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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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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官医。后来洗浴的人之中忽然发生一种流行病症,经这位医生仔细考察,知道这病症是从
浴池的水里来的,他便装了一瓶水寄与大学的化学师请他化验。化验出来,才知道浴池的水
管安的太低了,上流的污秽,停积在浴池里,发生一种传染病的微生物,极有害于公众卫生。
斯铎曼医生得了这种科学证据,便做了一篇切切实实的报告书,请浴池的董事会把浴池的水
管重行改造,以免妨碍卫生。不料改造浴池须要花费许多钱,又要把浴池闭歇一两年。浴池
—闭歇,本地的商务便要受许多损失。所以,本地的人全体用死力反对斯铎曼医生的提议,
他们宁可听那些来避暑养病的人受毒病死,却不情愿受这种金钱的损失。所以他们用大多数
的专制威权,压制这位说老实话的医生,不许他开口。他做了报告,本地的报馆都不肯登载;
他要自己印刷,印刷局也不肯替他印;他要开会演说,全城的人都不把空屋借他做会场。后
来好容易找到了一所会场,开了一个公民会议,会场上的人不但不听他的老实话,还把他赶
下台去,由全体一致表决,宣告斯铎曼医生从此是国民的公敌。他逃出会场,把裤子都撕破
了,还被众人赶到他家,用石头掷他,把窗户都打碎了。到了明天,本地政府革了他的官医;
本地商民发了传单不许人请他看病;他的房东请他赶快搬出屋去;他的女儿在学堂教书,也
被校长辞退了。这就是“特立独行”的好结果!这就是大多数惩罚少数“捣乱分子”的辣手
段!
     五 其次,我们且说易卜生的政治主义。易卜生的戏剧不大讨论政治问题,所以我们须
要用他的《尺牍》(Lettersed,By his son,Sigurd Ibsen; English Trans。 1905)做参考
的材料。
     易卜生起初完全是一个主张无政府主义的人。当普法之战(—八七○至一八七一年)时,
他的无政府主义最为激烈。一八七一年,他有信与一个朋友道:

         ……个人绝无做国民的需要。不但如此,国家简直是个人的大害。请看普鲁士的国
  力,不是牺牲了个人的个性去买来的吗?国民都成了酒馆里跑堂的了,自然个个都是好
  兵了。
         再看犹太民族,岂不是最高贵的人类吗?无论受了何种野蛮的待遇,那犹太民族还
  能保存本来的面目。这都因为他们没有国家的原故,国家总得毁去,这种毁除国家的革
  命,我也情愿加入。毁去国家观念,单靠个人的情愿和精神上的团结做人类社会的基本,
  ——若能做到这步田地,这可算得有价值的自由起点。那些国体的变迁,换来换去,都
  不过是弄把戏,都不过是全无道理的胡闹(《尺牍》第七十九)

     易卜生的纯粹无政府主义,后来渐渐的改变了。他亲自看见巴黎“市民政府”(mune)
的完全失败(—八七一),便把他主张无政府主义的热心减了许多(《尺牍》第八十一)。到了
一八八四年,他写信给他的朋友说,他在本国若有机会,定要把国中无权的人民联合成一个
大政党,主张极力推广选举权,提高妇女的地位,改良国家教育,要使脱除一切中古陋习(
                                       《尺
牍》第七十八)。这就不是无政府的口气了,但是他终究不曾加入政党。他以为加入政党是
很下流的事(《尺牍》第一五八)。他最恨那班政客,他以为“那班政客所力争的,全是表面
上的权利,全是胡闹。最要紧的是人心的大革命。”(《尺牍》第七十七)
     易卜生从来不主张狭义的国家主义,从来不是狭义的爱国者。一八八八年,他写信给一
个朋友说道:

         知识思想略为发达的人,对于旧式的国家观念,总不满意。我们不能以为有了我们
 所属的政治团体便足够了。据我看来,国家观念不久就要消灭了,将来定有一种观念起
 来代他。即以我个人而论,我已经过这种变化。我起初觉得我是那威国人,后来变成斯
 堪丁纳维亚人(那威与瑞典总名斯堪丁纳维亚),我现在已成了条顿人了(《尺牍》第一
 ○六)。

     这是一八八八年的话。我想易卜生晚年临死的时候(1906)一定已进到世界主义的地步
了。
     六
     我开篇便说过,易卜生的人生观只是一个写实主义。易卜生把家庭、社会的实在情形都
写出来,叫人看了动心,叫人看了觉得我们的家庭、社会原来是如此黑暗腐败,叫人看了觉
得家庭、社会真正不得不维新革命:——这就是“易卜生主义”。表面上看去,像是破坏的,
其实完全是建设的。譬如医生诊了病,开了一个脉案,把病状详细写出,这难道是消极的、
破坏的手续吗?但是易卜生虽开了许多脉案,却不肯轻易开药方。他知道人类社会是极复杂
的组织,有种种绝不相同的境地,有种种绝不相同的情形。社会的病,种类纷繁,决不是什
么“包医百病”的药方所能治得好的。因此他只好开了脉案,说出病情,让病人各人自己去
寻医病的药方。
     虽然如此,但是易卜生生平却也有一种完全积极的主张。他主张个人须要充分发达自己
的才性,须要充分发展自己的个性。
    他有一封信给他的朋友 George Brandes 说道:
    我所最期望于你的,是一种真正纯粹的为我主义,要使你有时觉得天下只有关于我
  的事最要紧,其余的都算不得什么,……你要想有益于社会,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
  这块材料铸造成器……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全世界都像海上撞沉了船,最要紧的还是救出
  自己(《尺牍》第八十四)。

最可笑的是有些人明知世界“陆沉”,却要跟着“陆沉”,跟着堕落,不肯“救出自己”!却
不知道社会是个人组成的,多救出一个人便是多备下一个再造新社会的分子。所以孟轲说“穷
则独善其身”
     ,这便是易卜生所说“救出自己”的意思。这种“为我主义”,其实是最有价值
的利人主义。所以易卜生说:“你要想有益于社会,最妙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造
成器。《娜拉》戏里,写娜拉抛了丈夫儿女飘然而去,也只为要“救出自己”
   ”                              。那戏中说:

     (郝尔茂) ……你就是这样抛弃你的最神圣的责任吗?
     (娜 拉) 你以为我的最神圣的责任是什么?
     (郝尔茂) 还等我说吗?可不是你对于你的丈夫和你的儿女的责任吗?
     (娜 拉) 我还有别的责任同这些一样的神圣。
     (郝尔茂) 没有的。你且说,那些责任是什么?
     (娜 拉) 是我对于我自己的责任。
     (郝尔茂) 最要紧的,你是一个妻子,又是一个母亲。
     (娜 拉) 这种话我现在不相信了。我相信,第一,我是一个人,正同你一样。—
  —无论如何,我务必努力做一个人(三幕)。

  一八八二年,易卜生有信给朋友道:

     这样生活,须使各人自己充分发展:——这是人类功业顶高的一层,这是我们大家
  都应该的事(《尺牍》第—六四)。

  社会最大的罪恶莫过于摧折个人的个性,不使他自由发展。那本《雁》戏所写的只是—
件摧残个人才性的惨剧。那戏写一个人少年时本极有高尚的志气,后来被—个恶人害得破家
荡产,不能度日。那恶人又把他自己通奸有孕的下等女子配给他做妻子,从此家累日重一日,
他的志气便日低一日。到了后来,他压落深了,竟变成一个懒人懦夫,天天受那下贱妇人和
两个无赖的恭维,他洋洋得意的觉得这种生活很可以终身了。所以那本戏借一个雁做比喻:
那雁在半阁上关得久了,他从前那种高飞远举的志气全都消灭了,居然把人家的半阁做他的
极乐国了!
  发展个人的个性,须要有两个条件。第一,须使个人有自由意志。第二,须使个人担干
系、负责任。《娜拉》戏中写郝尔茂的最大错处只在他把娜拉当作“玩意儿”看待,既不许
她有自由意志,又不许她担负家庭的责任,所以娜拉竟没有发展她自己个性的机会。所以娜
拉一旦觉悟时,恨极她的丈夫,决意弃家远去。也正为这个原故,易卜生又有一本戏,叫做
《海上夫人》(The Lady from the sea),里面写一个女子哀梨妲少年时嫁给人家做后母,
她丈夫和前妻的两个女儿看她年纪轻,不让她管家务,只叫她过安闲日子。哀梨妲在家觉得
做这种不自由的妻子、不负责任的后母,是极没趣的事。因此她天天想跟人到海外去过那海
阔天空的生活。她丈夫越不许她自由,她偏越想自由。后来他丈夫知道留她不住,只得许她
自由出去。她丈夫说道:

    (丈 夫) ……我现在立刻和你毁约。现在可以有完全自由拣定你自己的路子。……
  现在你可以自己决定,你有完全的自由,你自己担干系。
    (哀梨妲) 完全自由!还要自己担干系!还担干系咧!有这么一来,样样事都不同了。

  哀梨妲有了自己,又自己负责任了,忽然大变了,也不想那海上的生活了,决意不跟人
走了(《海上夫人》第五幕)。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世间只有奴隶的生活是不能自由选择的,
是不用担干系的。个人若没有自由权,又不负责任,便和做奴隶一样。所以无论怎样好玩,
无论怎样高兴,到底没有真正乐趣,到底不能发展个人的人格。所以哀梨妲说:“有了完全
自由,还要自己担干系,有这么一来,样样事都不同了。
  “家庭是如此,社会、国家也是如此。自治的社会,共和的国家,只是要个人有自由选
择之权,还要个人对于自己所行所为都负责任。若不如此,决不能造出自己独立的人格。社
会、国家没有自由独立的人格,如同酒里少了酒曲,面包里少了酵,人身上少了脑筋,那种
社会、国家决没有改良进步的希望。
  所以易卜生的一生目的只是要社会极力容忍,极力鼓励斯铎曼医生一流的人物(斯铎曼
事见上文四节),社会上生出无数永不知足、永不满意、敢说老实话攻击社会腐败情形的“国
民公敌”;要想社会上有许多人都能像斯铎曼医生那样宣言道: “世上最强有力的人就是那
个最孤立的人!”
  社会、国家是时刻变迁的,所以不能指定那一种方法是救世的良药。十年前用补药,十
年后或者须用泄药了;十年前用凉药,十年后或者须用热药了。况且各地的社会、国家都不
相同,适用于日本的药,未必完全适用于中国;适用于德国的药,未必适用于美国。只有康
有为那种“圣人”,还想用他们的“戊戌政策”来救戊午的中国;只有辜鸿铭那班怪物,还
想用二千年前的“尊王大义”来施行于 20 世纪的中国。易卜生是聪明人,他知道世上没有
“包医百病”的仙方,也没有“施诸四海而皆准、推之百世而不悖”的真理。因此他对于社
会的种种罪恶污秽,只开脉案,只说病状,却不肯下药。但他虽不肯下药,却到处告诉我们
一个保卫社会健康的卫生良法。他仿佛说道:“人的身体全靠血里面有无量数的白血轮时时
刻刻与人身的病菌开战。把一切病菌扑灭干净,方才可使身体健全、精神充足,社会、国家
的健康也全靠社会中有许多永不知足、永不满意、时刻与罪恶分子、龌龊分子宣战的白血轮,
方才有改良进步的希望。我们若要保卫社会的健康,须要使社会里时时刻刻有斯铎曼医生一
般的白血轮分子。但使社会常有这种白血轮精神,社会决没有不改良进步的道理。
                                   ”
  一八八三年,易卜生写信给朋友道:
  十年之后,社会的多数人大概也会到了斯铎曼医生开公民大会时的见地了。但是这十年
之中,斯驿曼自己也刻刻向前进。所以到了十年之后,他的见地仍旧比社会的多数人还高十
年。即以我个人而论,我觉得时时刻刻总有进境。我从前每作一本戏时的主张,如今都已渐
渐变成了很多数人的主张。但是等到他们赶到那里时,我久已不在那里了。我又到别处去了。
我希望我总是向前去了(《尺牍》第一七二)。
  民国七年五月十六日作于北京    民国十年四月二十六日改稿
                   编者旁白
本章选文专谈“知识分子” 从知识分子特征、
            :        知识分子责任到知识分子姿态及其历史命运。
  首先要了解什么是“知识分子”《汉语大词典》是这样解释的:
                。             “有一定科学文化知识
的脑力劳动者。如教授、工程师、医生、会计、编辑、记者、文艺工作者等。《现代汉语词
                                  ”
典》的解释是:“具有较高文化水平、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如科学工作者、教师、医生、记
者、工程师等。”这代表着一种流行观点。在这里,
                      “知识分子”是从学历与职业界定的,
                                      “较
高文化水平”和“从事脑力劳动”是其识别标志。
  海外的解释与此不尽相同。人们一般认为“知识分子”一词有两个来源。一个来源是
19 世纪的俄国。当时,一些有知识的俄国人接受了西方价值观念,并用以观察俄国现实,
因而对俄国专制制度及其后果强烈不满,表现出改变现实的强烈责任惑。这些人被称做“知
识阶级” 根据别尔嘉耶夫在
    。        《俄罗斯思想》中的说法,
                        “这个阶级的人们整个地迷恋于理想,
并准备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坐牢、服苦役以至于被处死。”他还认为:当拉吉舍夫在《从彼得
堡到莫斯科的旅行》中说“看看我的周围——我的灵魂由于人类的苦难而受伤”时,俄罗斯
知识分子就诞生了。
        “知识分子”一词的另一来源是法国。1894 年,法国发生了著名的“德
雷福斯事件”。在这事件中,左拉等一批具有正义感的人士站出来为遭受诬陷的德雷福斯上
尉辩护,并于 1898 年发表了左拉的《我控诉!》。这篇文章被称做“知识分子宣言”
                                        。
  由此可见,上述“知识分子”并非是从文化水平和从事的职业划分的。一个人如果具有
一定文化知识并从事脑力劳动,还不一定算得上是“知识分子”。根据西方学界的一般理解,
“知识分子”除了受过较多教育和献身于专业外,还必须深切地关怀国家、社会以至人类的
一切利害。也就是说,他们还需具有强烈的责任感,社会良知,敢于伸张正义等。
  至于什么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国内外不同见解甚多。我倾向于这样一种认识:知识
分子是指那些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并创造文化知识的人,他们不仅是文化的继承者、传播者
和应用者,而且是文化的发展者与创造者。文明发展需不断地批判既有和探索未知,知识分
子就是选择并承担了这种职责的人。在文明发展过程中,前沿性知识往往产生于某些个别的
大脑,因此在其开始常常是异端的、不同于大众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却又往往被社会接受
而流行。但在这时,新东西又在某些头脑中产生了。这些不断批判、不断探索,并以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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