你没有恨我的权利，因为你害死了子川……’我盯着他的眼睛，怨恨地说。　
提到子川的名字，我看到刘俊明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他沉默着，半晌，慢慢地说：‘我原本只是打算气一气孙明，没想过他会死……知道他出了车祸，我整个人就呆滞了……那瞬间，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块，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你说谎！你那么恨子川的，他出了车祸你肯定比谁都还要高兴！你别在我面前作戏了！’没想到最先撕破脸皮的，竟然是我自己。　
刘俊明平静地笑了笑：‘喜欢的人出了事，自然会心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奇怪的是，我竟然喜欢孙明，是吗？’　
他看我没有说话，于是继续说：‘我这个人从小五官长得就比较纤细，中学时代比班上的女孩还要漂亮。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同性情感就已经成熟了。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很喜欢，到后来和他也算发生了关系……可惜他不是同志，在我自以为和他的关系已经很融洽的时候，他却找了一群男孩子来欺负我……要说一个男生被几个男生性侵犯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别人笑话，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为了逃避，毕业的时候我选择了远离北京，在异乡的大学里，我对感情完全绝望的时候，孙明出现在我面前。我很快被孙明的开朗和温柔吸引，他是我这一生最喜欢的男孩子。和他成为朋友的时候，中学时代的伤痛在渐渐被抚平。面对他的温柔，我再次陷入迷惘，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他可以坦然接受我，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根深蒂固，以至于等到孙明拒绝我之后，我不能接受。我认识孙明的女朋友，从他家乡来的青梅竹马顾子矜，是个不错的女孩，但是，我不在乎，我总认为，会有一天，孙明会发现我的好，会重新喜欢我。直到，直到你的出现……’　
我瞪了他一眼：‘我的出现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口气说：‘你太俊美了……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如果说孙明是我感情上最爱的人，那么你越秀一就是肉欲上我最喜欢的人……你和孙明，分别代表着性和情上我的渴望……但是，你爱上了孙明，而孙明也爱上了你，我彻底被角逐出局……’　
‘等等！’我似乎听到一个关键性的事实，‘你说子川……孙明也爱上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可以做这样的猜测？’　
‘猜测？’他似乎有些惊讶，‘你们在体育馆表演之后，我拦着孙明，直接问他，是不是爱上你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对我点了点头。这样的答案，你还会认为我是在猜测吗？’”　

“那个时候……子川……”我万没想到当初子川和刘俊明的对话中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也就是说，除了子川自己，最先知道子川对秀一感情的，竟然是刘俊明。　
“之后我也没有再和他多谈什么，”越秀一叹了口气说，“如果他真那么喜欢子川，那么之后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爱和恨之间，原本就只有一张纸罢了……”　
“那么，你还恨他吗？”我轻声问秀一。　
“不知道……仔细想来，他和我也有相同的特质吧……中学时代的阴影，被子川吸引，在爱情中沉沦迷惘……每当想到这些，我就无法再恨这个男人……”越秀一苦笑着说。　
我点点头，试图让秀一看到我的微笑：是啊，刘俊明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子川的离开，我和秀一难过，刘俊明也难过，所以，在面对秀一的复仇时，他只是平静的接受……或许他会认为，以这样的方式，可以弥补一些什么吧……那么，我们都没有必要继续去怨恨谁了，那已经没有意义……　

去年5月的见面后，一直到今年2月初马修·连恩的《独角兽》专辑发行，他才带着新买的专辑来了一次成都。　
“我就是我，我是独角兽！”那个时候的秀一，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想，他可能已经从子川的世界里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听完我的话，他摇了摇头，“我想我这辈子，都会在思念子川中度过吧。倒是你，你必然会遇到一个可以把你从失去子川的悲恸中解脱的男子，然后，再重新走进阳光里的。”　
“何必把自己的人生说得这么无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个……我听小真说，他的弟弟，一个叫Akira的小孩似乎很喜欢秀一，而秀一似乎也蛮喜欢这个孩子的吧……”　
“我差不多大了Akira十岁，”越秀一冷冷地打断我的建议，“我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吧……”　
“啊……小真没告诉过我Akira的年龄，我以为他弟弟最多比他小一岁的样子……”我有些窘迫，没想到小真的弟弟会这么小。　
“无聊的女人……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最好找个人嫁了……”越秀一哼了一声。　

到现在，终于要再次与越秀一相见。我有些期盼，又有些惴惴不安。当然有着同样心情的人，还有一直以我的男朋友自居的小孙明。　
2004年1月2日，星期五。因为元旦放假的关系，学校里面人气并不如平时那么旺盛。下午四点多，孙明就赶过来了，为了讨秀一喜欢，他还特意换上了一套天蓝色的外套。正巧我打算做一顿晚餐来招呼越秀一（免得他老是在OICQ上讽刺我笨手笨脚不会进厨房），孙明来了正好打下手。等到晚上七点多，越秀一终于到了。　
打开门，越秀一似乎比记忆里又消瘦不少，黑色的皮衣，黑色的头发，银色的耳环，以及略有些苍白的脸庞。　
“好久不见。”我歪头笑了笑，“进来吧。”　
他跟我进了屋，正巧看到争表现的小孙明系着围裙（我硬给他系上的）端着一盆酸菜鱼从厨房出来。　
“这位是……”依然是那种冷冷的口吻，他转头向我询问。　
我撇撇嘴，对着小孙明说：“你自我介绍吧。”　
小孙明把菜放在桌子上，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向越秀一伸出手：“秀一大……越秀一你好，我…我是子矜的男朋友……”　
秀一没有理睬，转而扭头看我：“你的男朋友？”　
我耸耸肩膀，笑了笑说：“这是他说的，我可没承认。”　
小孙明急了：“子矜，你怎么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越秀一看着小孙明，“看样子你还是个学生……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　
“与年纪大小无关，我只是……只是喜欢子矜而已。”或许被秀一冷淡的语气激怒，小孙明反而有了勇气，“另外，我的名字是孙明，和你们都喜欢的那个男孩一个名字。”　
这下吃惊的反而是秀一，或许是小孙明坚定认真的语气，或许是因为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他呆呆地看了看小孙明，再转头看看我，突然笑了笑：“孙明……顾子矜……真有你的……”　
小孙明听出了秀一话里的意思，他郑重地说：“我是叫孙明没错，但是我不是子川的替身……我喜欢子矜，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尊重她，爱护她……”　
越秀一怔了一下，像是在思索小孙明的回答。然后，他慢慢地笑了：“顾子矜，可以开饭了吗？我饿了……”　

一席无话。秀一再没有和小孙明多说什么话，反而是把我的手艺好好讽刺了一下。总之我的菜再怎么做他都有办法鸡蛋里拣骨头的，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饭后，秀一说有话要给我说，把小孙明一个人晾到客厅里看电视，他却和我躲到我房间里。　
“有什么话要给我说？”一定要支开小孙明，那么话题应该和他有关吧，我想。　
“叙旧啊，”越秀一翻出我的影集，“我和你，应该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吧……”　
“应该是吧。”我递给他一杯水，笑了笑。　

这一聊就聊到十点多，秀一住市区里的旅馆，所以必须得告辞了。　
客厅里，碗筷都还没收，小孙明却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个家伙，”越秀一瞄了小孙明一眼，“似乎真得很重视你？”　
我微笑着看了看他，似乎蜷着身子睡熟了，也难怪，别人兴致高昂地来看“秀一大哥”，结果被冷落在这里两个多小时：“还好吧，他是个不错的男孩。”　
秀一突然蹲下，凑近小孙明的耳朵：“帮你问出子矜对你的评价了……你好歹也该感谢一下我吧，还在这里装睡。”　
（——啊？这家伙在装睡吗？）　
小孙明果然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脸涨红，支吾着不说话。　
“好啊，这么快就开始骗我了，”我笑着说，“同学，我去送客，麻烦你把碗筷收拾了吧。”　
“……哦，知道啦……”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