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百合之谜作者:[苏联]亚·博罗德尼亚-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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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些警察要脱那个女人的衣服了,我告诉你,他们是这方面的老手!”
科沙仔细倾听了一阵,听出了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不是马上,但他还是回忆起了那个姑娘的名字。他也跪到门边,用肩膀将原来在那儿的男人顶开,把一只眼睛凑到缝隙处。那男人虽然很恼火,却不想打架。
“好吧,”他说,“我们轮流看,不过有个条件,你把看见的告诉我,我也告诉你!看吧……看吧!免费色情!”
值班室的电子钟指着差10分4点。窗外的天空闪耀着9月的月亮,尖尖的镰刀形似乎刚被雨水冲刷过,显得格外清新。斗殴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分乘两辆大轿车,直到四点半才被送来。先行到达分局的是由巡逻车送来的人。平常,这钟点正是值班员酣然入睡的时刻。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容忍的是,这城里的犯罪现象就不能与他一起,到时候也销声匿迹休息片刻。他只好喝上一杯速溶咖啡,强打精神,但总免不了焦躁不安,火冒三丈。
“名字!”他透过玻璃,毫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被拘人员。
“丽基娅!”
“不好,姑娘!您为什么要用酒精去浇装饰用的帆船船头呢?!不好……”虽然咖啡(揉皱了的金黄色小包散乱地放在各个办公桌上)的剂量很大,但睡眼惺松的值班员眼里那女人的脸仍然模糊不清,它一会儿飘浮不定,一会儿向下沉落。值班员本人的头脑里也同样懵懵懂懂,理不清楚头序。现在我们要把您监禁起来!监禁起来!……”
“哦,不对,不是她浇了船头,那是另外一个女人干的!”精力过剩的普拉休克突然出现在女人身旁,插嘴说,“她是见证人。总共只有两个见证人。我数了数,被告有45个,还有不少人溜掉了?!目击证人只有两个!”
“那个浇酒精的女人在哪儿?”值班员问道。
“主犯我们恰恰没有抓。”普拉休克解释说,他的声音很清醒,显然是吃饱喝足了,“你想,一周前她丈夫跟她分手了。她丈夫是个同性恋者,被首都的一个小提琴手勾上了。所以她才爬到舞台的檐板上,向那些乐师们倒沃特加酒。”
“是酒精。”值班员纠正说。他看了一下记录纸,进一步予以肯定:“她用酒精浇了那些乐师,以致歌手的衣服着了火,当时歌手正在演唱一首抒情歌曲。”值班员的手指划过几行记录。
“好,就算是酒精吧。”普拉休克表示同意,完全把丽达千在了一边,“实际上是这个歌手的过错,他喝醉了,还想抽烟,扔了一根火柴!”
“是打火机,记录上写着呢,扔了打火机。”
“对,那笔录是我记的。准确地说,是扔了一个打火机,结果他背上才着了火!”
“那么,这个倒酒精的女肇事者到哪儿去了?跑了吗?”值班员一边问,一边想从笔录里找出答案。他翻了好几页,对着亮仔细看,但什么也没找到。
“不,是医生把她留下了。她自己也烧伤得很厉害。”
科沙透过缝隙看了看被羁押者的专座。他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那个年轻人身上。这个瘦瘦的长发男孩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火车上时,科沙就感到很奇怪,这个男孩始终没有受到搜查。是米尔内没让搜。挨着男孩坐的那个姑娘,也是同一节车厢的,与格罗布斯同一个单间。还有一个脸上受了伤,微弯着身子靠墙站着的姑娘,他也认识。科沙用鼻子嗅了嗅,在尿与汗的臭味中,竟然有一股浓咖啡的香味强烈地刺激着他的鼻孔。
“脱了吗?”脱衣舞的爱好者凑到科沙耳边问。
“没有!”
“他们在做什么?打人吗?”
“在谈话,喝咖啡!混蛋!”
咖啡的香味令人不快地提醒着他,目前的处境极其糟糕,钢铐里的手腕火烧火燎地疼。
“不是那帮人!”科沙背后的人惋惜地说,“这帮人也许不脱女人的衣服,而只会打人的脸。我最好还是先睡一会儿……不过,要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你,小伙子,可一定得推醒我,行吗?”
“我推!”科沙小声答应。
“见证人靠后!”值班员说,“有肇事者吗?”
“在路上……40人,只多不少,装了两大车哪。不过现在还没送到。眼下只有这一个,”那个警察用手推了一下不幸的玛尔卡丽达,使她站到了值班员跟前,“就从她开始吧!有7个见证人作证。”
“7个人作证,大概全都是些老娘儿们吧?”
“明摆着的,都是些娘儿们,还会有谁呢?”
“名字!”值班员说话时,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听我说,普拉休克,我要出去一小会儿,脑袋有点疼。你先来给她办手续,轻一点儿,我马上就回来。”他从隔断的单间里出来,摇摇晃晃地沿着过道走去,“我这就回来,得洗一洗!”
普拉休克将粗厚的手指伸到领结下面,解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站到玛尔卡丽达面前,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你身上带有违禁品吗?”他问话的声调十分柔和,“有没有手枪?毒药?”
玛尔卡丽达摇了摇头,不知怎么,下意识地把自己面颊上讨厌的伤口遮挡住了。
丽达俯身到阿列克谢耳畔小声说:
“得想点办法,不然,她又得吃亏!”
阿列克谢不易察觉地耸了耸肩。
“依我看,她自己乐意。”他说,“就像伯尔尼的社会游戏。小红帽与大灰狼。”
“我没有错!”玛尔卡丽达勉强抑制住直往上涌的号陶痛哭,“他们邀请我,还给我点了歌……《一百万朵红玫瑰》,是弗拉基米尔点的。”她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他们打了我!而你们!……”
“这么说来,你也是受害者了!”普拉休克说着,斜眼看了看坐在被羁押人员专座上的两个人,揣摩了一下周围的形势。
依他看,形势并不十分乐观。但是凳子上也确实没有坐着任何证人。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不知怎地,那女孩看都不看一眼普拉休克,显然对这边的事不感兴趣。另外两个脸上伤痕累累的醉汉是常来常往的老主顾。
“我们得把您被打的伤痕拍摄下来!”
“为什么?”
“假如您身上没有伤痕,那么结果就可能会让您受不了。”普拉休克解释说。
“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怎么说……最后会认定您是斗殴的组织者。要知道,这次的受害者非常之多!”他看玛尔卡丽达的眼神,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劝诫不幸的学生时的目光,“依您的情况,您知道刑法上是怎么说的吗?”
“既然这样,那就请拍摄伤痕吧!”玛尔卡丽达沮丧地说。
“哦,亲爱的!”普拉休克用他那厚墩墩的手掌一拍自己穿着灰色裤子的大腿说,“伤痕!说来可笑,我上哪儿去给您找医生呢?”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用手指着钟说:“何况是在夜里4点!”
“那怎么办,什么事都做不成?”
“哪儿的话!我们总还是能做点事的。不过得稍稍违反一点常规……”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玛尔卡丽达起伏的胸部,“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自己就能把一切都做得很好。您脱衣服吧!”
“怎么,又来?”玛尔卡丽达双手护住胸部说,“我不脱!”
“你不脱?那他们就得先把您关起来。要关很长时间,因为受害人太多了。”普拉休克威胁说。
其他警察没有参加这场戏的演出。其中的一个靠墙站着咧嘴笑,甘当一名旁观者;另一个在装模做样地对付一个躺在地上的酒鬼,他怎么拖也无法将酒鬼弄到值班室去。
阿列克谢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双腿,向隔壁的值班室靠近一步,透过玻璃向里面看了一眼。
“好吧!”玛尔卡丽达小声说,“如果非要这样……”她解开上衣的一个纽扣,不由得向四周看了看,说:“这儿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拍摄伤痕了吗?你们没有医生,总该有给医生用的地方吧?”
在隔板后面,与桌子并排,放着一个大的金属保险柜。保险柜顶上,成堆地散放着好几个咖啡色大纸袋。这里通常保存着从被拘人员身上没收的零碎物品。有个纸袋稍微撕坏了一点,那小小的银百合花正好在外面支楞着,反射出电灯的光芒。阿列克谢看到这枚胸针,一时惊讶得咂舌不止。
“当然有这样的地方!”普拉休克说,“你完全可以马上就说害怕被男人看见,走吧,我们换个地方!”他摇晃着一大串钥匙,领着玛尔卡丽达沿走廊向什么地方走去。她的上衣已解开了一半纽扣,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喂,那边怎么样了?”科沙背后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问,“脱了吗?”
“带走了!”
“嘿,这个坏蛋。”身后有人议论,接着是沉重的躯体在地板上翻身的声音,大概是有人想让自己躺得舒服些。接着,又有人说:“他只考虑自己,根本不想别人!”
醉汉又掉了一跤,这一次他痛得大声呻吟起来。科沙仍然把眼睛贴着那个缝隙,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小男孩。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里自来水哗哗地流着,从那儿传来值班员呼哧呼哧的响鼻声,他正把头放在冷水龙头下冲洗着,看来这样做比速溶咖啡的效果强多了。
10
分局负责人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米哈伊洛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着瞌睡,他就坐在桌子后面,紧靠着电话机,等着莫斯科的电话。忽然,门外的喧闹声把他吵醒了。值班室里好像出了什么麻烦事。他听见女人的喊叫声,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打了个哈欠,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值班员坐在单间里记录着什么,没有注意越来越厉害的吵闹声。他那湿漉漉的头发也梳成了分头。此刻,有至少六个拳头在同时敲打着集体女囚室的门。为敲打声伴奏的是老娘儿们令人嫌恶的吼叫,而且正由哭腔转化为不堪人耳的臭骂。
“普拉休克!”突然,一个与众不同的、极为清脆的叫声响了起来,“普拉休克!”
“出什么事了?”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问值班员。
“我们正在等!”后者回答说,并没有放下正在看的笔录,“从‘哥伦布’拘捕的人应该送来了,那儿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斗殴,可是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送到。”
“你这样子简直像个土老冒!”头儿说,“是不是把头发好好梳一梳,再戴上制帽!”
女囚的号叫声和敲打铁门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又加上了邻室男囚的喊声。男人的声音较为低沉,而且喊叫的内容也不一样。在男牢房里,被关的人想睡觉,坚决反对噪音。经过不长的时间,两个牢房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对话:
“你们那边住嘴行吗?一帮婊子!”伤风感冒的声音,嗓子有点嘶哑,嗓门很响,但并不十分清楚。
“你才是婊子呢!”女牢房里立刻响起一片尖叫声。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赶忙转过脸去,躲过那张从里面紧贴着栅栏的黑脸。
“男人没有当婊子的,从来没有男婊子。”嘶哑的声音反驳说。
“还要怎么有呀!男妓……”有个女人在门后跳着脚骂,栅栏边有张脸在抽搐,像发了寒热病似的。
阿列克谢坐回到自己的板凳上,也把脸转了过去。
“高级婊子!”
“所有的人都加罚15个昼夜!”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疲倦地说。他弯下腰对着值班员的窗口又说了一遍:“30秒钟之内如果还有人不住嘴,所有的人都加罚15个昼夜。”
“所有的人都加罚15个昼夜!”值班员打开麦克风,懒洋洋地宣布说。囚犯们都听到了他的钢笔在桌上划过的声音,“30秒钟的准备时间!”他注视着电子钟上那根细细的指针,尽可能严厉地大叫一声:“住嘴!”
嘈杂的吵嚷声刚停止,立刻从某个房间里传来不幸的玛尔卡丽达的呻吟声。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那里哼哼得这么自在?”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问。
“普拉休克在给受害人拍摄伤痕哪!”
阿列克谢从后面走到近前,特别小心地碰了一下这位主管人的肩膀。对方哆嗦了一下,回过身来。
“对不起,”阿列克谢说,“我偶然发现那边,在保险柜的柜顶上……”
他用手指了指。“那边放着一件非常贵重的东西,依我看它不能这样放着,会被人偷走的,我在英国商品目录册上见过,这件东西价值25000美元。”
“您的证件?”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要求说。
阿列克谢取出身份证,打开后交给对方。
“为什么拘留这个人?”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仔细看了身份证后问值班员。
值班员正在努力将自己潮湿的头发改成自左向右的分头。尽管他不停地在小镜子里照来照去,可是毫无用处。所有可能的发式都有点儿显得土气。
“这个人吗?”他放下小镜子,透过玻璃看了一眼说,“是证人!”
科沙坐在有点潮湿的水泥墙旁,把使自己很难受的脊椎紧贴在墙上。他仔细倾听着谈话,生怕放过一个字。
“这就是那个长发男孩,有点像个小姑娘……”他思索着,“在火车上谢尼亚没有搜查他……把他白白放过了!”
必须再好好地看一下这个长发小伙子,要把他的脸牢牢记住。否则他一旦把头发剃光(这对他们来说是常有的事),就永远也别想认出他来。
“不过,重要的还不在于它的价值!”阿列克谢微笑着继续说,“重要的是,这百合花是件宝物。您只要把它别在上衣上,就可以免费在酒馆里随便坐多久。您也可以戴着它走进任何一家商店,免费拿走任何一件商品。”
“这事他也知道。”科沙思忖着,“而且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他是议价商店的售货员?不,不像。那么他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一切的呢?他说是在英国商品目录上看到的……也许,是在报纸上读到的?不对,报纸上从来没有登过,从来没有!”
丽达也像科沙一样,在仔细倾听。
“好家伙,这些他是从哪儿得知的?”她也不免默默地分析着,“难道都是花言巧语,虚张声势?!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这又能给他带来什么益处?阿廖沙对这胸针怎么看?实际上,在火车上彼得·彼得洛维奇就是凭着这枚胸针吓退匪徒的。真奇怪,有机会应该直接问问他。”
“这些事,我是从报纸上读到的!”阿列克谢又说,“上面还有照片,与这花一模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我搞错了,照片是黑白的。但看起来的确一模一样,就是它。所以,我劝您……”
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打开了,普拉休克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扣紧裤子上的皮带,他后面跟着满脸是血的玛尔卡丽达。她拖着僵直的腿走过来,简直像个被损坏了的木头人。瓦连金·阿菲诺格诺维奇刚想跟她要证件,这时,两辆姗姗来迟的大轿车,终于载着被扣押的人员呼啸着开进了分局的大门。值班员连忙将头发向后一拢,戴上了制帽。
汽车门打开了,疲惫不堪的警察开始把罪犯一个个往里带。
丽达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来。两个警察把醉汉安置到板凳上。值班室由于突然增加